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似海】  第十九章 暗處顯機謀

章節字數:4102  更新時間:08-06-18 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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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外,人聲鼎沸。

    “還沒看夠?走吧,難道想在這等死嗎?”方盛連聲催道,那人不動目光仍定在執盈身上。“好,不走也行。反正那個皇帝對她寵愛有加,到時候用她為質,不愁脫不了身。”

    那人抬頭看了他一眼,額眉收緊。“我希望是最後一次聽見這種話,方盛,別做任何傷害她的事。”聲音不大,卻帶著某種不容置疑的威嚴。他脫下身上的袍子,小心地把執盈裹好,把她放坐在殿內的柱子旁。

    陽光靜好,悄悄在她臉上暈開一抹燦爛。那人用指尖感受著那燦爛,他要把這一刻刻入心底。怕驚動她似的,他的動作很輕。指尖的溫熱,蕩開眼中的柔波,如湖水般一圈一圈擴展著漣漪。漣漪漸漸亂了、淡了、散了……散成眼底眉間深聚的痛。那人停住不動,無歎無語,隻收回手。

    “既然舍不得,就把她搶回來,還有屬於你的一切。”方盛說道。“何必自苦,隱忍到如此田地。”

    那人搖頭不應。方盛急了,嚷道。“不知道你到底在顧慮什麼?!你放過他,他會放過你嗎?”

    “他不會放過我,所以,走吧。”那人貪戀地看了執盈一眼,向外走去。

    紫萍呆立在殿口看著這一切。不敢攔阻,任由他們離開。直到看見衛玄駒進殿,她膽氣一足喊了起來。“皇上,快抓住這兩個家夥,剛才他們一直對貴妃無禮來著。”

    衛玄駒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怔在當場。辛柏盯住那人的背影神色不定,直到那人和方盛搶過侍衛的馬,他才回過神來。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追。”辛柏對眾護衛斥道。他向皇帝臉上看了一眼,立即縱馬追去。

    他的馬跑得很快,把眾護衛遠遠的甩在後麵。一路追到攏翠山,那兩個人已經不見蹤影。有路,直通山頂。那裏,一人負手而立,背對著辛柏。聽到馬蹄聲,轉身。“怎麼,就你自己?”那人問。

    “我來,隻是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他望著那人,神色很複雜。

    “你猜得沒錯,是我。”那人一笑自臉上揭下了什麼,隨手扔到風裏。

    “是你我也隻好走了。那個傳言果然是真的。大風國,亂由今日始。”說完,辛柏策馬離去。

    嬉夏園。

    執盈醒來時,太醫剛走。不知道太醫說了什麼,衛玄駒坐在床榻邊,正一臉喜色的望著她不肯移目。

    “執盈,你知道朕有多開心嗎?”他把嘴唇湊到她耳邊,柔聲說著。執盈把頭轉向一邊,卻照例被他扳回來。剛才的喜悅,被她的冷漠輕易化解。瞬間,他忘了自己要說的話。

    “看著朕,哪怕朕不在你心裏,也要在你眼裏。”這句話,他不知道說了多少遍。每說一次,心裏都會有受傷的感覺。“無論你接受與否,你都是朕的女人,無法改變。”他恨恨地說。

    “即使你不提醒,我也知道。”她平靜地說。“我給不了皇帝陛下想要的一切,或許別的女人可以,不如你去試試。”她想靜一靜,尤其是現在。

    “可在朕的世界裏,執盈隻有一個。朕隻要你,你知道的。”他抓著她的肩膀,不自覺的用力。她總能輕易的激怒他,任何時候。“朕為你做的一切,你永遠都不清楚。”這話觸到了痛處,他陰鬱地合上眼睛,長歎一聲。

    “我是不清楚,不如你告訴我。”執盈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你想知道什麼?”衛玄駒回想著太廟中的情景,神情冷峻起來。“那個人已經死了,你忘了他吧。”他眯起眼睛,瞬間唇抿成一條直線。

    “該忘記什麼人,得由我自己決定。”執盈抬眼望著他,目光堅定。“鬆手吧,我肩膀很痛。”

    他放了手,有些無奈。“算了,你今天累了,先休息一會兒。朕就坐在這,陪你。”他笑著說,隻是笑得有些無奈。

    “不,我想一個人呆會。”執盈說。“行嗎?”不自覺中,她放低了聲音。

    “好。”衛玄駒起身走了。迎著陽光,他的背影顯得有些孤單。

    門外,小喜子見他出來,忙上前。“皇上,剛才國師派人請你過去。”

    “她?有什麼事?”衛玄駒再次皺緊眉頭,眼中閃過一縷陰霾。

    “不知道,隻是說有件事半年前皇上曾答應過她,今天一定要實現的。”小喜子老實地答著。

    “半年前?”這女人還真有耐心。“朕知道了,你不必跟來。朕要親自去問她。”衛玄駒嘿然一笑,勉強從牙縫裏說出這句。

    腳步聲漸漸遠去,執盈霍地從床上坐起來。她直覺地想知道他答應烏梢的,半年前的這件事到底是什麼。她遠遠的跟著,一路上無人阻攔。直到謝芳閣,衛玄駒揮手遣走了所有的侍從,獨自走了進去。

    由於今春天氣早暖,處處花繁葉茂、蝶舞翩翩。執盈無心賞景,遠遠的打量了一下謝芳閣的格局。謝芳閣左臨池水,右傍假山。前麵與遊廓相接,後麵則隱於一片花樹之間。執盈繞到後麵,躲在臨窗的樹下。

    “找朕來什麼事?”雖然看不見表情,但這是衛玄駒的聲音,帶著些許不耐。

    “現在皇帝陛下快騰出手來對付懸鏡國,艾月族再住在原來的地方已經不太適合。據我所知西南兩郡氣候環境比較接近斯納提草原,所以準備率領族人向那裏遷徙。”烏梢說道。

    “是不想為朕效力,還是坐觀其變然後從中撈取好處?遷徙?不過是借口。現在退到後麵,無非是等戰局有變,趁機霸占那兩個郡罷了。”

    “皇帝陛下多慮了。我留下一半艾月族最精銳的騎士來為你效命,難道這樣還不夠嗎?”烏梢的聲音總是冷冷的,從不摻雜任何情感。

    “艾月族最精銳的不是隻聽命於你的幽靈騎士嗎?烏梢,你別以為朕不知道,他們現在在懸鏡國替二皇子立明堂效力。怎麼沒站穩腳跟,就想兩邊獲利?”衛玄駒的聲音裏充滿了譏誚。

    “是又怎樣?如果陛下足夠強大,那些幽靈騎士就是你拿下懸鏡國最好的幫手。這份厚禮,想必你不會拒絕吧。況且聖女在你身邊,無論艾月族走到哪裏,都聽命於她。再過一年半載,加冕後她就會全麵的掌管艾月族,連我這個族長也是她的奴仆。不過加冕的時候,我們得帶聖女回聖壇。那時還請皇帝陛下暫時割愛,許她出宮。”她語氣飄忽。

    “夢做的很美,可惜不會實現。遷徙可以,你遷多少朕殺多少。至於加冕,必須在宮裏。你想要什麼樣的聖壇,朕都可以建,但決不許有人把她帶出宮。”話裏含煞,聽起來格外的森冷。

    “殘殺聖女的族人,不怕她恨你嗎?”烏梢不以為意,漠然說著。

    “朕從不認為她對你們的族人有那麼濃厚的感情。”尤其是你。“奉勸你一句,貪婪永遠是不幸的根源。”

    “指責別人果然是件愉快的事。對於自己感興趣的事物,貪婪不過是人類最誠實的表現。況且,這點我尚不及皇帝陛下的萬分之一。”烏梢嗤道。

    “需要朕派人為你收屍嗎?!”衛玄駒咆哮著。這女人膽大包天,居然敢出言相譏。

    “替人收屍是皇帝陛下的樂趣嗎?就象半年前一樣。”烏梢向前湊近了些,狀似耳語。“是不是看見礙事的人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心裏會油然而生一種勝利者的感覺?我的……皇帝陛下。”

    衛玄駒的怒火消失的無影無蹤,轉而淡然一笑,平靜地說道:“朕不懂你在說什麼?”

    “既然不懂,那麼我很奇怪在半年前的某個雨天騎著馬拿著弓箭出宮,六個時辰之後才回來的人是誰呢?那天之後,這世上的許多人就再也沒出現過。其中,當然包括了大名鼎鼎的忠烈王。不知道執盈聽到這些會怎麼樣?有些事皇帝陛下並不想讓她知道的,是嗎?那麼遷徙的事考慮一下,如何?”烏梢笑得很得意。

    “威脅的話,你最好咽到肚子裏。她聽到又如何?朕可以當麵對她說,為了她朕可以做任何事,包括殺死玄駿!”衛玄駒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站在窗外的執盈聽見,她駭然倒退幾步,無意中踩斷了樹下的枯枝。哢嚓聲讓謝芳閣內密談的兩個人警覺起來。

    “誰?”衛玄駒和烏梢幾乎同時問出聲。執盈快速閃到樹後,下意識地捂住嘴擋住呼吸。一隻喜鵲自樹頂飛出,呱呱叫個不停。

    窗外微風徐徐,一棵大樹斜探著身子,將鮮綠、繁密的枝葉送到窗邊。靜立了片刻未見異常,兩個人鬆了口氣。衛玄駒目光有些閃爍,陡然來到烏梢背後。解決威脅最好的辦法是……他嘿然一笑,瞳孔瞬間收縮。

    烏梢驀地轉身,“背後下手非君子所為。想殺人滅口,就要選對時機。如果我有事,執盈也一定活不長,甚至還有你。”

    “如果你肯,朕當麵下手也可以。至於那些鬼話,不如留著你到別的地方去說吧。”衛玄駒眸內寒光一閃。

    “哈哈哈哈……從來隻有我決定別人的生死,沒人能擺布我的命運。”烏梢神色一凜,止住笑聲,嘴裏念念有詞。每念完一句,她的手就重重的拍一下。

    劇痛如潮水般湧來,執盈渾身抖個不停,她收緊雙臂盡全力抱牢自己,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是你在搗鬼?!”衛玄駒倒吸了幾口氣,額角瞬間析出豆大的汗珠,但也僅此而已。烏梢念了半天,未見衛玄駒有更大的異狀出現。她猛然收聲,驚疑不定地抓過他的手腕,查驗他的脈博。

    “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你體內的這條金絲銀線蠱為什麼快死了?難道是同體相克?”她喃喃說道。“算你運氣好,不過執盈可就慘了。剛才那麼一折騰,她體內的那條一定凶性大發,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了。聽說皇帝陛下又有喜事可以慶祝了,隻是,這個賀禮用不用送還真是個未知數。”烏梢連連冷笑,鬆了手。

    “你…。。如果她有事,你和你的族人們一個也活不了。這點,朕絕不食言。”衛玄駒眯起眼,從牙齒間隙迸出這句,眸中泛起濃濃的殺機。

    “那就等她有事再說吧。”烏梢唇角扯動,嘴邊掛起一抹殘酷的笑。“有件事我得提醒你,如果我死了,她體內的那條金絲銀線蠱一定會失去控製。會發生什麼,我可不知道。既然皇帝陛下不肯考慮我說的話,那我也沒必要留在這裏。現在天色不早,我這就告退。”

    “等等。如果你肯把執盈體內的那個什麼什麼蠱弄出來,那件事朕可以考慮。”和失去她比,兩個郡算什麼?有他在,那個女人詭計再多,能掀起多大的浪?況且,一旦危險解除了,那麼她還有存在的必要嗎?思至此,衛玄駒陰陰地笑了。

    “要把它弄出來方法隻有一個,那就是有人肯冒著生命危險把另外一條引到自己體內。而這個人,隻能是皇帝陛下你。”烏梢嘲諷的笑。男人,在你需要他的時候,往往閃的比兔子還快。以命換命?這種男人不會有的。

    “執盈會不會有危險?”

    “她不會有事,但不能保證你沒事。”烏梢加重著語氣,表達著自己想傳達的信息。“就算你沒事,那種痛也不是你所能忍受的。”男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眼前的這個。她不信他肯。

    “什麼時候開始?如果執盈和朕都沒事,那兩個郡就賜給你。”衛玄駒麵無表情,象是在說與自己無關的事。

    他肯?烏梢愕然望著他,腦子裏飛快地轉了無數個念頭。“一年後。”她揚了揚眉,笑得很詭異。那時候一定會有事發生,她得到的豈止是兩個郡?

    “好。不過你別想耍花樣。”衛玄駒瞟了烏梢一樣,這女人打的什麼主意,他知道。貪心的人,下場通常不好。他哼笑一聲,轉身走了。

    直到烏梢的身影也消失在遊廊裏,執盈才放任自己倚著樹幹癱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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