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29 更新時間：18-04-19 08:06
明光公曆一三六九年九月九日大集會祭典，皝族高級武宗死亡六人，武宗中級死亡六十八人，低階武宗死亡一百二十六人，合計兩百人。
善屠再清醒過來，是在一個滿是詩情畫意的房間裏。牆壁上用彩繪畫著藍天白雲，紅花綠草。
在他的對麵，坐著另一個人。
一個人偶？
那個漂亮的人偶睜著一雙無神的大眼睛，正襟坐在那裏，目視前方。
為什麼對麵會放著一個人偶？
善屠不解，把頭轉向門口的方向。
他認識這裏。雖然他沒有記憶，但療養院裏的人都說他曾經在這裏住了兩年。那兩年的他就像是一個人偶一樣，對什麼都沒有反應。不會走路，不會說話，不會吃飯……
他怎麼會又回到了這裏？
“你醒了？”鐵門打開，從外麵走進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女大夫，“哦……真是擔心死我了。你知道嗎？你又呆呆的坐了兩天，整整兩天！你可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兩天？”他什麼感覺都沒有。他的感覺就像是睡了一覺，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噩夢。可是他知道，那不是噩夢。
“怎麼樣，你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
善屠唇邊露出一個淺笑，微微搖了搖頭。
“你變堅強了。很好，這樣很好。”女大夫拍拍他的肩膀。
“我這次怎麼會？”
“可能是你受到了太大的刺激，引起舊症複發。不過我看你這次恢複的挺快的，隻要再留院觀察幾天，沒事就可以出院了。”
“嗯。”
女大夫又對他安慰了幾句話。
善屠突然問：“大夫，祭典上，一個媸就殺了我們兩百人嗎？難道我們和媸的差距就那麼大嗎？”
“不！小善！”女大夫用力的把雙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有很多事，隻有等你達到高級武宗級別才能知道！還是有很多皝族在為我們的生存在鬥爭！我們不是一個人！還有很多前輩在為我們戰鬥！所以，你也要戰鬥！要和自己戰鬥！也要和敵人戰鬥！”
“哦。”
“那你再在這個房間待幾天吧，我會安排人給你做詳細檢查。”
“好的。”善屠微笑著點頭，態度非常配合。
女大夫很放心的離開了。
等女大夫走後，善屠顫抖著慢慢抬起右手，掩住自己的嘴：嘔！
他站在原地，顫抖著身體，無聲地，抑製不住的嘔吐，嘔得像是要把五髒六腑都要吐出來，卻什麼都吐不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停止無聲的幹嘔，虛弱的慢慢挪回床邊，沿著床邊坐下。
他又注意到了坐在對麵的人偶。
人偶？不，療養院不可能會有什麼人偶。如果不是人偶，那就是……皝？
難道是和自己一樣因為受到太大的刺激，所以導致失去了靈魂沒辦法看無法思考沒辦法有動作嗎？
是個和自己一樣的……可憐的同族。
善屠突然對人偶有了好感，憐憫之心，感覺同病相憐。他想：這是個和自己一樣遭遇的可憐人吧。
他起身，走到人偶的旁邊，在他的旁邊坐下，伸手握住他的手，然後跟他一起坐在床上發呆。
他感覺自己的手中有什麼掙紮了下，他就醒了。
側頭，就看到了那有著如人偶般精致的臉的同族。
人偶還是那樣麵無表情，但卻在掙紮著想把自己的手抽回去。
“呐，讓我們一起戰鬥，為死去的他們複仇吧。”
人偶停止了掙紮，把頭轉向善屠。
“一起……戰鬥吧……”
一起……戰鬥……
人偶停止了掙紮，任由善屠握緊自己的手。感覺善屠的手有點鬆的跡象，還反握住他的手。
三天後，善家的家主善良來接善屠回去。
因為人偶一直緊握著他的手不鬆開，所以他隻能帶著人偶一起回去。而且大夫也說人偶跟著他恢複的比較快，他本身也是那樣的病症所以比較了解同樣狀況的人偶，表現也一直很良好，就同意他把人帶回去親自照顧。
療養院的人也不知道人偶是從哪裏來的，不知道人偶姓什麼叫什麼，所以善屠擅自給他取了個名字——偶，昵稱小偶。偶，如人偶一般。偶，偶然的遇見，如他們的偶然相遇。
“哥哥！哥哥你終於回來了！”才剛到家門口，一個可愛的身影就朝善屠撲過去。
善屠因為一隻手牽著小偶，所以隻能用單手接住撲過來的妹妹——善穎。
“小穎。”
善穎撲到善屠的懷中，用充滿敵意的眼神看著偶。從他們一進門她就已經發現他們兩人緊握著手，她從沒進過哥哥和誰這麼親近過，讓她心生警惕。
但偶完全沒有反應。
偶隻是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像個人偶一樣跟在善屠的身邊。隻是牽著善屠的手，什麼反應也沒有。
善穎還在狠狠的瞪著偶，善屠已經把她放回地上。
“哥哥？”善穎頓時氣鼓鼓著雙頰一臉不高興。
“小穎，不好意思，哥哥累了。等哥哥休息一會再陪你玩好嗎？”善屠溫柔的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頭。
“可是，哥哥，她——”善穎忍不住跺腳，用手指向偶。她是誰啊？憑什麼和哥哥那麼親近？
“噓——”善屠把手放到唇邊，“不要吵到他。”
然後就帶著偶回到自己的房間。
善穎不高興的看著偶跟善屠進去了，回頭問善良：“父親！她是誰啊？哪裏來的狐狸精？哥哥為什麼帶著一個女人回來？”
“這……小穎啊，那個孩子不是女孩子哦……”善良無奈的看著自己的女兒，“那是個哥哥哦，和小善一樣的……哥哥。”
“啊？”
“所以……你要對那個孩子……好一點。”
是個和哥哥一樣的……男孩子？男孩子？不對？和哥哥一樣？那麼那個哥哥那不是也……也是……
善任從裏麵走出來，生氣的對善良道：“父親，你怎麼又帶了一個病傻子回來？”
“你那是什麼口氣？什麼叫病傻子？”善穎聽了這話不高興了。他最喜歡大哥了！她不允許別人說大哥的壞話！就算是二哥也不行！“哥哥才不是病傻子！哥哥比你可厲害多了！”
“哥哥哥哥！？誰才是你哥哥？！”
“是……不是，別吵，別吵哈。”善良連忙站出來打圓場。“我先進去了，讓小童給小善和小偶弄點東西吃。他照顧小善有經驗，知道弄什麼他們愛吃。”
然後善良就逃了進去，不想理自己的這兩個兒女。
善良無奈的心想：他生了那麼多兒女，最喜歡的，還是養子善屠。小善這孩子真是的，他給他名字取善途，多好聽多有意義的一個名字。但善屠倒好，說不喜歡那個名字，硬是改成了善屠。善屠哪裏好聽了？那麼一個善良溫柔的孩子，“屠”字哪裏適合他啊？
善屠在房間裏待了一會，他的房門就被人敲了敲。他說了聲進來，門就被人推開，從外麵跑進兩個小少年。一個是剛才的善穎，另一個是要小很多的小男孩，是善家的麼子善有。
“哥哥，歡迎回來！”
“哥哥，給你喝這個，你剛回來肯定渴了吧！我不知道他喜歡喝什麼，所以給他準備了和你一樣的！”
兩個小弟妹連忙跑到他的麵前，各自討好他。
“好，謝謝你們。”善屠對他們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對他們的好一一受下。
善穎和善有也跟著露出一個開心的笑臉。
然後兩個小家夥看向偶。他們盯著偶看了很久很久，發現偶都不用眨眼，一動不動的坐在善屠身邊。兩人看了一會，然後去抱善屠的大腿晃啊晃：“哥哥，他不累嗎？”
“哥哥，他怎麼一動不動的？”
“哥哥，他真的是皝嗎？”
“哥哥，他真的不是布娃娃嗎？”
“哥哥……”
“哎喲哎喲，你們可把我問暈了。”善屠彎下腰抱住他們笑了笑，“所以現在哥哥暈了，你們能讓哥哥先休息一下嗎？”
“哥哥累了嗎？”
“嗯，是啊。所以讓哥哥休息一下好嗎？”
“那、我們就先離開了哦。”兩個小家夥戀戀不舍的抱著腿，一副生離死別的模樣。
“那哥哥你好好休息。”
“哥哥我們就先走了，不打擾你休息了。”
“你休息好了要陪我們玩哦。”還不忘一番約定。
“嗯，好。我一定陪你們玩。”善屠對他們微笑。
他坐在床邊對門口的他們搖搖手，看著他們一臉遺憾的關上門。
善屠臉上的笑容隨著他們關上門消失，變成和偶一樣沒有麵無表情的人偶。他和偶一樣，木然坐在床邊，不思考，不去想，不動……
直到外麵的天黑了，孩子們再次敲響房門，善屠的臉上才出現表情，像啟動了機關的開關一樣重新活了過來。
如此過了幾天後。
飯後，善屠和善良聊天的時候，看似不經意的問了句：“義父，祭典那天的媸捉住了嗎？”
善良沒想那麼多，無奈搖頭：“還沒。那畢竟是大武宗甚至以上的媸族，要捉到恐怕很難。”
“媸，是以吃皝來擁有智慧、並且變強的吧？”
“是。”
“媸一定比皝族強嗎？”
“那個……倒是不一定。不過你父親我隻是武宗中級的商人，不太清楚高級武宗的事情。可是父親我知道，每次危機的時候，就會有強大的皝出現，拯救我們，恢複‘十三聖階’的結界。”
“一直……有厲害的皝族，在背後默默的守護我們。”善良安慰他。
“是嗎？”是嗎？如果真是那樣，為什麼那些厲害的武宗出了事才來保護他們？出了事再來保護，就來不及了。那樣什麼都保護不了。善屠的眼神暗了暗。
“咳。那個，小善你也別想那麼多，高級武宗以後的事我們也不是很清楚。說不定，他們還有什麼更重要的事要做。其實十三階的結界又不是經常被攻破，隻是幾年或者是十幾年才會出現一次，傷亡也不算太大。”
“像我們這些弱小的皝族能活下來，也是很不容易的了，多虧了高級武宗以上的武宗保護我們。”
善屠點點頭，麵帶微笑的說：“嗯，我知道。義父放心，我懂這些道理。”
“嗬嗬，你懂就好。你一直是個讓我驕傲的孩子，對你，我一直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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