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580 更新時間:19-04-19 01:30
顧清辭平常在淩羽峰上看看書、品品茶、練練劍,晚上和沈墨君用即時通訊符聊聊天,這日子過得也算是悠然自得。偶爾閑的發慌的時候,顧清辭便會去空冥峰上,和蘇禮一起喝著酒看著安燃和虞雲歌在那裏胡鬧。隻不過最近顧煙陌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顧清辭去問過幾次到底發生什麼了,但每次都被顧煙陌用“沒事”給堵了回去,顧清辭知道她不想說,便也不再問了。而孟昶則是一直忙於鴻煊宴的準備,顧清辭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看到過他的身影了。
兩個月過得很快,今天,準備已久的鴻煊宴終於要正式開場了。
雖然昨天晚上沈墨君向顧清辭保證自己一定會參加鴻煊宴,但卻沒有說他究竟什麼時候才能趕回來。顧清辭心裏有些忐忑,擔心沈墨君不會如期而至。
雖然鴻煊宴是今天才正式開場,但各個受邀請的修真門派的代表前幾天就已經陸陸續續的趕來了。這些代表都被孟昶妥善的安排在萬修宗各峰的宴賓房裏住下了。
鴻煊宴大致分為兩個部分,一個是白天的各個修真派代表彼此之間的見麵、交流,此為主場。還有一個就是晚上在定疆峰上舉辦的盛大宴席,屆時宴會上美酒佳肴、絲竹歌舞、投壺行酒,定是熱鬧非凡。
其實在今天鴻煊宴正式開場之前,各個提前趕到的門派代表有的互相之間已經打過照麵了,甚至那些來的特別早的,已經把人認過來了一遍。但鴻煊宴的交流會,主場還是在今天白天的定疆峰上。
今天的定疆峰上,熙熙攘攘的好不熱鬧。除了一些特定的地方不許進入外,各大門派的代表可在定疆峰上任意走動,見你相見的人,打聽你想知道消息。很多門派的代表,都在這場交流會上不動聲色的物色起自家門派往後的聯姻對象、攀交對象起來。
萬修宗的各峰峰主都必須要出席,因此雖然不想參加白天的交流會,顧清辭還是出席了。一到交流會上,果然不出他所料,想要同他交談的人是一波一波的來個不停,把他弄的不勝其煩,隻想要找個地方躲起來。
不過對於顧清辭來說,參加白天的這場交流會也並非隻有壞處。除了打聽到了好多有用的信息,結識了不少的人之外,他還見到了三個他之前一直相見卻沒機會見到的人。
一個是劍意峰峰主柳千秋,另外兩個分別是坤山派派主於正和凰山派派主宮瑜。
雖同為萬修宗峰主,可即使是顧清辭已經穿過來這麼久了,也從來沒有見過柳千秋的麵。聽說柳千秋平常不是閉關修煉,就是呆在他那劍意峰上指導他的弟子,雖然他偶爾還會自行下山曆練,但就是從不主動與其他各峰聯係。顧清辭懷疑是不是就連孟昶也見不了他幾麵。今天顧清辭總算是見到活人了,就主動走過去同柳千秋打招呼。柳千秋其人劍眉星目,一身正氣,見顧清辭同他打招呼,也不溫不熱的回了。
如果說顧清辭想見柳千秋,是因為柳千秋太過於神秘了。那顧清辭想見於正和宮瑜,卻是因為這一對實在是太出名了。
若問起修真界大家八卦的最多的是誰,答案不是那勾欄瓦肆中最出名的戲子,不是那煙花柳巷中最嫵媚的歌妓,反而是這兩大派的一派之主。
其實宮瑜原本的名字,不是偏男性化的“瑜”字,而是更偏女性化的“羽”字。要問為什麼他原名為“宮羽”,那就要從他們的父母開始說起了。
坤山派與凰山派的老派主,也就是於正的父親於毅和宮瑜的父親宮謹懷,從小便是一同長大的好兄弟,那關係自然是鐵的不能再鐵,後來他們各自娶妻成家,兩方的妻子也彼此結成了好閨蜜、好姐妹。
於毅的妻子柳若蘭先懷孕生下了於正,在於正三歲的時候,宮謹懷的妻子尹絮才懷孕了。就在尹絮懷孕第三個月的時候,一位算命大師替於正測算了下他以後的姻緣,然後告訴於毅說,尹絮肚中的那個孩子,才是於正這一生中唯一的一個命定之人。
於家聽到這個消息,十分欣喜,於是還沒等宮家的孩子出世,便向宮家提起了給這兩個孩子結娃娃親的請求。宮家也十分高興的同意了,尹絮還提前給她那尚未出世的寶寶取名為“宮羽”,而於正更是在宮羽還沒有出生之前,便被灌輸了各種“你尹叔母肚中裏的孩子是你的媳婦兒”“你要好好照顧她保護她”“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的思想。小於正還有事沒事就跑到宮家找尹絮,小心翼翼的摸著她的肚子,一本正經的對還是胎兒的宮羽說“你快出來吧”“我會保護你的”“我以後一定風風光光的把你娶回家”等等諸如此類的話,把尹絮和宮謹懷逗得不行。
等到宮羽真的出生了,兩家卻傻眼了,那本以為是注定的“她”一下子變成了“他”。但即使這樣,也不妨礙兩家繼續交好,隻是也沒有再提娃娃親這件事了。
但當時的小於正並不知道男子和男子之間的婚姻是不被世人所承認的,依舊把小宮羽當成自己未來的小娘子來寵著、保護著,當時的小宮羽也不似現在這般,總是冷冷的板著一張臉,而是萌萌的,像小天使一般可愛,天天跟在於正屁股後麵軟軟糯糯的喊著“相公”“相公”。
直到兩人上了學堂,知了人事,才知道了一切。宮羽不再喊於正“相公”了,而是一板一眼的直呼其名。倒是於正稱呼宮羽“娘子”稱呼慣了,沒能一下子改口。不過每次隻要於正把“娘子”二字喊出口,無論是無意還是故意,宮羽都會跳起來把他暴揍一通。
等兩人再大一些,尹絮在宮羽麵前不小心把他名字的由來給說禿嚕嘴了。宮羽聽到自己的名字居然是這麼來的,一下子不樂意了起來,天天吵著嚷著要求改名字,宮謹懷被吵的不行,便把“羽”字改成了“瑜”字,“宮羽”成了”宮瑜”。
再後來,兩人長大了,各自繼承了自家父親的派主之位。曾經嚴肅認真的小於正長成了現在風流成性、大大咧咧的模樣,而曾經軟萌可愛、笑容燦爛的小宮瑜,卻變成了現在冷冷淡淡,不苟言笑的樣子。
但兩人的出名,卻並不是因為這場烏龍。
於正自稱“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天天出入於那煙花柳巷之中,而每次隻要他去青樓的消息被宮瑜知道了,宮瑜就會用繩子把他給綁回凰山派。
宮瑜來綁,於正難道就不會逃嗎?當然會。於是於正就使出了各種看家本事來躲避宮瑜,隻不過有時逃的掉,有時卻逃不掉。
這樣的事發生多了,大家紛紛開始就這件事打起賭來。有的人壓宮瑜,說他布陣尋人的技術著實了得,肯定能抓的到人;有的人卻不以為然,說於正那遁地逃跑的本事才叫一流,宮瑜絕對抓不住人。
開始隻是一小部分人在打賭,後來參與打賭的人越來越多,再後來,各大賭場幹脆直接設了一個“於宮局”,專門用來賭宮瑜到底能不能把人給綁回去。
於正知道了此事後,竟也不惱,反而時不時也參與這“於宮局”的下注,隻不過他每次都賭自己能跑的掉,把後來才得知此事的宮瑜氣的不輕。
曾經,出於好奇的顧清辭也參加了這“於宮局”的下注。他當時賭的是宮瑜能抓的到人,結果真的賭對了,還贏了不少靈石,因此他對宮瑜頗有好感。
在這場交流會上,顧清辭主動同於正和宮瑜打了招呼。真的同本尊說上話了,顧清辭才發現,兩人並不完全如傳言那般。宮瑜的確是冷冷清清的,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樣,但真的同他說上話了,你就能明顯的感覺到這個人舉止謙謙有禮,說話進退有度,跟他待在一起總會有一種很舒服很放鬆的感覺。在顧清辭的想象中,那於正應該是一個扶不上牆的紈絝子弟模樣,但見到了本人,才發現他長得十分儒雅,跟他聊起天來,還會驚奇於他那滿腹經綸的才學。
顧清辭熬過了白天那一波一波的問候,笑的臉都開始發僵了,這才盼來了晚上的宴席。
各個門派的派出的代表都已過了辟穀期,因此舉辦這宴席並不是為了飽腹,而是為了忙碌了一天後的放鬆與消遣。
宴席的座位安排也很有講究。這宴席是南北向的,孟昶坐在宴席正前方的主位之上,萬修宗各峰峰主坐在孟昶的左右附近,其餘人的座位則以其所屬門派的實力與知名度為評判標準,從東前尊位到西後次位依次排列開來。
這宴席上的菜品糕點也是精致可口的很,但顧清辭卻沒有興趣品嚐,他抬眼看麵前定疆峰精心安排的歌舞,也是覺得索然無趣的很。
顧清辭一直在想沈墨君怎麼還沒來。
顧清辭的心情,從早上到晚上,仿佛做了過山車一般起起落落個不停。早上的時候,他想著:
“啊,兒砸終於要回來了!開心開心!但我不能把開心表現的這麼明顯,我得保持為人師尊的矜持。”
他還在心中暗暗琢磨著見到沈墨君後要擺出怎樣一副高冷的模樣。結果一上午過去了,他連沈墨君的人影兒都沒見著。
顧清辭不由得開始焦急了起來。他害怕其實沈墨君已經回來了,隻是自己疏忽沒看見罷了,還特意抽身回了趟淩羽峰。結果天一天二都說沈墨君沒有回來。
得知沈墨君還沒有回來,顧清辭變得有些失落。他越猜沈墨君什麼時候回來,就越覺得不開心,到最後,竟是一個人在那裏生起悶氣來。
顧清辭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得委屈,這沈墨君,居然敢放自己的鴿子,真是活的不耐煩了。顧清辭看向即時通訊符,卻忍住了想去聯係沈墨君的衝動,意氣用事的自己對自己說道:
“哼!不來就不來!我還真稀罕他了不成!”
就這樣一直等到了宴席快要開場了,顧清辭也沒有把沈墨君給盼來。顧清辭不由得開始擔心了起來。他擔心是不是因為出什麼事了,沈墨君才一直沒有回來,但當他嚐試用即時通訊符聯係沈墨君的時候,卻始終沒有得到沈墨君的回應。
要放在以往,總是顧清辭剛把沈墨君通訊符上的圖案給畫出來,那邊沈墨君的聲音就會立馬傳過來,可是今天,一直到那即時通訊符自己切斷了聯係,顧清辭也沒有聽到沈墨君的聲音。
顧清辭控製不住自己的思緒,不停地胡思亂想起來。他越想越覺得心驚,越想越覺得害怕,想到最後,竟是召喚出天光想去沈墨君曆練的那個地方查看。好在蘇禮發現了自己好友的不對勁,即時阻止了他,顧清辭這才沒有一頭腦熱之下放著晚上的宴席不管,跑去找沈墨君。
顧清辭意興闌珊的品著茶,看著眼前的表演。
剛才蘇禮出了一個主意,說把這在場各位的名字寫到紙上,放入盒子中,然後進行抽取。被抽到的人要為眾人進行一段才藝表演。
有人唱了歌,有人彈了琴,還有人直接舞了一段劍。而剛剛被抽到的那人,說要模仿兩個人。
顧清辭聽到那個人要進行模仿秀,這才提起了一點興趣,向那人望去。
那人同自家門派的其他弟子商量了一下,然後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了宴席中央。
眾人都被勾起了好奇心。
隻見那人像個二大爺一樣,翹著二郎腿,坐在了那把椅子上,他周圍還圍了一群由他門派的其他弟子扮成的“美人”。那人左擁右抱,還痞裏痞氣的對其他的“美人”說:
“來來來,都給爺笑一個。”
這時候,一個手裏拿著繩子的男子走了進來。那人一看見那男子,立馬把懷中的“美人”給推了出去,還對“她們”義正言辭的說道:
“你看看你看看,我都說我要走了,你們居然還攔著我!”
那男子冷哼了一聲,甩了甩手裏的繩子。那人立馬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一下子蔫了起來,然後乖乖的走了過去,自己把自己給綁了起來,綁完還用牙把那繩子的一頭送到了那男子的手中。然後,那男子便把那人給牽走了。
演到這裏,有誰再不知道他們模仿的是誰那就太孤陋寡聞了。眾人哄堂大笑了起來,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於正和宮瑜。看見有人模仿自己,於正覺得挺好玩的,還跟著大家一起笑了起來。但是耐不住宮瑜臉皮薄啊,隻見宮瑜的臉色紅了又黑,黑了又紅,最後竟是“哼”了一聲拂袖離開了。於正見宮瑜被氣跑了,一下子也顧不得其他了,連忙追了上去。
眾人還不嫌事大,居然在於正也離開之後開始打起賭來,賭於正什麼時候能把宮瑜給哄回來。有人賭立馬就能回來,有人賭半個時辰,還有人賭於正哄不回來宮瑜了。
結果沒過一會,宮瑜就回來了,雖然臉色已經恢複如常,但還是板著一張臉,看起來還在生氣。而於正正點頭哈腰的跟在宮瑜後麵,小聲的跟他說著什麼,看起來是在安慰他。
那個賭立馬能回來的人賭對了,一下子得了不少的好東西。眾人見他猜的這麼準,紛紛好奇的問他是怎麼知道的,但那人卻一臉神秘的敷衍道:
“不可說,不可說。”
顧清辭也被這對活寶給逗樂了,但是笑過之後,他覺得更加的寂寞了。
原本自己身邊,也有一個願意這樣哄著自己的人,可是現在那人,卻不在自己身邊。
顧清辭開始喝起了悶酒。
宴席就這樣不緊不慢的走到了尾聲。孟昶告訴大家,這宴席結束後還有一場煙花大會,感興趣人的可以去參加。
顧清辭想著就算是回去了,也隻是一個人麵對著那空蕩蕩的水雲閣,便打算看完煙花大會再回去。
那煙花很美,卻也消逝的很快。顧清辭一個人站在那裏,抬頭靜靜的看著。不一會,夜空就恢複了之前的寧靜。
眾人見煙花結束了,紛紛打算離開,顧清辭也抬腳準備回去了。
終究,還是沒能等來他。
然而,還沒等顧清辭轉身,那本該寂靜下來的夜空,卻突然再次被點亮了。
這是一場更為宏大的煙花秀。
無數的天花擁著繁星在夜空中一朵一朵的炸裂開來。黃綠交織小雛菊,紅中帶金流星雨,紫黑奢華彩蝶舞,還有那接連著扭動著升天的金銀長蛇……黧色、緗色、藕荷色,各種的顏色璀璨了整片天空;竹木、花草、金蛇舞,各式的圖案繚亂了眾人的雙眼;哨聲、啾聲、隆隆聲,喧鬧的聲音包裹住了整個天地。
眾人早已停下了回去的腳步,佇立在原地看呆了。顧清辭也看呆了。
然後,在火光明滅之間,他看見了一人朝他走來。
顧清辭認出了他。
那是沈墨君。
沈墨君淋著漫天的煙雨走了過來,天上煙花忽明忽暗,他的臉在晦明之間看不真切,但顧清辭分明覺得他是在笑的。
顧清辭積攢了一天的期待、焦急、憤怒、不安、憂傷,在看到沈墨君的這一刻統然歸於平靜,還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安心。
顧清辭突然明白了些什麼。
沈墨君在顧清辭麵前站定,然後伸手,將顧清辭攬入懷中。
他貼在顧清辭耳旁,小心翼翼的問道:
“弟子準備的這場煙花,師尊可還滿意?”
沈墨君的聲音很好聽,磁性而溫柔,又仿佛具有引力一般,讓人想要每分每秒都向他靠近。
顧清辭也伸出了手,反摟住了他,輕輕說了聲:
“嗯。”
天上的煙花終於徹底結束了,漫天炫目的色彩一點一點的褪去,但顧清辭的心裏,卻一點一點的明亮了起來。
顧清辭終於明白了。
終於明白了自己之所以想要把所有好的東西都捧到那人麵前,並不是出於對原身淒慘結局的恐懼。
終於明白了自己之所以會因那人撞入懷中而心跳加速,並不是因為生病或者其他的緣故。
終於明白了自己之所以看見那人同別人親近會很不開心,並不是出於對那人人緣好的嫉妒。
終於明白了自己之所以會放任那人同自己的親密接觸,並不是因為把他看做自己的兒砸。
這一切的一切,原來都有一個統一的名字。
那就是——
愛。
在那個紛亂煙火之夜,沈墨君贈了他一空煙花,卻偷了他一顆真心。
作者閑話:
啊啊啊,小瓷瓶終於明白自己的心意了!撒花!
今天突然收到好多枝枝鴨,開心的轉圈圈~看在野雞作者今天超額完成任務的份上,不如投個枝枝鼓勵下?(偷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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