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45 更新時間：18-08-01 09:42
地球曆時間2010年8月21日
十天以後，莫莫奇出院了。
喬春花來辦理的出院手續，這是自那日不歡而散後，莫莫奇再一次見到這具載體的母親。
原本按照主治醫生的意思是病人情況特殊，最好能多住院觀察幾日，可喬春花哪裏舍得在古喬身上多花錢，就這些醫療費她都肉疼的不行。
交涉了半天也沒說能少付一點，喬春花雖然不情願，但也不敢鬧的太過，之前古喬昏迷不醒，她還有理由將責任扣在醫院頭上，順道沾點便宜。
現在古喬醒了，人也沒事了，要是等醫院回過味來再報個警的，警察再來一問，保不齊古喬這小子會說出什麼來。
磨磨唧唧把費用結清，喬春花也不管莫莫奇，自己罵罵咧咧的就走了，等莫莫奇收拾完東西出來，人已經不見了。
少年站在縣醫院大門口，手裏拎著一個塑料袋，裏麵是一丁點可憐巴巴的私人物品，還有護士姐姐們看他可憐給莫莫奇帶的零食糖果。
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主治醫生友情提供的，之前來醫院的那身又是血又是泥的，破破爛爛樣式老舊，早就被打掃衛生的阿姨扔掉了。這衣服是主治醫師拿他兒子的，雖然對方年齡比古喬小，但長得又高又壯，一件半新的短袖套在少年身上居然還顯大。
來來往往的人忍不住往莫莫奇身上瞅，隻見瘦弱蒼白的少年穿著一套不合身的衣服，在烈日炎炎下孤零零的站在那裏。
精致的小臉上是迷茫又漠然的神色，像是一隻被主人遺棄在路邊的小貓崽，顯得十分無助可憐。
當葉林博趕到這裏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副場景。
“莫莫奇？”
莫莫奇扭頭，對上來人，一個容貌清雋的男人，穿著簡簡單單的白襯衣牛仔褲，鼻梁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很斯文很優雅，但靠近了會發現男人身上有一種強烈的疏離感，非常難以親近。
對於普通人或許無法理解，但莫莫奇卻很熟悉，因為所有的科拉蒂姆克種族都會有這種氣息。
“你是我的接引者？”莫莫奇問。
葉林博點頭，指了指身後的方向說，“走，咱們到車上再聊。”
跟著葉林博去了醫院的停車場，對方打開車門示意他坐副駕，莫莫奇坐好後葉林博又提醒，“係好安全帶，地球的交通狀態可不算好。”
莫莫奇左右看了看，把右手邊的黑色帶子拉出來抓住，葉林博打著火後才注意到莫莫奇的動作，他笑了一下幫少年把安全帶扣上，“抱歉，好久沒接待新人，一時有點忘。”
葉林博把自己的安全帶也係好，看了看後視鏡，轉動方向盤將車開出停車場，然後他聽身旁的人問，“你會笑？”
葉林博微愣，“你說這個？”他指指自己的嘴角，臉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幾分，“人類的臉上有四十二塊表情肌，幾乎能做出任何情緒表達，但人類也是一種非常複雜的情感生物，有時候他們露出的表情不一定是心裏的意思。”
莫莫奇揉了揉自己的臉頰，“那你會笑是在表達高興麼？”
葉林博沒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建議道：“人類通常用微笑代表善意，你可以嚐試模仿人類的表情和行為，這能讓你更容易融入這個種族。”
莫莫奇想了想，他仔細觀察葉林博嘴角的弧度，麵部的微表情，然後自己扯動臉頰和唇部的肌肉，複製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笑容。
少年圓圓的大眼睛彎成月牙，粉嫩的嘴唇向上翹，露出了裏麵的小虎牙，稚氣十足，像個漂亮又親和力十足的洋娃娃。
葉林博從後視鏡裏瞥了一眼，剛才第一眼見他就知道少年擁有一張好皮相，巴掌大的小臉白皙無暇，五官精巧好看，麵無表情時完美的仿佛不食人間煙火，沒想到笑起來更加犯規。
尤其是那一對恰到好處的小虎牙，使這張過分精致的臉平添了一份乖巧無害的稚氣，簡直青嫩可愛的能讓八尺男兒秒變少女心！
“挺好看，你這具載體很適合微笑，容易讓人類放下戒備，運氣不錯。”葉林博評價道。
莫莫奇明白對方說的運氣不錯是什麼意思，對於載體的挑選是有限製的，首先必須呈現腦死亡狀態，其次不能和他的精神體相排斥。至於載體的種族類型，這個是通過客人購買的套餐檔次和精神體匹配度，再由俱樂部篩選出來最合適的對象進行投射。
不過現在對於葉林博的誇讚莫莫奇還沒有產生認同感，這也不奇怪，畢竟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種族，審美觀區別巨大。是問一群猴子怎麼能評論出哪隻斑馬好看，一隻螞蟻又如何知道山林的蒼勁之美呢。
顯然葉林博也知道這些，他沒在繼續外貌的話題，轉而說起之後的安排，“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在地球的名字叫葉林博，你可以叫我葉哥或者葉醫生。我們現在去趟燕京市，先帶你認認路，等到了折返日你可以自己過來。當然，如果不方便，也可以打電話我安排來接。”
莫莫奇看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車已經臨近高速，路兩旁建築物漸漸變少，出現了大片的樹林和農田，偶爾還能看到一群牛羊鴨子出現在雜草從中，“所以你的職業是醫生？”
葉林博笑著解釋，“也不算全是，畢竟我需要一個合法且合乎常理的方式在折返日到來時保存載體的鮮活度，而醫院就是地球人最能接受的地方，”他指了指自己的腦子，“人類對他們的大腦即重視又敬畏，現階段的地球醫學還無法完全了解他們的大腦，所以想找到一種疾病或是借口配合研究治療什麼的很簡單。”
莫莫奇點頭表示了解，投射之前俱樂部已經跟他大致介紹過接引者的身份。同樣是科拉蒂姆克種族，負責在投射區接待客戶，簡單的指導下跨種族的生活學習與工作，幫助客戶更快的融入群體，最重要的是解決每個客戶折返時載體的保存與維護。
關於定期折返，這一點並非俱樂部情感投射的弊端，低維度種族的肉體較高維度種族相比脆弱低劣，本來就無法承載高維度生物。不過由於科拉蒂姆克種族是高密度的生物精神體，反而能通過投射部分精神體來掌控低維度生物的肉體，隻是挑選條件比較苛刻而已。
同時投射區的維度越低，投射載體的承受力越差，必須要定期暫停投射，以保護載體的健康狀況，相當於一部高智能高精度機器，運轉過程中還需要按時維護。
當折返日到來，客戶的精神體回到俱樂部，載體便會處於休眠狀態，在外界看來就像是睡著了一樣。這樣的話，俱樂部為了保證投射體驗的連續性，就必須有一種合理的方式幫助客戶保存載體，這就需要有外派的工作人員在投射區處理這些事務。
當然，客戶也可以提議下一次更換載體，但鑒於各方麵苛刻的挑選要求，還有宇宙智慧文明生物保護條例，俱樂部不建議這麼做。何況他們也無法保證再次投射還是不是在這個種族，而且載體的回收處理也是個麻煩事。
車子已經駛入高速，許是上班日的原因，路上並沒有太多車，葉林博調節了一下空調溫度，衝莫莫奇右手邊示意了一下，“大概還有三個小時才能到燕京市，你可以先睡一覺，按下鍵鈕能調節座椅，你選得是至尊豪華套餐吧，這一檔的體驗感幾乎是同人類所有感官一致的，剛開始都會不太適應。”
莫莫奇深有體會，剛醒來的那會兒頭疼的恨不能立馬回去，即便是這兩天傷口也會時不時抽痛，不過莫莫奇不想睡，他還有不少問題想谘詢，“你來地球很久了吧，有沒有覺得人類這種生物很吵？”
葉林博見莫莫奇不打算休息，就隨便點開一首歌開始放，“還行吧，適應就好，地球人有句俗話，一個女人相當於三百隻鴨子，哦，你知道鴨子吧。”
“像是帕帕星係的咕咕獸？”莫莫奇說。
葉林博笑了笑，“對，跟咕咕獸很像，都一樣愛叫，不過體型上小了許多，還有羽毛。”
莫莫奇砸了砸嘴，“難怪了，三百隻咕咕獸啊，那音波已經能擊落星際飛船了。”
“哈哈，”葉林博搖搖頭，“沒那麼誇張，這是一種比喻，地球人很喜歡用誇張的語言來描述他們的想法。”
莫莫奇不太能理解這一點，“不實的誇張就是欺騙，那人類豈不是總生活在謊言裏。”他想到了喬春花和古蔓珠，兩次見麵，她們一直在說謊，並且還要求自己也不許說出真相。
葉林博沒有否認，“怎麼說呢，地球人和我們不一樣，他們的交流依靠語言，我們的交流是精神體，前者可以任意修改語句詞彙，從而達到完全不同的意思，但我們的精神體卻無法掩飾，是直接刨開呈現在對方麵前的，隻有不回答和回答兩種選擇，謊言對於我們來講是不可能存在的。”
莫莫奇微微蹙眉，“你說的對，這幾天我就很不適應，明明是悲傷，說出的話確是我很開心，明明是快樂，偏要極力掩飾，好多次她們都誤會我了想表達的意思。”
葉林博聳了下肩膀，“沒關係，過段時間就適應了，剛開始我和你一樣，被人類騙了幾次就能分辨出來他們言語背後的真相了。給你個建議，盡量少說話，多聽多看，人類其實沒有我們聰明，他們多的是謀略。”
莫莫奇若有所思，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不過地球的食物真的很好吃，唔，他們的舌頭也很好用。”
葉林博被後麵一句話雷了下，他笑得很有深意，“朋友，我再給你一個忠告，人類的語言非常複雜，盡量不要亂用，否則你會後悔的。”
莫莫奇滿臉茫然。
葉林博沒有解釋，他從手套箱裏拿出一包糖果遞給莫莫奇，“別人給的，正好放在車裏了，嚐嚐，味道還不錯。”
莫莫奇撕開包裝袋，捏出其中一顆，粉嫩嫩的可愛圖樣，飄散著甜膩膩的香氣。
“很好吃。”莫莫奇鼓著腮幫子，含糊的評價道。
葉林博瞅了一眼，很自然的說道：“哦，是草莓味的，我個人比較喜歡檸檬的，這個太甜了。”
喜歡？
莫莫奇含著糖，細細的品嚐著嘴裏的甜蜜滋味，腦中想的卻是葉林博應該在地球生活很久了，不僅會笑，還能擁有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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