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16 更新時間:19-02-23 19:22
這裏沒有金烏散發能驅散黑暗的光芒。
這裏也沒有散發勃勃生機的草木植被。
這裏隻是三界之中最為荒蕪的流放地。
玄武用一件仙寶【蒙天紗】遮掩了容貌與氣息,仰頭望向昏暗無垠的天際,雙眸全是擔憂。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奉旨來到這裏,但卻比此前任何一次都要小心謹慎,可饒是如此還是出了岔子。他攜帶永諦而來,卻在最後快要進入這裏的時候,被一道詭異至極的罡風襲擊,永諦不知何故自行跳出了他的庇護範圍,跳入罡風不見了蹤影。
事情已然發生,玄武雖惱怒不已,卻是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即進入荒蕪流放地搜尋永諦的下落。壓下心中煩亂心思,玄武繼續朝著一個方向走去,四處皆是荒蕪與昏暗,唯有他行進的那個方向散發著淡淡的微光。那裏是此間世界唯一的光源,是此地生靈之‘聖地’,那裏也雲集著此間世界最為恐怖的生靈,若非萬不得已,也是玄武最不想去的地方。
越是靠近那光源玄武被無知無畏的生靈襲擊的次數便越多,但憑借傲絕三界的武藝,那些在黑暗中殘喘的生靈不過是他一擊之力便可擊殺的。隻是,越是靠近那光源之地,襲擊他的生靈實力便會越強悍。
一聲劃破天際的長嘯聲,玄武蹙眉仰頭望去,便借著前方蒙蒙亮的光看到了昏聵的天上無數巨大暗影盤旋。沒有絲毫猶豫,手上神鋒‘倉啷啷’出鞘。
“妖孽還不現身。”
此時的玄武不再是端坐於玄武殿那個冷峻高貴的仙家,此時他手持神鋒,渾身殺氣可直衝天際。四周發出‘嘭’、‘嘭’的悶響聲,便是天上盤旋的‘東西’被玄武大帝一身震絕天地的殺氣震暈了,從天上掉落到周圍的地麵上。這些掉下來的都是些‘小角色’,真正的‘麻煩’還不會被玄武的殺意嚇得屁滾尿流,‘呼呼呼’的風聲逐漸自高出而近,聽著像是極大的翅膀拍扇的聲音。
借著遠處微弱的光線,能看清落在自己麵前一丈開外的‘東西’十分巨大,應是長者羽翼的‘東西’,但此處的生靈過於詭異,有一對翅膀並不能說明對麵站著的是無害的鳥雀。
“止步。”竟是九道迥異的聲音齊發。
玄武暗暗鬆了口氣,聽到聲音也看出了對方的身份,在這裏便碰到‘老相識’,隻能說此地神靈不是一般的戒備他。
九鳳,九首而人麵鳥身。本為神翼,奈何遭逢劫難最後化作不詳,又名鬼車。因以災咎亂三界,後伏天氏一統天界第三天,將其流放至此。
“九鳳,讓開,吾有事欲往扶桑樹下。”玄武識破對方身份,寒聲道,其中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大打出手的警告意味。
“玄武,我們早有約定,你不得靠近扶桑樹方圓百裏範圍,否則必遭受流放地所有生靈群起而攻,如今此等行徑可是要毀諾?!”九鳳其中一尖銳女聲嗬斥道。
“凡事有例外,吾此行隻為尋一同伴,不欲興戰禍,汝若阻攔,那便戰。”玄武不想耽擱,所幸直接亮出神鋒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動手的意思。
九鳳之中除了方才那說話的女聲外,有幾個紛亂的聲音紛紛道,“說謊”、“欺騙”,“殺了他”!
玄武也不指望靠動動嘴皮就能令難纏的鬼車不戰而退,心中雖著急,卻也隻能提劍而上,卻不料聽到九鳳的一顆頭顱哀求道:“玄武你乃仙人,難道沒有一絲憐憫之心嗎?你每次來都收割走無數這裏生靈的性命,就算你不來,我等也要苟延殘喘於這堪比地獄的流放地之中。扶桑樹是這裏唯一的光,依靠著當年沾染上十日之輝的餘韻我等才有了一絲活下去的盼望,如今,你確實連著最後意思盼望都要會掉嗎?玄武啊!你於心何忍?難不成你的心真是鐵石鑄成的嗎?”
玄武歎了口氣,他將神鋒收回,一手指天,道:“吾在此立誓,若吾所尋之神人無恙,則扶桑樹無恙。”
見玄武立誓九鳳一陣騷亂,竟是自己的九個頭相互吵了起來,神仙的誓言非比尋常,九鳳不認為玄武會為了砍了他們的聖樹而不顧自身。九個頭最後達成統一,決定帶玄武到扶桑樹下,那個萬妖之王雲集的所在。
一路走來,跟在玄武左右的妖魔越來越多,從最開始的九鳳,到如今各個奇形怪狀的妖魔將玄武圈而圍之,但卻沒有一個膽敢靠近其一丈之內。直到微光越發明亮,一眼水澤之上一顆碧翠環株的大樹紮根於一片沼澤之上。
昔日的十日所居,如今卻隻能在流放之地散發一點十日殘留下來的餘光。而一株通神的聖樹被流放至此,其中辛秘卻是人道也。一陣‘沙沙沙’的響聲打斷了玄武的感傷,循聲望去竟是扶桑樹葉無風自動,那韻律似是在說著什麼。
“玄武,我等收到鬼車傳信,已知曉你此次前來目的,此處無你要找之人,速速離開,扶桑樹即便淪落至此,也輪不到你這個幫凶假惺惺的裝模作樣。”
隻見扶桑樹一粗大枝條上鑽出一個雙臂為翼,人身人首的‘怪人’。
苗民,上古遺留的血脈,因此族暴虐喜食人,曾令人族險些因之滅亡,後背流放至此,如今那些曾被剿滅的殘餘部族也隻能依存於一顆失去了‘孩子’的扶桑樹上殘喘。
“我來找人,找到了自會離去。你等大可安心。”玄武將手上神鋒插於麵前,盤膝而坐,神色平靜的說道。
突然,扶桑樹水下有陰影冒出,然後六個巨大的似蛇似龍的怪頭冒了上來,其中一個龍蛇頭便以陰冷的口吻出言譏諷道:“嗬,這是屠夫放下手上屠刀了,還是我這老不死的眼睛花了?”
又是一個曾經霍亂了一方世界的大妖首,六首蛟。佛祖曾講法幻化一花一樹一世界,卻不料被蟄伏暗處的六首蛟一口吞吃,後被佛祖擒拿流放至此。
如今處境可謂強敵環繞,玄武明白,若是不打上一場,怕是這些強橫的存在是不會同意自己在扶桑樹前多待,更不會出力幫自己尋找走失的永諦。
歎了口氣,玄武站起身,道:“罷了,今日一戰在所難免,那便戰。”
一語畢,驚懾八方。
隻見玄武大帝雙目緩緩閉上,雙手展開掌心向天,足尖輕點,刹那間他足下之地龜裂而開,伴隨著地動山搖之威勢。
“快阻止他!!”反應最快的一隻妖王驚恐的嘶吼道。
“怕他作甚?你我數百荒古妖魔在此,那拿不下他一武神?!今日便是讓這狂妄小神血債血償之時!”說罷,那麵目猙獰的妖魔便朝著玄武殺去。
何為第三天第一武神?
仙光乍出,姹紫嫣紅;仙氣迸發,鎮殺四宇;仙武殺伐,千裏塗炭。
遠在另一方混沌之地的永諦直覺足下微微震動,淡淡一笑,將已經到手的‘東西’小心收入乾坤袖中,淡淡笑道:“好大的動靜,好急的脾氣,好厲害的火氣。”
說罷,便消失在這一方禁忌之地,趕往扶桑樹方向。
當永諦趕到扶桑樹百裏範圍內時,卻是被眼前景象震驚到手間發涼。他以自身功德金光照亮了四周,隻見此處地貌全非,滿地瘡痍,血腥氣撲鼻,但卻看不見任何一完整屍身,此處全部生靈竟是悉數化為無數碎塊伴著其自身血漿鋪滿了整片地麵。
自幼生長在靈山聖地的永諦頭一次見到這麼血腥的場麵,盡管知道此處生靈無不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但如此可怖的殺戮還是讓他忍不住心顫。即使心生恐懼,但腳步卻不得不邁向扶桑樹所在。
扶桑樹下。
玄武大帝之神鋒依舊被插立在荒蕪之地上,扶桑樹所在的池沼也完好無損,就是除了這兩處外,就好似被巨大的墜星撞擊過,無法想象此前此處究竟發生過什麼。
而扶桑樹下,一道身影背手而立,身上所發氣息令人窒息。
“你,去了何處。”玄武仰望扶桑樹,聲音冰冷而威嚴的問道。
永諦苦笑道:“先向玄武告罪一聲。罡風將你我吹散,我所落之處一片黑暗,妖魔無數,多虧佛家密寶護身,但卻不敢動分毫,四周一片漆黑,也不知身處何地,正發愁如何脫困,便恰逢玄武恩惠,引得地動山搖,驚散了那一群將我團團圍住的妖魔,這才脫困趕來。”
話中沒有漏洞,玄武轉過身你來。
借著扶桑樹的光亮,永諦這才看清。
數下的大帝衣袍不亂,麵容依舊,渾身上下一絲血跡都不曾沾惹,隻是那一身尚未收斂的殺意卻是令永諦覺得毛骨悚然。永諦從未見過如此矛盾卻美麗的令他沉淪的仙人,那是殺戮與脫塵的結合,亦是神與魔之間的存在。那是一種致命的吸引,美麗的,高貴的,殘忍卻又無情的,到底哪一個是真正的玄武?
“走,回去。”玄武回身走去,路過自己的神鋒將之拔出收回劍鞘。
“玄武心中殺意不止,如此回去不妥,不若聽我念一段經文再走不遲。”永諦道。
說罷,永諦也不給玄武拒絕的餘地,直接盤膝而坐,口誦梵音。
陣陣梵音洗滌了一方天地的殺戮與罪業,更讓殺意無限的玄武逐漸靜下心,淡了心中殺念,最後盤膝而坐逐漸沉浸於那靜心凝神的梵音之中。
“小心!!”永諦口中梵唱忽止,對玄武驚呼出聲。
玄武回過神,卻是晚了一步。
一直看似無害的扶桑樹突然發難,一根宛若利劍的根莖自湖中突地發難,其攻勢迅如雷電,凶險無比。
玄武自覺避之不及,隻能微微調整,防住要害。卻不料,他感覺一陣溫熱,麵頰卻是貼在了散發著淡淡佛香的衣襟之上。
危急關頭,卻是永諦將玄武抱入懷中,以身相替,生生挨了扶桑樹根須的貫穿。
反應過來的玄武怒急,反手拖住吃痛的冷汗連連的永諦,單手拔劍一斬,扶桑樹半數紮根於湖水之中的根須盡毀。玄武沒有違反誓言,永諦無恙則扶桑樹無恙,如今永諦為扶桑樹所傷,玄武斬其半數根係以算念舊。
“扶桑,十日之事終歸是吾虧欠了你,但今日你傷及無辜,失神木本性,吾斬你半數根莖已做懲戒,好自為之罷。”玄武留下此話,召出坐騎,攬著疼的直抽冷氣的永諦翻身上去,自此離開了流放地。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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