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33 更新時間:24-02-21 22:08
瑞雅爾頓時輕笑出聲,就連坐在另一邊的祭都差點沒忍住。
那人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辯駁什麼,但已經坐回桌上的瑞雅爾伸手叩了叩桌子,發出沉重的“篤篤”聲。
“他說的,你聽見了。”瑞雅爾語氣平和地說。
壯漢的臉色一陣綠一陣白一陣紅,但最終還是低低地答了一句“是”,灰溜溜地從人群裏擠出去了。
傑納臉上並無得意或者終於消停的神色,他挽了挽袖子挨個去查驗搬來箱子裏的晶石塊,所謂交易級就是在絕大部分國家能直接當貨幣使用,這個淨度的晶石純用肉眼去看的話是接近於純淨的純色,說這是滿滿堆了幾箱黃金也不為過。他最終拿了塊手腕粗的長條形的淡綠色風晶石,再度回望一圈還在帳中的人們。
“誰有魔杖借我用用?”
在一眾人麵麵相覷間,蒼月會醫者裏那位年輕的女性小步靠了過來遞上了自己月白色的魔杖。
“用我的吧。”她的臉上泛著興奮的、終於出了口惡氣的鮮豔的紅色。
魔杖大都是為使用者量身定做的,對身形在北境以外足稱一句高挑的她來說恰當的魔杖,對傑納而言明顯要比趁手的長度長出很多,不過傑納也沒過分糾結這個,從桌邊摸過一根適才裁好的綁帶將那塊長條狀晶石綁到了魔杖的杖頭,倒提之下即成為筆。
淡綠色的晶石剛要觸地,傑納又看向了守在桌邊的老者。
“把他的衣服脫一下。”
老者有點詫異,似乎以他階位還沒接觸過有這種條件的術式。
“隻脫受傷的上半身還是?”
“全脫。”傑納神情不變,畢竟這個魔法的本質就是大型的縫合式術式,總不能把衣服縫到身上去吧?再者縫合的也不僅有被斬破的血肉,神經,韌帶,骨骼甚至被外來魔力衝擊的自身的魔力流都在“縫紉”的範疇,術式進行中被無生命與魔力流動的死物遮擋住的地方,什麼都無法看出。
坐在角落裏的祭聞言大聲咳嗽了一聲,起身也往人群的方向擠過去了。
傑納手上動作一滯,遲來地有點尷尬,祭從他身邊走過比了個肯定的手勢表示理解,然後就頭也不回地鑽到人群裏去了。而在她之後也有幾個年紀較輕的女孩嘻嘻哈哈地擠出去了,不過也還剩了不在少數的女性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臉上露出一種傑納不是太想理解的笑容。
而方才借魔杖給傑納的那名女性醫者一時間有些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猶豫了許久最後還是咬牙決定要走,但瑞雅爾抬起胳膊攔了她一下。
“留下來看著吧,”他聲音平和地說,“對你有好處。”
女孩的臉頰當即又紅了一個度。
傑納不是太想深究是什麼“好處”,但瑞雅爾畢竟攔了一下,他便下意識扭頭去看,然後發覺那名女性醫者的頭發和瑞雅爾是別無二致的白色。
傑納有些猜測:
“這位是?”
“沒什麼,”瑞雅爾帶著點笑掃了不敢抬頭的她一眼,“隻是她的母親姓特利特,還有過幾天的三階評定,正好守著學院,就在這裏評了。”
是這麼個“好處”啊……傑納的嘴角動了動,繼續用綁著晶石的魔杖做筆,在清出一片的帳中空地寫畫起來。
“羽之風千紉術”也稱“愛麗絲的縫紉術”,據說是由拉拉爾·德蘭的長女,愛麗絲·達伊洛獨創的治愈術,雲端之城的依達法拉們被稱作“愛麗絲”也是來源於她的名字,這位小姐似乎對刺繡頗為鍾情,隻不過她繡的並非絲綢手帕,而是人的皮膚血肉,她有一係列的“縫合”式魔法,在城庭也常被不少醫者們又愛又恨地稱作“愛麗絲的針線組合包”,至少蕾切爾就這麼叫。愛的是確實有用,尤其是對上普通治愈術難以治療的誇張傷口或是因為種種原因難以愈合的傷口,幾乎可以說是量身打造專業對口;恨的是分支眾多,不管自身是什麼天賦什麼階位,總能在她的“針線組合包”裏找到一款剛好能用的,但這樣多的分支加上繁瑣到一看就眼暈的步驟,學起來可以說是相當的痛苦,就是傑納也不敢保證每一種能用的自己都會用。
有說法稱風之憫就是她的“針線組合包”裏的所有風魔法的簡化再簡化,不過這種簡單的魔法很難查證具體年代出處,所以無從考證。
按城庭的記載,想要較為完整地施展“羽之風”至少需要能製造出一個五環禁製,也就是二階起步,這對現在的傑納來說並不難,但考慮到自己之前並沒有練習過以邊施術邊做禁製的唯時列陣來施展這個魔法,擔心節奏安排不當導致施術失敗,他還是動手對原本的五環禁製做出了拆解和改建,將原本的五環封閉變成了三環開放,外接一個等效於兩環禁製但複雜度翻了很多倍的三邊輔助陣,這樣一來施術期間他隻要造一個三階水準的三環禁製就可以,而因為改建要額外付出的三倍魔力,他也找到了協助者來提供。
據說用來封印【吞噬】的十二禁製也是類似的原理,隻不過施術者從德蘭之王轉為了人類的至尊,協助者從十二王族轉為了十二世家的族長們。按理說即使失去了“光”的部分,由德蘭之王用出的十二禁製威能也該遠勝於世家族長們的版本,可最終真正封印了【吞噬】的卻是世家族長們,末代的德蘭之王和王族們則一齊在血雨之下葬身幻森,似乎真正有決定性的僅僅是“光”的有無。
可如果“光”真的重要到這種地步,西庭伯爵造訪幻森時,初代的德蘭之王拉芙拉希婭·德蘭究竟為什麼會那麼輕率地將之給出?在傑納看來無論是拒絕還是親身協助,都遠比直接交出未成形的王族更具合理之處。
可這件事是沒有答案的,即便是《幻森·王緘》,也沒有收錄。
等繪製完最後一條用以封閉輔助陣外緣的直線後,傑納按照風多火少的比重,將蒼月會送進來的晶石在禁製外緣和傷者所在的長桌邊緣處擺放完畢,眼見一些藥劑已經有失效的趨勢,原本暫時凝住的傷口隱約開始重新滲血,傑納立時不再耽擱,放下借來的魔杖,指揮先前選出的三人分別站到三邊輔助陣的三個角上,自己則邁入輔助陣中間刻意留下的、足能展開一個三環禁製的空白當中,調整了一下呼吸之後閉上眼睛,開始將記憶中的那篇咒文完整背出,並操縱魔力隨咒文行進流動聚攏。
他並不擔心當眾使用這樣高級的、出自世家內部魔法會導致這個魔法泄露,因為以“羽之風”咒文的長度,幾乎沒人能做到隻是聽一遍就記住,即使在場的有擅長思維魔法的魔法師,事後能通過特殊手段來回憶咒文內容,也無從掌握禁製的細節和魔力具體的流動。
——對於這種即便是能脫離咒文的三階魔法師也無法瞬發的複雜魔法來說,僅僅知曉咒文已經沒有多少用處,況且大帳中絕大部分旁觀的魔法師們,終此一生都無升至二階的可能。
伴隨著咒文的低誦,放置在周遭的焰色火晶石在無可視外力的情況下率先自行燃成團團火焰,並因為陣中四人的魔力構成不同顯出斑斕的顏色,不過因為四人都是僅有風和火天賦的魔法師,顏色均局限於紅黃類的暖色,而層層火焰一盛,作為輔助的三人立刻覺得自身的魔力和精神都在被那些湧動的火焰汲取著,直至隨咒文推進化為道道流火,投入輔助陣中心剛剛展開的三環禁製,並轉為不屬於他們三人的明金色。
隨著明金色的光焰在陣中盤桓,陣外擺放著的淡綠色風晶石也逐一消融於不知從何而來的風中。不可見的流風同樣湧入陣中,將火焰卷入半空,拉長凝合成純粹的白色,它像是霧,又仿佛純粹的氣流構成,卻令在魔法波及範圍外的瑞雅爾也感受到了蘊含其間的熱度。而隨著這白色的流風的成型,仍未停止念誦的傑納睜開眼睛,焰色的雙眸投向長桌上不省人事的傷者,白色的流風當即聚攏又下落,又在觸及傷者血肉的時候分裂成無數隻難以辨別的、形似羽毛的手狀物,它們以極快的速度同時開始以自身的“手指”為針線,縫合傷者一切破碎的血肉、骨骼還有無法目視的神經,而傑納也在這個進程開始的同時完成了念誦。
之後就是單純的支撐——傑納的目光和意誌令流風的縫合有了側重,波及髒腑的傷處最先被縫合修複,之後是被砍斷的幾根肋骨,再往後是層層肌肉,等確認胸腹處的傷處即便放著不管也不會再致命的時候傑納才又分出部分精力去縫補對方的手臂,令右臂的傷處和胸腹處的皮膚一起被縫補修複。
因為對方的右肩處有被斬掉一塊血肉,傑納還勻了一些力量去進行再造的催生,隻是這不是這類縫合式魔法的專長,眼見輔助的三人均有不同程度的顫抖的站立不住的趨勢,傑納及時終止了再造,盡可能快地彌合殘餘的血肉,趕在有人倒下之前驅散了無數白色的“手”,讓它們在帳內潰散成一陣陣溫暖的風。
隨著有先有後的三聲沉重落地聲響,傑納也有些艱難地伸手撐住了膝頭才不致失態到滾到塵土之中,在與滿帳驟起的議論聲一道升起的一片頭暈眼花裏,他感覺到有人從身後伸手攙住自己往桌邊落座,疲憊得連拒絕對方的想法都沒有。
唯一的遺憾是對方肩上還是留了個肉眼可見的坑,落座之後他一麵捂住發沉發昏的額頭一麵勉力往傷者在的長桌上望了一眼,按他推斷,那個位置的缺損多少會造成對方抬臂時的困難,想起若是自己還是醫者,不說能保證撫平的一點不剩,損傷的麵積總要比現在要小,一時間有點沉默。
但在閉眼以擺脫暈眩的同時,他又想起若自己真的還是醫者,那現有的魔力也支撐不起這樣一場“羽之風”的完成,不由短促地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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