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79 更新時間：19-08-10 14:59
第七回：腥風起羅睺初顯，紫氣結燭龍歸巢（十三）
杜三少廣發英雄帖，此事在武林中引起了軒然大波。除四大山莊、八大門派之外，但凡江湖中排得上名號的人物，都在受邀之列。一時間，門庭冷清的萬劍山莊變得熱鬧已極。
沈遙雲下得坐騎，將韁繩遞給隨行的弟子。杜霜城候他多時，聽到門房來報，臉上終於露出了連日來的第一個笑容。
這位清溪觀掌門久居嵩山，不理俗務，難得下山一趟，杜三少的帖子固然是一大原因，更多則是為了蔽日盟之事。十年未見，他依然容顏清麗，一派謫仙模樣。兩人沿著小徑前行，談起往昔，皆唏噓不已，而談起杜三少時，又一齊搖頭笑歎。
行到湖心亭，沈遙雲取出一個羊脂玉瓶，道：“這是金瓣蓮的枝葉混合另外五味珍藥煉製成的藥丸，對於傷骨愈合極有好處。”
杜霜城看了看他手中小瓶，羊脂玉的瓶子價格不菲，瓶中之物更是千金難求，他搖了搖頭，說道：“金瓣蓮是清淩神宗的聖物，沒有金瓣蓮，如何煉製‘凝蔘丹’？這禮物太過貴重，我不能收。”
沈遙雲將藥瓶置於桌上，在他對麵坐了下來：“煉製凝蔘丹，需要的是金瓣蓮的花和果，而非莖葉。”見杜霜城仍是搖頭，繼而言道：“杜莊主，此物並非白送，沈某有一不情之請，還望杜莊主答應。”
杜霜城微微一怔，道：“沈兄也莫拿自己當外人了，有話但說無妨。”
沈遙雲含笑道：“沈某想替一位師侄求件兵刃。”
杜霜城問道：“可是要去劍塚？”
沈遙雲頷首道：“我這師侄擅使纏腰軟刃，上月習武的時候，兵刃不慎損壞了，至今未得一樣趁手的。”
杜霜城道：“這哪是不情之請？沈兄要送藥，杜某便承你這份情罷了。”便也不再推諉，將藥收了下來。
湖邊，方惜宴將兩人談話聽得半句不漏，心中笑道：這藥贈得不虧，自己至少能得一樣不錯的兵刃。躺在憑欄上，邊望著湖水邊想：萬劍山莊少了那渾小子，可真無聊啊。
***
嵐山閣迎回主子，上下一片歡騰。
沐亭之更是喜不自禁，無論早晚，都要在跟前伺候。午後煮了茶來，見杜迎風一雙眼睛盯著自己，臉色不善，他心知自己連日打攪兩人獨處引來對方不滿，卻故意裝糊塗道：“這是十二好容易得來的‘梅山翠’，請義父品鑒。”
顏少青點了點頭，端茶送到唇邊。沐亭之又捧一盞，遞到那人跟前道：“大當家也嚐個鮮？”
杜迎風哂笑：“品茶是風雅之事，我可做不來，但看能否解渴罷了。”仰頭喝了半盞，嘖了一聲道：“這茶好壞，我嚐不出來，倒是品出幾分孝心，看在這孝心的份上，便勉強評個中等罷。”
見他臉色稍霽，沐亭之嘀咕道：“看得這般緊，不如把人拴在褲腰上。”
杜迎風何等耳力，對方雖然小聲，卻是聽得一清二楚。狹眸微微一眯，抽了衣帶朝顏少青腰上一卷，將另外一端塞在自個腰裏，手指靈巧地打了個結。又挑釁笑道：“可是這般？”
這模樣，真真是將人栓在褲腰了。沐亭之登時瞠目結舌，接話也不是，不接話也不是。
顏少青低聲道：“胡鬧。”自己再要不管，這人不知要鬧甚麼笑話了。手指一挑，腰上鬆鬆掛著的衣帶便解了開來。望了沐亭之一眼，對方立即垂下眼來，等候差遣。
顏少青道：“蔽日盟勢力一天大過一天，此事不可姑息。傳話下去，令各分舵打壓蔽日盟的生意，同時揪出幕後主使。”
沐亭之道：“十二領命。隻不過蔽日盟本事不見大，倒會籠絡人心，不說那些末流門派，便是四大山莊、八大門派，也有半數被其說動，加入了盟派，這些掌門莊主各個身手不凡，又是互相幫襯，咱們要在他們地頭上挑事，怕是得不著好。”
顏少青讚許地看了他一眼，道：“長了幾歲，沒少時急躁了。”
沐亭之受到嘉許，欣喜之情溢於言表，垂目道：“多謝義父誇讚，隻是蔽日盟一事……”
杜迎風一聲輕笑，將話接了過去：“兩年未見，小十二，你辦起事來怎麼畏首畏尾？”
沐亭之並不理會他的調侃，別過臉去。
杜迎風將一封燙金帖扔在桌上，雙手環胸，揚眉道：“小爺花重金尋皖西院印帖子，可不是拿來看的，那些大門大派，最是喜歡聚眾顯擺，頂好捉捉甚麼人的痛腳，翻翻武林舊賬，沒有十天半月，絕不過癮頭。老虎不在山上，那些猢猻們，又多是不濟事的，你怕甚麼？”
沐亭之怔了怔，隨即恍然大悟，原來英雄帖的用意竟在調虎離山？那些德高望重的武林名宿，誰也想不到會被萬劍山莊和嵐山閣聯合起來擺一道罷？
顏少青道：“這件事，你盡快著手去辦。”抬高聲音，向門外道：“十一進來。”
悠子期見到主子，收斂了身上痞氣，半跪說道：“閣主。”
顏少青頷首道：“起來回話。”
悠子期同沐亭之站到一處，同樣垂眼拱手。
斟酌半刻，顏少青吩咐道：“有一隊遼商，行經宋境，去往西夏，你悄悄綴著，不要打草驚蛇，並在沿途留下標記。”又將那隊運送棺木的遼人大致形容了一遍。
悠子期心中記下，領命道：“是。”
待人走後，杜迎風舒了口氣，搖頭道：“一回中原，便要攤上這堆麻煩事，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了。”
顏少青似對義子帶來的香茗頗感興趣，一直杯不離手，聞言抬眼道：“哦？”
杜迎風晃著那條衣帶，慢悠悠地道：“你成了嵐山閣閣主，而我成了杜三少，你有你的負累，我有我的牽絆，無法再像身處大遼時那般地隨心所欲。”說罷狀似可惜地一歎：“所以說，浮名絆身啊。”
顏少青品著香茗，道：“這話若教杜三少的紅顏知己、酒中知音聽見，可要傷心了。”
杜迎風奇道：“我何時有過這些，我怎不知？”
顏少青抿了一口茶水，不緊不慢地道：“今日探子來報，唐門的新任掌門人已抵達萬劍山莊，同時到的，還有夜家堡堡主。”
杜迎風探手來摸他的臉頰，笑道：“莫說唐陌始終視我如敵，這夜家堡堡主，也一直視我做殺父仇人，恨不能將我扒皮抽筋了。”
又低下頭來，探出舌頭迅速在他唇邊一卷，將零星水珠卷入口中，笑道：“甚麼知己、知音、蔽日盟、混蛋幫，咱們全都不理，就在這房中，你不做嵐山閣閣主，我也不做杜三少，日日夜夜的在一起，可好？”
鳳眸含笑，軟玉生香，世間萬物，能夠蠱惑嵐山閣閣主的，便隻這煦風一抹。佳人在懷，甚麼武林霸業，甚麼肩頭重任，早拋去了九霄雲外。顏少青放下杯盞，攬過人來，壓在桌上吻了下去。
杜迎風卻狡黠一笑，右腳一勾桌腿，借力躲了開去。顏少青撲了個空，麵色不善，問道：“風兒這是鬧甚麼。”
杜迎風整整衣衫，說道：“方才你提到知音、知己，倒令我想起一件事來。”
顏少青道：“是甚麼事？”
杜迎風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咱們也該去看看昔日老友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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