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93 更新時間:19-07-12 11:42
整個十一月至次年二月,李玄顧淺君兩人都在埋頭苦讀,就連春節也沒放鬆。京城的書店既有邸報抄本,又有曆屆一甲進士的優秀範文,更有主考官的詩文、書籍出售,端的是豐富。這也增加了李玄的刷題量,讓他備受折磨。
好在,轉眼到了三月。此時春寒料峭,隻有柳樹發出鵝黃嫩芽,一些背陰的地方甚至還有梅花綻放。不管溫習的如何,會試總算到了。
九日,李玄早早到了貢院,盡管他有功力護體,還是隨眾披著毛皮大氅,拎著考籃入場。這日是個晴天,紅日當空,讓人的心情也隨之明朗開闊。
李重將李玄顧淺君二人送入貢院,就回了住處,等九日後再接他們出來。
不管考場內的應試學子如何,京城的人們照樣過著日子,除了家有考生的人家,還真沒太多人關注。
九天一晃而過,考完試的學子個個麵如土色,相偕魚貫而出,更有不少學子一頭栽倒在地,不時有人低呼大叫。
李玄走出來的時候全身乏力,四肢酸軟,整個人都被掏空。
李重難得見他這副無力的模樣,趕緊把他扶到馬車裏,拉回家。
家裏已經備好熱水、吃食,甚至大夫也請了一位。
李玄掙紮著洗了個熱水澡,換上幹淨衣衫,又吃了碗熱湯麵,才回房休息。大夫把了把脈,告知李重隻是有些勞累,沒有大礙,睡飽就沒事了。
這會,顧淺君才在隨從的攙扶下回了房。
李重趕緊讓大夫給他把脈,情況沒李玄好,受了些風寒。
兩人連睡了兩日,才緩過勁來。
沒有出門,兩人攤在躺椅上,蓋著毯子曬太陽。這日陽光明媚,毫不吝嗇地揮灑著熱情。
李玄懶洋洋地道:“顧兄,我們找一日出去踏春吧,相必桃花、櫻花都該開了。”
顧淺君慢吞吞道:“這北方春天來得晚。要是在吳郡,梅花、桃花、櫻花、玉蘭次第開放,不知有多美。”
李玄道:“北方還有杏花,南方很少見的。”
顧淺君眼神飄遠,低聲道:“耦園的鳶尾、月季、薔薇也正值花期呢。”
李玄看了顧淺君一眼,打趣道:“顧兄這是思鄉了?哎,你這個樣子若是外放做官該如何是好?”
顧淺君白了他一眼,道:“我不信你不想你師父。說不定夜深人靜的時候趴在枕上偷偷抹眼淚呢?”
李玄佯怒道:“我又不是奶娃娃,怎麼會偷偷抹眼淚呢?”
顧淺君一副不相信的模樣。就聽李玄接著說,“我肯定放聲大哭。你瞧我那房間的屋頂,是不是有塊瓦片沒了?那是我的哭聲振飛的。”
顧淺君看了屋頂一眼,還真有地方缺了塊瓦片,正想說什麼,又惱火道:“你逗我呢。”
李玄扇子指著顧淺君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隻手還不停揉肚子,嘴裏斷斷續續道:“顧兄啊顧兄,你太可愛了,我這麼說你居然相信?哈哈哈,哈哈哈。”
顧淺君耳根通紅,有些惱羞成怒,正要發火,突然眼珠一轉,淡然地道:“啊,隻不過想博君一笑,看來所料不錯,太玄就喜歡看我發火的樣子,這才總是試圖惹火我。”
話音未落,李玄的大笑聲嘎的一聲停頓。
顧淺君看他瞪大眼盯著自己的樣子,忍俊不禁,也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說:“我總算明白太玄為什麼老是故意惹怒我了,果然有趣至極。”
李玄幽怨地看著顧淺君,道:“所以你‘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
顧淺君但笑不語,隻是快速扇了幾下手裏的扇子。
李玄忽然道:“顧兄,你沒發現自己越來越促狹了嗎?以前你可是冷淡的很。”
顧淺君一愣,還真是,自從與李玄結交,他的性子的確不再是以前那般古板。於是道:“還不是阿玄的功勞?為兄要感謝你。”嗯,自從與李玄結交,還經曆了不少驚奇異事呢,比如那鑿月客、玉飯團,又比如救治病鶴的老者及他給的石乳,都是延年益壽、祛病養身的好物什,什麼都不用做,他肯定自己能妥妥地活到百歲。
“阿玄是我的福星。”他突然長歎一聲,說道。
李玄被這麼一句話砸的眼冒金花,頗有些莫名其妙,疑惑地看著顧淺君。
顧淺君看他一眼,知道他不明白,卻也不想點破。
就在這時,有報喜聲傳來,
“吳郡顧淺君,高中會試第一名,DuangDuangDuang——”
“吳郡李玄,高中會試第六名,DuangDuangDuang——”
兩人從躺椅上猛然坐起,麵麵相覷,齊聲道:“今天好像不是張榜日?”
對啊,如果是張榜日,他們二人絕對不會如此放鬆地躺在後院曬太陽。
兩人忙站起身來,往前院走去,瞧瞧報喜的是什麼人。
李重及顧淺君的仆從並不在家,隻有財伯將報喜人引至廳堂招待。見李玄走了過來,財伯忙上前迎了一步,高興地道:“公子,您中進士了。”看到李玄邊上的顧淺君,又忙道,“恭喜顧公子,您高中第一名!”
李玄二人心下驚訝,卻隻能點點頭。李玄將視線轉向廳堂裏坐著的報喜人,乍一看去,與中舉時的報喜人差不多的穿著打扮,隻是身架頗小。兩個報喜人背對著他們,麵朝中堂而坐,似沒聽見他的到來。
李玄讓財伯下去,上前拱手行了個禮,客氣地道:“不知二位姓誰名何,為何偏偏捉弄我與顧兄?今日尚不是張榜之日。”
有句話說的好,先禮後兵。這樣惡劣的玩笑一旦傳揚出去,非把他與顧淺君的名聲破壞的一文不值不可。這可是京城,誰有這麼大的膽子假傳會試喜報,這可是大罪。
就聽一道清脆的聲音高聲道:“誰說是假傳喜報,你等著便是。”
李玄見這二人遲遲不肯露出麵貌,隻好再次上前一步,道:“不知二位可是我等故交?”
另一個報喜人這才扭過頭來,道:“你可識得我?”
李玄抬頭一看,隻覺那人麵目一片糊塗,唯餘一雙眸子閃亮如星。他不由搖了搖頭,道:“不識得。”
剛才說話的那人也扭頭過來,抱怨道:“我就說他早就不認識我們了,你還非要來。”
李玄放眼望去,嘿,這人同樣麵目糊塗一片。或許是用了術法掩飾了容貌,他心想。隻是他實在想不起什麼時候有這麼多故交。
長著星眸的人歎道:“許久不見太玄君,想不到再見已是物是全非。”
李玄心裏暗罵,你誰啊,能不能報個名號,到底來這裏是善意還是惡意,多少給個話。
他隻好又拱了拱道:“還請指教尊姓大名。”
“以後你就知道了。”兩道聲音異口同聲道。
嗬嗬,以後就知道了,你們現在來做什麼?麵貌不給看,名字不給說,過來做什麼,憑白亂了他心緒,李玄很不爽,麵上不由露了出來。
長著星眸的人道:“太玄君還是經不起逗弄,我們就不多呆了,再見。”說完,兩人化作一團霧,消失不見。
一直沒出聲的顧淺君這才道:“太玄,你到哪裏認識這麼多奇人啊?”
李玄苦笑一聲,道:“鬼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我根本不認識。”
顧淺君疑惑地道:“可他們說是你的故交啊。”
李玄的確想不起來,就是白鶴笙與他什麼關係他都不知道,更何況這麼兩個?
他隻有苦笑。
顧淺君見他也滿頭霧水,轉移話題道:“這兩位可真大膽,居然開這樣的玩笑。”
李玄苦笑道:“可不是嘛。”又道,“顧兄莫要擔心,這兩位既然非常人,想來會有辦法不讓外人知道,我們隻等張榜好了。”
顧淺君反倒苦笑了一聲,低聲喃喃道:“不知道他們的報喜能不能成真。”
李玄聽到了,卻不好回答,究竟能不能中呢?
二人果然中了,還如那兩位異人報喜的一樣,顧淺君會試第一名,李玄第六名。
張榜之日,兩人得到喜報的時候盡管麵帶喜色卻一點也不激動,讓鄰裏嘖嘖稱奇,因為自從異人來過,兩人一直寢食難安,直至今日。
淡定地發了喜錢,隨後按部就班地準備殿試,通過殿試,最終顧淺君以一甲探花郎的身份任翰林院編修留在翰林院,而李玄則是以二甲第四名選館成功,以庶吉士的身份留在了翰林院,隻要經過三年的學習,通過散館時的考核,就能留館,正式成為翰林。
到了這時,李玄才算鬆了一口氣,這人生的第一個目標算是完成了。瓊林宴,打馬遊街,留在翰林院,可以說超額完成。
回鄉祭拜李母時,李玄感覺全身一鬆,精氣神與肉身融為一體,再無隔閡。他知道原主徹底消失了,連著執念一起。他偷偷地在李母墓邊立了個衣冠塚,那是給原主的,此後的祭掃總不會缺了他的。
師父白樂天也自感老懷安慰,李玄的名次還算對得起他這個師父的教導,盡管與當年他的狀元有差距。他知道李玄最看重的還是修行,也就不在意了,因為李玄告知他自己已經有五百年的壽命,這可是把他震驚了一把,對修行更認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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