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74 更新時間:19-07-12 11:35
時間到了七月,再炎熱的天氣也阻擋不了學子們應試的熱情。李玄也參加今年的鄉試,白樂天早早把他打發去了金陵,還請托一位故人幫忙定了離考試地點貢院極近的客房。王卿之年齡尚幼,自覺學問火候不到,並未報名此次鄉試,李玄與朱景行、顧淺君一同去往金陵。吳郡到金陵從水路走不過兩三日,走陸路一周也能到達,江南人極少不通水性、怕坐船的,故而李玄三人搭了商船前往考試。
這一天正是七月五日,因著路上下了一場暴雨,水麵暴漲,李玄三人比計劃遲了整整兩天才到金陵碼頭。
三人剛下了船,就見路邊幾個八九歲的小童圍了上來,也不說話,每人手裏塞了把扇子,扇子是竹骨團扇,扇麵是白色紗布,上麵寫著字。
李玄等人不明所以,不過此時正是盛夏,天氣正熱,有把多餘的扇子並不令人討厭,就拿著扇子走出碼頭。
等他們租好去客棧的車,才發現從碼頭出來的人十之八九都拿著把扇子,有團扇,有芭蕉扇,還有蒲扇,三人麵麵相覷,這金陵人也太熱情了吧。
三人坐上車,才覺得疲倦不堪,倚靠著車廂都沒有說話。李玄看朱景行、顧淺君都在閉目休息,體力不錯的他不好開口,隨手拿起團扇一看,倒是發現了樁妙事。你道為何?那團扇中央畫著個背著書箱的學子,一張扇麵上正下著大雨,將學子淋得狼狽不堪;另一張扇麵上確是暴曬在炎炎烈日之下,學子頭上全是汗珠。扇麵右邊寫著:“親眼證明每匹布麵所貼之金印晴雨商標牌子。”右邊寫著:“炎日暴曬不退色經久皂洗不退。”扇麵底部還有一句話的小字:穿瑞福祥使您無懼四季天氣變幻。
看到這裏,還有什麼不明白,這可不就是廣告扇嗎?他心裏暗笑,愉悅之色溢於言表。正在這時,坐在他對麵的顧淺君睜開眼睛,看到他滿臉喜色,好奇地問道:“李兄,有什麼事如此開心?”
李玄笑道:“那倒沒有,隻是發現一件趣事。”說著,握拳放到嘴邊咳了一聲,才將手裏的團扇遞給顧淺君,並示意他看扇麵上的內容。
顧淺君接過扇子,拿起一看,也笑了起來。想到自己手上也有一個,就拿起看了起來。他的扇麵中央畫著一處屋苑,右邊寫著:“京城金陵吳郡臨安,四處均有聯號。如得互相照料,服務尤其周到。”左邊則是:“房金特別優待,不信可以互相比較。”
看完這些,顧淺君也笑了起來,並將扇子遞給了李玄。李玄接過一看,也跟著笑了起來。
兩人的笑聲吵醒了半夢半醒的朱景行,朱景行看他們笑作一團,忙問道:“怎麼?有什麼趣事說來聽聽。”
顧淺君與他相處較多,於是將兩把碼頭得來的團扇遞給他,讓他看。
朱景行看了後,也笑了起來,道:“照理說,吳郡比金陵更繁榮,商業也更興盛,我倒沒有在吳郡看到。”
李玄道:“吳郡也未必沒有,隻是咱們很少去碼頭,即使有這樣‘廣而告之’的扇子,咱們也不知道。”
顧淺君道:“李兄說的有理。回了書院,咱們可以去離書院最近的葑門碼頭瞧瞧。”
朱景行道:“葑門口、婁門頭,都是本地鄉人賣貨所在,魚腥蝦蟹居多,因為那裏靠近陽澄湖、金雞湖、黃天蕩、獨墅湖,還常有賣蓮藕、水紅菱、荸薺、雞頭米等水蔬的菜農。要論行商,還是要去閶門碼頭,那可是本朝疆域內罕見的四條運輸水道的交彙處,十分繁華,全國各地的小商小販都會吸引過來擺攤賣貨,貨品是天南地北應有盡有,包括那些賣拳頭賣狗皮膏藥的、賣小玩藝小雜件都喜歡往那裏彙集。”
李玄歎道:“我還真是孤陋寡聞,從來不知道這些碼頭的區別。”
顧淺君也道:“的確是我等孤陋寡聞了,還要多謝朱兄告之。”
朱景行道:“我祖父行商,故而了解的多一些。”說著又歎道,“前不久,我聽聞仇大家要仿照前朝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重新畫一幅吳郡的《清明上河圖》,已經去金閶那裏取景,據說閶門碼頭是重中之重。”
李玄道:“是吳郡四才子中的仇大家嗎?”
朱景行道:“對,就是他。能與吳郡四才子處於同一時代,真是幸運又大不幸啊。”說完,快速扇了幾下手裏的團扇。
顧淺君也點頭不已。
李玄就無所謂了,不管什麼時候他猜測自己的君子六藝估計隻有一個“數”勉強有一戰之力,其他禮樂射禦書,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都是比不上這些古人的。不過如果能混到幾張仇大家的山水畫就妙了,回去一定要去問問師父與他熟不熟!
三人閑聊了一會,馬車就停了下來,隨後車夫招呼他們下車。三人拿好行禮下了車,就見眼前一座三層樓高的客棧。客棧名很俗,但一定很受學子的歡迎,叫“狀元閣”。仨人看了看招牌,均輕咳一聲,倒是李玄多了一句嘴:“狀元要去京城考,本省最高隻有舉人,莫非這客棧還是全國連鎖?”
旁邊“噗嗤”一聲輕笑,將廣告扇搖得“呼嗤呼嗤”響的顧淺君被李玄的“全國連鎖客棧”論給逗樂了。他於是勾著嘴角道:“李兄啊李兄,你還真得沒有猜錯,這狀元閣的確在好幾個城市有分店,京城是最大的,且離皇城不遠。”
朱景行也撫掌道:“李兄的連鎖二字用的極好,連而鎖之,既突出了分店與總店是一體,又說明分店就像一個個鏈條,妙啊,真是妙。”
李玄嘿嘿兩聲,心虛地摸了摸鼻子,他能說這個說法是英吉利人發明的嗎?攤手。
雖然離考試尚有月餘,但是此時來應試的學子已經大部分到達,離貢院近的地方不管是客棧還是民居早就被租借一空。這會,朱景行、顧淺君二人也是慶幸跟著李玄,受了他師父白樂天的蔭澤。
三人在狀元閣訂好的小院放下行李,就跑去察看考試地點了。其實這會貢院是不開的,三人興衝衝跑過去,又灰溜溜的回轉。想到做下的這等無腦蠢事,三人相視大笑,驚得路人側目。李玄與這兩人交往不如王卿之密切,倒是這一場大笑將三人間的疏離減少許多。
李玄問道:“我先回客棧梳洗休息去了,你們有什麼打算嗎?”
朱景行搖搖頭,道:“我沒安排什麼,也打算好好休息。一路行船雖然時間不長,睡得卻很不好,耳邊全是流水的聲音。”
李玄點點頭,又轉向顧淺君。
顧淺君淺笑道:“我要去拜訪一位世伯,就不同你們一路了。”
李玄看看顧淺君,見他一貫地衣飾光鮮、光彩照人,一點都不像在船上被蹂躪四五天的樣子,於是道:“那你小心些,將錢袋藏好,也不知這裏治安如何。”蓋因他在古裝電視劇中總是看到主角被小偷刻意一撞就丟失了錢袋,弄得自己焦頭爛額、狼狽不堪。
顧淺君笑笑,點了點頭,三人就拱手暫別。
回到客棧,李玄叫了熱水,在浴桶裏泡了一刻鍾,直到熱水都涼了,才從裏麵爬出來。慢吞吞換上套幹淨的白色縐紗袍,才拿著把玉竹鏤雕翻棱折扇慢悠悠出了門。
來到客棧大堂,聞到空氣裏彌漫的飯菜香氣,他才發覺胃部正被饑火灼烤。叫來夥計,李玄要了碗金陵名小吃鴨血粉絲,想簡單墊墊肚子,再去酒樓吃些好的。金陵菜屬於淮揚菜係,李玄早就對蟹粉獅子頭、煮幹絲慕名已久。
不一會,一碗鴨血粉絲端到了他桌上:細白如絲的粉條晶瑩剔透,浸在乳白色的鴨架湯裏,上麵鋪著一層軟糯彈跳的絳紅色鴨血塊,每個血塊不過黃豆大小,被均勻地切成正方體。在這絳紅之上,點綴著一撮翠綠的香蔥,蔥圈不過赤豆大小。即便現在還是盛夏,李玄都能看到粉絲湯碗上方冒著的熱氣,而香味正隨著這熱氣滲透進周圍的空氣,再通過呼吸將無形無色的氣味因子吸入鼻孔,再傳入神經及大腦。不過一瞬間,此起彼伏的吸氣聲在大堂裏響起,還沒吃過的毫不猶豫地點了一碗,而吃過的恨不得再點一碗。
李玄看看眾人的反應,猜測味道應該很不錯。他拿起筷子,先是將上麵的香蔥挑到一邊,再攪了攪,讓鴨血浸入鴨湯裏,這才吃起粉絲。粉絲比米粉略細,據老板說是綠豆粉所製,不過李玄也沒有吃出不同,倒是鴨血鮮嫩無比。喝一口鴨湯,鮮鹹香醇,唇齒留香,順著食道滑入胃袋,連同滾燙的感覺一起傳遞到每一個神經末梢,就算吃的滿頭大汗,卻也暢快淋漓。當然,李玄有內力作弊,雖未流汗,卻也覺得暢快之極。
埋首將一大海碗鴨血粉絲湯吃光,李玄竟然覺得飽了。想到還要準備一些考試用的筆墨紙硯、考籃、幹糧,他就打算好歹去逛逛。
在集市坊市轉了轉,將考試用品備齊,李玄就縮在租借的小院裏備考,並不出去參加文會、結交文友,他可是指望能一次就過,中個舉人。就像是讀高三,有誰希望多來一次呢?早點中了舉人、進士,就能早點了卻原主的殘念,完全擁有這具肉身,這對自身的修煉也很有必要。他不知道隨著自己的修煉,會不會有如同修真小說裏寫得要經過心魔的考驗才能凝結金丹,不過為了消除這可能存在的心魔,還是要圓滿完成原主的心願,消除殘留的執念。在那之後,就隨便自己浪了。
想到一步步靠近樹立的目標並逐一完成它們,李玄很有些意氣風發,學習起來更加勤奮,連平時埋首故紙堆也不再難以忍耐。
時間一晃而過,就在李玄還沉浸在讀書的愉快中的時候,八月九日的鄉試到了。
來到貢院,李玄隨著人流走了進去,經過檢查,等了許久才來到自己的考號前。
身心投入考試的時間過得飛快,等上交完最後一張稿紙,李玄才恍惚間意識到這鄉試就這樣結束了,隻是進場好像就在昨天。
完成了目標,一下子放鬆下來的李玄頓覺疲憊之感一下子充滿了身體每一個細胞,讓他昏昏欲睡,眼皮都不想睜開。往貢院外走的時候,雙腿猶如灌鉛,邁不開步,隻能慢慢挪動身體。好在李重早就備了馬車,一見到他,就將他抱到車上,蓋上薄毯。他很快墜入黑甜夢,連呼嚕都比平時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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