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685 更新時間:20-07-08 12:23
第二天,莫東領師弟師妹去給素馨晨省,卻發現她房內空無一人,正納悶她去了哪裏,忽見一小弟子慌慌張張跑上殿來,氣喘籲籲道:“莫東子,大事不好了,剛剛五玄峰傳來消息,說是亦清道長被亦虛真人,哦,不,亦虛掌門關入了地牢。”
亦玄在通靈山主管刑事,地牢也是由他和他弟子們負責看管。
莫東幾個不知發生何事,頓時慌了手腳,因為知道白梓林的脾氣,也不敢貿然前去質問,故此急急忙忙拉著亦玄和亦渺兩位長輩,上六虛殿為素馨討要說法。
白梓林一開始避而不見,後來總算露了下臉說:“素馨她謀害盈盈,所以我將她收押在牢。”
眾人一聽,一片嘩然。
“掌門師弟,如今你雖是掌門,我們卻也不能聽你一麵之詞,可否讓素馨出來,讓大家夥聽聽她是如何謀害盈月的?”素馨怎麼說也是六峰長老,若是她犯了事,按照空靈派的門規,那也應該是由六峰一起主審之後發落,可白梓林一聲招呼都不打,就將她擅自關入大牢,而且還如此理直氣壯,傲慢無禮。亦渺平日裏對白梓林敬而遠之,從不迎合奉承,眼下更是看不慣他的作風了。
“她並沒有認罪。”白梓林亦冷冷回道。
眾人又是一陣唏噓。
“那掌門是掌握了她行凶的證據嗎?”
“也沒有。”
這下殿上像炸開了鍋,亦渺強壓心頭怒火,冷笑一聲道:“掌門師弟,一沒認罪,二無證據,你怎可就這樣將她關在大牢裏?沒想到你對素馨的偏見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是啊,掌門師叔,”這邊素馨的大弟子莫東帶領師弟師妹們跪倒了一大片:“這裏麵肯定有什麼誤會,我等有目共睹,師父她愛屋及烏,對盈月寵愛有加,斷然不會加害她的,還請掌門師叔放了師父吧。”
白梓林依然沉著臉:“你們無需多說,如今誰請求我也不會將她放了,待我找到證據,我自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你既然沒有證據就應該放人,等你找到證據再說,掌門師弟,你既已身為掌門,行事不能像之前那樣偏激,也要講理講法,以理服人才是。”亦渺依舊不依不饒道。
“你們既叫我一聲掌門,此事就由我說了算,不必再多費口舌。”
“你!若是大師兄斷然不會這般行事。”亦渺氣急,再也遏止不了心頭怒火,厲聲道:“通靈山遭此劫難,你身為掌門,應該帶領我們去天魔山討要說法,你倒好,一回來就窩裏鬥。難道區區一個盈月比通靈山的名譽,比奪回太虛鏡阻止妖魔當道還重要嗎?”
亦玄一看雙方這架勢,估計不好收場,趕忙插話:“哎,掌門師弟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你們就不要瞎猜疑了,我們就給他點時間,大敵當前,大家都耐心一點,好不好?”
亦玄說的不無道理,白梓林做事不按套路出牌,這個她也知道,還是不要把事情做絕為好。“好,”亦渺想到這裏,站起身來:“我就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後你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說罷自顧拂袖而去。
“你們也都散了吧。”亦玄朝眾人揮揮手,莫東他們也都散去。
“梓林,”亦玄有些擔憂地看著白梓林:“你真的覺得是素馨害了盈月嗎?”
白梓林緊鎖著眉頭,沒有作聲,過了一會兒才幽幽道:“亦玄,如今大師兄,二師兄皆身負重傷,倘若我有什麼不測,你就接了這掌門之位。。。”
亦玄見他話語傷感,神色黯然,心頭一緊,趕忙打斷他的話:“梓林,你何出此言?你把這掌門當兒戲嗎?你可不能再做傻事啊,盈月有她的命數,你修行三千年,為何就看不開呢?以你的修為,早就可以飛升上清了,可當初你明知和她隻有八年之緣,硬是將她帶上山,如今這也是因果報應。聽我一句勸,放下吧,別再執著了。”
白梓林苦笑了一下:“我是說如果。。。我會放下的,算了,不說這個了,我正想跟你說,昨日我去了趟天魔山,可那裏已經空無一人,所以我在想事情遠沒有表麵看上去的簡單。空冥的功力和法力我領教過,再如何隱瞞其實力,我還是能看出,他絕對不會是大師兄的對手,那使誅仙手的應該是另有其人。”
“魔教中的人幾千年前已如鳥獸散,雖說如今偶有興妖作亂,也不成什麼氣候。現在有規模的魔教中的門派也不外乎鬼王穀,萬魂門,日落莊,血煞宗這四個門派,還有什麼厲害的大魔頭嗎?”
“當年魔教的教主離殤。”
“離殤?他在之前的大戰中被師父挑了經脈,不死也成了廢人,如何還能有如此高深的功力,又習得誅仙手大法?”亦玄搖搖頭,表示不認可。
“這也隻是我的猜測,不管這人是誰,現在是敵在暗我在明。伏羲琴被盜很有可能也是魔教所為。魔教此舉的用意很明顯,就是衝著神器來的,我現在擔心其他幾件神器的安危。”
“是啊,現在伏羲琴和太虛鏡在他們手中,接下來就是寒冰劍,女媧石,移晷鍾,崆峒印,千幻塔,神農鼎。女媧石,神農鼎下落不明,另外四件神器都分別在千煜山,淩雲山,無量山,北王山,這四個派的實力可都不如我空靈派,這神器。。。”亦玄憂心忡忡地說著,麵露懼色。
“亦玄,你安排人去請這四大派的掌門來我通靈山商議一下吧。要快,我的時間。。。我們的時間可能不多了。”白梓林的雙眸中突然閃現一絲異樣的光芒,他的確是要和時間賽跑了。
陰森森的地牢裏,燭火搖曳,忽明忽暗,照耀著冰冷的牆磚。三束強光由牆根射出,像鐵鏈一般栓住素馨的頭頸和手臂,讓她動彈不得。
“姨娘!”安妤看著一陣心酸。自小父母感情不和,安妤大多是在素馨的陪伴下長大,對這個姨娘有著特殊的感情,甚至素馨墮仙成魔,她也把這大半的責任歸在白梓林頭上。
“你怎麼來了?”素馨笑了笑,一直以來她都告訴自己,無論什麼時候都要保持優雅美麗。
“姨娘,六師叔說您謀害盈月,您是被冤枉的,對吧?”安妤抬著淚眼巴巴看她,希望從她嘴裏聽到她想要的答案。這個素馨自然也明白,何況在這個世上,她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這個看著她長大的外甥女了。
“傻丫頭,姨娘可以對天發誓,我沒有害盈月。我要有這心,還會留她小命到今日嗎?”
“我就知道,他為了那小賤人,可以不分青紅皂白,冤枉好人,我這就去找他評理去!”安妤一下激動起來,嚷嚷道。
“別去,清者自清,無需辯白。你六師叔也不是那種糊塗之人,早晚會明白。”
“姨娘,您到現在還幫他說好話,他根本就不值得您這樣對他。”安妤始終想不通,素馨柔情似水,貌若天仙,何必對一個幾千年來一點都不在乎自己,至始至終猶如頑石一般冷酷的人這般鍾情?
“傻孩子,”素馨輕歎一口:“無所謂值得不值得,姨娘幾千年都這樣活過來了,把它活成了一種習慣,再也改不了了。”素馨話語傷感,隻感覺這些話像是在說給自己聽的,她頓了一會兒安慰安妤道:“姨娘不會有事的,你也不要管姨娘的事了,更不要步姨娘的後塵,不要對人癡情,好好為自己活著,找一個愛你的人,看著合適就嫁了吧。”
安妤的腦中閃現懷遠的影子,這是她所中意的的男子,但自己和他不就同姨娘和六師叔嗎?想到這,她不禁渾身打了個冷戰。
是夜,三渺峰峰頂。
陸潘正坐在一塊岩石上,對著遠處黑漆漆的星空黯然神傷,盈月的病情也不知道怎麼樣了,自從一早素馨的弟子們上六虛殿討要說法,白梓林就加固了六虛殿的結界,現在任何人都無法隨便出入六虛殿了。
妙心走了過來,悄悄坐在他旁邊。
“盈月她一定會沒事的,我相信六師叔,有他在,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陸潘回頭看她,見她臉上自信滿滿,勉強笑了笑:“但願吧,隻要她能好好的,讓我做什麼都願意。”
“其實盈月她真的好幸福。”妙心不由自主感歎了一聲,卻不是為了陸潘的這份癡心。這世上還有誰能讓六師叔為之動容呢?!
“可惜啊,她怕是無福消受這一切了。”一陣冷冷的譏諷聲傳來,轉瞬間安妤飛至峰頂上。
“安妤師姐,你為何一直針對盈盈?她到底哪裏得罪你了?”陸潘知道安妤向來不喜歡盈月,站起身,欲走開。
“陸潘,你是我師弟,我是為你好,我勸你別自作多情了,她就算幸免於難,心也不會在你這。”
“你,不可理喻!”陸潘氣得一跺腳,轉身離去,但這話卻像把鹽撒在了他的傷口上。
安妤討了個沒趣,轉而看了看一旁低頭不語的妙心,冷冷說道:“我的話說錯了嗎?”
妙心不知如何回答,心裏盤算著如何抽身:“啊,安妤師姐,師父命我抄的經文我還沒抄完呢,我先走了。”妙心說完像兔子一樣哧溜跑了。
安妤無趣地站著,心情複雜,茫茫然說了一句:“我真的有這麼討人嫌嗎?”
六虛殿,盈月的臥房內燭火慘淡。白梓林給她輸了點真氣,這真氣雖然不能驅毒,但卻也可以延長她的生命,多一刻是一刻。輸完真氣,他將她冰涼的身子緊緊摟在懷中,柔腸百轉。他多想就這樣一直抱著她,但他知道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
又是漫長的一夜過去,這一夜對通靈山上的很多人來說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這是他抱著盈月回通靈山的第三天,當亦玄來到他房裏,告訴他龍伢子死活要見他時,他一陣激動,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仿佛垂死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龍伢子在五原郡得知白梓林抱著看似昏迷不醒的盈月和素馨禦劍匆匆回通靈山,從白梓林緊張的程度他不難猜出,這應該是盈月身上的毒發作了。他立馬跟著回了東海龍宮,隻是自己功力淺,比白梓林晚到了兩日。
白梓林並沒有阻止他見盈月,這一點都沒有出乎他的意料。
“你早就知道她中了毒,而且知道她中的什麼毒,是嗎?”白梓林看了他一眼,冷冷問道。
龍伢子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病美人,那丫頭在催眠術的作用下昏睡著,臉色非常蒼白,但卻有一種驚人的美。
“不錯,”龍伢子一口承認,到了該攤牌的時候了。素馨成不了大器,如今捏著白梓林的軟肋才是重中之重:“其實說毒也不是毒,白真人神通慧眼,隻是從來對香術沒有研究。。。”
“少賣關子,直接說重點!”
龍伢子搖搖頭,輕輕歎道:“此毒無藥可解。”
“龍伢子,你是來戲弄我的嗎?”白梓林輕聲喝道。
龍伢子知道他此時已經沒有什麼耐性,急忙說:“真人莫急,無藥可解不等於無法控製。要想辦法控製須得知道她中的什麼毒。真人可知在調香術裏有一種法術叫馭咒香?將毒誓或毒咒作為香引子調入香料內,無色無相無味無形,不相幹的人聞了並不受一絲一毫影響,隻有那立誓之人聞了,一旦破誓,此香便如同一劑無解的毒藥。”
龍伢子不緊不慢,一字一句說著,白梓林的臉色逐漸煞白,喃喃自語道:“馭咒香?破誓?”他想起了慶功宴那個晚上素馨調的百末香,盈月曾問她香中最後一味加的是什麼,她說是一味香引子,四清峰千年的月光和瓦上霜。
百末香,百末,百了,一了百了。他終於知道素馨起這香名的用意,那日他就覺得這名字聽著怪怪的,是他大意了,素馨說的對,他對旁的事從不關注。
“不錯,真人應該還記得兩百年前她曾許下的那個毒誓吧?!”
白梓林怎麼會不記得,那是她對自己絕望至極許下的誓言,她破了誓,要為自己的毒誓付出代價,而這一切終究是因為自己的執著,是他害了她。他突然感覺一陣揪心的絞痛,眼前一黑,身子幾乎要倒下,幸虧亦玄一把扶住了他。
“如今之計,真人應盡快將她腦中這八年對您的記憶抹除,方可救她性命。”
把他從她記憶中徹底抹除掉,白梓林猶豫了,他可以和她一起死,卻不知自己是否能忍受今後漫漫長路她將他視為陌路。白梓林舉起的手又放下了。
“梓林,你還在猶豫什麼?這是救她唯一的辦法了,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舍不得的?你難道想。。。梓林,別再執著了,你和她緣已盡,放手吧,你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你去做。”亦玄在一旁看著他舉棋不定,心中甚是著急。
“好,你不忍下手,我替你下手。”亦玄說著,舉起雙手,口中頌訣,隻見一道光射入盈月的額頭,持續了一會兒後,亦玄突然大叫一聲,身子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失聲叫道:“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竟然取不了她腦中對你的記憶。”
白梓林的心中不知是憂愁還是喜悅,憑亦玄的道行,對她施消憶術那是小菜一碟,更何況她現在昏睡不醒,沒有一點抵抗能力。
他無力地坐在凳上,喃喃自語道:“是天意,我想保護她,卻終究害了她,是我太自私了,所以老天要以這種方式懲罰我。”
“梓林,既然是天意,你就認了吧。”亦玄無奈地歎口氣,不知如何安慰他,不過看他的情形比他所預想的要好很多。
在一旁默默不作聲的龍伢子眼中發光,突然開口道:“我這裏還有一計,或許也可以救她一命,真人要不要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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