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93 更新時間:19-07-15 08:03
這日李玄又讀到一個記載時空裂縫的故事:
齊州章丘縣東南三十裏有山叫長白,據說是古代的肅然山,這座山的南麵常有鍾聲鳴響。南燕的時候,有個叫釋惠宵的和尚,從廣固來到這裏,聽到了鍾聲,他不識得道路,卻知道那鍾聲出自寺廟,於是,就順著鍾聲往前走,走了很遠一段距離,忽然看見一座寺院。寺廟山門屋宇高大華美。惠宵腹中饑餓,就走進寺中,求取飽腹的食物。一個沙彌摘了個桃子給他,看他吃完,又給了一個,並且對他說:“你來的時間不短了,快回去吧。”惠宵沒有再逗留,走出寺門,哪知回頭一看,整座寺廟都不見了。他回到廣固,見到弟子,弟子說他失蹤已經兩年了。惠宵這才想到兩個桃子的意思就是兩年。
這則野史讓李玄再度猜測這個世界定然有隨身空間的存在。
他手指摩挲著曾藏在硯台裏的帛畫,雙眼放空。自從學會了八段錦及無名劍法,除了每日例行的修煉,他一直忙著科舉,再沒琢磨過帛畫的神奇之處。而留京任職這大半年,他一邊欣喜於解脫了書山題海的科考,一邊忙著適應官場,像是野馬脫了韁繩,整日忙忙碌碌,又不停遇到奇人異事,居然把來到這裏的第一號金手指給拋在腦後了,想想實在不該。
手中的這幅帛畫越看越像隨身空間,還應該是個世界碎片煉化而成的隨身空間,李玄越想越興奮,不知是什麼樣的大能才能做到這一點。
他將帛畫鋪在書桌上,又一次查看起來,同時用上了神識。
眼前一晃,李玄發現他來到了帛畫裏的山腳處。毫不遲疑,邁開雙腿,他順著羊腸小道往山上走,這次顯然比第一次來的時候輕鬆。不錯,直到剛才,他才記起曾經每晚都來到這裏,跟古鬆下的童子學拳練劍。
等李玄走到古鬆下的時候,那兩位童子卻不見了。他四周找了找,沒有找到,隻好繼續往上上走。
山路崎嶇不平,兩邊是峭壁懸崖,頭頂隻有一線天光瀉下,他知道前麵會有一個建在懸崖邊的亭子,且那裏麵石桌上有茶。抱著這個念頭,哪怕汗流浹背,濕透外衫,口幹舌燥,手腳酸痛,他也沒有放棄,而是盡可能地轉移注意力,機械地邁開雙腿,一步步向山上移動。
走啊走,時間空間似乎不再存在,李玄“呼嗤呼嗤”地喘著氣,手臂擺動幅度越來越小,步子也越來越小,哪怕持續不斷地運轉體內的八段錦玄力也無法再支撐身體。走一步晃三晃,他似乎隨時就會跌倒。
越往上,山路越崎嶇,腳下山石犬牙差互,連落腳的地方都找不到,他隻好手腳並用,一路爬行。這反倒讓打晃的身體有了著力點。
不能放棄,前麵有水,李玄不停暗示自己,似乎這樣就能忘卻全身的不適。如果不是山路過於坎坷,他甚至想閉著眼睛前行。
“呼嗤呼嗤”李玄張大嘴巴,口鼻並用,奮力呼吸,空氣帶著鬆柏的清香,還有絲絲濕潤,讓他倍感口渴。
就在李玄麻木地爬行,懷疑是否能堅持到亭子的時候,眼前豁然開朗,視野變得開闊,一個木質結構的八角亭建在一塊大石頭上,那石頭淩空而立,險險地掛在峭壁上。
李玄直起身來,深呼吸,體內的八段錦玄力正蠢蠢欲動,運轉速度更快了,讓他的經脈有些脹痛。他站了一會,緩過勁裏,才慢慢走向八角亭,卻絲毫不擔心安危,想來這也是個考驗?
坐在亭子裏,眼前有雲霧繚繞,鼻尖是清甜的空氣,李玄這才發現石桌上不僅有茶杯一隻,還有一個茶壺,可惜並沒有人。
仰頭將茶杯裏的玉色液體一飲而盡,全身就沉浸在飄飄欲仙的感覺中。他早猜測這東西不凡,卻不知道何等不凡。還記得同舞劍童子比劍後飲過一種翠綠液體,有洗經伐髓之效,不知道這玉色液體有什麼效用。
他放下杯子,坐著繼續運轉八段錦,正如預測的一樣,他又突破了,現在已經是第六層。讓他尤為驚喜的是這玉液原來可以增強神識,如果說原來的神識能覆蓋方圓三裏,現在幾乎十裏!知道了這玉液的妙用,他忙又倒上一杯,一飲而盡,神識又增長了,但具體多少受空間限製無法準確判斷。他高興極了,這可比修煉快多了。隨後就將一壺玉液給喝光了。等他發現壺裏空空如也的時候,才有些惶惶,這……這太過分了,居然不留一絲餘地。
果然,耳邊有人低叱道:“貪心不足!”一陣疾風吹來,將李玄卷起,拋下懸崖,李玄嚇得“啊——”的一聲,山間到處是他的回音。
“啊!”驚醒的李玄睜開眼睛,就發現已經回到了身體內。
他苦笑數聲,唉,好像每次都被驅趕出來。自己這個後輩看來很不得那些前輩歡喜,就不知將來要如何回報,想來不是容易辦到的事。唉,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吧。他長歎一聲,躺倒在窗邊的榻上,放鬆身體,放空精神,體味著八段錦升級後的妙處。
這一次清醒地入了帛畫空間,讓李玄再次肯定那就是個隨身空間,隻是那空間不屬於他,無權使用。
想到那古鬆下不見的童子,他猛然坐起身來,再次展開帛畫查看。果然,帛畫上的童子也不見了。他不由一陣惆悵,那兩位可是他的師父,不知道他們是消失了還是本來就是一縷神識,不知將來還有沒有再見的機會。
再看山腰處的八角亭,亭子還在,隻是裏麵石桌上原來放置的茶杯不見了,這想必意味著那玉液沒有了。下次再進入其中的時候,就沒有解渴的東西了。咳咳,怎麼會想到解渴,不應該惋惜沒有增長神識的天材地寶、修煉秘寶嗎?
視線順著山路從八角亭往山頂走,那山路宛如一條細線,能想象未來登頂的艱難。就不知道山頂白牆黛瓦的宅子中都有些什麼?李玄看著那鬆柏翠竹掩映下的屋宇沉思著。
將帛畫折好,放入儲物袋裏收好,並將儲物袋變成荷包大小,他把玩著荷包重又躺倒在塌上。這個儲物袋還是重爾的妹子娟娥給的。至今,他一共得到過三個儲物袋,除了這一個,公孫白給了他一個,讓他送給了師父白樂天。還有一個是那個自稱姬無憂的男子給的,裏麵放了些珍珠珊瑚,都是姬無憂的賠禮。這款藕絲顏色的儲物袋同顧淺君的一樣,不需要用神識、隻要滴血認主就可以使用。不過,自從他發現了神識的妙用,兩隻儲物袋都讓他打上了神識,這樣遺失了也能輕易找到。
或許在帛畫空間裏太過疲累,他很快睡著了,直至月上柳梢,才醒了過來。
跑到廚房,炒了一大碗蛋炒飯,又燒了一鍋番茄蛋湯,全部吃光,李玄才填飽肚子。
想到李重不知什麼時候回來,吃不到他燒的菜,李玄摸了摸肚子有些惆悵。唉,最近一段時間,惆悵的時候越來越多了,莫非自己也像賈寶玉,喜聚不喜散?嗬嗬。
他走出廚房,來到後院梧桐樹下,正值酷暑,有知了一陣陣聲嘶力竭地鳴叫。在他的神識覆蓋下,有蟬趴在樹幹上吮吸著樹汁。李玄搖搖頭,這知了明顯沒有蟬聰明,人家就知道“悶聲發財”,不像它,整日大聲宣告自身的存在,還吵得人類不喜。
古書上說蟬餐風飲露,是高潔之士,更有修道者以蟬為榜樣,期冀辟穀,以風露為食,卻不知道它的食物隻有樹汁。露水更是其大敵,意味著冷日的來臨,宣告其末日。讓它飲露簡直太違反本性了,絕對稱得上“勉強”二字。
眼睛的餘光掃過梧桐樹枝上的紗籠,哎,不知道叱叱一切可好。
飛人們全都消失了。不知道往年他們有沒有來過,明年是否還會再來?李玄背著手,歎了口氣。
熏風吹過梧桐葉片,葉片上的絨毛隔離了聲音的傳播,隻有暗啞的回響。
李玄站了一會,就打算回房看會書。
“嘭嘭嘭——”突然大門口有人在激烈地拍擊門板,李玄放出神識,是顧淺君。現在已經戌正了,他突然跑來,想必有急事。一邊尋思,一邊腳下疾行,向前院走去。
當他到了前院,顧淺君正同財伯寒暄。一看到李玄,顧淺君就嚴肅地道:“出事了!”
李玄微微點頭,帶著顧淺君到了書房,倒上茶,李玄才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讓你這麼急切?”
顧淺君垂著頭,胸口起伏不定。良久,他才抬頭道:“吏部給事中錢夢皋上疏,稱禮部右侍郎郭正域及另一位內閣大學士沈鯉與妖書案有關。”
李玄喝了一口茶道:“郭正域不是已經被罷官要離京了嗎?錢夢皋好像是首輔沈一貫的人。莫非戴罪在家的沈一貫想化主動為被動出招了?還真是老謀深算。”
顧淺君點頭道:“郭正域之前同沈一貫因楚太子獄一案鬧得很不愉快。同知胡化告發訓導阮明卿‘造作妖書’,而阮明卿就是錢夢皋的女婿。錢夢皋為了給女婿脫罪,需要找替罪羊,而郭正域既是沈鯉的門生,又是胡化的同鄉,再加上郭正域已經被罷官,即將離京,很有發泄私憤的嫌疑,這也是他被盯上的原因。至於沈鯉,其一直與沈一貫不和。內閣三人有兩人戴罪在家,沈鯉是唯一在朝主持政務的人,也很容易讓人懷疑。”
李玄道:“這沈一貫果然不愧為首輔,真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想必現在郭正域已經被捕了。”
顧淺君道:“不錯。問題是郭正域曾經當過太子的講官。有內侍透露太子聽到郭被捕的消息,說了一句‘何為欲殺我好講官?’”
李玄沉默半響,道:“這與你幹係不大吧?”
顧淺君道:“刑部尚書蕭大亨為了討好沈一貫極可能屈打成招。你忘了王卿之伯父王鳳山是大理寺卿?”
李玄道:“屈打成招?你怕是忘了錦衣衛的詔獄了。上層的博弈我們無能為力,還是再看看形勢,隨機應變吧。”
顧淺君沮喪道:“隻能眼睜睜看著這妖書案擴大,朝野將來不知有多少人卷入,卻無力阻止。黨爭已經變成朝廷的毒瘤了。”
李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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