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63 更新時間:19-02-10 04:58
一日散朝後,劉萱與同僚講話,特地問道:“你可知道辜大人的女兒是多大年紀?”
同僚道:“辜大人何時添了個女兒,我怎地不知道?”
劉萱想:“既然不是辜家小姐,那便是個丫頭了,隻是她這樣利落的身手,不知是向誰學的。”
劉萱百思不得其解,但時日一久,也漸漸把此事丟開了。
又一日,劉萱散朝回家,正走至武平街,聽見街邊酒樓有人喊他:“劉小將軍,何不上來喝杯酒?”
劉萱抬頭一看,正是鬆支,做了男兒打扮,頭戴青巾,眉眼帶笑,學足了男兒的風流。
他不好推辭,上了酒樓,兩人禮讓一番,坐下了。
劉萱說:“這乍一看,我還隻道你是鬆支的兄弟,好俊俏的一個少兒郎。”
鬆支聽他戲謔自己,並不生氣,反而笑吟吟地,學了那唱詞道:“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恐怕將軍眼力太差了些。”
劉萱聽了,隻是笑。他坐下來,自倒了杯酒,正要喝,鬆支就說:“別又喝醉了,再睡上三天。”
劉萱說:“我忘了問你,你那天到底使了什麼厲害手段,叫我睡了三天?”
鬆支抿了口酒,有些驚訝:“你真不知道?”
劉萱麵上覺得難堪,笑道:“我難道還來騙你?”
“憑將軍的本事,怎麼會想不明白我這點小伎倆?”鬆支擱下酒杯,在腰間一摸,展開手來,隻見她指尖捏著三根牛毛般細的銀針,若不細瞧,倒真瞧不出來。
她笑道:“我這些微末小技,隻怕入不了將軍的眼。”
劉萱笑道:“我可是領教過了,比不得你的本事。隻是我看你之前使的那幾招,倒是狠厲的緊,難道是辜將軍教的?”
鬆支斂了笑容,道:“他雖是我伯伯,可是辜家槍法我是半招也不會的。”
“原來她是辜將軍的侄女兒,聽說辜家二爺去的早,隻遺下一個孩兒,卻是自幼多病的主,從不在外麵現身,隻怕說的就是她了。”劉萱心裏想著,說,“你個女兒家,難道辜將軍還要叫你整日舞刀弄槍不成?”
“你這話就沒有道理了,女兒家又如何,古時尚有婦好率軍征戰、荀灌冒死請援,難道一定就比不了你們這些男人?”
劉萱心中不已為然,但也知道她的脾氣,是個性直氣傲的,免不了想:“她這樣要強,又會武功,牙嘴也伶俐,日後免不了要尋一個厲害的丈夫,不然怎生壓得住她。也不知道那位武狀元娶妻了沒有,不然他倒是個好人選……”又想:“我是她什麼人,要替她選丈夫,豈不是灶王爺掃地——多管閑事!”
鬆支笑道:“你怎麼不說話?”
劉萱道:“碰上你這丫頭,我才知道這嘴是白長了,半個字也不敢說了。”
這一日,兩人吃了半個多時辰的酒,說些無關緊要的話,直到日頭直懸,才別過各自歸家。
劉萱是個武人,難免於私情上疏漏些,他自覺對鬆支並無別的心思。隻是那一日後,他再不往武平街走了。
如此過了大半個月,卻也相安無事。
一日午後,家仆來告訴他:“有位公子送了信來,叫咱上覆老爺,不要忘了當初之約。”
劉萱問:“是什麼人?”
家仆道:“他走的急,沒來的及問。”
劉萱拆開信來,上麵寫道:
劉小將軍惠鑒,
久不晤見,別來無恙否?酒樓一別,半月有餘,竟不能見君一麵。君不來,閑愁輒起,心甚不安。吾久聞將軍之神采,心馳神往。奈何嘴笨舌拙,徒惹將軍不悅,避吾如蛇蠍,實乃吾之悲矣!情知此非吾本願。萬望將軍撥冗,於昔日練武場一見。將軍乃重諾之人,曾許吾一事,必不會負我。是夜,吾待君來。不必賜複。順祝。鬆支頓首
劉萱看後,心下猛然一驚,歎道:“我早該想到的。當初輕看了她,哪想到就輸給她,應下了那一件沒道理的事。今日想來實在不妥,我若去了,她要是叫我娶她,我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家仆問道:“老爺要娶哪家的娘子?”
劉萱將臉一沉,道:“你還在這杵著做什麼?”
家仆將身一躬,忙退了出去。卻不曉得,過了片刻,府上眾人都道自家主子要娶新娘子了。
劉萱心中雖不願再與鬆支牽扯,但他既然應下了此事,自然不會反悔,平白削了自己的麵子。
天未全黑,劉萱因心中一直牽掛此事,早早的就到了辜府。
“她既然約我夜裏見麵,自然是想避人耳目,我不好從正門進去。”劉萱想到此處,就繞開正門,到府宅一側,施展輕功,從圍牆上跳了進去。憑著那日隱約的印象,走到練武場。
月夜清光,遠遠的,就見一個人影,瘦枝枯幹一般,站在那裏。
劉萱並未瞧清這人的模樣,隻是當他出現在門口的時候,那人影猛地一顫,好似勁風一吹,就要折斷了。
“李小將軍,你來的倒早。”鬆支笑說。
劉萱道:“我既然答應了辜小姐,自然不敢有半分延誤。”
鬆支道:“我……我還怕你又走錯了路。”
劉萱不敢看她,隻是把眼撇開,說:“我今日倒是沒有走錯。”
鬆支道:“你自然不會走錯,不然又怎會來的這樣早。”
劉萱見她隻是說些不緊要的,忙道:“小姐要我做何事,隻要此事不違天理道義,劉某定然盡力為之。”
鬆支問:“何為天理,何為道義,我若是叫你去死,可是有違天理,有違道義?”
“這……”劉萱猛地一頓,心道,“她總不會真叫我去死,不過是嘴上狠話。”
鬆支追問:“怎樣?”
劉萱道:“你……你要是想我死,我也隻好做了。”
鬆支苦笑:“我既想你死,又不想你死,這又該如何?”
劉萱失笑道:“小姐可是在開在下的玩笑嗎?”
“玩笑,我哪裏敢開將軍的玩笑,隻有天……”她低聲歎道,“總要與我等凡人開玩笑……”
劉萱見她今日神態與往常有異,眉目含愁,並無早先的歡顏,不禁關切道:“小姐方才說什麼?”
“啊,”鬆支有些恍惚,“我說什麼?你今日真奇怪,一口一個小姐,實在客氣。”
劉萱隻好苦笑,說:“畢竟男女有別,身份不同,當初是我冒犯了。”
鬆支笑道:“好一個冒犯,你這話畢竟沒拿我當朋友!”
劉萱不耐煩道:“小姐何必這麼糾纏,我劉某一個粗人,哪裏敢與您稱朋友,你要我如何,即刻說了罷。”
鬆支問:“你此番是打算與我撇清幹係嗎?很好,我正有此意!”
兩人竟越說越動氣,一個個都沒了好言語。
“我難道同她就注定是天生的一對冤家!”劉萱眼風裏看了鬆支一眼,隻見她淡施脂粉,臉龐不過巴掌大小,緊抿著嘴,頗有些幽怨情緒,勾起他無限心思。
“你當我要你做什麼,我要求你金還是求你銀,求你名還是求你利?我自幼聽慣了別人說你的事,隻當是堂堂正正的大英雄,原來不過是一個虛張聲勢、迂腐不堪的官奴才!”鬆支利嘴利舌,將他編排了一通。
劉萱被罵得滿臉通紅,說:“既然如此,你又叫我來做什麼?”
“你……你這個呆子、無賴,沒廉恥的爛人!”鬆支聲音一低,“我……”
“你還有什麼話就說,你身份在那裏,我還能報複了你。”劉萱說,“我又不曾招惹了你,竟平白吃你一通好罵,哪裏來的道理。”
“你不曾招惹我,我又怎會……”鬆支聲音一頓,竟然轉過了身去,手指輕輕撩撥著手中的琵琶,發出叮叮的輕響。
劉萱見她這番欲言又止的模樣,好不耐煩,怒道:“我走了!”
鬆支忙將他叫住:“你等等,你答應我的事還沒替我做!”
“你到底要我做什麼事?”
鬆支聲音驀地一柔:“我不想與你吵,是你說話實在讓人生氣。我分明說過……心裏仰慕將軍……”
劉萱見她服軟,不禁鬆了口氣,道:“你也說過我是名不副實!”
鬆支道:“將軍,你舞槍給我看吧。我特地叫人備了一壇石凍春,給將軍助興。”
“我隻會殺人,可舞不好看。”
“我要將軍做的,就這一件事。”
“隻是這樣,沒有別的?”
“再也沒有了。”
劉萱接過酒壇,去了封口,一口飲了大半,遞給鬆支:“你喝!”
鬆支笑著搖頭,隨手在琵琶上彈了兩下:“將軍不嫌棄的話,我給將軍奏樂。”
劉萱大笑道:“我要是嫌棄你,豈不是討罵。”隨即將酒壺摔在地上,單手一撐,跳上高台,從兵器架中拿起一支紅纓長槍,做了個起勢的動作,眼看鬆支。
她微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隻見他氣勢由緩至疾,漸入佳境。那槍舞起來,颯颯風響,一點白光猶如流星電火,迅疾處如風催白梅,落花紛紛,靜止時若海凝清光,月白風清。
在密不透風的槍影中,一個尖銳的樂音忽地插進來,猶如急雨打萍,風卷長草。樂音漸促漸疾,纏上風虎雲龍似的槍影,如影隨形,難尋間隙。
樂聲在高處戛然而止,劉萱收槍,雖覺酣暢淋漓,卻也有些氣息不穩。
“好!”鬆支大聲讚喝。
“獻醜。”劉萱伸手擦了擦額上的汗,將手上的槍擲入兵器架。
鬆支遞過來一塊舊絲帕,劉萱愣了愣,擺手道:“不敢。”
鬆支抿嘴笑了笑:“你舞的真好!”
劉萱難得聽她說自己好話,竟有些不好意思,支吾著:“不過是些微末技,不值什麼……”
“將軍早些回去吧,我的心願已了,再無所求。”她依舊笑著,隻是罕見的有些淒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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