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爾沁篇:緣錯  緣錯(一)

章節字數:4342  更新時間:08-03-29 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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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命十年,是愛新覺羅。皇太極繼承汗位的前一年,在他去嫡妻孝端皇後博爾濟吉特氏哲哲的娘家科爾沁草原再次聯姻的路上獨自一人去葉赫城拜祭生母孟古大妃,卻意外的遇見了一生所愛.因被迫害而意外闖到大妃墓前的博爾濟吉特•;海蘭珠.

    一切是緣?還是怨?

    當兩人到達科爾沁草原後又遭遇了什麼?

    但最後皇太極娶走的卻是博爾濟吉特氏布木布泰.被皇太極稱之"大玉兒"的那個女子。隻是哪個"玉兒"才是他的真心所要?

    可這一場相錯卻僅僅是情錯半生的開始.

    他心懷天下,以為她隻是一個女子,於是放手而去

    卻最終才明白——那是個拿走自己魂與戀的女子——博爾濟吉特.海蘭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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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爾沁篇:緣錯(前傳)

    天命十年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不來草原,便永遠不會知道這片草原的天有多麼廣;地有多麼寬;草有多麼肥;牛羊有多麼壯;小夥子有多麼強;姑娘有多麼美。

    一馬平川的草原上,陣風偶爾吹過,掀起陣陣綠意濃濃的波浪,至草原天際一直蕩來,低矮的草叢連貫起伏,似草原姑娘家飛舞的裙擺,跳躍舞動出動人的節奏。

    遠遠一隊浩蕩的車馬正穿越這片綠意。華蓋錦馬,人數可觀,衣飾華麗。一看便知是富貴人家出行。待走近才知是察哈爾葛爾泰貝勒的行轅。

    隻見他跨坐馬背,一身黑紫鑲金邊馬褂,同色手套策駛馬韁。有著蒙古人中少見的俊朗五官,惟獨那雙英挺的劍眉斜入眉角,隱隱帶著煞氣。但更顯得年少得誌,如沐春風。

    遠處掀起喧囂的氤氳,另一隊人馬漸漸靠近。葛爾泰先是瞪目觀望,待看清打頭的來人後,不禁眉開眼笑。

    “吳克善,沒想到你小子親自來了。”來人——蒙古科爾沁台吉博爾濟吉特•;吳克善笑著拉緊馬韁,邊揚手示意身後邊迫不及待地看向葛爾泰身後的隊伍,在茫茫人群中尋找著什麼。

    “海蘭珠妹子呢?嫁去你們察哈爾四年,可得讓我這個哥哥好好瞧瞧。也不知有沒被你們察哈爾虐待去。”

    “瞧這話說的,我都沒臉麵去見瑪父了。好似我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天神的事情。”

    吳克善不理會他的擠眉弄眼。“誰說沒有?關於你最近納的富察福晉的傳聞可是連天神都快知道了。”

    葛爾泰但笑不語,看起來更是一番風雅俊朗。

    “海蘭珠!是哥哥來了,快出來讓哥哥瞅瞅你。”吳克善可沒有他的好涵養,迫不及待地策馬挨個兒挑開馬車上的帳簾。“掛這些勞什子是做什麼?我看你是跟著林丹汗打仗打得腦子不正常了。”

    吳克善快人快嘴的豪爽性格是草原出了名的,葛爾泰再好的涵養也不得不在車隊被弄得人仰馬翻前喚住他:“海蘭珠身子不爽,我把她留在葉赫城了。”

    “什麼!?”

    雖是夏季,但畢竟是關外,仍未入夜已吹起陣陣冷風。若不小心防寒,即有可能因晝夜差距甚大的溫差入邪風寒。

    烏蘭裹著夜袍,在帳外守著即將燒開的水壺。不時自袖際隱藏的暗袋中掏出幾粒果脯打打牙祭。齊蘭不知突然從哪裏跳出,重重拍了烏蘭肩膀。

    “做什麼?怪嚇人的。”烏蘭沒好氣地白齊蘭一眼。

    “格格問你的水燒得怎樣了,可等著呢。”

    “這不快了。”烏蘭伸出一隻戴著絞絲銀鐲子的手臂撥撥火。“唉!”

    齊蘭搶下烏蘭送到嘴邊的果脯,鄒眉道:“你歎什麼氣?”呃,是太甜了點。

    “我氣咱們蘭格格,這回要是隨葛爾泰貝勒一起去回科爾沁就好了。明明是咱們格格回娘家,都怪那個富察福晉也要跟著。什麼跟什麼嘛?貝勒爺怕富察福晉鬧別扭,竟將咱們格格留在葉赫城!這下好了,一路顛簸疲憊,到真病了!照漢人說的那句叫什麼什麼行。”

    “是禍不單行,你行不行了?”聽完烏蘭的話,齊蘭覺得腹中的果脯變得不再那麼甜膩。絲絲苦味提到嗓子眼。“你懂什麼,那是咱們格格不與那個富察福晉爭。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格格的心眼是好到透亮。隻可惜——”隻可惜嫁的是不懂得珍惜的葛爾泰貝勒。

    “唉!”烏蘭掂著手巾小心地提起水壺。“明天就可以進葉赫城了,到時候一定要請個好薩滿媽媽,給格格去去邪。保佑明年格格能生個白白胖胖的小阿哥!”

    烏蘭提起帳簾,看到的便是在昏晃晃的燭光下,塌上人對著燭火發怔的情景。

    油亮的烏發長長披散而下,隻得少許碎發被一支精致簡樸的玉簪簡單挽在腦側,雖是病中,但畢竟年少的主人的臉上帶著少許紅潤,更顯嬌媚。隻是長睫因燭火的倒映在精致的容顏上垂落出一圈深深的寂寞。“格格又想家了?”烏蘭氣呼呼地撂下水壺。“那為什麼當初不拒絕王爺的話跟貝勒爺一起回科爾沁呢?相信吳克善貝勒他們也一樣在想您呢。”

    “烏蘭。”海蘭珠水漾凝眸靜靜注視燭火。似水般溫柔好聽的聲音蕩漾出一絲憂愁。“我早已嫁人了。”

    “就是嫁人了您也是咱們科爾沁草原尊貴的格格,咱們蒙古人才不興漢人‘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那套!”

    “真是難得你這回沒說錯話。”正掀簾而入的齊蘭失笑道。

    海蘭珠聽後,也輕輕笑起來。這位過早嫁人的十七歲少婦,隻有在偶爾的笑容中才得見那番與年齡相符的動人風情。

    齊蘭與烏蘭同時怔了。

    “格格,您笑起來太美了!”烏蘭驚叫,“就像當年在科爾沁一樣,您如果天天這樣笑該多好?”

    海蘭珠斂去笑,複看了眼桌案上的燭火。

    “我累了,想安置了。”

    烏蘭齊蘭立刻備好溫水,為她洗漱並臨躺下前喂了碗奶茶子。

    “最近聽說這片兒有山賊出沒,怪嚇人的。得叫莽布泰多當心才行。”莽布泰是葛爾泰貝勒派命的侍衛長。

    “真是叫人不安生!”

    待銀月光升至最高梢,海蘭珠才迷迷糊糊有些睡意。但沁涼的夜寒卻冷入心扉。她緩緩睜開眼,塌下的一雙滾邊白毛厚底鞋正靜靜放置那裏。

    腦海中片段飛快閃過。記憶如閃電譬入腦海,卻又去得極快。

    新婚那時,每至夜半時分她這樣醒來時,塌邊總會有他的鞋挨在她的旁邊,就像相親相愛的親密咒語,她靜靜地看著不言語,他醒來問怎麼了,她卻害羞地搖頭,不敢看他。

    然而很快的,她發現他的目光由寵溺變得不耐,然後變成冷漠。

    她自欺欺人的不去想太多,但新進門不出一年半的富察福晉便誕下三阿哥,這使得她不得不承認,丈夫葛爾泰不喜歡她。盡管她怕他、敬他,如何的想討他歡喜,但葛爾泰就是不愛她。偶爾,她可以聽到富察福晉帳中傳來女子豪爽的大笑聲,其中夾著他少有的歡娛。

    那時,她便明白自己不是他想要的女子。

    嫁他四年,隻有她知她曾經是懷著怎樣的少女情懷坐上嫁車;也隻有她最清楚自己得到的是什麼樣的結果。

    她已經十七歲了,沒有阿爸阿媽,也不在有科爾沁早原藍藍的天,綠綠的草,她白白的小綿羊……

    阿媽說她的人生還有很長很長,但她卻知道早已結束了。

    海蘭珠擦去眼角滾出的淚水,輕輕顫抖著。

    她壓抑著哭聲,不想讓烏蘭齊蘭聽到擔心。

    這時,空曠的原野傳來一聲狼嚎,悠長高亢。海蘭珠聽得入神之際,大批的馬踏聲接踵而至。

    帳外一隻火箭射進內簾,海蘭珠一驚,來不及起身,火已經蔓延開來。

    隻見齊蘭掀簾衝至她麵前,驚喊到:“格格,不好了。是馬賊來了!亂麵亂得不得了!”

    海蘭珠驚恐地看著她,“烏蘭呢?怎麼沒見她進來?”齊蘭一邊手忙腳亂地幫她穿衣,一邊跺腳道:“我的好格格,您還有心思惦記著烏蘭?那丫頭精得很,咱們還是快出去吧!火都蔓上帳頂了!”

    海蘭珠還想說什麼,隻見一個高大的蒙古漢子提著大刀火急地衝進來,見到她忙叫到:“福晉,奴才失禮了!”

    海蘭珠見莽布泰抓起被子便朝自己蓋下,接著腰被用力提起,突來的不慣姿勢令胸腔中的空氣都一傾而出,她一口氣提不上來,甚是難受,卻知道莽布泰這麼做必是情勢已非常緊急!

    “啊!莽布泰!快放格格下來,你瘋了嗎?”齊蘭大叫地追出帳外。濃鬱的血腥氣隨即灌入耳鼻,迎麵一個馬賊駕馬殺來,莽布泰二話不說提刀揮去,活生生削斷馬前腿,馬賊摔馬立斃。

    “有女人!兄弟們別客氣,誰擄上馬就是他的了!”有馬賊看到這邊的光景,興奮的兩眼發亮。

    海蘭珠咬牙不語,卻聽莽布泰朝著齊蘭道:“齊蘭,立刻披上福晉的外衫朝錦州城跑。我會讓哈達護著你!”。

    齊蘭沒有言語,看了眼厚被中的海蘭珠。又聽莽布泰道:“好姑娘,這都是為了主子!”海蘭珠立刻掙紮著:“不行!這絕對不行!”

    齊蘭咬牙:“格格,您保重!”便轉身上了哈達的馬。

    莽布泰扯來一匹馬,將海蘭珠甩上馬背時深邃的雙眸閃過一絲詫異。

    馬兒奔得極快,轉眼間已竄了幾裏地,但身後的馬賊卻仍不放棄,莽布泰雙腿用力一夾,馬上顛簸的更加厲害。莽布泰回頭拉弓連射三箭,竟都被避過!

    這絕對不會是簡單馬賊的獵殺!莽布泰心裏猛的抽動。

    “福晉,前麵是片林子。葉赫在西麵,奴才必須將您藏起來。如果奴才萬一回不來,您一定要朝西跑!”事到如今,莽布泰唯有破釜沉舟!

    月兒忽暗忽明,樹林裏枝影婆娑,鴉兒也仿佛心驚這非同尋常的獵殺,“吱”的一聲群起而散。

    海蘭珠緊緊纂著莽布泰遞來的匕首,仿佛那就是她的生命。

    莽布泰策馬引開馬賊,也不知道如何了。

    海蘭珠咬著牙,在密林中奔跑著,她不敢回頭,也無法回首。沁涼到異常徹骨的夜風吹入她的骨,她不可抑製的顫抖著,不知所措。

    汗水順著麵頰滾落,她跑的匆忙,直到絆到在冷硬的地麵才終於可以順暢的呼吸一會。大腦突然變得清晰,她開始冷靜下來。

    月兒忽然破雲而出,將大地照耀到幾如白晝。海蘭珠看見枝影恰好倒映在側伏在地的自己身上,像隻利刃的那隻正抵在自己纖細的頸際。

    一驚之下匆忙後退,她突然覺得呼吸困難。

    如此的不安,不僅僅來自那不同尋常的獵殺,她跑得這樣遠,卻一直感覺到一種灼熱的注視如鋒芒在背。

    是什麼?是什麼?

    為什麼如此的靜?

    倏地,海蘭珠看到映在自己身上的枝影緩緩膨脹,一個熟悉又令人恐懼的影子取而代之。

    她抬起頭,一雙妖異的金黃瞳孔映入自己啞然的眸子。

    是野狼!

    海蘭珠不敢妄動,她聽草原上的老人說過,餓極的狼在這種情況下隨時會躍過來咬斷她的脖子!

    海蘭珠隻有緩緩地向後爬,那雙狼眼先是危險地眯細,複伸出爪也向前移近。

    狼生性多疑,看到獵物沒有驚叫也沒有逃跑,反而沒有貿然攻擊,但海蘭珠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就像砧板上的魚肉,隨時沒命。

    突然,她看到身側有個碗口大小的洞,暗驚之下茫然四顧。看到不遠處有著粼粼水光。

    野狼早已不耐煩地嘶牙垂涎,海蘭珠在電光火石間將刀捅下洞,一翻攪和後抽出的刃上已經見血。不等血腥味隨風吹到狼前,野狼已經餓紅著眼飛撲過來,海蘭珠不由得低呼一聲,滾到了一旁。

    隻見野狼沒命地刨著那血漬淋淋的洞口,原是碗口的大小轉眼間被刨大。兔窩中的兔子已經現出頭。

    海蘭珠不敢多想,爬起身便衝向水光處。

    剛才她看到兔子窩,也沒有想著狡兔三窟,全是幸運地才捅到兔子轉開野狼的吸引力。那野狼想是也是餓極,才會獨身一隻出來覓食,當然會受不了血腥味的誘惑,但狼是貪婪狡猾的,頂不準他咬完兔子又會追來。海蘭珠知道狼的鼻子堪比獵狗。是草原人最怕之一。心想可以趟過水,也許可以掩去自身味道,便於逃亡。

    過於匆忙,海蘭珠幾乎是跌入水中,冷冷的水壁將自己緊緊困圍住,她掙紮地伸出腿,卻發現根本夠不著底!不會遊泳的她在水麵即將淹沒頭頂時,看見自己長長的發,如水草般鋪張成一張大網,蕩漾著命運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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