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20 更新時間:19-07-06 13:50
淒愴的早風裏,洛凝淵立正了身板,直挺挺地跪在這堆亮色的石頭跟前,半晌凝噎,平複了心緒,隨即緩緩訴說:“爹,娘,忠伯,我重要的家人們……你們看到了嗎,那惡人死了,是淵兒親手殺的。淵兒為你們報了仇,淵兒沒有辜負爹娘的願望,現在活生生的站在這裏,好端端的活著,很好很好地活著……”
璿璣也在他身邊默默跪了下來,麵色看起來分外嚴肅。靜候著那一邊的說話停歇了,才目色凝重地深深一拜:“泰山大人,泰水大人,淵兒珍視的各位親人們,璿璣在此見過諸位。”他半斂著眸,點燃了三根線香插進香爐:“想不到我們的第一次正式見麵,竟會是在這樣的場合。”
乍聽見“泰山大人”和“泰水大人”的稱呼,洛凝淵立時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他紅著臉瞠目結舌地斜視過來,滿是不可置信:“璿璣,你,你叫他們什麼……?”
璿璣這個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發言者,反而表現的一派從容:“淵兒難不成不喜歡我這樣稱呼?”他疏朗了眉眼,忽然用左手執起了洛凝淵的右手,兩隻手掌密實地扣合在一起:“璿璣早晚有一日會成為你的夫婿,嶽父嶽母沒有理由不喜歡我這個兒婿。所以……”
洛凝淵怔怔任璿璣握著,對方這種理所當然的態度反倒讓他不確信了,他甚至不知不覺地試著去探尋遇到璿璣以後的所有記憶,答案是否定的。璿璣和他之間並不存在這樣談婚論嫁的談話,直到剛才為止,都維持著似是而非的朦朧感情,那一層透著光的窗戶紙還沒有誰去捅破。
而這些認識,全是停頓在璿璣發表言論之前的認知。這個人以他完全不曾設想過的方式強勢表白,現在又在洛家家人的墳前做出這樣驚人的豪言……如果不是他自小養成了偏向安靜的性子,隻怕要詫異地一蹦三尺,打破一貫以來的寧和表象。
洛凝淵回應了那隻熱情的手掌,但不準備在這時回答璿璣的反問,稍嫌憋屈地瞪了他一眼,小聲道:“這件事我們回去再說,你,你……”這瞬息,他仿佛回到了初見璿璣時的那一幕。自從這個人出現以來,總是牽帶著一些出人意料的舉動,令他的心一次又一次的失衡震動。
“淵兒害羞了。”璿璣笑了笑,笑容依舊是那麼的俊雅,卻帶著股說不分明的調笑意味。他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做文章,遺憾地長籲一口氣:“那好,先過了淵兒這一關,再來稟明嶽父嶽母,也是一樣。”他的行事風格看似不循常理,可事後的結果從沒有一次超出預料的失控。洛凝淵每每驚異於他的無狀,然而,驚的背後往往是成倍增長的好感與依賴,負麵的效果無限接近於零。
洛凝淵無奈地回收目光,再度正視向晨光輝映下的無名墓塚。石頭堆前,縷縷的煙絲飄出銅質香爐,寧謐地升上高空,淡泊地化於無形……這些香的形態間接使他聯想到家人散逝的亡魂。他凝結著眸底的心緒,如同璿璣那樣取香引燃,虔誠敬拜,最後莊重整齊地把它們歸置到爐中。
沉澱了被璿璣打亂的心情,洛凝淵朝前稍傾了身子,用璿璣沒有扣握住的另一隻手,輕緩貼附在了曲斜著的墳堆表麵:“我會一直記得你們,銘記著爹娘的期望,永遠永遠。”默然了一會兒,漸漸的有些悵然若失,他偏過頭去看璿璣:“……璿璣,我們的聲音真能傳達給他們嗎?”
璿璣回以一笑,沒有說可以,也沒有說不可以。
“淵兒會如此想,隻是因為離得不夠近。”他膝行著靠近丘墓,左手順勢一拉,便將麵露迷茫的洛凝淵帶了過來。璿璣率先壓低了胸脯,衝著被日光照暖的石頭直直壓了下去,整個人作擁抱狀趴伏在了上麵。
洛凝淵稍作猶疑,就學著璿璣的樣子,平趴在了石堆的表麵。當上身全都緊貼上去的時候,不由為身下融融的溫暖感到觸動。手掌感受到的零星暖意和此時的相比,的確是有些小巫見大巫了。
“好暖。”他這樣說著,寧定地闔上眼瞼,溫和的暖意很快舒緩了心中的鬱結。這時的洛凝淵既像是擁抱著他人,又像是落入了未知的包容胸懷,感動舒暢的難以言表。幾滴熱淚無聲無息彙成了涓流,灑落在反射著光澤的石子表麵,晶亮亮的,璀璨極了。
祭拜完畢,璿璣牽著洛凝淵回到水府。折騰了大半夜,二人都有點累了,直奔放置著寒玉床的那間寬敞臥房。
過道中層層連亙著水色的珠簾紗幔,前任冰魔對於自己的宅邸可謂經營得非常用心,一點一滴,若是用心觀察,到處都有沅霜留下的痕跡。沅霜應當喜歡細致精巧的擺件,並且格外鍾情冰霜獨有的潔白,水府大部分建築的牆壁幾乎全部使用冰雪作為素材,白淨的壁麵上獨具匠心地雕鑿了令人眼花繚亂的紋飾圖案,極盡美觀。
剛從外麵返回的他們,暫時沒有閑情去關注這些布局陳設,何況早先看過一遍了。奔波了一夜一晨,身心累積的困乏讓他們隻想好好的睡上一覺,休息過了,再想其他。
洛凝淵甫遭大變,心境大起大落,加上承繼傳承不久,消耗了一定程度的力量,順理成章地需要休息;可論及璿璣的情況,多少有點外強中幹的意思。耗損了如此之多的代價逆轉時空,魂魄、肉軀中強行置換出去的虧空得不到填補,失去了神位的璿璣勉勉強強停留在地仙高階的修為,若是這樣放任著不管,很可能會導致更多修為的倒退。這樣的璿璣幾乎可以說是虛弱、憔悴的,隻不過他掩飾的很好,洛凝淵半分異樣都沒有覺察出來。否則真要說起來,以他們的實力即使不眠不休旬月也不會有問題。
這時候的洛凝淵已經梳洗過了,脫去了袍鞋,解下了發帶,舒服放鬆地平躺在寬適華美的玉床上,臉紅紅地閉起眼睛,提醒自己不要過度在意屏風後麵的水聲。
稍微往前回顧一些,事情其實是這樣的。
璿璣盡管時不時覷準機會在洛凝淵的身上吃吃豆腐,揩揩香油,但他自始至終秉持著良好的涵養,同時保持著充分的耐心,沒有冒然越過那條橫亙在兩人心目當中,無形的邊界線。進到臥房後,他靜待著洛凝淵完成了洗淨身體、跨出浴桶、穿好衣衫的三步驟,規規矩矩的一眼也沒有偷看。
鑒於先前璿璣過分親昵的態度,洛凝淵原本是帶著些許忐忑的,可直到緊張十足地洗完了澡,那個人居然還是不采取任何一點行動,守禮本分,活像個木頭樁子,洛凝淵倒有幾分沉不住氣了。
璿璣看著他在床上躺好,又給他蓋好了被子,終於走到屏風的背後寬衣解帶,入水沐浴。
沒錯,眼下洛凝淵和全果的璿璣之間僅僅隻相隔一扇打開著的鑲銀屏風。緊閉起眼睛的洛凝淵背對著屏風,身體僵硬地縮在質料細柔的錦被裏,思維極度紊亂。由於他遮蔽了視覺的關係,加強了聽覺的感知,洛凝淵通過放大的水聲胡亂想象著璿璣的模樣,腦海中漸漸勾勒出一幅清晰無比的《璿璣沐浴圖》,在圖像即將描完最後一筆之時,如夢初醒地大睜雙眼,兩隻手掌伸出被子瘋狂地在空中揮動,像是竭盡全力想要擦掉什麼東西。
洛凝淵為如此不矜持的想法感到震驚,麵紅耳赤地仰臉躺著,手上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愣愣發了會兒呆。他從未有過這樣直白肖想他人的經曆,這一下來得太過迅猛,對打小養在深宅的洛凝淵影響極深。即使一遍遍的告誡自己,不可以這樣想,卻不由自主地浮想聯翩,情不自禁地轉動眼珠,身體翻轉了方向,改為正對著屏風的角度。少年望著素色銀屏後的模糊人影,不覺癡了……
璿璣洗浴罷了,換上了一身合體白淨的裏衣。用術力蒸幹了濕漉漉的長發,緩緩由屏風後方走出,一眼望見床上像是被“烤熟”的洛凝淵,忍不住笑出了聲。真不知道淵兒的小腦袋瓜裏又在想些什麼,璿璣這樣想著。
洛凝淵和璿璣一打上照麵,兩隻兔子似的紅眸一時慌張得不知該看向哪裏,臉蛋兒越發通紅。他強忍著鑽進被窩蒙住頭臉的衝動,努力讓自身表現得鎮定自然。
“璿璣……”洛凝淵試圖通過談話挽救現場尷尬的空氣,不料亂糟糟的思路成為捆綁口舌的麻繩,開口叫了對方的名字,就不知說些什麼了。
“淵兒。”璿璣答應著他的呼喚,筆直來到床邊。
不待璿璣動作,洛凝淵便極有眼力見地掀開暖熱了的被衾,通紅著臉頰無聲邀請。璿璣笑意盈盈地鑽了進去,將他摟在懷裏,一顆心燒得火熱。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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