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24 更新時間:24-01-11 08:09
洛歐斐的眉頭在聽得這個稱號之後當即皺起。
“……您聽過這位的事跡?”若瑞斯見他神情,多少訝異。
洛歐斐緩慢地搖了搖頭。
“隻是有一些稱號相近。”
不如說“東庭”這類的詞本身,就是一種時間上的限定。
若瑞斯顯然也知道那些相近的概念,因此沒有深究下去,隻是在想了想之後謹慎提議:
“根據月鷲家族和無質之蛇的認知來看,那位大概率有著命運方麵的特殊性,【骸骨之廊】內明確擁有相關力量的,隻有前三名。”
這也是他們不同於餘下的二十九名凶獸的最大原因。
若“東庭獵犬”所指的真的是前三名凶獸的其中之一,那溫特妮絲那句“去問他無法注視的前三名”,就很難說是譏諷抑或別有深意。
洛歐斐還是搖頭:
“不是他們三個中的任何一名。”
不是前三名的話,就意味著在力量強弱上與德蘭的王族存在著絕大的差距,一旦正麵遭遇某位完態,基本沒有可能逃得過去,想到這裏,若瑞斯在心下略鬆口氣。
“這件事不必深究了,”洛歐斐最後如此承應,“我會找有可能知情的存在問詢。”
若瑞斯聞言再度行禮準備離去,至於洛歐斐準備去問誰,那不是她應該關心的事情,總歸不會是黛斯特尼——按那兩個的認知來看,除開前三位凶獸之外,任何會引起變化的告知都會引起“獵犬”的注意,如果這時候去問黛斯特尼,就等同是將隱居萬年的他主動曝露於黑噬的視野裏。
就在她準備拉開那扇虛掩的白色大門的時候,突兀又有一事想起,而她回身過去時,洛歐斐也正好覺察到她的停頓,將目光投了過去。
“之前在北方切爾蘭溪周邊的湖區,他們計劃對湖中的湖妖群落做出處理,”若瑞斯略有猶豫地講明,“我趕去的時候,他們已經完成了清理,隻是借助水鏡的讀取,看到月鷲家族事先通過往湖中投放湖妖和水妖還有月鷲近緣凝集的方式,聚集了遠超水域負載能力的湖妖集群——她們可能最開始是打算在那裏就擺脫掉無質之蛇的侍從,卻沒想到楠焱小姐和依達法拉先生各自通過不同的方法保持住了清醒。”
洛歐斐靜靜聽著未作質疑。
“這導致了他們在後續清理的時候遇到了極大麻煩,再加上兩個異血的一階都有意隱瞞實力,”若瑞斯據實以告,“事態失控之際,楠焱小姐動用了《王緘》。”
洛歐斐的眉頭再度皺起。
“……是誰的章節?”他終了如此問詢。
“應該是倩曼的焚靈,”若瑞斯說著自己從水鏡中解讀的情景,隨之又望了一眼院長閣下的麵色,“按格朗德小姐的猜測,是緣於繼承人的特殊性。”
洛歐斐這次有長久的沉寂。
“這不是繼承人能做到的事情,”他最終說,“即使是至尊也不行。”
即使至尊之位的前身是未能成型的第十三王族,但未能成型這件事本身就決定了至尊及繼承人們不處於德蘭的體係,自然沒有役緘的可能性。
但楠焱祭做到了——做到了即使是她的先祖,第二任至尊楠焱熾也未做到的事情。
若瑞斯多少疑惑地眨了下眼睛。
“或許是雨霧節時楠焱小姐親自接觸到了殘章,通過己身固有的天賦分得了一定的權柄?”她的猜測連她自己都沒法相信。繼承人在世家千年曆史裏並不是什麼罕見東西,嚐試利用擁有靈魂之名的他們“閱緘”的,肯定不局限在一族兩族而已,如果僅是通過“閱緘”就能分得對應王族的權柄,那世家必然早就發現,並大肆利用留下記敘。
洛歐斐垂下眼睛,靜默在滿室的書籍之中,未作回應。
傑納微微側過腦袋,注視著盤桓在天花板之下的藍色霧氣。
思緒從沉寂轉向清明,他一點點地理順了先前都發生了什麼事情,結合那些記憶裏正在飛速褪色淡化的夢境,他無聲地歎了口氣。
沒栽在獸王的手裏,反是先被他的這位好室友算計。
他略略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指肩肘,然後才微微發力將自己的身體撐起。
他先前正如自己最後記得的情形那樣,睡在了自己在青庭的住所一樓,阿多爾斯的小作坊的沙發裏,氈布封窗的房間無法看出外界晦明,從掛鍾顯示的時間來看,或是黃昏,或是黎明。
傑納緩了緩力氣,再度將身體撐起些許,抬眼見那張被用作工作台的桌子上架著一隻圓肚的小鍋,鍋裏熬煮著一種粘稠但沒有明顯味道的東西,有藍色的蒸汽往上方升起,接觸到天花板後,聚成一片藍色的霧雲。
桌上除了圓鍋跟鍋架,還有滿滿堆了一盒子規格統一的細頸玻璃瓶,那些精巧的瓶子單從形狀看來很像他見慣了的用來裝花毒的銀質小瓶,隻是無論材質還是細節上,都更具裝飾性。
而在工作台前,阿多爾斯正以一個扭曲歪斜的姿勢窩在那張帶靠背的椅子裏,雙腳則擱在一摞被堆得跟椅子差不多高的標本盒子上,身上裹著件發舊的鬥篷,臉上則蓋了本攤開的筆記,正睡得人事不省。
這幾個月尚算和平的室友做下來,傑納也多少習慣了類似情形,藥劑師的生意並不是那麼好做的,尤其是在托夫裏斯內有大把更具經驗更好聲譽的同行的情境,阿多爾斯能在僅比自己高一個年級的情況下在學院內打出自己的聲名,就是緣於他涉及領域的寬泛和製作時的精細性。埃爾維斯家族的藥劑師們雖然從業時間更長,但承襲著的都是家族數代延續的固有配方,也隻製作幾種固定的藥劑,為防止可能的糾紛,極少做出為單一購者調整這類事情;而阿多爾斯則相反,他的賣點就在於製作時的靈活性,能夠上手製作的藥劑種類極多不說,有時還會與主顧通過一次次的藥劑試用反饋來確定更精確更適合個人的配比,而這樣的主顧一般會在他這裏留檔,下次需要時會按先前確定好的配方再做購進。
但無論是對配方配比的調整,還是學會更多領域的藥劑,都是需要反複大量的實驗練習才能做到的事情,就他這種三天兩頭吃住在作坊裏的情境,傑納也大概猜得到他把掙來的錢都花在了哪裏。
他緩緩撐起有些僵硬的身體,卻不想沙發中的哪個部件或許因為年歲久長而老化,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扭曲之音。
縮在椅子裏臉上蓋著筆記睡得昏天黑地的阿多爾斯頓時一個激靈,蓋在臉上的筆記本跟著就掉了下去,好在他似乎早就習慣這類情境,眼睛還沒睜開,戴著深色半掌手套的手已然將要滑落墜地的筆記本在自己身上按定。
阿多爾斯半夢半醒,很是艱難地睜了睜眼睛,將筆記本合攏放回桌上,胡亂擦了把臉抹去不知是否存在的可疑痕跡,然後才發現傑納醒了過來,正慢慢地撐起身體。
“你先別動!”他趕忙喝止一句。
傑納的動作隨之一停。
“我不會治愈術,”阿多爾斯見他神情趕忙解釋一句,“幫你把那些羽毛拔光之後隻能塗一些藥劑促進自愈,但那些羽毛的下麵都跟著骨頭,傷口深度可以預計,而藥劑絕大部分都作用在表層,很難有足夠的量滲進血肉裏。”
傑納沉默一下,伸手拽了拽身上蓋著的自己的黑鬥篷,閉上眼睛施了一個最基礎的風之憫,血肉深處彌合滋長的麻癢證實了阿多爾斯的說法,而使用魔法本身也未再帶來之前那種生根破土般的痛意,隻仍殘留著一些細微的異物感,如同在意誌和魔力之間築起了一道稀疏的障壁。
這種感覺倒也不是不能忍受,隻是大概率會影響施術速度……傑納心下一時沉凝,片刻後才抬起頭來問了一句:
“我睡了多久?”
聲音仍舊夾帶著些許的沙啞幹澀之意。
阿多爾斯“呃”了一下,轉臉去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
“足足一天,”他最終如此斷定,“隻是精製過的荼羅花粉絕對沒有這樣的效力,應該是別的原因。”
傑納心知是“不夜”的原因,因此未作聲息,而阿多爾斯見他沉默,便試探性地又問了一句:
“你……需不需要梳洗一下,然後吃點東西?”
傑納沒感受到身體有什麼饑餓的訊息,但還是點了點頭,披著鬥篷往樓上行去,邁上樓梯的前一瞬,他看到對方工作台一角放著個托盤,半幅橫七豎八地扔著許多沾著黑血有燒蝕痕跡的刀具,半幅則被白布蓋起。
阿多爾斯留意到他目光,幹笑一聲說:
“這是拔下來的那些東西,我還沒來得及處理……”
傑納看見那些刀的時候就猜到了實情,但也隻是點了個頭,聲音緩輕:
“燒了就行,”邁上兩級台階之後又頓了頓,補充一句:
“如果有其他用途,也隨便你。”
他沒等阿多爾斯回應也沒回頭去看他的表情,繼續緩步上樓,房門合攏之後又過了一陣,隱約有水流的聲音響起。
阿多爾斯的目光一直沒從樓梯口的方向挪開,但最終也隻是在圓鍋內藥液滾沸的咕嘟聲響之中,緩緩地、緩緩地吐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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