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50 更新時間：20-08-17 19:47
城中最大的裁縫鋪叫霓裳居，地處幽州城坊市最繁華的大街，二層獨棟，一層陳列著各種布匹和成衣款式，二層則設置了許多雅間，專用來招待貴客。霓裳居向來不做普通老百姓的生意，店中製衣，剪裁，刺繡的師傅每一位在京城也都是叫得上名號的，一件霓裳居的成衣價值可抵普通百姓一年的收入，能在霓裳居定做衣服的自然也都是非富即貴。
鎮北王府自然是霓裳居的常客，羅庭顏帶著蘇烈一進門，廖掌櫃便笑容可掬的迎了上來。
“恭迎小王爺。”廖掌櫃躬身施禮道。
“布都拿進來。”羅庭顏轉頭吩咐了一句，七八個家丁將幾十匹布全都依次放到了櫃上，打開布匹外的包袱，廖掌櫃和蘇烈同時看傻了眼。
“小王爺您這是？”廖掌櫃兩眼放光，走到布匹跟前，兩手微微有些顫抖，似乎想摸卻又怕弄髒了那布料。
“這些布料，每一種都給他做一身衣服，要春夏秋冬四季，長短外搭齊全。”羅庭顏一邊打量著蘇烈一邊道。
蘇烈忙一把拉住他的手，湊近了他耳邊道，“少保，這些……這些料子都是宮中賞賜的，我穿不了。”
話一出口，蘇烈便紅了臉，他看到羅庭顏的衣服乃是絳紫色宮錦，尤其是那金線滾龍紋的領口和袖口，那是隻有王爺才能穿戴的龍紋，功名也好，武藝也好，他可以努力去追，可隻有這出身，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比肩的。
“沒事，你就說我送你的。”羅庭顏對此卻毫無所覺，繼續對廖掌櫃道，“廖掌櫃，料子收好，抓緊時間，我趕著要。”
“是，小王爺，您放心。”廖掌櫃應著，便著人將那些布匹都搬到後院去。
蘇烈看著那十幾匹布，心裏有點發慌，若說小王爺賞的，一件可信，可這十幾件他又該怎麼解釋呢？而且不光是材質，還有這些布料的顏色，無一不是超越他身份的級別，他若真的穿著這些衣服走在街上，定會被官府押入大牢治個大不敬的罪過。
“少保，衣服的顏色，我……”
“沒事，你留著，又不是要你一次都穿，升一級，穿一色。”羅庭顏微笑著看他，眸光閃耀，似乎在他眼裏，蘇烈必能順利升遷。
蘇烈有些感動，這段時日他一直因為仕途不順而煩心憂慮，但看小王爺這般態度，他似乎也對自己有了信心，隻是他若沒看錯，方才的那些布料中可是有絳紫色的，這是連一品的衣服都做完了。
“這是要謀反吧……”蘇烈皺皺眉，喜憂參半道。
“那得做龍袍。”羅庭顏想都沒想就順口接道。
“少保！怎敢胡說！”蘇烈被他這大逆不道的發言驚出了一身冷汗，忙去看周圍的廖掌櫃和夥計，廖掌櫃和夥計們卻都很識趣，似從未聽到他們說話一般，麵容上不見絲毫波瀾，反而好像是他在大驚小怪。
“哈哈哈哈，”羅庭顏眉毛輕輕一挑，仰起臉道，“我就說了又怎樣？”
蘇烈徹底無話可說，就算他是一品侯燕王世子，可如此囂張的氣焰還能有誰？他那骨子裏的驕傲向來不加絲毫掩飾，因為無論是出身還是實力，他都有資格，也正是他這種畢露的鋒芒使得他更加閃耀奪目，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小王爺，請您和這位官爺移步二樓，小的為官爺量尺。”廖掌櫃道。
到了二樓雅間，夥計們圍著蘇烈前前後後量尺，羅庭顏坐在桌前一邊喝茶一邊思索，這從裏到外從上到下都已給他置辦妥當，但是似乎總覺得還缺點什麼。
“怎麼了？”蘇烈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看，納悶問道。
是辮子！是他耳後鬢邊那兩條非常有異族特色的辮子，實在是太土了。
“廖掌櫃，量好了沒？”
“好了好了，二位久等了。”夥計量好了尺寸，記錄在冊子上，廖掌櫃道：“小王爺您放心，我們定會以最快的速度將衣服做好，親自送到王府。”
“不用，送去我的別院，這是製衣的銀子。”羅庭顏說著從自己的荷包中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廖掌櫃一愣，以往王府的衣服都是掛賬的，怎麼這次小王爺卻付了現銀，但廖掌櫃是個精明人，自然不會多嘴，忙將銀子收下，躬身道，“多謝小王爺。”
“烈，咱們再去挑一頂帽子。”說著，二人一前一後下了樓來。
“我好像從沒見你戴過帽子。”說起帽子，蘇烈仔細回想了一陣，他還從未見小王爺戴過帽子或者是襆頭一類的飾物，有時他隻用金冠或者玉冠將頭發束起，有時甚至不束發，任憑他那烏黑如瀑的長發肆意飛揚，但也奇怪，即便是披散著頭發也不會顯得淩亂，反而有種旁人學都學不來的灑脫。
“帽子我倒是有一頂，上麵鑲滿了寶石，戴著出門就像一棵搖錢樹，太過招搖。”羅庭顏道。
蘇烈睜大了眼睛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小王爺竟也有嫌棄招搖的時候，他本身不就是招搖二字？但是接著又聽他有些嫌惡的語氣道：“而且……我戴帽子不好看。”
蘇烈忍不住噗嗤一笑，看來愛美才是主要因由。
二人買過帽子後已是晌午，又在酒樓裏吃了豐盛的午餐，下午羅庭顏又繼續帶著蘇烈在幽州的東西坊市閑逛，看到什麼有趣的好東西便買來送給蘇烈，小王爺沒有掛王府的賬，全部都付的現銀，蘇烈眼睜睜的看著白花花的銀子流水一般的出去，家丁們手中的東西越來越多，蘇烈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憶起之前自己帶著“小郡主”遊玩，為了買一塊玉送給她做定情之物，十兩銀子，他都不得不挪用了軍餉，為此回到家中還受了他爹的一頓責罰。今日見少保花銷，製衣自是不用說，就連買些小物件也都件件挑著最好的來，隨便的哪一件價值都要超過自己送的那枚平安扣。他本覺得那枚平安扣已是極好，可現下心虛的緊，總覺得自己虧待了少保。他瞧見少保腰間便戴著一塊成色極品的玉佩，他雖未細打量，但隻是遠遠的看上一眼，那潤澤剔透的質地，邊角餘料也比自己那平安扣要值錢許多。承蒙少保不棄，願意將那枚對他來說與普通石頭無異的平安扣隨身攜帶，蘇烈十分感動，可少保不嫌棄，他自己卻不甘心，心底裏同樣也渴望給他更多更好的東西。
兩個人帶著家丁在幽州城裏逛了一整天，傍晚的時候才回到別院，管家帶著家丁們去將買來的東西收好，兩個人逛的有些乏了，便不想去酒樓揮霍，羅庭顏吩咐廚房準備了一些好酒好菜，擺在涼亭裏。
初秋的傍晚涼爽宜人，微風陣陣襲來，滿園秋菊隨風搖擺，二人把酒言歡，乘著秋風賞景，蘇烈卻在賞人，少保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在景中，無一不牽動著他的心弦，不知不覺間月上梢頭。
羅庭顏兀自說了好久，卻不見蘇烈回話，以為是他累了，放下手中的青瓷盞，卻瞧見他望著自己的眼神有些迷醉。
“烈……”
蘇烈沒說話，起身拉著少保的手走回臥房，他關上房門，轉身從背後將少保擁在懷裏。
“烈？”羅庭顏見他一直不說話，以為他有些喝醉了。
蘇烈將臉埋進他的長發裏，鼻息間都是他的味道，雙唇在他的耳朵上輕輕落下一吻。
他明白，少保今日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他高興。他高興嗎？當然！可又有些說不清。他好像突然迷失了方向。他愛少保，以前他以為他是“小郡主”，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可他相信通過自己的努力他總能追上她，他想娶她，給她一個家，保護她，照顧她，給她好的生活，給她想要的一切，這就是他愛“她”的方式。可當他麵對著小王爺，他不知道自己還能給他什麼？蘇烈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中，他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也找不到愛他的方式，自己到底算什麼？
羅庭顏掙開他的手，轉過身來回抱住他，語氣溫柔的在他耳邊問道：“你喝醉了？”
蘇烈仍是沒有回話，他心裏的感受也不知怎麼跟他講。
夜色越來越濃，房間裏沒有點蠟燭，寂靜的黑暗裏唯有兩人的呼吸，半晌，羅庭顏輕輕道：“睡吧。”
蘇烈突然將他抱起，走到床邊將他放在床上，俯身吻上他的唇，這一吻很深很長，吻得羅庭顏透不過氣來。蘇烈急切的脫掉他的衣服，粗魯的將他那身刺眼的絳紫色滾龍紋的長衫扔到一旁，然後迫不及待的壓了上去。
隻有此刻，隻有在床上，當他們赤裸相見，唇齒交融，他才覺得他們之間沒有天塹溝壑，隻有他打開他的雙腿，占有他的身體，聽著他因為自己發出情難自禁的呻吟時，他才覺得他是擁有他的。
似乎隻有在這件事上，他才能找到自己的位置，白晝裏心中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也隻有在此刻以這種方式才終於得到了些許的平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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