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38 更新時間：19-04-18 08:27
“你不會明白。”孟霆以一句話結尾。
袁天榮不明白皇帝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更不明白，為何說給自己聽。這話不像是皇帝對罪臣的說的，倒像是……不敢多想，天家秘聞，想知道，也要看自己有沒有命知道。
香爐裏的香弄得袁天榮有些睡意，這燭火通明的大殿內隻有皇帝與自己。有著雲泥之別的兩人，卻在這偌大的皇宮內，徹夜長談。孟霆坐在龍椅之上，袁天榮站在大殿裏。
“他可有消瘦。”孟霆問。
袁天榮回答：“秉皇上，上官將軍比起畫像上不曾清減多少，隻是蓄了胡子，有幾分不好辨認。”
“嗬嗬嗬”孟霆低笑，“他竟然蓄了胡子，幼年時，他最不喜男子蓄胡，說是不修邊幅，看著邋遢，如今倒轉了性子。”
“上官將軍姿容俊郎，蓄胡子也不難看。”就袁天榮在那夜隱約所見，上官止確實不算難看，除了有些疲憊，麵容略顯憔悴。不過，與那至尊位上的皇帝相比，就隻能說俊郎了。袁天榮從未想過，當今帝王，有如此容貌。連他一個男子，都不得不誇讚。
“張全。”
皇帝話音一落，剛剛領著自己過來的太監就推門而入。
“你先帶他下去吧，明日請個好點的禦醫看看，我乏了。”
談話就這樣突兀地結束了，袁天榮被帶出去的那刻還在想，是不是自己那句話失了禮數。
往來客棧的後院一個拿著斧頭的男子，輪著膀子一下一下地劈著柴。男子的身姿算不上壯碩，但也比尋常人多了幾分挺拔，頭也不抬地忙活著手裏的事，極為投入。
“葉子，歇會兒吧，你都劈了一下午的柴了，也不陪我玩。”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坐在門檻上，兩隻肉乎乎的小手撐著腦袋，看著那個一直沒休息過的人，嘟嘟囔囔的小語氣甚是可愛。
葉止停下動作，抬頭看看天色，已經接近卯時，是可以休息一會了。
門檻上坐在的小男孩看到葉止放下斧頭，“咻”地一下衝過來，抱著葉止的腿，晃來晃去，“葉子，你陪我玩嘛，陪我玩嘛。”
葉止彎下腰，將小孩抱起來架在自己的肩上，雙手扶著小孩，還不忘說一句：“抱緊了啊，摔下來小虎子就沒了。”
小孩——小虎子——嚇得緊緊抱住葉止的腦袋，連眼睛都給捂住了，同時又興奮地咯咯咯的笑，真是又調皮又可愛。
“飛咯，飛咯。”小虎子也不是第一次這樣玩，坐在肩上適應了一會兒就鬆開葉止的腦袋，兩隻手打得開開地，比作鳥的翅膀，玩得不亦樂乎。
在院子裏走了幾步葉止就想把小孩抱下來，畢竟孩子太小，萬一有個閃失就不好了。小虎子很不情願，拽著葉止的頭發不肯下來，葉止沒法，又不能硬扯，隻能好言好語的哄著說一會兒吃了晚飯又來。
這時，後院走進一抹紅色倩影，“王二虎，你皮又癢癢了，鬧你葉叔幹嘛。”
娘親一來，小虎子立馬老實了，乖乖被葉止抱下來，還頗為委屈對葉止小聲嘀咕：“一會兒吃了飯又來，你可不許騙我。”葉止捏捏小虎子肉丸子似的臉，笑著答應了。
紅衣女子走過來，抱走小虎子，又對葉止說：你不要太慣著小虎子，整得他天天沒大沒小的。”
葉止騷騷腦袋，“秋容姐，小孩嘛，皮實一點也好。”
王秋容一聽就知道葉止不認同自己的話，白了他一眼，也就沒說什麼了。小虎子難得能有個人陪著玩一會兒，做娘的，怎麼舍得真的訓斥，也就做個樣子給自己懷裏擠眉弄眼的胖小子看。
“好了，好了，不說了，先吃飯，今天有魚湯，去晚了魚刺都吃不上。”
小虎子一聽有魚吃，便顧不上給葉止裝可憐了，在王秋容懷裏使勁蹦，一個勁兒地催：“快點！快點！快點！我們再不去劉大胖子就把魚吃完了。”
王秋容和葉止相視一笑，兩人陪著小虎子一塊兒吃飯去了。
廚房裏，葉止和王秋榮兩個人一起給小虎子挑魚刺，都趕不上這胖小子的速度。掌廚的劉全看小虎子吃得歡，便嚇唬他：“小虎子，魚吃多了以後渾身上下都要長魚鱗，變成一個怪物。”
小虎子頭也不抬的繼續吃，完全不受影響。
劉全看小虎子不上當，又說：“長魚鱗就變成醜人討不著媳婦兒了。”
此話一出，小虎子一下把腦袋抬起來，氣鼓鼓地放下碗筷：“我葉叔說了，男子漢大丈夫，不能拘泥於外表，隻要有真才實學，不愁討不到媳婦。”
童言總是格外的可愛，小虎子的話逗笑了一屋人，大家樂樂嗬嗬的繼續吃飯。
葉止看著這一屋人，平平凡凡、普普通通，沒有榮華富貴，卻有數不清的歡樂。
似乎，這樣就好。
用過晚飯，葉止拿著一盞燈回到後院，繼續劈柴。剩下幾個剛才跑堂的小夥計們正在廚房裏吃飯，嬉笑打鬧，互相交換自己從客人那裏打聽來的消息。在這片荒涼的土地上，一點新奇的事就足以讓人們津津樂道數月。
塞外少雨，夜晚的天氣也很晴朗。沒有雲層的遮擋，月亮撒下的光輝將小院照的通亮。葉止吹滅油燈，借著月光繼續幹活。
“歇歇吧，你忙了一天。”悶頭劈柴的葉止背後傳來王秋容的聲音。
“秋容姐，你還沒睡呢？”葉止放下斧頭，轉過身，楞了一楞。
王秋容此時穿著一身薄紗衣，將女性的柔美展現的淋漓盡致。這樣好的料子，在這物資匱乏之地可不常見。
一步步，隨著王秋容的靠近，葉止聞到了淡淡的香味，不似嬌豔的花香，倒是有點奶香味。
月光很亮，亮到葉止很清楚的看到王秋容眼睛裏的期盼，還有一絲平時不常見的，女兒家的嬌羞。
“葉止，你覺得姐咋樣。”王秋容將耳邊的碎發撩起，將自己美好的一麵展現給葉止。
“姐，夜裏涼，你出來該披件衣裳。小虎子睡覺不老實，我去看看。”葉止說完，轉身就想離開。
剛踏出一步，就被一具火熱的身軀緊緊抱住，那股奶香味也更加濃烈。
“葉止，你知道的，姐一個人，既要照顧小虎子，又要經營這客棧，累得不行的時候，總想有個人能分擔一點。”王秋容從背後將人緊緊抱住，抱住這個模樣普通，從來沒有對自己動手動腳過的男人。“還有小虎子，你不是很喜歡他嗎？咱倆在一起，小虎子就不是隻有娘親的小孩了。”
兩人這樣僵持了一會兒，“姐，我不行。”葉止輕聲說。他握住王秋容的手，沒有掙開，而是帶著王秋榮，一點一點向下，到了某一個點，她突然鬆開了手。
葉止轉過身，淺淺抱住王秋容，“姐，劉辰人不錯，你知道的，他待在這個客棧是為了等你。”感受到懷中人輕輕的啜泣，葉止聲音放得更輕，“我這輩子不會成家了，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有一個小虎子這樣可愛的孩子。”
“葉止……”王秋容反抱住這個安慰自己的男人，痛哭起來。一聲輕輕的歎息散開在頭頂，王秋容哭得更狠了。
那些小夥計們的笑聲回蕩在院子裏，壓住了王秋容的低聲哭泣。葉止輕輕地拍打著王秋榮的後背，等著懷中的人終於不再哭了，他將人放開，脫下自己的外衫，披到王秋容身上。“姐，早點歇息吧。一會兒小虎子醒了，看到你不在，又該哭鬧了。”
王秋容點點頭，再怎麼也是女人家，此時有些不好意思，“今晚的事……”
“秋容姐，今晚不過是我們兩出來散步，剛好碰上了，沒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嗯，對，就是散步。你也早點休息吧，明日還有許多活計等著你做呢。”王秋容的聲音還有些哭腔，不過情緒已經完全穩定了。
兩人就這樣聊了幾句，各自回房休息了。
葉止回到房內，躺在用木板搭建而成的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若是沒有那人，自己也許會娶妻，收養幾個活潑可愛的小孩，過著這天底下最平凡的夫妻生活。而不是現在這樣，被迫遠走他鄉。
究竟是哪一步錯了，竟使得兩人落到現在的地步。這樣的揪扯，這樣的混亂。
不知過了多久，困意襲來，葉止陷入睡眠。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客棧的廚房就忙碌起來。給客人們燒水，準備早膳。乒乒乓乓，好不熱鬧。雖在塞外，但因為此地來往通商的人很多，使得這家不大的客棧入住的客人非常的多，常常會出現客滿而無法入住的情況。
離廚房很近的葉止自然也得起來幫忙，畢竟自己就是一個幹粗活的短工，什麼都得做。不過對葉止來說，他樂於此道，也甘之如飴。
一頓繁忙的準備後，有客人起來了。叫上一碗粥，搭著饅頭與小菜，這便是一頓不錯的早飯。
陸陸續續的有人離開，也有人不斷的到來，小小的客棧，來往著許多人口，看似消息閉塞，實則頗為流通。
接近晌午，日頭正烈的時候，一支騎馬的十人隊伍入住客棧。一上來，就是一錠銀子，要了五個上好的房間，偏偏客棧隻剩四間客房，還是好壞皆有，這隊人便在大堂裏鬧了起來。
王秋容聽到消息急忙出去安撫，將小虎子拖給葉止看顧。看到掌櫃是個女的，那隊人的態度更加輕蔑。言語裏，還有調戲之意。
雖然平日裏也有些客人會對自己動手動腳，但都未曾出過大問題，隻是今日這隊人，不似尋常的商人，讓王秋容拿捏不準。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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