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72 更新時間：19-06-18 13:12
卻說朱紈在溫州府衙署安頓下來，現在朱紈要做的事情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事情是要盡快了解沿海倭患的情況。說實在話，由於朱紈至今還沒有與倭寇實實在在地打過交道，自己對沿海倭患並不了解。現在皇上把自己派遣到這個抗倭最前沿的溫州，自己感到壓力很大，但是朱紈有信心大幹一場。朱紈的第一步是做一些調查研究。
福建按察司僉事項喬早就對抗倭有許多想法，曾經與知府吳瓊、溫州兵備副使曹汴、福建巡海道副使柯喬、福建巡海副使卜大同、福建都司都指揮盧鏜等官員進行過商量，但是由於吳知府性格懦弱，項喬的許多建議都沒有被采納，而自己又沒有權力去實現這些想法。現在朱提督來了，不知道這個朱提督是不是能夠聽自己的一些建議？但是總得去主動跟朱提督談談。
朱紈剛剛吃過早飯，項喬就找上門來了。雙方一陣客套，談話轉入正題。
“項按察，能不能給我說說沿海倭患的曆史？”
“我項喬才疏學淺，隻怕說不好。”
“都是同僚，說話不必過謙，就隨便說吧。”
項喬心想，看來這個朱提督人還爽快，既然主動提出要我談談沿海倭患的曆史，一定是有心幹一場了。項喬想到這裏，緩緩說道：
“要說沿海倭患的曆史，還得從洪武初年說起。早在洪武初年，日本南朝與北朝長期內戰，國力衰弱。一些第幕府將軍和大名為了彌補戰爭損失，支持和慫恿在內戰中潰敗的武士、浪人和奸商組成海盜集團，武裝竄犯中國和朝鮮沿海，殺人越貨，時稱“倭寇”。元朝為防範倭寇，申令禁商下海，取消市舶機構，倭寇仍不斷襲擾。明初，倭寇入侵時斷時續，後來逐步成為明朝嚴重的外患。”
項喬說到這裏停了停，似乎在注意自己的說話是不是引起朱提督重視，看到朱提督在認真地等待著他繼續說，於是項喬繼續他的講話：
“在明朝前期，由於明廷采取外交遏製與積極設防、適時打擊相結合，倭寇未能對明朝造成大患。當時，洪武皇帝的軍事戰略是集中兵力推翻元朝，消滅地方勢力和割據政權，統一全國；對倭寇騷擾則采用外交手段，多次遣使赴日通好，對倭寇騷擾進行交涉。但是日本南朝良懷王不滿明朝使臣與北朝往來，扣留明使；北朝雖願通好，但無力製止。在這種情況下，明廷改變決策，變通好為禁海，取消寧波、泉州、廣州市舶司，停止與日通商。同時加強海防，在沿海增設衛所，造船巡海，不定期派兵出海驅逐倭寇。例如：洪武二年，洪武皇帝命太倉衛指揮僉事翁德率軍出海門，追殲侵犯蘇州和崇明的倭寇。洪武五年，命羽林衛指揮使毛驤、於顯領兵追殲侵犯蘇州、鬆江、溫州、台州地區的倭寇。六年，以廣洋衛指揮使於顯為總兵，出海備倭。七年，命靖海侯吳禎為總兵，督江陰等四衛官兵巡海捕倭，追至琉球大洋。還命將巡海備倭。十七年、十九年，命信國公湯和兩次往浙江等地巡海，在沿海築衛所城五十九處，征兵五萬八千分別在各衛防守。二十年，命江夏侯周德興往福建，築城十六座，征兵一萬五千人駐守。另在福建、浙江、廣東沿海練兵防倭。二十九年，製定捕倭賞格，激勵軍民殺敵。洪武年間，明軍在沿海地區共建五十四衛，九十九個千戶所，三百五十三個巡檢司，海防兵力達三十餘萬人，戰船三千餘艘。這樣，保障了沿海海防的鞏固。成祖即位後，繼承洪武皇帝積極設防的戰略思想，於永樂六年命安遠侯柳升、豐城侯李彬、平江伯陳瑄率水師分赴沿海捕倭；招募島民、漁丁為兵；大量製造戰船，遊戈海上，使海防更加穩固。同時，廢除海禁，開放寧波、泉州、廣州港。置福建、浙江、廣東市舶提舉司，接待海外貢使，擴大與日“勘合”貿易，規定入貢不得攜帶兵器，違者以寇論。又告諭日本禁止倭寇騷擾中國。日本北朝室町幕府曾數次向明通商，將所捕倭寇遣送大明。但是到了源義繼承日本王位，日本同明斷商，並慫恿倭寇擄掠中國。明廷遣使交涉，日本非但不承認錯誤，反而扣押明使。接著就發生了一係列的倭寇侵擾中國的事件：永樂十一年，倭寇三千餘人掠昌國衛；永樂十六年，倭寇七千餘人乘海船百餘艘，攻陷金山衛；永樂十七年六月，倭寇兩千餘人侵入遼東，遼東總兵劉江設伏望海堝，打死倭寇一千多人，活捉倭寇一百多人，倭寇幾乎是全軍覆沒。倭寇受此重創，數十年不敢再犯遼東。宣德七年，宣宗皇帝遣使告訴日本，願意恢複“勘合”貿易。次年，日本國王源義教遣使到中國要求通商，宣宗皇帝答應了，從此中國和日本恢複了貿易關係。但是日本為謀取厚利，仍然常常有違反“勘合”規定的舉動，在中國沿海走私和搶劫，但是由於明朝國力強盛，海防鞏固，倭寇未釀成大患。”
項喬喝口茶，看看朱提督，朱提督半閉著眼睛仰躺著，似乎在閉目養神。項喬心想，莫非剛才我說得太多，朱提督聽膩了？忽然聽到朱提督問：“怎麼不說了？不是還隻說到宣德嗎？”
“是啊，剛才正說到宣德年間的事。到了正統年間，蒙古瓦刺部崛起，時常擾邊，朝廷為了防止蒙古軍隊南攻，逐步將國防重點移向北方，東南海防漸疏，倭寇時有侵擾。正統四年，倭寇入侵浙江，連破桃渚、大嵩千戶所和昌國衛，肆意燒殺搶掠，甚至用沸水燙嬰兒，剖孕婦，以此鬥酒取樂。正統七年，倭寇兩千多人侵犯爵溪，攻陷大嵩。正統八年，倭寇侵犯海寧衛。朝廷調兵分守要地抵抗，派遣大臣前往沿海備倭，提督軍務，整頓海防，增置海防設施和戰船。但是此時海防策略趨於消極，倭患不斷。景泰四年，倭寇以貢物為名，竄至臨清，襲擊明軍官兵。嘉靖二年，日本貢使宗設和瑞佐先後到達寧波。為爭奪對明通商權，瑞佐賄賂市舶司官吏，引起貢使相互仇殺，並殺明都指揮劉錦、千戶張鏜等，浙中大震。從此倭寇更加膽大妄為，加緊勾結沿海奸商，大肆擄掠沿海各地。尤其是最近幾年，倭寇更加猖獗，連年發生入溫州搶掠事件，如三年前的嘉靖二十三年十二月十二日夜，倭寇船三隻進入鼇江、錢倉、江埠，次日劫掠縱火而去。當倭寇擄掠樂清的瑤嶴、芙蓉的時候，指揮戴祀、江九正等與倭寇發生激戰，結果戴祀和江九正四人戰死。嘉靖二十四年倭寇侵入樂清鶚頭，被縣令歐陽震打退；去年倭寇又來到樂清鶚頭燒殺劫掠，處州人牟洪等奮起反擊，殺死倭寇數十人，倭寇逃竄而去。
朝廷根據給事中夏言的疏奏，以倭寇起於市舶為根據，撤銷了福建和浙江的市舶司。到了最近幾年，倭寇更加猖狂了，如果不采取斷然措施整治，隻怕會導致國家危亡的嚴重後果。提督大人在這個時候來這裏擔任浙江巡撫兼閩浙海防軍務提督的職務，這個官不好當呀。”
朱紈知道項喬在試探自己的態度，笑笑說：“不好當也要當呀，我朱紈雖然知道自己不是大英雄，但是我知道在我的周圍有許許多多的英雄人物，如果我們能夠把這許許多多的英雄人物團結起來，僅浙江和福建兩個沿海省就有無比強大的力量，這種強大的力量用來對付倭寇，我看是綽綽有餘的。”
“說得好哇，朱提督跟我項喬想到一塊了！”項喬激動地說。朱提督看到項喬激動的模樣，問：“莫非項按察對徹底鏟除倭患也有信心？”
“不是我有信心，曆史已經證明倭寇是可以戰勝的。洪武二年，蘇州指揮副使王湛率軍打死倭寇二百人，這是大明抗倭戰爭的第一個勝仗，洪武二十一年，湯和屬下千戶李鼎率領戰船三十艘，在浙江定海打敗了倭寇的水軍，奪取倭寇大船三艘，倭寇一百多人被淹死，這是大明朝第一次在海上打敗倭寇。洪武一朝三十年，倭寇大規模的入侵有七次，其中被明軍打敗的有五次。從那以後的一百多年裏，倭寇的大規模入侵有曆史記錄的達十四次，被大明打敗的有十次，其中最著名的大勝仗是發生在明永樂十七年六月的望海渦大捷。當時劉榮鎮守遼東，在金線島西北的望海堝構築城堡，設立烽火，嚴陣以待。永樂十七年六月，軍士發現東南海島上燃起烽火，劉榮當即判斷是倭寇所為，於是急忙領兵趕赴望海堝。隻見倭寇三十餘艘戰船停泊在馬雄島。第二天，兩千倭寇登陸攻擊望海堝，劉榮派屬下徐剛埋伏在望海渦山下，另派百戶江隆率領他精心挑選的勇士繞道敵後，約定“旗舉而伏起，聞炮鳴而奮擊”。不久，倭寇進入伏擊圈，劉榮命令發射火炮轟炸，接著劉榮身先士卒奮勇衝殺，明軍伏兵一齊殺出，殘酷的拚殺從清晨殺到黃昏，倭寇抵不住了，倉皇逃跑到山下櫻桃堡內，企圖負隅頑抗。劉榮嚴令部將不許攻擊，反而故意露出一缺口，引誘倭寇逃命。接著命令士兵在倭寇出逃時截擊，終於將倭寇大部殲滅，少數逃到海邊的倭寇，也被劉榮早已安排好的水師全部活捉。這一仗打死倭寇一千九百餘人，生擒數百人，兩千六百名倭寇無一人漏網。這是大明曆史上最大快人心的一次偉大勝利。提督大人你說，如果我大明軍人都像劉榮那樣敢於戰鬥又善於戰鬥，倭寇還有戲嗎？”
“項按察呀，聽你說的意思，你對抗倭也有自己的想法？”
“提督大人，說句實在話，我已經想了很多。但是，我隻是一個小小的按察司僉事，有想法又有什麼用呢？”
“不能這麼說，我就喜歡你的肯想問題。剛才我聽你說我大明倭患的曆史，說得是那麼有條理，說明你對倭患問題有過深刻的思考和研究。這樣吧，把你對抗倭問題的一些想法寫成文章給我看看，如果有可采納的，我一定采納。怎麼樣？”
“謝謝提督大人對我項喬的器重，我現在就馬上動筆。”項喬高興地答應了朱提督的要求。
項喬走了，朱紈也開始考慮自己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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