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17 更新時間:08-09-09 22:07
倉皇退回房裏,隨心暗暗歎了口氣,揮去因為逃跑失敗而衍生的懊惱,隨即恢複了鎮定。她脫去那件大的出奇的鬥篷,取了水盆巾子很快地將臉上的脂粉洗去,擦幹臉龐,將巾子隨意一拋,施施然走出門,來到謝心寰身邊,平靜地對著他道:“走吧。”
謝心寰暗暗讚賞,天嵐這兩年的變化真是很大,竟然是這般拿得起放得下,很快就能從初見自己的驚惶中擺脫,選擇了對她最有益的方式來麵對自己,雖說計劃失敗,卻絲毫沒有折損了她的氣度,雲淡風清的,仿佛真的隻是和自己玩了一場遊戲而已。
一路出來,走了一程,謝心寰見隨心不言不語,突然問道:“你不問我是怎麼找到你的,也不問我為何會出來找你?”
隨心側過臉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有那個必要嗎?”
謝心寰一怔,啞然失笑。是啊,有那個必要嗎?反正他找到她了,而她沒逃掉。這,才是重點。
天嵐還真是灑脫的緊!
不過,當回到別院,對上冷川又是憤怒又是傷心,蘊含著滿滿不解的一張臉,隨心卻沒有灑脫起來,一臉的尷尬,隱隱還帶著些求恕的神情。
“你竟然這般討厭回南越?難道你就一點不想你的父皇、母後,那可是你的親人啊!十多年未見,你就一點思念之心也沒有麼?就算沒有思念之意,也總該有些好奇心吧?”冷川微頓了頓,“我知道你不願意成為公主,可是我不明白,做一國之公主究竟哪裏不好了,本當是人人向往之事,為何對你來說反倒像一場災難,唯恐避之不及?大哥說你必定是打算溜走,我還不信,沒想到你竟然真是這般想的!我說過,宮裏並沒什麼好擔心的,我也還是會一直護衛你,難道這樣還不行麼,你究竟在害怕什麼?”
麵對冷川一連串的質問,隨心除了沉默還是沉默。這些問題讓她怎麼回答?難道說她平生最厭惡帝王家,不稀罕有對帝後父母?難道說她根本就不想承擔一些本不屬於她的責任?難道說她討厭充滿了陰謀算計的生活環境?還是要她說其實她根本就不是冷天嵐,根本就不是什麼見鬼的公主!
冷川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盯著垂頭不語的隨心半晌,最終無可奈何地長長歎了口氣。
這時,隨心抬起了頭:“我不會再走了,我跟你們回去。”
冷川重重地哼了一聲,不信隨心的保證。
隨心沒有再說什麼,她的確是沒準備再跑。反正信用破產,想來再不會有逃跑的可能,就幹脆老實一點算了。隨即,她又想到,其實這一次的失敗還是敗在自己太急切了,按說,她應該等到進了京師,冷謝二人對她防範之意最弱的時候再逃離,那必定會容易得多。隻是,她不敢,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離京師越近越沒有逃脫的希望。
她眼光隨意一掃,發現不見了鈴兒,開口道:“鈴兒呢?為什麼沒見著她?”
冷川又是重重一哼。
隨心旋即明白了。
“別責罰她,這不是她的錯,你應該知道,鈴兒守不住我的。你——,不會已經把她殺了吧?”說到最後,隨心有些遲疑,還有一絲絲緊張。
“我說天嵐啊,你現在想到鈴兒會否受罰死了沒死,不會覺得有些矯情嗎?你走的時候可也沒顧及她呢!”謝心寰見隨心對冷川的態度與他相異,心中頗不是滋味,這時插嘴,話裏頗有些刺。
隨心答得坦然:“能顧得的時候自然要顧得,顧不得的時候,便隻好放手了。”
話雖然如是說,但她還是怕自己判斷出錯,怕冷川氣極,殺人泄憤。
冷川見了隨心哀懇的目光,哼了哼:“放心,死不了,隻不過被打了幾下板子而已。”突然他話鋒一轉,“你怕婢女因你而死,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哥哥我,是不是也會因為你的離去而獲罪身死,甚至,滿門抄斬?!”最後四個字冷川刻意加重,如錘子般敲上隨心心頭。
隨心死死地咬著唇,一聲不吭。悶了半晌,最後,她深深一揖,垂袖於地:“對不起!”便半天也沒有起身。
冷川見她如此,低低歎了歎,伸出手來,扶起隨心,拍了拍她的背。
“算了,回來就好。”
隨心靠在他的肩上淚水無聲流淌。她知道,這一次是真的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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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不是說回來了麼?怎的還沒進宮?”昭鳳殿內,一位宮裝婦人絞著手帕子,臉上俱是焦急思念,傳信的小太監跪伏在她腳下。
“啟稟娘娘,聽說還在右將軍府,司禮太監正安排教習禮儀呢。”
“蠢貨!那些繁文縟節急個什麼勁!那是本宮的愛女啊,十多年了,本宮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她,快命人喚她進宮,待本宮仔細看看,這些年了,可苦了我的兒啊!”說著,那婦人眼眶兒便紅了。
“是,奴才這就去傳旨。”小太監領命,躬著身子退了出去。
又等了很長一段時間,婦人簡直快要望穿秋水了,細碎淩亂的腳步聲這才漸漸近了,方才的小太監小步匆匆走了進來。
“娘娘,來了。”
語畢,側過,躬身而立。
緊接著,一個身材高挑,眉目如畫,與婦人有八九分相似的女子緩步走了進來。神情間略帶遲疑,爾後慢慢地拜了下去。
“我苦命的孩子啊!”婦人不等她跪下,上前一把抱住摟在懷裏。
隨心繃緊了神經,盡全力控製渾身地別扭勁,任那婦人抱住她,放聲大哭。眼前的婦人就是她這身體的母親,慧妃娘娘季如歌。
半晌,隨心伸手拍了拍慧妃的背,狀似撫慰。輕輕道:“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慧妃娘娘慢慢地止住了哭聲。
“女兒啊,讓娘好好看看。”說著慧妃便瞪大了紅腫的雙眸上下左右仔細打量著隨心,東摸摸西捏捏,簡直恨不能扒開衣服看看會不會少長了哪塊肉。隨心給她看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慧妃這才總算是放過了她。
“還好,還好,冷家做得不錯,沒敢錯待本宮的女兒。”
歇了歇,慧妃見隨心像隻悶葫蘆般的,並不言語,神情上似乎還有些勉強,她的臉色變了,麵上隱約現出惶然:“孩子,你是不是在怪為娘?怪我沒能保護好你,將你送出宮去,吃了這許多年的苦?”
隨心輕輕搖頭:“沒,我不怪您。”
“那,為何你不肯喊我一聲娘?”
隨心又遲疑了,半晌,終於輕聲喚了句:“母妃。”
“我的乖女兒!”慧妃喜極淚落,又抱著她哭了起來,心中卻隱約有絲遺憾,暗怪司禮太監急於教導禮儀,害得如今女兒不敢喚她一聲娘,她卻不知道,這已經是隨心的底線了,對她來說,叫母妃,父皇,感覺上,像是在叫某種頭銜,容易接受些。
接下來母女二人拉起了家常。慧妃不停詢問這些年她在外生活的經過。隨心隻撿了些不緊要的說說,以前在冷家的她不知道,後來在洛水山莊的事不能說,她不在意謝心寰,但卻不願冷川因此受責。她從冷川口中得知,他之所以後來留她一人在洛水山莊,全都是山穀道人的意思。這樣一來,她能說的卻隻有遊曆大梁結識了衛元朗等人的一些事情,即便如此,在上京的那一段,她也不敢細說。
嘮家常也嘮得如此小心謹慎,實在非常累人,好在慧妃隻當她還有些不適與膽怯,在隨心麵露猶豫遲疑之意時,並不細究,她總算安然過關。
這一邊,母女兩訴說離情,慧妃時不時的抹眼淚。而禦書房內,南越皇帝端坐案後,聽冷川報告北行經曆。在書案下側,坐了個身穿道袍的古稀長者。
冷川可不像隨心般遮遮掩掩,他將探聽到的,與隨心有關的事情詳詳細細地訴說了一遍。
漸漸地,皇帝臉上露出愈來愈重的異色,而那老道人則頻頻點頭。
“這些事全都是公主做下的?”皇帝還有些不信。
“正是。公主化名原隨心,在大梁朝中,如今誰人不知?她隱在衛元琛府上為他出謀劃策,爭奪儲君,當時,臣奉師命在上京埋下假玉,惑亂梁帝立儲之事。也見識了公主的手段。”
老道士在一旁插嘴道:“陛下,那樁神諭出現對阻止大梁皇帝立儲起了關鍵作用,梁帝一道旨意,爭儲成了名正言順之事,大梁想要平穩地傳承下決無可能。貧道雖然不知道公主施得什麼法子取得那道神諭,但那手段的確高明至極,全沒留下一絲破綻。”
皇帝臉上顯出欣慰的笑容來。
“如此說來,嵐兒果真是朕的護國公主了。”
“國師,那接下來要如何做呢?”
“陛下,便如當日我所說的一樣,若當初咱們不在立儲問題上攪混水,靖王衛元琛必定會以兵諫手段,則成功的可能性極大,到時靖王再施雷霆手段,掃清障礙,登基為帝。不出三年,必定南征,我南越連年進貢,國力衰弱,這一仗可不好打啊。如今一來,個個王子都有了登基的可能,便免不了互相侵軋,這一亂少說也要耗上幾年,大梁這基業必定大大受損,更可使人心浮動。而我們則正可趁機修養生息,到時候,可就不是大梁覬覦我南越,而是我南越重新奪回祖宗的基業。貧道我的心願了了,陛下也可告慰先帝。所以,公主既然回來了,臣隻提一條建議,那就是請陛下多聽聽公主的意見,讓她為國出謀劃策。”
坐於案後的皇帝被老道說得是心花怒放,若是在他有生之年,真能奪回祖宗基業,果真可以告慰先皇了。
“好!就依國師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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