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25 更新時間：19-02-09 08:11
“小姐放心，有了國公夫人為咱們撐腰，一定會沒事的。”
蔣薇姍已經自己摘掉了蓋頭，幹脆將它捏在自己手裏，放在膝蓋上絞來絞去，“是嗎，我怎麼覺得心跳得厲害。杏兒，你再去前麵打探一下情況，二公子是否已經回心轉意。”
桂枝領命出去了，蔣家帶來的十幾個下人全都屏息凝氣，恨不得自己變成一團空氣。他們最後在藺氏的命令下，得以從側門進入晉國公府，暫時在這待客用的客院裏安置下來。這客院離開主院甚遠，也不知道他們這到底算是怎麼一回事----是就這麼被娶進門了，還是被退親了？
桂枝穿過客院的小花園，來到聯通主院的月亮門前，被國公府的人給攔下了，左右不給她通融，桂枝無法，隻能站在門外邊等著，看看能不能得到什麼消息。
遠遠的，赫連齊穿著一身紅的身影一閃而過，不多久，傳來了一個中氣十足的男人的罵聲，“孽子！滿城都在看你的笑話了，還不給我跪下！”
正堂內，晉國公赫連瑞源氣得頷下的三縷小胡子不停抖動，“人都抬到門口了，你說不要，早前你幹什麼去了？這不是在故意搗亂嗎？你眼裏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做爹的！來人！給我拿家法來。”
藺氏規勸道：“老爺不要氣壞了身體。”
赫連承也上前攙扶，“爹，二弟是有不對的地方，不過他不是不懂道理的人。我們慢慢跟他把道理講清楚，難道他還會不聽嗎，二弟，還不快跪下認錯？”
赫連齊垂下雙眼，心裏冷笑不止，這話說的可真是漂亮，既指出了不對在我，又暗示了我若是不聽勸告，就是不懂道理的人。
“不要攔我！”
赫連齊站著不跪下，眼神依然桀驁不馴。赫連瑞源拿起桌上一碗茶扔了過去，“看看你這個樣子！給你捐官你不要，整日裏遊手好閑不務正業，我赫連瑞源怎麼生出你這麼個扶不起的阿鬥。來人啊，給我把他按下！”
兩邊走出幾個家丁，膀大腰圓，將赫連齊死死地按在地上。赫連承微微一笑，給了領頭的一個大漢一個讚賞的眼光，口中卻仍然苦口婆心道，“二弟，你這也太不像話了！還不趕緊說你錯了，一切由爹做主即可。那邊的新娘還在等候著呢，你看時間也不早了，外邊的賓客們都議論紛紛，不知道咱們府裏出了什麼事。你再不低下頭認錯，害的我們晉國公府丟臉，可就不太好了。”
赫連齊想抬頭說話，後頸上一隻大手卻如同虎爪，狠狠地掐住了他脖頸兩邊的肌肉，令他難受的幾欲嘔吐。
赫連承歎氣，上前一步擋在他麵前，朝赫連瑞源攤手道：“爹，二弟還是這個臭脾氣，死不肯認錯。你看……要不就順了他的意思，把婚事退了，叫人立刻把新娘再抬回去江棲城算了？”
門外一陣腳步聲，趙管家滿頭大汗的來報告：“老爺老爺，吏部的劉大人和夫人說家中有事，要先回去了！還有羅侯爺跟幾個您的世交也都不耐煩了，等著老爺出去給個解釋呢……”
藺氏哎喲一聲，身子往後倒去，“我的天啊，好好一樁婚事，怎麼就鬧到這個地步了！”
赫連瑞源冷眼看著赫連齊，等著他低頭，卻不料他猛地發力推開壓著他的幾個人，踉蹌著站了起來。動作間發髻鬆散，滿頭烏雲般的黑發瀑布一樣掛在刀削斧刻的臉龐兩邊，飛揚的兩道眉下是桀驁不馴的眼眸，眼眶裏此刻布滿了血絲，顯見是怒極了。
“你想幹什麼！”
赫連承一聲大喊，立刻擋在父親身前，赫連瑞源卻把大兒子推開，“不必多言，立刻去把兩個新娘送到前廳裏拜堂。”
“我不會去拜堂的！那嫁過來的蔣三少爺根本就是個假貨！”
“閉嘴！是真是假先把喜事辦完再說！”
“我不娶假貨！”
“那就讓他去死，不是還有一個新娘嗎，先拜堂，等把客人送走再做打算有何不可！”
“一旦禮成，還會給我反悔的機會嗎？”赫連齊扯下胸前的盤扣，將鮮紅如血的外袍高高舉起，重重摔在地板上，“如果隻娶一個的話，我隻願意娶蔣家老三蔣玉傾。其他的人，叫她們滾！”
“你計較個什麼，你那院子裏七個姬妾還不夠，整天的在青樓裏花天胡地，誰不知道你赫連齊是京城第一風流人，你居然給我計較起娶一個還是兩個？”
赫連齊哈哈大笑，“是啊，我滿院子的姬妾。我自己也奇怪著呢，怎麼每回醉酒醒來，身邊總睡著一個不認識的女人，不知不覺的就攢了有七個！究竟是我風流無狀，還是這家裏的誰。”他伸手一指，在藺氏身前畫了個圈，“希望我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呢？”
藺氏驚懼交加，撲在丈夫身上抽泣起來，“老爺……”
赫連瑞源氣急敗壞，指著嫡次子的眉心半天說不出話來。赫連承趕緊叫人過來左右扶住，反身一個耳光打去，卻打了個空。
“憑你，也敢對我動手？”
赫連承被他滿是凶光的眼神嚇退一步，口中卻不認輸，“我是你的嫡長兄，怎麼就打不得？倒是你，癡長了十八歲，不知道誠信二字怎麼寫的嗎？當初來求爹，說要娶蔣家兩個兒女，爹依你了；怎麼，如今居然不認賬了？”
赫連齊聽見“嫡長兄”三個字，不怒反笑，“好一個嫡長兄啊，多虧了我娘死得早，居然被你這個養在外頭的私生子爬到了頭頂上去！”
“阿齊！”
“老爺！”
赫連瑞源和藺氏的驚呼聲同時響起，恨不得蓋過在場所有人的耳目。知道內情的下人識相的眼觀鼻鼻觀心，趙管家隻覺得後背都被汗水浸濕了。
“怎麼了？不就是兩個妾室嗎。我們晉國公府何等門第，難道連個妾室都不能退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大哥的婚事三聘三退，挑遍了滿京城的閨秀。那還是正妻呢，如今到了我這裏，又要開始講究誠信二字了嗎？”
赫連承身為晉國公府嫡長子，藺氏唯一的親身兒子，在娶兒媳婦這件事上鬧出過不少笑話。先是嫌棄指腹為婚的娘家侄女身份低微，悔婚；後改聘了征遠將軍杭必武的小女兒，因為容貌上有損，赫連承知道後再次悔婚；去年訂下了水陸司總督範雲澄的嫡長女，誰知年初範雲澄因行私舞弊被罷官，赫連瑞源當即表示不可能繼續聯姻。
赫連承今年二十歲，因為婚事多磨，連累到赫連瑞源其他三個兒子。畢竟嫡長兄尚未娶妻，下邊的弟弟則能先一步成親呢？
總算在大雁朝當今天子朗宇帝的親自插手下，三月前奉旨迎娶了永晏城督城官之女唐氏。這唐氏是秀女選拔中被刷下來的最後一批，朗宇帝體察下臣，賞給了公侯之家尚無婚配的少年兒郎們。晉國公府大公子赫連承首當其衝，自然欣然接受-----那唐氏出身低微，卻能在選秀中留到最後關頭，可見秀色可餐。赫連承原本十分滿意，卻因為藺氏一席話又開始不舒服起來。
“一個督城官的女兒而已，要不是皇上賜婚，哪裏配得上我的兒？最多不過是個妾。”
因而到了嫡次子赫連齊的婚事上，母子同心，恨不得給他配個商人的女兒做正妻。如今赫連齊正妻之位雖然虛懸，卻大張旗鼓的娶了兩位商人之女為妾-----藺氏心裏已經將之後的劇本都寫好了，過個一年半載，尋個由頭將二人之一扶正即可。這樣一來，赫連齊想靠妻子娘家的助力翻盤的可能性就微乎及微，心頭的毛刺就算是拔出來了。
這本賬本藺氏與赫連承心裏一清二楚，赫連瑞源也未必看不出來。但是誰都沒想到，轎子都抬到門口了，赫連齊居然給他們來了一個當街退婚。
這家夥是早有預謀，還是臨時起意？
赫連承站在堂上看著麵前的二弟，不動聲色的哼了一聲，“二弟，你這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要退婚不可了？”
“不錯。”
赫連瑞源深吸一口氣，語氣冷淡：“阿齊，你知道你這麼做，會造成什麼後果嗎？”
赫連齊挑眉，“什麼後果？”
“依照家法，不服管教，給赫連家族臉上蒙羞者，荊鞭五十，祠堂麵壁思過一個月。”
藺氏趕緊上前勸道：“好好教導便是了，五十鞭子也太重了……哎呀，可是外邊那些賓客那裏怎麼辦才好呢，還有客院裏等著拜堂的蔣家姐弟，就算那弟弟是個假的，那姐姐可是個水靈靈的大姑娘呢，我看著脾性也不錯。就這麼退回去會不會顯得我們晉國公府太不近人情了。”
赫連瑞源頭更疼了，“你說怎麼辦好？”
“不如這樣，我做主了，就讓那蔣二小姐暫時留在客院裏住下。蔣家那邊我去打招呼，對外就說……蔣三少爺體弱多病，剛進門就不行了。喜喪相衝，不宜成親。暫時先押後，等蔣家把真正的蔣三公子找到了，送來京城，到時候再圓房。嗨，左右不過是做妾，原是他們蔣家不對在先的，還在意什麼儀式不儀式的啊……老爺，阿齊啊，你們說這樣辦如何？”
赫連瑞源點頭，“此話有理。”掃一眼還在冷笑的赫連齊，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逆子！來人啊，還不給我拉去後邊，請出家法！”
趙管家顫巍巍問道：“那那現在來的那位蔣三公子……”
“原樣送回江棲城，叫蔣衡之自己擦屁股去吧！”
“是。”
作者閑話：
寒潮來臨，活生生凍成狗的作者依然堅定的奉上了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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