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118 更新時間:20-07-09 09:03
六虛殿,庭院中響起一陣琴聲,那琴聲雖然稚嫩,卻還能入耳。一會兒,琴聲止,一個嬌小玲瓏的身影在長凳上長長伸了個懶腰,起身四處轉悠了一番。
“咦,奇怪,今日為何不見師父?師父不在也就算了,連平日基本上都不出門的阿紫都不在。都去哪兒了呢?”
她正獨自納悶,突然一個人影飛來,拉起她急急忙忙就往外跑。
“潘哥哥,你做什麼?你這是要把我帶哪裏去啊?”她一邊嬌呼,一邊扯陸潘的手。
“盈盈,快跟我走吧,你不能再待在這裏了。”陸潘氣喘如牛,神色異常慌張。
“什麼啊?”她用力掙脫了他的手,有些不快:“潘哥哥,你在說胡話吧?我不待在這裏,還能待在哪裏?”
陸潘一臉焦急,跺著腳咬牙說道:“哎呀,說出來你肯定不信,罷了,你先別管這些,隨我去一個地方。”
陸潘力氣比她大,她不想和他吵,隻好被他拉著往外飛去。
“空靈殿?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麼?”她越發好奇。
眼前一座巍峨大殿正是空靈殿,陸潘沒有回答她,從懷中拿出一個明晃晃的東西朝著結界照了一下,拉起她一躍而入。
“青玄印?你怎麼會有青玄印的?”盈月驚道,她知道這是一真殿的法寶。
“別問這麼多了,以後再跟你解釋。”陸潘說著,又舉起青玄印對著太虛鏡晃了一下,太虛鏡瞬間啟動了,盈月驚得瞪大一雙烏黑亮麗的眼睛。
一陣陣電閃雷鳴劃過渾濁不堪的天空,射向一片荒蕪的平原,那平原完全被那混濁之氣所籠罩,借助閃電劃過天空的光亮,隱約看到麵對麵站立一男一女兩人。
白梓林手持一把寶劍,麵色陰沉。對麵的女孩十六七歲的模樣,螓首蛾眉,雙瞳剪水,眉間有一枚與素馨一樣的紅蓮印記。
白梓林突然提氣縱身,將寶劍刺向那少女。他的速度並不快,甚至行動中帶著遲疑。可那少女並不躲閃,相反飛身迎了上去。。。
劍刺進了少女的胸膛,她的臉上絲毫沒有痛苦的表情,反而有種解脫般的輕鬆,微微笑著,看著白梓林。她胸口的血順著劍梢滴了下來。。。
這時,原本渾濁一片的天地豁然清朗,荒蕪的平原像是被灌溉了上天賜予的神露,頓時花草叢生,萬物滋養。
白梓林恍恍然往身後看去,隻見身後原本被踏平的房屋都已變得完好無損,一顆顆雪白的梨樹風姿綽約,熠熠生輝。梨花村的村民們依舊來來往往,談笑風生,孩童們依舊嬉鬧玩耍,歡聲連連。。。
“你!”白梓林忽然臉色變得慘白,哆嗦著嘴唇,無語凝噎,隻是呆呆地站著。
那少女依舊看著他,眼神中帶著千般不舍,萬種情意。終於她再也支撐不住,漸漸地倒在了地上,慢慢合上了眼睛。
白梓林突然像夢醒了一般,發瘋似的飛奔過去,將她抱在懷裏,失聲痛哭:“月兒,月兒,你為何要用這樣殘忍的方式逼我殺你,你不知道為師心裏隻有你嗎?好,你等著我,為師這就來陪你了。”白梓林說完拔出月兒胸口的劍,欲朝自己心口刺去。
亦玄突然出現,用佛珠打飛了他手中的劍,怒道:“梓林,你不要忘了你是通靈山的掌門,怎可自尋短見?”
“月兒去了,我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意思,隻不過就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你們要這樣的掌門嗎?”
亦玄歎了口氣說:“趁月兒的魂魄未被黑白無常收走,你趕緊將她的魂魄藏起來,以你的法力應該能做到,到時候再給她找個跟她匹配的元神,月兒就能醒過來。”
亦玄的話剛剛說完,白梓林已經抱著月兒嗖的一聲飛上了六虛殿。
他匆匆進了自己的臥房,一揮手,臥室的牆上竟然顯現出一扇暗門,暗室內放了一張萬年寒冰床。他將月兒輕輕放在萬年寒冰床上,手一揚,月兒的三魂七魄立刻從她體內飛出。與此同時,一副畫有月兒和他的畫卷出現在他眼前,他再一揮手,那三魂七魄立刻鑽進了畫中。然後他又對著那畫念了封印咒,這才小心將畫收起。
接著他又飛去煉丹穀,在那裏取了一顆仙丹後匆匆趕回暗室,將仙丹放入月兒口中。完成這些後,他抱起月兒,將她的頭靠在他胸前,一隻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口中喃喃:“月兒,為師會在這裏一直陪著你。你放心,這萬年寒冰床和你口中的仙丹可保你身體千年不腐,你的魂魄我已經封印起來,任何人都不會從我這裏將它們帶走。我就算是尋遍千山萬水,等上千年萬年,也要找到與你天命氣數相通的元神,讓你複活。”
是夜,六虛峰峰頂上,浩然星空下,白梓林正在施展占卜術,突然他眼睛一亮,麵露喜色,自言自語了一聲:“京城安城王府,太好了。”
他隨即來到暗室,抑製不住一臉的欣喜,在月兒的額頭輕輕一吻,激動地說道:“月兒,你高興嗎?我終於找到與你相配的元神了,你等著,要不了多久你便能看見我,聽見我說話,我們再也不分開,今生今世,生生世世在一起。”
京城安城王府,白梓林站在院牆外,從裏邊傳來一個女孩淒慘的哭叫聲:“爹爹,別打了,盈盈知錯了。。。嗚。。。”他忽地穿牆而入。院子中,一個七八歲的女孩被幾個家丁按在一張長凳上,屁股似乎已被打開了花,正疼得嗷嗷叫,一個三四十歲的男子手持一根木棍,一臉怒氣。白梓林的突然出現令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也不知道他是如何進的這院子,所有的人將目光都轉向了他,那小女孩更是目不轉睛看著他,眼中盡是驚奇。
太虛鏡中的影像消失了,而盈月此刻就像被雷劈了一樣說不出話,挪不了步。她拚命晃動腦袋,自己一定是在做夢,這不可能是真的,不,不!
“盈盈,你到此刻還不相信嗎?你就是他苦苦尋覓了兩百年,有著與月兒相同命數的女孩,他的心裏隻有月兒,他要的隻是你的元神。”
“不!”盈月隻覺胸口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身子搖晃著往後退了一步:“這不是真的,不是!”
“我知道這很難接受,我就是怕你不信才帶你來此,你不相信我說的,但是這太虛境它不會說謊。”
“不,不。”盈月神思恍惚,隻是一味搖著頭,突然像是想起什麼,踉蹌著身子往外走。
“你要去哪裏?”陸潘一把拽住她。
“我。。。我要去問他,這肯定不是真的。”
“你現在去問他,等於是自投羅網。”陸潘死死拽住她不放:“趁他現在還沒發現,我們趕緊離開這裏,離開通靈山。”
“放開我!我一定要去問他!”她像發了瘋似的掙紮著,甚至用嘴咬陸潘緊緊抓牢的手,陸潘無奈伸手點了她的穴道,她一下倒在了他懷裏。
盈月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臥室的床上,四周靜悄悄,空無一人。
她的身子很虛弱,她掙紮著坐了起來,感覺腦袋暈沉沉的,口中幹得像火在燒。
“師父,”她輕輕喚了一聲,沒有人應答。她用手抱著頭,晃了晃腦袋,剛才那一幕漸漸浮現在腦中,越來越清晰。
“潘哥哥,太虛鏡,師父,月兒。。。元神。。。”她終於想起了剛剛看到的一切,驚得一身冷汗,立即掙紮著滾下了床。
“哎呀,我的老天爺,您可算是醒了。”阿紫端了一盆水進來,看到她竟然下了床,驚喜萬分,不由大叫道。
剛才下床時用力過猛,她隻覺一陣頭暈目眩,身子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阿紫見狀,趕緊放下臉盆,扶住她。
“我的郡主啊,您還是快躺下吧,您這站都站不穩,要去哪兒啊?”阿紫擔憂地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和滿額頭的細汗。
“快,快扶我去師父的臥房。”她催促著阿紫,心急如焚。
“您去他房裏做什麼呀?”
她無心再解釋,不知哪裏來的一股力道,猛地推開阿紫,自己蹣跚著朝白梓林的臥房走去。阿紫不知她著了什麼魔,又擔心她會摔倒,隻得跟上,一路上還在嘀咕:“您要見他,我去把他叫來不就好了。”
一路上她都沒有說話,一顆心緊張得像要從胸口跳出。
二人進入了白梓林的臥房,裏麵沒有人。她急將目光移向了牆壁,仔細搜索著。在他床邊的一處牆上,她的目光凝結住了,當她看清這裏的確有一道暗門時,腦袋嗡的一下,心猛地跳起來。
八年來,白梓林的臥房她不知來了多少回,以前從來沒有發現這裏還有一處暗門。
她渾身顫抖著,突然一下失去了將門推開的勇氣。
“咦,這裏怎麼會有扇門啊?我之前從來沒發現過啊。”阿紫驚訝地說著,將手放在門上,還未推,門突然自動打開了。
裏麵仙霧繚繞,一張寒冰床上正躺著一位絕色少女,那少女靜靜地躺著,就像一朵盛開的蓮花,純淨而美麗。
阿紫驚得瞪大眼睛,支吾道:“這,這裏還有個人!”
她的心一下子痛得快無法呼吸,心中的一線希望徹底被破滅了,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
“誰讓你們進來的?”一聲低吼傳來,她的心為之一顫。她木訥地轉過身,眼眶中的淚水已經再也無法隱藏。
麵前沉著臉的白梓林,可能是惱怒她窺探了他的秘密,不再顯得慈愛,於她完全是陌生的。他的眼中沒有一絲柔情,沒有一絲憐愛,有的隻是冷漠。他甚至沒有看她一眼,徑直走到了月兒身旁,帶著無限柔情輕輕撫摸了一下她沉睡的臉。
她突然感覺自己一定是在幻境中,因為害怕他生氣,所以幻境中的他總是對自己很嚴厲。她閉上眼睛,想將自己帶出幻境,可是她無論如何平複不了自己的心境。
白梓林搖了搖頭,帶著些許嘲笑的口吻質問她:“你現在的修為還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幻境中嗎?”
她的心一哆嗦,她其實知道自己並沒有在幻境中,隻是她不敢相信麵前的這一幕,更不敢相信這個冷眼對著她的人就是白梓林,那個疼愛她的師父。以前她調皮任性,有時會惹他不高興,她就會撲在他懷裏撒下嬌,認個錯,這樣他就不會再生她的氣了。可是這一次,她還能像從前那樣嗎?他真的隻是為了要她的元神才將她帶上通靈山的嗎?
“她是誰?”她渾身戰栗,雙眼死死盯著寒冰床上的女孩,雙拳緊握,指甲掐破了皮膚。
“你不是在太虛鏡裏都看到了嗎?何必多此一問?哦,你就是要聽我親口說。好,盈月,你聽好了。”他一字一句透著冷意,將她的心逐漸冷凍,在通靈山七年時間,他從來沒有喚過她盈月,他一直喚她盈盈。
白梓林不緊不慢繼續說著:“她是我的弟子月兒,也是我最親的人,兩百年前因為一場誤會我把她殺了,我後悔莫及,發誓要為她尋到相匹配的元神讓她複活,蒼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讓我在八年前找到了你。。。”
“不,這不是真的,您是在騙我!”盈月再也堅持不住,突然失聲痛哭:“您要取我的元神八年前就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
白梓林冷笑一聲:“月兒要的元神豈能是泛泛之輩的元神,這也是為何我要將你帶入通靈山,傳授你法力的緣故。盈月,你知道自己為何叫這個名字嗎?月隕失輝,而你就是要延續月兒光輝的人。你也不要怪我無情,隻因你的命數和月兒的一模一樣,為了月兒我無論做什麼,負什麼人,都願意。”
盈月的精神徹底崩潰了,八年來,一直認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運,最幸福的人,原來自己什麼都不曾擁有,原來自己隻不過是一個別人元神的替代品。
一旁的阿紫嚇得六神無主,隻是本能地想要保護小主人,挺身而出將盈月擋在身後,懇求道:“真人,看在這幾年的情分上,請您饒了郡主吧,郡主可把您當成她最親近的人啊,您。。。您要取元神,就取阿紫的好了。”
她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一把將擋在麵前的阿紫推開,衝他哭嚷道:“那您還在等什麼?!快來動手吧!”
“傻郡主,他取了您元神您還能活命嗎?”阿紫上來一把拉住她,又被她推開了。
她那通紅的雙目死死地盯著他,似有火燃燒著,又仿佛要看看他眼中是否有那麼一絲猶豫和不舍。
“你真以為我舍不得讓你死嗎?”他看了她一眼,繼而將目光轉向月兒,輕描淡寫道:“我本來想將你的命留到五星連珠之時,但現在看來,你怕是等不到了。。。”他停了一下,臉色突然一變,運氣於掌,然後猛地擊向盈月。
盈月全身木愣愣地站著,就在他出掌的一瞬間,她終於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一時間,天塌了,地陷了,萬念俱灰,生也好,死也罷,不甘也好,絕望也罷,什麼都無所謂了,自己即將歸於混沌。她閉上了眼等待著,眼角處滾落下幾滴熱淚,順著麵頰滑落。。。
“小侯爺!”她突然聽到阿紫一聲驚呼,睜開眼時,隻見陸潘正擋在自己身前,被白梓林一掌擊得口吐鮮血,倒在了地上。
“潘哥哥!”陸潘身上的血將她從茫然中驚醒,她抬頭看向那張冷酷的臉,她不敢相信,他真的動手,而且下手很重,若不是陸潘替她擋這一掌,倒在地上的就是她。
但她依舊沒有躲閃,非但不躲閃,而且還堅定地朝著白梓林走去。她想看看他到底可以有多冷酷無情,他殺她的手會不會有一絲顫抖?
她不知該失落,還是如意,白梓林的第二掌不帶一絲猶豫,不偏不倚,迎麵向她襲來。她的心碎了。
突然,一把佛珠橫空擋在了她的麵前,掌氣擊在了佛珠上,發出了一道閃光。
“白梓林,你瘋了嗎?為了救一人而要殺一人!”隨著一陣怒喝聲,亦玄飄然下落。他揮手欲取回了佛珠,卻不料那一串停在空中的佛珠土崩瓦解,化成灰燼散去。看得出,白梓林使這一掌比先前那一掌還要多出兩成功力。
白梓林冷冷看了他一眼說:“在我眼裏,任何人的命都比不上月兒的,為了救她,死一兩個人又算得了什麼?”
“好,你看這是什麼?”亦玄手中突然出現一幅畫卷,高聲叫道。
“月兒的畫卷!”白梓林麵色一變,驚道:“你想做什麼?”
“放了他們,要不然,我就毀了這畫,讓月兒魂飛魄散。。。”
“不要,千萬不要。”白梓林被人捏了軟肋,一張臉頓時煞白,連聲退讓:“好,我聽你的,放了他們就是。”
“快走吧,我送你們下山!”亦玄扶起陸潘,轉身看見盈月依舊泥塑石雕般對著那個她曾經視作最親的人,不由一跺腳:“都這時候了,你還在看什麼?陸潘快不行了,得趕快醫治啊。”
她這才似恍恍惚惚回過一絲神來,阿紫一把拉住她往外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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