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河少年  第十回 寨主黎仁

章節字數:8234  更新時間:19-07-08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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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仁作為賈生寨寨主,作為山賊頭目,他對下山搶掠,殺人放火卻沒有什麼興趣,在黎仁看來,他落草為寇本就不是出於本意,而是一種無奈,對世道的無奈,而當這種深深地無奈無法用自己的行動得到解決後,就會變得有些自暴自棄,自甘墮落,不過他卻從不後悔。

    三年前,經過一係列嚐試無果後,黎仁離開了疏勒國的都城山澗城,遠走偏遠的邊境,在這裏他遇到了當時的山寨寨主章彥書,人稱鼠哥。

    經過一些打探了解後黎仁很快就對這個“講道義”的山賊起了興趣,膽大的他去附近的鎮上買了足夠多的美酒,用兩輛馬車拉到了山寨去請章彥書喝酒。

    章彥書也對這明顯是世家弟子的黎仁的行為感到驚奇,他沒有拒絕黎仁的邀請,兩人在山上把酒暢聊,黎仁與章彥書聊清風明月,章彥書對黎仁說女人財寶;黎仁訴說著自己那難以實現的理想,章彥書吹噓著自己那不合身份的道義,兩人雖然都各自聊著各自的事,但卻一見如故,相談甚歡,從白天聊到黑夜,從日中聊到月出,身旁的酒也一壇一壇的見底。

    之後,章彥書邀請黎仁加入山寨,放棄黎仁那根本不可能的理想,跟著他瀟灑快活,那時的黎仁心灰意冷,加上在山寨待的幾天與章彥書誌趣相投,索性一股腦答應了下來留在了山寨。

    黎仁作為一個聰明人,做事向來都極有規劃,他既然答應落草為寇,那就要當好這個寇,他要讓章彥書口中的道義不再那麼可笑,而是成為一種山寨裏的弟兄們人人都能接受的事。

    章彥書說隻搶地主鄉紳,村中惡霸的財物,那黎仁就要讓這種目標實施起來變得簡單,既不會激起那些土財主的誓死抵抗,也不會打破那糜爛官府的底線,這需要一個度,而黎仁就是把持這個度的人。

    章彥書說山寨的弟兄們都是被這世道逼迫的無奈之人,想要弟兄們不再受世道的壓迫,可以自由,不再整天過著提心吊膽的流亡生活,那黎仁就要為他們找到一個安全的家,進可攻,退可溜,不再怕官府的追殺。

    章彥書說要他們寨子裏的人成為百姓可以怕但不會厭惡的山賊,那黎仁就要教會這些人什麼是做人最起碼的禮儀與尊重,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什麼人可以殺,什麼人不該殺,官府不做的他們來做,官府做不到的他們也來做。

    千金易得,知己難尋,而章彥書就是黎仁的知己,在章彥書身上黎仁看見了他心中本已熄滅的理想又燃起了微弱的火苗。

    在這之後,山寨裏多了一個當家的,黎仁出謀劃策,章彥書帶著兄弟們去執行,他們滅掉了周圍百裏內那些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其他山賊,成了疏勒國南部邊境的唯一山寨。

    他們也成功找到一個讓人安心的山頭,在這裏他們可以放心的與官府周旋,不怕沒有退路。

    他們也做到了沒有激起民憤,每次外出隻搶那些地主鄉紳的財物,到後來隻要他們一出現那些土財主會主動拿出一些財物給他們,這相當於一種保護費,因為山寨的做法讓他們免於了那些其他暴虐的山賊騷擾,最起碼不會丟掉性命。

    這些成功也讓黎仁得到了兄弟們的認可和尊重,到後來章彥書幹脆讓出了大當家的位置給了黎仁,不過這個位置對黎仁來說是無足輕重的,他在山上依舊每天過著幾乎相同的日子,隻是一個人呆在房間裏看著書寫著字,無事時陪章彥書喝上幾壇,而那些下山的搶掠他一次也沒去過,除了最近的那一次。

    黎仁坐在正廳主座,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個初次見麵的少年,明明是第一次見麵少年卻露出自信的笑容看著自己,好像很了解自己一樣,這讓本就有些興致的黎仁更加好奇這是一個怎樣的少年。

    朝歌站定後看著這個主座上與他料想差不多的大當家,嘴角微揚,雙手抱拳說道:“大當家能夠答應見我們一麵,十分感謝。”

    黎仁點點頭笑道:“既然有遠客到,我不來盡地主之誼那就說不過去了,聽肥龍說你想與我做交易,我也很好奇是什麼樣的交易能讓大夏鎮東將軍府的人親自上山。”

    黎仁的話已經表明了他知道了朝歌一夥人的身份,所以朝歌也就必要自我介紹了,直接說道:“既然是來找大當家的做交易,那我就先表明我的誠意好了,我將說出我所知道的事。”

    黎仁坐在主座上,伸手示意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態勢。

    “在來賈生寨之前,我們從村民那了解到賈生寨是這方圓百裏的唯一山寨,而我們在山腳下遇到了一個奇怪的村莊,這個村莊呈現出一副被洗劫後的殘敗模樣,奇怪地方是地上死掉的村民隻是這個村莊的一部分村民,並且生前都感染上了瘟疫,所以我很好奇那些沒有感染瘟疫活著的村民去哪了?會不會是被山賊給帶走了,畢竟為了防止瘟疫進一步擴散而放火燒掉了人家的村莊,讓村民們無家可歸可不是講道義的山賊願意看到的。”

    聽完朝歌的話,黎仁不屑道:“你說的這些事實際上是你的揣測吧?”

    朝歌不與否認,說道:“是有如何。”

    黎仁居高臨下的盯著朝歌,就像大人審視著小孩一樣:“這就是你所謂的誠意?不過是你胡亂的揣測而已,還什麼講道義的山賊,怕瘟疫傳染,我們這些整天過著刀口上舔血的日子的人憑什麼去講道義。”

    麵對這審視的目光,朝歌絲毫沒有畏懼,可笑,他從小跟在許攸身後見多了大夏軍方和廟堂之中的權勢之人,那些人的氣場可遠比這強大的多,單憑目光就想讓他害怕簡直是癡人說夢。

    朝歌平靜的說道:“賈生寨,賈生,賈生,大當家的,你在山澗城飽受排擠、壯誌難酬,就自甘墮落到這小小的山寨裏當一個山賊頭目?”

    朝歌這及其貶低的話語讓兩側的山賊們拿著兵器紛紛離開椅子上站了起來,怒視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而朝歌身後的趙通持著長槍上前一步與山賊對峙著,一旁的紅衣也用挑釁的目光看著這些山賊,眼神中還流露著一絲興奮,不過紅衣更在意的是為什麼朝歌這麼自信的說出賈生寨大當家的曾經。

    “坐回去。”黎仁平靜的話語從後方傳出,山賊們不得已又坐了回去,不過一個個依舊憤怒的瞪著朝歌幾人。

    朝歌迎著黎仁的目光說道:“宣室求賢訪逐臣,賈生才調更無倫。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大當家的,你借前朝皇帝不重視賈生的才能來諷刺當今疏勒國的王,表達對賈生還才不遇的同情以及自己壯誌難酬的悲情,可見你依然是一個有誌向的人啊。”

    聽到朝歌的解釋,紅衣幾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而另一側的山賊們則是難以相信,他們認為以黎仁的文采取的名字肯定不差,但卻沒想到是這個寓意,這個山寨裏除了外來人朝歌恐怕就隻有鼠哥章彥書一人知道這個名字的含義了。

    黎仁依舊平靜:“不過的這些依舊是你的推測而已,沒有任何證據,一個名字並不能代表什麼,我同樣可以全部否認掉。”

    不是黎仁不願意承認事實,事實上他已經大概的猜出了朝歌的來意了,所以他想在攤牌之前再進一步看看這個少年的本事究竟有多大,值不值得他托付一切。

    朝歌也不著急,他還需要準備好一些東西,所以對著黎仁說道:“大當家的,請給我一些時間,你要的證據我很快就能給你。”

    黎仁點點頭沒有拒絕:“喝茶還是喝酒?”

    朝歌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三份茶一份酒。”

    酒是給趙通準備的,這麼多天的行程,趙通很少能夠喝到酒,所以給他一份酒解解饞,茶是給朝歌自己和青棋墨琴兩個侍女準備的,為什麼沒有紅衣的份,是因為朝歌知道紅衣對美酒及其挑剔,很少有酒能合她的意,再者她還不喜歡喝茶,所以幹脆就不要了。

    黎仁離開座位親自給朝歌三人倒上了茶,又轉身拿來了一壇封泥尚存的酒,繞過紅衣麵前時發現了紅衣腰間懸掛的酒葫蘆,笑道:“原來你喝酒啊,我這可是大夏東湖城的瓊酥,費了很大功夫才弄到手的,不來點嗎?”

    紅衣回答的很幹脆:“要。”然後取下腰間的酒葫蘆放到旁邊的茶幾上,一旁的朝歌悻悻的聳了聳肩。

    封泥打開,酒香四溢,一時間眾人鼻尖充斥著一股濃鬱醇厚的香氣,朝歌發現這個酒香竟然意外的熟悉,讓他記憶猶新,朝歌轉頭看向紅衣,紅衣莞爾一笑:“瓊酥就是那夜我請你喝的酒,很好喝吧!”

    朝歌點頭肯定:“確實好喝。”

    得到朝歌的肯定,紅衣興奮的晃了晃朝歌的胳膊,睜大著一雙美眸笑道:“那你就別喝茶了,陪我喝酒吧!”

    朝歌堅定的搖了搖頭拒絕了:“我的酒量你還不知道?一會還有事情要辦,就不陪你喝了,等有空時陪你喝個夠。”

    紅衣不滿的白了朝歌一眼,獨自拿起酒葫蘆淺嚐一口,嘴角揚起,好喝!

    時間慢慢流逝,正廳裏的山賊們早就等的不耐煩了,頻繁的看向朝歌幾人,而被目光彙聚的朝歌卻不急不慢的品著茶,不去在意那些目光,主座上的黎仁也在慢慢的喝著酒,絲毫沒有催促和不耐煩。

    在朝歌不知道第幾次喝幹杯中的茶水時,賈生寨正廳走進了一個人,身形很高但很消瘦,眼神冷冽,黝黑的麵部充滿著堅毅,一身全黑著裝,他徑直的走到紅衣的麵前,單膝跪下雙手抱拳,用一道沙啞的聲音說道:“大小姐,你要的東西我帶來了。”

    黑衣人呈上一個密函給紅衣,紅衣接過後看都沒看一眼就遞給了一旁的朝歌,然後對著黑衣人說道:“戊寅,辛苦你跑一趟了,你回去吧。”

    “遵命。”被稱為戊寅的黑衣人再次抱拳,領命離開了正廳。

    從戊寅進入正廳再到離開,整個正廳變得極為安靜,他的出現把所有人都震驚到了。

    朝歌震驚的是靈玉堂的執行效率竟然如此高,這麼快就送來了密函,另外紅衣作為靈玉堂大小姐的身份夠帥啊!

    趙通震驚的是他從戊寅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絲壓力。

    青棋和墨琴倒是沒有太過震驚,隻是在驚訝紅衣的身份。

    而另一邊的山賊們則是震驚的有些驚恐了,尤其是肥龍和疤子兩人,先前在山下聽到朝歌說帶人殺上山還覺得是小孩子說的笑話,但現在看到戊寅在沒有人通報的情況下進入正廳,說明他沒被外麵瞭望塔上的兩個弟兄給發現,也沒有被山下的弟兄們和埋伏眼線發現,而是不聲不響的走進了正廳裏麵,這是多麼的恐怖啊。

    黎仁眯著雙眼看著朝歌手中的密函,他知道這裏麵寫的內容是什麼,看來這個少年本事夠大啊。,已經讓他出乎意料了。

    ***********

    在離開老漢的村莊準備出發前往賈生寨時,朝歌思考了一下對策,讓紅衣通過靈玉堂調查一下賈生寨寨主的過去以及關於賈生寨的事情,隨後派人送往賈生寨,他會去山下接應這個人,卻沒想到派出的人武功竟然這麼高強,直接上山找到了他們。

    紅衣也沒問朝歌調查這些事情的有何用,直接聯係了靈玉堂在疏勒國的組織,傳達命令,來自大小姐傳達的任務,看來靈玉堂高效率的執行了啊。

    紅衣聯係靈玉堂的方式不簡單也不特別,靈玉堂給他們的大小姐訓練了傳信用的信隼,這隻信隼除了獵食和夜晚紅衣給它信號讓它休息外,無時無刻不盤旋在紅衣所在地方的上空,隻要紅衣給出信號這隻信隼就會飛到紅衣身邊,幫她傳達和接受信件,之前在安青城紅衣就是這樣傳信讓靈玉堂幫他準備萬極學院的推薦信的,在靈玉堂,除了這隻紅衣專屬的單線信隼外,還有許多能夠聯係她的信隼。

    朝歌打開密函認真的瀏覽了一遍,裏麵的內容果然不出他所料,驗證了他的想法,看完後朝歌將密函再次合上,他已經記住了裏麵的內容了。

    朝歌對著黎仁晃了晃手中的密函,說道:“黎寨主,我們談談吧。”

    聽到朝歌對自己稱呼的改變,黎仁知道朝歌已經確認一切,那他也應該做出選擇了,黎仁靜靜的看了朝歌一會,點頭同意:“跟我來吧。”然後轉身對下方的山賊們說道:“兄弟們,你們出去繼續玩吧。”

    這些山賊早就待得不耐煩了,要不是剛剛戊寅的出現嚇到了他們,恐怕此時已經開始吵鬧了,既然得到了大當家的允許,那就趕緊溜了。

    肥龍和疤子看向了黎仁,黎仁給了他們一個安心的眼神,兩人這才轉身離開正廳。

    黎仁將朝歌一夥人帶到了他的書房,路上還不忘去雜屋拎了一壇瓊酥,在書房裏再次給幾人滿上了茶和酒。

    朝歌也不廢話,直接將戊寅送過來的密函放在了黎仁的書桌上。

    看著這封打開後又被合上的密函,黎仁心知肚明,他知道這是朝歌在向他表示這就是證明,無需過多解釋了,黎仁拿起密函簡單的看了一遍,裏麵的內容就像他想的那樣清楚的描述了他的過去和這些年賈生寨的活動。

    朝歌和黎仁都是聰明人,打開天窗說亮話就好。

    黎仁放下密函,道:“直接說你的交易吧,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具體身份呢。”

    朝歌坐在黎仁對麵的椅子上,輕輕一笑,說道:“我叫朝歌,大夏鎮東將軍的兒子。”

    這個答案沒有出乎黎仁的預料,既然是來交易的,沒有這個身份就等於扯淡了,朝歌沒有說身後幾人的身份,但黎仁也知道這幾人應該是朝歌的隨從,隻不過這個剛剛被黑衣人稱為大小姐的俊俏少女身份似乎不這麼簡單。

    介紹完了,朝歌收起了笑容,端坐在椅子上,稚嫩的臉上說不出的認真,道:“交易很簡單,你去大夏,至於是參軍還是成為誰的幕僚都行,我則給你提供推薦。這封密函上其實也有一些我沒想到的內容,比如你當初在山澗城向疏勒國的王上書的建議。”

    “這個建議很不錯啊,你希望疏勒王要麼選擇向東對大夏稱臣,這樣就可以像大郢國一樣得到大夏的庇護,減少與周邊的摩擦,可以讓原本民不聊生的國家得到喘息的機會;要麼向西對中洲的大古王朝稱臣,目的也一樣。”

    朝歌輕瞥了密函一眼繼續說道:“但第二種選擇很是冒險啊,中洲的王朝野心都很大,要麼看不上東洲西部這塊被他們稱為蠻夷之地的地方,要麼就幹脆以這塊地方為跳板,借機入侵東洲,打破平衡,這會讓疏勒國永遠稱為他們的奴隸之地,不見天日,除非哪天大古沒了,但你覺得可能性大嗎?”

    黎仁不置可否,繼續安靜的聽著朝歌說話。

    朝歌突然笑了起來,指著密函說道:“你的第二條建議在我看來都很不錯啊,你提議讓疏勒王主動減少與周邊國家的摩擦,派兵力維護境內安穩,然後大力扶持商貿業,因為茶馬古道的好幾條大的線路都途徑疏勒國境內,如果戰亂不斷隻會造成這幾條線上跑商的人越來越少,直至荒廢。而有了疏勒王派兵維護安穩,扶持商貿業後,一定會有大量的馬幫商隊願意來往於疏勒國,並且以馬幫與沿線交易的傳統肯定能夠帶動沿線村莊城鎮的發展。”

    朝歌好奇的問:“這種做法好是好,可如果周邊那些國家不願意看見疏勒國一天天變好怎麼辦?他們也許會顧忌疏勒國的領主國,但他們同樣也可以效仿疏勒國對一個王朝稱臣,發展商貿業,之後在商貿業上的競爭又會導致兩國的摩擦。”

    聽到朝歌的問題,黎仁心中鬆了口氣,果然還是因為年輕嗎?總歸有些看不透的事。

    黎仁飲下一杯酒,呼出一口濁氣說道:“疏勒國是混亂十一國裏最特殊的一個國家,因為地理位置,其他國家都至少與東洲或者中洲的一個大王朝接壤,而疏勒國的周邊全是混亂十一國的國家。其他國家在選擇對一個王朝稱臣時會顧忌到會不會得罪旁邊的另一個大王朝,畢竟王朝爭霸最先受傷的肯定是小國。而疏勒國不會有這樣的顧忌,因為他不論對哪個王朝稱臣,與周邊的王朝都會有一兩個小國相隔,這將是疏勒國獨有的保護屏障。”

    “其他王朝想要入侵疏勒國必須借道自己或其他王朝的藩屬國,而這在其他王朝看來是不允許出現的,這是嚴重打他們臉的行為;比如北部的蠻神國想南下入侵疏勒國,他要麼選擇借道混亂十一國東北的上寧國,要麼借道西北自己的藩屬國癸水國。上寧國是大夏的藩屬國,大夏肯定不會同意;而借道癸水國後還需借道照月國,但照月國是與中洲大古王朝接壤的中立國,他不會放棄國家安全借道蠻神國軍隊的。而大夏或者大古會成為疏勒國的領主國,一方入侵另一方肯定不會不管,特別是大古,他的入侵很有可能讓東洲幾大王朝抱成一團。至於南部的萬狐王朝會和蠻神國一樣,他是可以借道貼近自己的北部四個藩屬國,但是再往西北就是中立國木秋國,往東北就是夾在大夏與南符眼皮下的藍澗國,都不可能借道,所以說疏勒國受到大王朝的入侵可能性很小。”

    “而至於周邊小國,就算有了摩擦,這麼多年對方幾斤幾兩各自都心知肚明,沒必要怕的。而在商貿業上與疏勒國爭鬥?那就是笑話,茶馬古道上的各大商幫的主要來往就是去東部的大夏和南符,而途徑疏勒國是他們最快最方便的道路,疏勒國還派軍隊保護,政策支持,為什麼怕競爭不過周邊國家。至於往南去萬狐的貿易路線,這根本就不存在競爭關係,提都不用提。”

    黎仁滔滔不絕的解釋完,趕緊喝了一大口酒來緩解一下口幹舌燥,而坐在對麵的朝歌則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喃喃道:“我去,原來還能這樣!”

    朝歌此時早已激動不已,他在了解和分析賈生寨寨主後覺得這個人一定是個人才,但卻沒想到是個這麼厲害的人才,黎仁想出來的兩點建議不說完美無缺也稱得上十分實用了,奈何疏勒王整天沉迷酒色,追求天道,放過了這樣一個大賢之才,那接下來就是朝歌該怎麼讓黎仁接受自己的交易了。

    朝歌抿了抿嘴,說道:“黎寨主,想必你之前的理想就是匡扶疏勒了吧,但可惜遭到排擠沒被重用。但我覺得既然是玉石就不應該被埋沒,不應該平庸一生,所以我誠懇的邀請你去大夏。”

    黎仁早就猜出了朝歌的來意,所以一直很平靜,他也知道了麵前之人的身份,也知道他的本事大概有多大,現在想要的隻是讓朝歌增加交易的籌碼罷了。

    黎仁反問道:“我為何飛去大夏不可?疏勒王不用我,難道其他國家的王也會不用我?”

    朝歌心中也清楚黎仁的意思,黎仁在疏勒國已經被排擠一次,心中難免有芥蒂,他確實很想有一個能夠大展拳腳的機會,但又怕被人排擠最終不得而終。

    朝歌回答道:“黎寨主作為讀書人肯定也有讀書人的傲氣,上一次沒被重用,心中的傲氣會使你選擇要麼永遠不出山,要麼肯定是被人請出山,不再受辱受氣。而黎寨主在這賈生寨呆了也快三年了吧,這三年你用心管理賈生寨,製定策略,滅掉凶匪,保護百姓,為的就是希望有人能夠發現你這顆明珠,然後找上門吧!”

    黎仁不置可否,朝歌繼續說道:“密函上說了,這些年賈生寨確實洗劫過村莊,不過那其實是去收‘保護費’的,畢竟你們幹著官府不管的事,卻拿不到官府拿的俸祿,所以為了生存你們必須這樣做,而離這最近的木下鎮的衙門基本上沒有接到過百姓關於你們的告狀,可見山下村莊的百姓怕你們但卻沒有厭惡你們,他們也能體會到賈生寨的存在給他們的生活帶來了什麼樣的改變。就像我說的,那個感染瘟疫的村莊實際上是你們放火燒的吧,沒有感染瘟疫的村民也被你們帶走了,畢竟他們沒了家,你們要暫時給他們提供住的地方。”

    這一次黎仁沒有否認,大方的點頭承認了。

    朝歌喝了一小口茶,道:“但讓人無奈的是,這三年你所做的一切沒有被人看到,又或是你所做的一切早被人告訴了疏勒王,但他仍舊選擇不用你。如果不是我途徑這裏,恐怕短期內還是沒人來找你吧。”

    黎仁皺著眉頭,朝歌的話正是說道了他的痛處,他所作的一切如果不是朝歌的出現可能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咣當~”

    一聲響伴隨著桌子的一下震動,黎仁麵前的書桌上多了一個晶瑩剔透的玉牌,上麵赫然刻著“大夏鎮東將軍府”的字樣。

    朝歌輕輕一笑:“而現在你等的人已經來了,你也沒理由在待在賈生寨了,拿著這塊玉牌去大夏與南符的邊境,那裏應該已經打起來了,找到我父親,把玉牌交給他,我還會寫一封信交於你一並帶往,我父親看完就會明白的。”

    黎仁吃驚道:“大夏怎麼和南符打起來了,兩國不是已經相安無事十幾年了嗎?”

    朝歌搖搖頭,說道:“看來你在這山上呆的時間太久了,很多事都不知道了,剛好你也能再次出去看看,好好看看吧,東洲要亂了,這也是我一定要你去大夏的原因,很快就有人以東洲為棋盤下一場名為天下的大棋,我希望你能在棋盤上大放異彩,屆時你會知道原來疏勒國對你來說是這麼的渺小。”

    黎仁兩眼神采奕奕,激動地看著桌上的玉牌,理了理衣袖,鄭重的將玉牌拿起,起身對朝歌深深一拜,道:“知遇之恩,永生難忘。”

    朝歌嚇得趕緊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連連擺手:“別,黎寨主,你要感謝就感謝之後大夏重用你的人吧,不用謝我,不過我也覺得我眼光還不錯,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屋子裏響起了眾人的笑聲,連紅衣,青棋和墨琴三人也都掩嘴輕笑。

    之後黎仁邀請朝歌等人吃了一頓飯,然後送朝歌幾人去空房休息了,此時天也已經快黑了,朝歌肯定要等到天亮才能繼續出發。

    入夜。

    山寨後山有一塊斷崖,明月高照,讓斷崖鋪滿了一層銀輝,一個身影正背手站在斷崖上抬頭看著皎月,這個身影正是黎仁,到現在他還覺得一切有些突然,他等過了三年,也做出了再等下一個三年的準備,中間也有過放棄的想法,也適應了這平靜的生活,卻沒想到今天被一個來自大夏的小小少年打破了平靜。

    “恭喜你啊,老黎,這一天等的很不容易吧!”

    身後的樹林裏傳出聲音,然後一陣沙沙的腳步聲,一個人走到了黎仁的旁邊。

    黎仁低下頭看向身邊,說道:“老章,帶著弟兄們跟我一起走吧!”

    章彥書沒有回答,而是抬起手晃了晃手中的東西,一個酒壇,兩個大碗。

    兩人坐在斷崖邊,借著月光,飲著瓊酥,就像三年前黎仁第一次上山一樣,不過這一次兩人沒在暢聊各自的事情了。

    喝著喝著,章彥書放下碗,往地上一趟,看著頭頂上方皎潔的明月,說道:“老黎,其實我當初邀請你加入山寨時就已經想過了這一天,我知道你小子是個人才,肯定不甘一輩子當一個山賊,總有一天你要下山。”

    黎仁依舊坐著,不過也仰頭看著明月,道:“但我卻不後悔當了這三年的山賊。”

    說完黎仁伸出胳膊,握住拳頭,停在空中,章彥書看見後也同樣的伸出胳膊,兩隻拳頭在空中輕輕一碰。

    “老章,山賊當夠了嗎?”

    “早就當夠了,當初要是沒有你,我都懷疑我以我的方法能不能帶弟兄們活下去。”

    “那當夠了就帶兄弟們陪我去大夏吧。”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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