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22 更新時間：18-11-28 09:17
等兩人回到村子的時候，官兵已經帶著抓住的土匪離開了。兩人並不是原路返回的，所以在路上也沒有跟官兵打照麵。
村子不大，隻有一條主路，從村口就可以看到村尾，此刻平時安逸寧靜的村子卻到處都是哭聲和痛罵，還有劫後餘生的喜悅。
孟章抱著陵光走進村子的時候，村民們都激動的圍了過來，大概是大寶已經對他們說過是他叫的官兵，一個個都對他非常的感激，直把他說成了天上的神仙。好不容易從村民七嘴八舌的話裏挑到一個間隙，孟章趕緊問：“大家都沒事吧，有沒有人受傷？”
一群人中的王大哥趕緊讓大家先別說話，激動地對他說：“就李大爺被打了躺在家裏，幾個嬸子正在照顧他呢，我們在土匪進來的時候都被抓起來綁在了一起，後來官兵來了把他們都打倒了這才放了我們，大家都沒事，隻是女人孩子受了點驚嚇。”大家聽他這麼說都紛紛地點頭。
“那就好，人沒事就是萬幸。大家不用圍著我了，你們怕是還有很多事情要忙，都去忙吧。”
“好，先生你也回家看看吧，恐怕也免不了被土匪搜刮了個幹淨。”
孟章點了點頭感謝村民的善意提醒，等圍著的村民散開後才往住處走去，一路上隻要有村民看到他就會跑過來對他一陣感謝後才跑回去繼續收拾。
“到處都亂糟糟的。”陵光轉頭看看四周，早上還寧靜平和的村子，現在到處都是破了的簍子，桌凳，還有各種生活用品隨地扔得到處都是。
“也不知道我藏在床底下的那幾壇酒有沒有被拿走。”孟章感歎了一下，等走到院門口的時候他已經徹底不抱希望了，大概是他的屋子相對於其他房屋來說要新一些，就成了那群土匪的大本營，到處都是吃喝留下的殘渣，雞毛鴨毛遍地，各種肉骨頭，爛菜葉子到處都是，酒壇子什麼都橫七豎八的躺在院子一角，已經完全沒有下腳的地方了。
“哎，我都舍不得喝呢。”孟章轉頭想找陵光要點安慰，可惜陵光根本沒理他，為了找點存在感，於是他又說：“本來晚上我打算嚐試做道新研究出來的甜品，牛奶南瓜羹，我連牛奶都去找李大嬸換了，現在恐怕是什麼都沒了。”
說著孟章一邊歎氣一邊偷看陵光的反應，果然聽到這話後，原本不苟言笑地小臉上皺了起來，還悄悄咽了咽口水。
這小饞貓，孟章心下笑罵一句。甩手一道勁風把地上的殘渣掃到一邊，慢悠悠地走了進去。
屋子裏更是麵目全非了，不用說陵光了，孟章也看不下去，關上門用法術把屋子裏的擺放恢複如初。
此刻天色也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兩人等到完全天黑後就直接上了屋頂曬月光去了。
在陵光還是小嬰兒的時候他無法把腿盤起來，所以打坐的時候就隻是曲著腿，讓兩隻肉肉的腳丫子腳底貼著腳底，看起來十分有趣，每次看到他用這個姿勢打坐，孟章總能目不轉睛地看上許久。他一邊看著他一邊回想萬年前赤帝的樣子，這樣一對比，覺得更加有趣了。
現在陵光已經長大了一些，站著已經比他的膝蓋高了。小小的一隻安靜的坐著打坐，就是赤帝的縮小版，有時候孟章會恍惚覺得小陵光就像個閃閃發光的寶石，讓他忍不住把他收起來藏進自己的宮殿裏去。
兩個人一大一小的坐在房頂上，卻沒有進入打坐的狀態，看著村子裏處在黑暗中還在微弱的燭光下忙忙碌碌的村民，三三兩兩的漢子一起處理重活，女人們帶著孩子屋子屋外進進出出地清洗收拾院子。雖然遭此大劫，但是村民們的臉上都沒有絲毫的衰敗之色，偶爾還能聽到幾聲笑聲。
陵光看了半晌，總覺得明早天亮的時候村子就會恢複到原來的樣子。他第一次這麼明顯的感覺到神和凡人的區別。
“凡人重建家園隻需要一晚，而神卻需要萬年。”陵光奶聲奶氣地輕聲說。等了半天沒有聽到旁邊的人吱聲，陵光抬頭往旁邊看去，卻不想孟章此刻已經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打坐還是打盹，陵光抿了抿唇有點生氣，卻也不知道自己氣什麼。
等到陵光轉回頭去的時候，孟章偷偷睜開一隻眼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勾了勾嘴角，突然伸手一把將他提起放到自己的腿上，還低下頭在他的額頭上啵地一聲親了一口。
“你！”陵光被他打了個措手不及，被親完了才反應過來，掙紮著想從他腿上下來。
“哈哈哈，乖寶寶不要動。”孟章憑著體型上的優勢把陵光固定在雙臂之間讓他無法掙脫出去。
“你！放我下去。”陵光氣得小臉都憋紅了，這會兒連上神的威儀都顧不上了，連一雙小腳丫都用上，手腳並用的亂踢。
“乖，別怕，天塌了不還有我頂著嗎？”孟章滿含笑意，似乎看到陵光這個樣子他就會非常的開心，“不需要擔心，你隻要好好的長大就可以了。”
自以為把情緒隱藏得很好的陵光頓了頓，看著孟章又抿了抿唇不說話了。
“我知道你破殼不久還無法恢複記憶，要麵對這麼大的事情一定很焦慮，可這不是有我在嗎？再怎麼說我也是四聖之首，你們都出事了我都沒事呢。”看著陵光被他順毛了的樣子又忍不住手癢偷偷摸了摸他的頭發，他的發原本是赤色的，現在為了方便做了偽裝變成黑色，不過也格外的適合他，頭發細軟順滑跟他冷若冰霜的性子倒是完全不同呢。
“我沒有在擔心。”心事被戳破，陵光心裏有點懊惱。想把情緒藏起來讓他永遠都看不出來，可是他真的看不出來的時候，又有點難過，他到底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
“好，你沒擔心，你隻是晚上沒有吃到想吃的甜點心情不佳罷了。”看他沒發現，孟章把他的頭發繞在自己的手指上打著圈玩。
“我沒有，我是神。”這麼貪吃的人怎麼可能是他。不過突然被孟章提起這茬，陵光又想到了晚上沒有吃到的牛奶南瓜羹，矜持道：“村子還在重建，我們過幾天再道別吧……來的路上，我看到李大嬸家的牛了。”說完陵光立刻皺了皺眉，這還是說得太明白了。
“哦~~那巧了，我正打算過兩天再去問李大嬸換點牛奶回來，正好路上帶著給你喝的。”孟章一臉笑意的說著，看著陵光在聽到他的前半句話的時候雙眼發亮，又在聽到後半句話的時候一瞬間暗沉了下去。
“……哦。”
孟章笑出了聲，雙手掐著他的腋窩把他整個提在自己麵前，小陵光雙手雙腳自然垂落，頭微微低下，一副失落之極的模樣。
“怎麼了？不喜歡喝牛奶嗎？不喜歡的話我就不換了。”
“沒有不喜歡。”陵光趕緊抬頭回答他，就怕他突然就改變了主意。看到他臉上揶揄的笑意後又像被看穿似的低下頭玩起了手指。
孟章想了想，把他翻轉過來再向上提起，在陵光短暫的驚呼中，讓他坐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小崽子啊，喜歡什麼呢就要表達出來，你現在隻是個小幼崽罷了，不需要把自己裝得很成熟的樣子。我在你這個年紀還什麼都不懂呢，曾今的你也沒有現在的你做得好哦，所以你可以稍微放鬆一點，起碼在我麵前放鬆一些，不需要把我當成外人。雖說我們不是同族，可也同是虛空中一起誕生的，就算不能像兄弟一樣親密，也能像朋友一樣交心吧？”
陵光沒有說話，不過孟章感覺到他抱著自己頭的雙手緊了緊，於是再接再厲道：“你總說自己是神，可是作為神你連自己想要什麼喜歡什麼都不敢說出口的話，那豈不是比那些凡人還不如了嗎？大寶那個傻孩子還知道天天嚷嚷著讓李大嬸給他買著買那呢。”
“神不該有過多的欲望……”陵光小聲的反駁道。
“我可從來沒跟你說過這種話，這都你自己認為的罷了。”孟章站起了身，夜晚的微風拂過臉頰帶著一絲涼意。“你看人界如此寬廣，以凡人的能力他們終其一生都無法走遍所有的角落，大多隻能固定在方寸之地繁衍生息，他們羸弱卻也懂得去追求和獲取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像李家村的那些村民，他們熱愛這片土地，愛自己的家園，所以才拚盡全力的去保護它。”
陵光聽著孟章說的話出神，沉默了幾息後，又聽孟章說：“生而為神，又是守護四方的上神，我們受天道的眷顧卻也背負支撐天界的責任，可我們並非為此而活啊。”
我們並非為此而活……
就像水滴滴落在湖麵上泛起了漣漪，陵光的心裏此刻也因為這句話蕩漾出了他所不知道的東西。
“誰說神不會有欲望，隻是因為我們很容易得到而變得無趣罷了。可就算如此，我們依然還是有想要的東西的。像你喜歡梧桐木，就在自己宮殿的後麵種了整片梧桐林，而我也收藏了一宮殿的寶貝。這會影響到我們的責任嗎？並不會啊，對不對？”
一直等不到陵光的回答，孟章帶著他跳下屋頂回到屋內休息，早幾年前他覺得夜晚有幾個時辰像凡人一般躺著閉目養神，感受人界時光的流逝也不錯，便改變了兩個人的作息，每天晚上都要回到房間裏睡覺。
把陵光提下來放在他的小床上，讓他躺好給他蓋上被子，孟章轉身去自己那邊，就聽身後陵光說：“我想吃牛奶南瓜羹，你可以做給我吃嗎？。”
聽到這句乖巧正經的詢問，孟章差點老淚縱橫，晚上那麼多道理沒白講啊。他走回去坐到小床邊，這次不帶揶揄的笑說：“可以，其他還有什麼想吃的？”
陵光的雙手抓著被子的邊沿，此刻乖巧無比，想了一會兒說：“隻要你做的都可以。”
“好，那我就看心情做咯，乖乖睡吧。”伸手揉了揉他的發頂，他起身去吹蠟燭。又聽身後陵光奶聲奶氣的說了一句：“孟章。”
“嗯？”黑暗裏，他站在床前沒有回頭。
“如果你不是青龍，那一定是這三界中最肆意灑脫的神。”
陵光說完後沒有立刻聽到對方的回答，過了好一會兒，隻聽到黑暗中一聲低沉的笑聲，一個聲音傳來：“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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