章節字數:3355 更新時間:19-08-08 07:01
晚上李玄回到家中就同重爾講起酒樓的事。
重爾聽了,問他:“那男子什麼時候與你有過來往的?”
李玄佯怒道:“當然是你不告而別跑得沒影的時候。”說著又抓抓腦袋,沉思了一會,然後猛地仰頭,大喊道,“啊!我想起來了,那人叫祝由,家裏有個‘狀元齋’的書鋪在東華門外。”說著,他雙眼骨碌一轉,就要放出神識查找。
反倒是重爾阻止道:“你莫不是想用神識去查探?趁早歇了這個心思,今天你一定用神識偷看內宮裏的事情了,這樣下去,傷勢什麼時候能全好?”
李玄見他麵冷如霜,忙討好道:“昨天好了十之八九了,明天就能全好,放心吧,我絕不拿自己的神魂開玩笑。”
重爾這才道:“那你現在就閉上眼睛躺下運功,早點恢複才能早點用。”
李玄見重爾嚴肅的樣子,知道不能靠插科打諢混過去了,隻好乖乖躺著閉上眼睛運轉功法。
重爾見他聽話,安慰不少,臉色也好轉起來。隻不過腦中還在想著要查查這個“祝由”,這人出現的這麼刻意,不知道是否別有目的。
重爾神識同樣強大,隻不過他不喜歡放出四處查看,因為無差別覆蓋某個區域總會看到一些不忍卒睹的事,有的甚至不堪入目。他猜測李玄同樣有這個問題,所以才沒有養成使用神識的習慣。
從濃情蜜意的熱戀期,兩人自然而然地過渡到了老夫老妻的階段,有時候李玄都有些懷疑,他們兩人怎麼會從認識到定情再到現在這個狀態隻經曆了三年而不是數十年百餘年?偶爾心下也會惶恐,覺得能同重爾永遠在一起嗎?修行之人可不像世俗之人短短百年,可能數百年數千年,到那時候不會相看兩厭甚至反目成仇相愛相殺吧?不過,他畢竟心大,不想杞人憂天,轉頭將這樣的想法拋開來了。就算到時候有問題,現在的他也沒法改變未來,不如就過好當下吧。
重爾見閉著眼睛的李玄眼皮下的眼珠滾來滾去,知道他沒有專心練功,有些哭笑不得,隻好道:“你怎麼不專心練功?有什麼想說的嗎?”
李玄於是睜開眼睛,雙眼含笑道:“我剛記起還沒和你說皇帝怎麼處理太子遇刺的事呢。”說著把他今日用神識觀察到的說了一遍。又道,“那漢子張差究竟是不是瘋癲之人啊,還是說刺殺隻是一場烏龍?”
重爾側躺在李玄旁邊,手裏把玩著他的手指,漫不經心地道:“反正太子又沒死,為了政局穩定,皇帝肯定會輕輕放下,不管幕後之人是鄭貴妃還是錫黨。朝臣不會受牽連,畢竟剛剛經過‘妖書’案,已經罷黜了不少官員了,皇帝怎麼容許黨爭再來一次?”
李玄瞪大眼睛道:“你知道我在想什麼?你怎麼知道我懷疑是錫黨人見太子地位不穩使的苦肉計?”
重爾捏捏他的臉,低笑道:“你可是什麼都寫在臉上了,還怕我知道?”
李玄忙麵色一整,嚴肅地道:“這個樣子呢?”
重爾忍笑道:“嗯,這個樣子讓人看不出,有些‘泰山崩而麵不改色’的意思。”
李玄見他憋笑,白了他一眼,道:“是‘喜怒不形於色’好吧。”說完,氣鼓鼓地翻了個身,背朝著重爾。
重爾也躺下,右手環著李玄,這會李玄倒是不嫌熱了。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亥正時分就睡了,而李玄更是在睡著後不知不覺滾到了重爾的懷裏。如果他清醒著,一定會大呼慣性如此,非是他主動也。
次日,按照慣例來到翰林院,李玄直接去了藏書庫消磨時間。
剛翻開一本記載地理的水經注看了一會,欽天監的祖沛來了。
祖沛小跑到李玄跟前,悄悄道:“你最近忙什麼呢,也不找我出去郊遊。”
李玄瞥了他一眼道:“天氣這麼熱,你想去哪裏?不如在家呢。哦,對了,這個休沐你沒事的話,到我住處來,我打算成親了,讓你們幾個見見我家那位。”
祖沛眼睛瞪得如同銅鈴,指著他顫聲道:“莫非太玄找了個紅袖添香的女鬼?”見李玄搖頭,又道,“狐女?”
李玄白了他一眼,道:“你腦子裏都是些什麼啊,當然是人了。”
祖沛似乎也覺得自己的動作太誇張,就正色道:“從來沒聽說你有婚約,又不見人給你說親,你不是說這輩子專注修行,不會成家嗎?我還以為你像筆記小說裏寫得一樣找了個異怪呢?”
李玄笑眯眯道:“當然不是。你不要把幻想同現實混為一談,不過我家那位你見了就明白了。就這麼說定了啊,不見不散。”
祖沛斜著眼道:“去你家好吧,還說什麼不見不散?不過,我也許久沒出門了,都要入秋了,天還這麼熱。”
李玄笑眯眯,心情極好地應付他。
其實他一直有將愛人介紹給幾個親近友人的想法,隻是最近一段時間天氣太熱,就想推遲到秋涼時分。但是昨天同段成碩、何灃出去吃飯的時候既然提到了,就想提前將事情辦了,尤其是顧淺君,不知道一直再忙什麼,已經數月沒有相聚了,更不知道他找了道侶。
祖沛找了會書,就離開了,而李玄一直待到下值的時候。
午膳時分他專門找到顧淺君、何灃,將休沐那天聚會的事情給通知了,這才算了了心裏一樁大事。
李玄乖乖遵守承諾,按照重爾要求的,一整天都沒有再用神識察看太子遇刺案的後續。再過一晚,他的神識就能蘊養過來,完全恢複健康,到時,他發誓一定瞧個清楚明白,洞察到這個案子的玄機。
傍晚到家的時候,很少見的,重爾居然不在家。李玄十分不慣,前院後院屋裏屋外團團打轉,總覺得少了很多。最後還是財伯看不下去,告訴他重爾去了城郊一處荒廢的莊子,想看看要不要買下來。
李玄很奇怪,盡管他一直想添個莊子並鋪子,好掩飾平時的收入,卻也沒有非買不可的必要。畢竟認識的人都知道他開銷不大,房子是自家師父所贈,衣物多為棉、紗,更是極少出門以應酬為名花天酒地。
好在,不到戌時,重爾就回來了。剛進家門,李玄就迎了上去,拉著他的手走入房內,一副難舍難分的樣子,還幫他盛了一大碗冒著涼氣的酸梅湯,很是殷勤。
重爾奇怪地看他一眼,道:“怎麼了?是不是做虧心事了?說來聽聽,能原諒你的我都沒問題。”
李玄瞪了他一眼,道:“你以為我是你,總是做虧心事,不辭而別什麼的。”
重爾隻好苦笑一聲,不辭而別雖然是融合前的家夥幹的,他作為分身無從否認。
好在,李玄並沒有多做糾纏,問道:“你從哪裏找來的莊子?據我所知,城郊的莊子一向搶手,怎麼會有廢棄的呢?”
重爾將酸梅湯一飲而盡,道:“我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你稍等片刻,我一會細說。”
李玄忙道:“那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重爾驚訝地道:“怎麼?你要下廚幫我煮東西吃?”
李玄微微仰頭傲然道:“我可以煮麵給你吃,你洗完澡就能見到了。”說著撒腿往廚房跑。
重爾看著他的背影,眼神柔和地像是能溢出蜜,甜、膩。
到了廚房,李玄燒了個番茄蛋麵,紅紅的番茄,黃黃的蛋,雪白的麵,配上翠綠的蔥圈,不管味道如何,賣相極佳,倒真把重爾驚了一下。
重爾埋頭將這碗“愛之味”的麵吃得幹幹淨淨,才開口稱讚李玄,誇他賢惠體貼,入得廚房出得廳堂上得臥房。
嗯,盡管這樣的誇讚李玄真得不在乎,卻也美滋滋。
飯畢,兩人坐在窗邊的竹榻上,吹著涼風,聽著窗外芭蕉樹下的蟲鳴,不時調笑兩句。
重爾道:“這個莊子有窩狐狸,附近的人都說是狐狸精,不敢打擾,就荒廢了。不大,不過五十來畝。”
李玄好奇地問道:“是能化形的狐狸精嗎?”
重爾失笑道:“當然不是,不過是開了靈智。世俗界從動物草木修煉成人極其少見,這數百年不知道是不是天道規則改了還是怎樣,居然不時有開智的生靈,更有修煉成人的。你見過的賀之郢就是一個。”
李玄“啊”了一聲,道:“那個老人家!我一直覺得他對我別有所圖,不,準確地說是對白鶴笙別有所圖。”
重爾點點頭。
李玄瞧了瞧重爾的臉色,好奇地道:“好像我與白鶴笙有些不知道的淵源,你居然不吃醋?我記得何灃搭搭我的肩你都不高興呢。”
重爾看他一眼,有些好笑地道:“莫非你希望我是醋精轉世?”
李玄瞪大眼睛:“當然……”
就見重爾麵色有變。
他拉長聲音繼續道:“……不是。”重爾的臉色瞬間轉好。
不過,李玄又繼續道:“你是檸檬精。”
這下,重爾的臉色黑了。
見重爾的臉色難得如此變幻多樣,李玄哈哈大笑起來,直笑得挺不直腰,肚子隱隱作痛。
重爾見他笑個不停,忙端來酸梅湯,怕他笑出個好歹。
李玄接過喝了一碗,沁涼冰爽,酸甜可口,還帶著淡淡桂花香。
重爾忽道:“你不如煉體吧,我有一套煉體的功法,煉成以後刀槍不入。”
李玄正喝著酸梅湯,聽到這句話,一口噴了出來,好似沒聽清楚一般,指著自己訝異地道:“你說什麼?讓我煉體?我沒聽錯吧。”
重爾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沒錯。煉體以後你就不會笑得肚子疼了,更不會晚上支持不住,早上晚起了。”
李玄簡直不可置信,眼睛溜圓地瞪著重爾。
重爾則是淡然地看著他,心裏卻在想,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最怕煉體,常說起看過的話本裏體修的自虐。
李玄眼神疑惑,默默地又喝了一碗酸梅湯,當剛才什麼都沒聽到。卻不知道,重爾內心不住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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