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上  第一三二回.重見天日鳳浴火 飛雪暗香千日梅

章節字數:6269  更新時間:19-03-04 1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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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捏了捏方才被顧非握住的手,楊南丞不自覺淡淡笑了笑,抬眼看著這晴空萬裏下的一片冰天雪地,縱然已是快五月天氣,雪山裏依然白雪皚皚。想想就在昨日,他們竟然還在那冰洞裏,竟是恍若隔世。

    那一日,楊南丞父子二人一場大戰,一代劍魔楊倚天最終狂笑而亡,楊南丞得知心愛之人安然無恙也喜極而泣。這一戰驚心動魄隻叫冰洞內風起血湧昏天暗地,兩人噴薄而出的真氣亂竄以至於地震山搖,待得楊南丞顧非二人穩下心神,才發現冰洞天頂已經因為兩人的戰意稀稀落落瀕臨破裂,大塊大塊的冰棱簌簌而下!兩人顧不得多敘衷腸急急遠離,楊南丞更是怕顧非受傷,顧不得自己一身傷痕將他掩在身下。冰洞中的飛雪落冰片刻才住,多日不曾見過的陽光,從裂開的冰層縫隙中透下,雖然不過幾縷卻叫冰洞中也頓時明媚若春!

    瘋魔天下的劍魔楊倚天到底是因為癲狂,或是為了激發楊南丞的殺意而假意殺害顧非,或是因為知道自己天命不久要最後一戰,這些都已經不得而知。可冰洞天頂已破仿若上天再給二人生機,於是在冰洞之中稍微養傷了幾日,楊南丞與顧非二人總算破冰而出。

    再度看著這白皚皚的雪山,兩人相顧無言,良久才齊齊長歎氣相視而笑。

    轉頭低眼看著冰洞之中,楊倚天的屍骸沉睡在冰棺之中,楊南丞忍不住一絲苦笑,捏了捏手中楊倚天的劍——那是楊倚天自己的一段腿骨,

    誰能知道一代劍魔楊倚天竟然最終還是最終命殞雪山,還是死在自己的兒子手中?

    “丞哥。”

    顧非的輕喚叫回他的心思,楊南丞淡淡一笑,轉手將那骨劍投入冰棺,兩人頭也不回離開了那禁錮了兩人一年之久的冰洞。

    顧非擔心楊南丞勞累,獨自前往遠處人家尋些吃的東西。楊南丞靠在路邊歇息看著自己劍傷累累的雙手感慨萬千,雖然顧非擔心他,可是他知道自己剛才突破冰層雖然消耗了許多真氣,後來為了給父親做冰柩也耗損不少,但眼下卻絲毫沒有真氣不足。

    其實自己的劍技終不如他,隻是一時血氣上頭,加上這一身內力,

    ——果然是那《往生訣》的至上心法加上與楊倚天一次生死大戰,已叫自己的內力又突飛猛進了麼?

    楊南丞輕著內力於指,輕揮而下,雪地中便融出一條深深的痕跡,他卻不禁苦笑。

    正在這時,卻隱約聽到一陣吵鬧聲。

    楊南丞內力猛增,其五官更是靈敏之極,聽到這聲響仿佛是孩童哭啼,不禁到處看了看,可四處白雪皚皚並不見人煙,飛身而上躍過山頭,才見到山另外一邊,冰雪消融的林地邊幾個孩童,其中一個孩子不知為何被其他幾個孩童扔著石子,那孩子隻是蜷在雪地裏毫不反抗。

    楊南丞微微皺眉,飛身過去:“幹什麼呢?”

    他聲音並不大,可是另外幾個欺負人的孩童憑空聽見大人聲音不禁嚇了一跳,轉頭一看竟然是個衣衫襤褸的大胡子漢子左眼還有一道傷疤,更是嚇得哇哇大哭著逃跑了。

    楊南丞眉頭一挑,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才笑了笑,低頭看那地上的孩子依然一動不動,彎下身輕輕拍了拍:“喂,小孩兒,哪兒受傷了麼?他們都跑了,沒事了。你沒事吧?”

    那小孩子似乎也是明白沒危險了,才緩緩地抬起身子,楊南丞這才見到孩子懷裏抱著一株小樹苗。

    卻原來是為了保護這樹苗才寧願被揍麼?

    楊南丞想著,覺著這小孩兒有點意思,才要再開口,那小孩兒卻是爬起來就想跑,卻又噗通一聲栽倒在雪地裏。

    楊南丞趕緊將孩子提溜起來,可那小孩兒見著本來抱在懷裏的樹苗被剛才自己這麼一壓,竟然彎折了,豆大的眼淚說來就來。

    楊南丞看得急了,一邊勸著小孩兒,可見著那樹苗子本來就柔弱無比,這會兒雖然沒斷,可他哪裏知道這東西能死能活,半天也說不出個一二來。

    那小孩子看著他急了,倒是慢慢不哭了,臉上掛著淚,看著對著那樹苗咂舌的楊南丞,眉頭皺了起來。

    楊南丞一轉頭,那小孩兒看清楚了楊南丞的臉卻又似乎被嚇著了,小臉一皺又要哭。

    楊南丞見狀更不知道怎麼勸慰,隻能道:“怎麼老哭,不是個爺們兒麼,這點小事兒也哭!”

    這句話倒是管用,那孩子聽完立刻就咬了唇,抽搭抽搭著,竟然不哭了,隻微微驚恐地看著楊南丞的胡子臉,一邊偷偷又心疼地看著那折彎的樹苗。

    見著小孩兒不哭了,楊南丞也總算安心,仔細一瞧,這孩子濃眉大眼臉蛋紅撲撲倒是挺可愛的,雖然穿著厚實的灰色的棉衣,可露出的領子倒是上好的錦緞,看來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卻不知道在這冰天雪地裏抱個樹苗做什麼。

    “小孩兒……”

    楊南丞才開口,那孩子嘟了嘟嘴,低頭抬眼瞪了他一下。

    楊南丞倒是被逗樂了,想了想,蹲了下來。

    楊南丞身長八尺有餘,蹲下來也比這小孩子高了去,於是他又微微彎了彎腰,一拱手:“這位小兄台,在下楊南丞,敢問小兄台,叫啥名字啊?”

    那小孩兒頓了一頓,看著楊南丞笑眯眯的胡子臉,似乎有些害怕又有些想笑,扭捏了一會兒,才開口:“我叫君懷。”

    楊南丞笑著點了點頭:“君懷兄。”

    小孩兒看看他,總算是跟著笑了:“就叫君懷,大叔真是怪人。”

    楊南丞聞言一頓,哈哈大笑坐到雪地裏。

    看楊南丞哈哈大笑,那小孩兒似乎也不再怕他,隻捧著那折彎的樹苗輕輕歎氣。

    楊南丞平躺在雪地裏,笑了片刻心中鬱悶也隨之消散,叫他不禁頓覺放浪形骸,渾身舒意,低眼看了看臉頰上還有些淤青的君懷,道:“君懷,他們為什麼欺負你啊?”

    君懷身形頓了一頓,繼續撫摸著那小樹苗,低低的開了口:“他們說君懷是沒娘疼的孩子。”說著似乎又要落淚。

    楊南丞看著,竟有些身同感受,想了想猛地坐起來,大手摸了摸君懷的小腦袋:“男子漢大丈夫,別動不動就哭哭啼啼,那些人不喜歡你,自然有人喜歡你,你何必要為不喜歡你的人落淚。”

    君懷聽了似懂非懂,眼淚也凝在眼眶裏,他用手背抹了抹,才轉頭看著楊南丞:“真的?”

    “當然啊,”楊南丞看孩子一派天真,淡淡笑了笑,“楊大哥我啊從小也沒有爹娘,小時候也和你一樣,可是你看,現在楊大哥還不是好好的,還有可好可好的人喜歡我呢。”

    君懷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盯著楊南丞好一會兒才嘟囔著:“大叔騙人。”

    楊南丞被小孩子逗得哭笑不得,裝作生氣道:“是大哥,我怎麼騙人了?我楊南丞從來不騙人!”

    君懷竟然也不怕他,瞪著他那張胡子臉,指了指:“大叔長那麼奇怪。”

    “什麼,大叔,不大哥我可是長得可帥可英俊的!”楊南丞笑著摩挲著君懷的腦袋,“你這小鬼頭,滿臉鼻涕還敢說我不好看!”

    “哼!等我長大了一定可好看,可多人喜歡我!”

    “哈哈哈……”楊南丞捏著孩子得意的臉蛋,“小鬼頭!”

    “哈哈哈……”小孩子也不怕他,撲過去抓他的胡子,一大一小兩人就在雪地裏打鬧起來。

    鬧騰了一會兒,兩人都攤在雪地裏擺成大字,楊南丞見著孩子大口大口喘氣,倒是好笑,這孩子力氣倒是不小,不過見著孩子終於不再哭啼,也安心許多。

    正想著,忽然記起顧非怕是回來不見自己要擔心了,趕緊坐起來:“啊,遭了……”

    “怎麼了楊大叔?”

    低頭看了看君懷,楊南丞想了想,揉了揉他的頭:“你這小鬼頭,是大哥大哥,我有那麼老麼。”

    君懷咯咯笑著抓著他揉自己頭的大手。

    “我說君懷,要不要去見一個天仙一樣的大哥哥啊?”

    顧非在冰洞中這些年月,旁的不說,輕功倒是頗有精進。怕楊南丞太勞累,所以他獨自前往鄉間農家討了些吃的,急急趕回約定的枯樹下,卻不見楊南丞的影子。

    才說要去找人,卻見著楊南丞肩頭上背著一個小孩子走過來,那孩子還在高聲嘟囔:“你若騙我,我就把你胡子拔了!”

    楊南丞見著顧非,趕緊加了腳步,笑著過來,將孩子從肩頭放下,才拉了顧非的手:“回來啦,可冷麼?”

    顧非稍微看了看君懷,倒也沒有顧忌,抬手寵溺地為楊南丞把亂發上的雪花拍去,輕聲道:“卻又在瘋什麼,跟個孩子一樣……”

    楊南丞隻是笑,拉著顧非的手就往懷裏揉。

    顧非這回倒是不願意了,嗔著輕推了他一把,才低頭看著君懷,開口問:“這孩子是……”

    “我叫君懷,今年七歲了,天仙,天仙姐姐你叫什麼啊?”

    聽完這話,楊南丞先噗嗤笑了,揉著君懷的腦袋:“你這小鬼頭!是哥哥,哥哥!”

    君懷卻不理他,隻拉著顧非的衣帶,大眼睛眨巴眨巴:“天仙哥哥!”

    ——楊南丞和顧非二人在冰洞裏一年有餘,和越來越像鍾馗一樣滿臉胡子的楊南丞不同,顧非日益清瘦秀美。他母親本是西域人,顧非的長相隨了母親,五官深邃精致無比,此刻褪去了少年的姿態宛然羽化成英氣俊朗的青年,一雙星眸深如碧潭,經過歲月雕琢變得微微狹長,一雙眼角微微上揚垂眸便有萬千言語,在冰洞中不見天日,他的肌膚倒比以往白皙卻不帶絲毫病態,一頭烏發稍顯淩亂卻早已長發齊腰,隻是穿著破爛的素衣站在雪地中,卻也無法掩飾其真玉光華,天資卓卓。——

    顧非想了想,隻道是童言無忌,才淡淡笑了笑:“在下顧非,君懷有禮。”

    君懷聽著,口裏念了兩遍,才甜甜地開口:“非非哥哥!”

    楊南丞在一旁看著小鬼諂媚的樣子,真是覺得被打了兩個耳光,卻又覺得好笑非常,捏了君懷的臉蛋:“你這小鬼頭,看不出還挺色的嘛!”

    顧非見著二人甚為熟稔,雖然幾分奇怪,倒也並不驚訝,楊南丞的為人本是易招人喜歡的,他也不多言,隻將討來的幹糧分做三分,一份遞給了君懷。

    三人在雪地裏胡亂吃了些東西填肚子,楊南丞才將遇到君懷的事說給顧非聽。

    君懷倒是一直看著顧非笑眯眯,等到顧非走開,才喃喃道:“非非哥哥真好看。”

    楊南丞噗嗤一聲,戳著孩子的臉,卻有幾分得色:“嘿嘿,沒騙你吧。”

    君懷竟學著大人的樣,笑著美美地歎了口氣。

    “你這小鬼頭!”

    收拾停頓,楊南丞和顧非二人決定先送君懷回家。

    順著君懷所指,兩人繞了些時候,總算到了一家宅院後門,君懷從楊南丞背上跳下來,推門而入:“楊大叔,非非哥哥,快進來吧!”

    隨著君懷進了門內,兩人見這裏倒是一家大戶人家的後院,滿園裏種滿了梅樹,暗香縈繞幾分醉人。在那冰洞時日頗長,忽然見此情景,兩人竟有些呆呆然。

    轉頭看著楊南丞感慨萬分,顧非知道他曆曆往事上得心頭,也不擾他,低頭見著君懷將那彎折的樹苗埋在了一棵梅樹之下。

    “……”顧非走了過去,“這也是梅樹麼?”

    君懷點點頭:“爹爹說,等君懷種一千棵梅樹,娘就,娘……”說著君懷似乎要哭,卻抬手抹了一把臉,“君懷不哭,君懷是男子漢,隻為喜歡自己的人哭!”

    聽著這話,顧非抬眼看了看那邊的楊南丞,心中一暖,也不顧那泥土冰冷肮髒,和君懷一起將那彎折的樹苗埋好。

    “非非哥哥,這梅樹能活麼?”

    顧非想了想,摸了摸君懷的小臉:“嗯,有君懷照顧他,來年一定能開出最美的梅花。”

    兩人正說著話,在那邊賞梅感懷的楊南丞忽然護在二人身前。

    “怎麼?”顧非才開口,就感覺一陣刺骨冰寒撲麵而來,一白色人影隨著這陣寒意飄然而至,更為冰冷的聲音仿若冰刺穿破冰冷的空氣:

    “何人擅闖?!”

    看來人一身銀絲暗紋雪白錦袍,腰間雪白玉佩鈴鐺作響,手中一柄銀白寶劍橫於身前,再看那人臉龐黝黑,長眉入鬢,冰冷的一雙眼狹長上揚,殺氣寒氣皆逼人之甚!

    顧非微微皺眉,楊南丞更是已運氣於掌。

    “爹!”

    君懷叫了一聲,衝到了那人身邊抱住對方的腿,雙手立刻在那人雪白衣衫上留下兩個泥手印。

    “是楊大叔和非非哥哥送君懷回來的!”

    孩子糯糯地開口,那人的殺意才微微收起,卻依然沒有好臉色,一雙細長眼上下打量著楊南丞和顧非。

    聽得是君懷的父親,楊南丞和顧非才鬆了口氣,楊南丞忙抬手作禮:“在下武當楊南丞,與弟路過貴莊結識貴公子,未曾登門拜見失禮失禮,未敢請教兄台高姓大名!”——楊南丞這是開口便悔,他愧心於武當愧於師傅,可這開口便是習慣,叫他也是不禁一頓,可也不便改口,隻好順著說下去。

    可那邊的白衣劍客聽到他這說辭,才下去的殺意卻更甚,那人臉上卻帶著冷笑,握向劍柄就要拔劍而出:

    “武當?!好好好,送走了峨眉的人,來丐幫的鬼,殺退了嶽山的狗,你武當的狼又來?!你這等江湖大俠,當我萬梅山莊真是好欺負麼!!!”

    楊南丞一頓,卻不明白對方說什麼,可聽到“萬梅山莊”卻大吃一驚,這裏是萬梅山莊?!那麵前這人的年紀不過不惑,難道是,“無情劍”西門絕?!可……

    楊南丞正在想,對方卻已遊龍低吟,長劍出鞘!

    無情劍,劍無情!出劍必見血,無血不歸鞘!

    楊南丞自然不敢怠慢,見著對方劍尖直指而來,他兩腳一點,急急後退想避開鋒芒,卻被牆壁一阻,不得不運氣於掌,單手相撥,翻身上得牆頭,

    “西門兄誤會,我二人隻是路過貴莊,別無所求……”

    西門絕哪裏能聽他說話,盛怒一劍竟然被他避開,手腕一轉,提身而上,劍氣隨之劈向牆頭的楊南丞。

    楊南丞雙目一瞠,躍起雙掌出掌,以內力與那淩冽劍氣相抵,低眼見著旁處一房簷上一根兩尺冰淩,飛身鐸地掰下握在手中,以冰做劍,上下劃手請招。

    若是其他劍客,怕是這會兒見著楊南丞拿個冰淩當劍,不恥笑他窮酸也要覺得這人自視甚高太過瞧不起人,可西門絕卻是麵無表情,該說殺意漸消,戰意更甚。

    真的用劍高手,可萬物為劍。

    方才聽聞對方是武當的人,西門絕已猜對方劍法內力不一般,和楊南丞不過對招兩招,他心中已不得不有些驚訝,特別是方才以氣擋氣化為無形的一掌,麵前這個邋遢的胡子男人,絕非凡輩!再看他這會兒手持冰淩,戰意漸起,殺意全無,氣息卻平穩如山,這人到底是誰?

    西門絕心中作想,手中卻不停,手捏劍訣,挑劍攻來!

    楊南丞兩眼一虛,橫劍相格,鏗一聲金響,劍氣迸射!

    見著楊南丞忽然右手脫劍,揉身避讓,卻是左右手相換,左手接劍,反手刺出!

    西門絕未料此招,倒也不慌,翻手揮劍回招,隻是眨眼,兩人已經過了七八招不分勝負!

    君懷見著西門絕和楊南丞打起來,忍不住要叫他住手。顧非見著二人打得膠著,那西門絕怒氣不消,說什麼也不可能聽進去,知道此刻已非言說能解誤會,何況他對楊南丞何等自信?便也隻是靜靜看著。

    “非非哥哥,我爹不是壞人,你快去叫他們別打了!”

    顧非淡笑著輕輕拍拍君懷,君懷卻是不明白,隻哭喊著爹爹住手,楊大叔住手。

    那邊的二人刀光劍影,劍氣亂竄,隻見著一片銀光在二人之間閃爍不停,周圍雪地上的白雪和滿樹的梅花在這劍氣劍舞中翩飛不止,若非兩人殺意漸重,倒是一幅絕代美景!

    顧非看著,雖然他並不知道西門絕的為人功夫,可他知道楊南丞並無意傷人,這出手便是三分留手,一時間怕是分不出勝負,不禁也有些擔心。

    才低頭卻見著本來在自己身邊的君懷竟然不見了,定睛一瞧卻原來兩人戰得痛快,劍氣無控,將院中梅花打得七零八落,君懷見著他才埋下的樹苗危險竟然不顧一切衝過去用身子護住那柔弱的樹苗。

    “君懷!”

    眼見著這就算是武林高手也不敢輕易衝破的劍氣就要劃向那小不點,顧非驚叫一聲衝了過去。

    “非?!”

    雖然正與西門絕死生一線,聽得顧非一聲驚呼,於楊南丞簡直是如觸龍鱗,轉眼一看顧非竟衝進了劍氣橫飛的劍陣中,哪裏還能顧得什麼西門絕,飛身箭步衝向顧非雙臂一展護住他,全身內力勃發而出!

    隻聽得轟隆一聲巨響,這後院中的梅樹轟然倒地,四麵圍牆也盡數碎裂無遺!

    西門絕急急內力護身才沒有被這罡風般猛烈的內力重傷,卻也覺得心口發悶,甜血溢出!抬眼才見著方才二人打鬥中的劍氣劍陣,竟然被楊南丞一招震山河就輕而易舉化解!不禁心頭一凜。

    那楊南丞低手去扶顧非,竟然見著他手臂鮮血汩汩而下,勃然大怒血氣上頭,野獸般怒吼了一句,轉頭怒視西門絕!

    他在冰洞中一年有餘,滿臉胡子亂長,之前與楊倚天日夜大戰,左眼一條兩寸有餘的傷口一直到臉頰,頭發雖然被顧非收拾了一番依然亂糟糟,這會兒怒氣上頭,一臉發黑,雙眼發紅,倒是像個地府惡鬼,叫西門絕都不禁愕然。

    顧非感到楊南丞身上的殺氣,知道他疼自己至深,自是惱之至甚,趕緊拉住了他的手:“丞哥,我沒事,小傷而已,你別氣……”

    聽得顧非說話,那惡鬼才收斂了怒氣,轉頭將顧非摟了:“傷哪兒了?疼麼?”

    這動作甚是親密,大敵當前顧非倒有些不好意思,忙輕推了他:“我沒事,丞哥別擔心,隻是擦傷。”低身看地上的君懷,忙拉了他起來:“君懷可受傷?”

    君懷方才撇見一眼惡鬼嚇得半晌無話,這會兒被顧非問話了,才哇了一聲大哭出來:“爹是壞人!楊大叔是壞人!”

    聽得小孩兒哭天搶地,西門絕也是看明白,原來顧非是為了保護衝過來的兒子,也知道自己誤會了楊南丞和顧非二人,當下無話,隻拱手賠禮又吩咐下人收拾殘局,準備酒食招待二人。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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