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192 更新時間:17-09-21 19:42
04
十五日夜晚,在都市一座獨棟的國際會議中心裡,盛大舉行著一場晚宴。高空上正施放煙火,街上擠滿了人潮。
名義上雖是節慶,也是政商名流聚集的好藉口。
在最外圍的道路上,是節慶的遊行隊伍,繞著整個會議中心進行表演。中間的道路有層層警力戒備著,維護場外秩序。而會議中心周圍的小巷道,則由各家族派遣的私人保鑣固守。晚宴禁止攜帶槍械武器,所有入內者一律需要檢查。出入口隻有一個,一旦發生事情,守衛將會在第一時間關閉大門,進行嚴密的審問。
白若暘與左夜已來到目的地。他們的穿著正式,舉止有禮,乍看之下就像慣於在社交場合交際的人。
白若暘遞出邀請函,左夜隨後,接待人員看了他們兩個一眼,隻禮貌性的搜查身上物品,並沒有經過多餘的審問就順利入內。整個會議中心內部就像一棟私人豪宅,前後各有花園,佔地千坪,主體建築雖是兩層,卻足有三層樓高,迎賓大廳挑高設計,二樓備有賓客休息室。
在來這裡之前,冷歆已把室內圖與人力配置圖傳給兩人。左夜瞥向角落四周,果真有私人傭兵看守。這些傭兵是由主辦人請來,因此獲準攜帶武器駐守在大廳,以防有人滋事。白若暘則是一一細看會場中的任何人,許多政商名流及貴族名媛的名字他都記在腦海裡,心中有些盤算。
他們的計畫是這樣的,由白若暘掩護及製造機會,左夜負責動手。
待賓客全數到齊,大廳的燈突然暗了下來,一道強力聚光燈打在台上,後頭有一人慢慢走出。那人長相英俊,襯著華貴的西服,一派風流倜儻,甫一出場就能聽見周圍隱約的議論聲,並不隻是因為他的外表,更是因為他今晚的主辦人身分。
這明顯與冷歆給出的情報不符,但兩人並不怎麼訝異。
時有聽聞,江利銘是個喜好不按排理出牌的人。他原是受邀前來參與晚宴,應是以貴重賓客身分出席,如今卻以主辦人的身分出現,在座嘉賓譁然也是可想而知。能夠受到那個人的邀請,往後無論政商方麵,都能使自己的地位更加穩固。
而實際上以主辦人的身分出席,反而更利於某些私下活動,例如某種見不得光的交易。
他們原就知道江利銘出席這場晚宴是為了毒品交易,本來打算等他離開人群的時候再下手。現下看來,恐怕這整棟屋子裡的傭兵與保鑣都是他請來的。
白若暘看了左夜一眼。他們能夠下手的機會隻在今晚,過了今晚,隻怕下次再難有見麵的機會。
左夜微皺了眉,輕聲說道:「總會有辦法的。」
總會有辦法的。左夜執行過無數次任務,知道人總是有弱點的。無論大小,隻要找的出來,那就是破綻。
他站在會場角落靜靜的盯著江利銘一會,盯了許久,眼尖的發現他的視線不時的落在一個少年的身上。那名少年身材瘦弱,長相十分清秀,顯然不過十六的年紀,臉上未完全脫去稚嫩,卻已有俊俏的輪廓。
這一點白若暘同樣也發現了,附在左夜的耳邊道:「那名少年是公國首富沙信的獨生子,名叫沙政昊。」
有錢有權勢的家族通常對取名異常講究,由此可見父親對這位兒子將來的期待有多深。
「他看起來並不像是那人交易的對象。」左夜直接點出疑惑。
「與那人交易的是黑市的地頭,一個綽號叫毒蠍的人。」白若暘想了想,又補充道:「沙信人如其名,是個正派的商業家,應該不會與那人有牽扯。」
「那為什麼?」左夜彷彿喃喃自語的說著。
白若暘沒有接話。他看向江利銘的眼神,再瞥向那名少年,漸漸有些瞭然。
「我總覺得他今晚會與那名少年有接觸。」左夜雖然沒有像白若暘那樣敏銳的察覺出什麼,卻有一種直覺,「計畫可能要改變了。」
「我同意。」白若暘接道:「或許我們有兩次可以下手的機會。那人交易的時候,或者他與那名少年接觸的時候。避免錯失機會,我覺得我們分開行動比較好,一人守著一邊,任何一方尋得時機就直接下手。」
左夜看了白若暘一眼。這與當初的計畫已經相差太多,但現下他也找不出可以反駁的理由。
「那按照先前的安排,我去看著那人,你去那名少年身邊。」
「不。」白若暘拒絕道:「我們交換。」
「為什麼?」
「第一,你不太習慣待在這種場合,容易被識破。第二,我認識的人多,萬一失手也比較容易脫身。第三,」白若暘頓了頓後,說道:「那人身邊比較危險,所以我去。」
左夜一時啞口無言。前兩個理由他並不否認,至於最後一個理由,他竟不知該從哪裡反對起。
白若暘隻當他是默認了,也確實沒有太多時間從長計議,臨時更改的計畫就這麼匆促定下。
自江利銘走下台後,身邊一直有人簇擁著他,恭維討好的笑語聲始終不斷。這些人的心思其實都很簡單,隻有利益,利益,以及更多的利益。
左夜其實很疑惑,這樣一個年輕的人,是如何掌握大權。他沒有更深入的細想,就看見白若暘端起桌上的一杯酒,慢慢的朝那人走過去。
白若暘既然開始行動,左夜也儘可能在沒人注意的情況下,看著那名少年。
少年還正是愛玩的年紀,對這樣正式且虛假客套的社交場合也覺無聊,在屋內待不住多久,就跑到外頭的花園去了。左夜看著他的同時,也注意著沙信的舉動。父親對兒子的溺愛是顯而易見的,無論沙政昊走到哪,沙信的目光必然隨後而至。
左夜看著沙信的眼神,像是擔憂,隱隱又有些難以解讀的情緒,他說不上來。他隻是匆匆瞥了沙信一眼,就跟著到外頭去了。
外頭的煙火斷斷續續的綻放,隻有街道上遊行隊伍的節慶音樂始終不間斷的傳來。花園裡隻有幾個人在,一個人也是無聊,但那名少年卻像是更寧願在這裡,待了很長一段時間。
九點整,左夜看了看錶,該是交易的時間到了。他回頭看向窗內大廳,江利銘的身影已經不見,不知道白若暘那邊進行的怎麼樣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遲遲還是不見白若暘出現,左夜擔心事情發生變化,卻又不敢冒然離開。
又過了不久,有一人從屋子走出,上前向沙政昊攀談。左夜認得出,他是方才圍繞在江利銘身邊的其中一名保鑣。花園裡很安靜,再加上左夜距離沙政昊相當近,僅隔著一人高低的樹欉,自然能聽見他們的對話內容。大意約是主人請沙政昊前去會客室。
左夜心知機會到了。
九點三十分,事情到這當下,交易該是已經完成。白若暘沒有及時過來會合,恐怕是被事情絆住了。最糟糕的情況左夜沒去細想,他也沒時間想。他見那名保鑣把沙政昊帶上樓,左邊數來第三個房間內。他沒有跟著進屋,卻是站在花園仔細看看外觀建築構造。每個牆麵間都有柱子阻隔,由此可算出房間數目。
江利銘僱請的保鏢雖然多,但大都在屋子內守著,花園裡反而寥寥無幾。他無意驚動他們,選了個最隱蔽的地方,他利用視線死角,順利踩著最近的一棵樹攀上二樓牆麵。會議中心的圍牆外站的滿滿都是私家警衛或者保鏢,隻要他們其中一人抬頭,就能立刻發現左夜所站的位置。
左夜始終冷靜。隻見他利用陰影遮掩自己的身形,側身爬過兩座牆麵,來到沙政昊進入的那間房間的窗外。他輕輕推了推窗戶,是鎖上的。方才他在花園時或許早就想到,當時便隨手折了一根細長柔韌的草,輕輕鑽入窗間縫隙。幸好這棟建築是仿復古風,窗戶是較老舊的樣式,是由兩麵左右推開,才有縫隙可入。
一顆燦爛的煙火驀地在空中爆開,手指順勢動了動,掩過開鎖時的聲音。他花了一點時間,才順利開了鎖。鎖頭鬆動的那一刻,他急忙推開窗戶小心進入屋內,再緊閉起來,以防外頭的聲音驚動了房間內的人。
室內確實是很安靜的,但安靜中又有一種聲音格外引人注意,壓抑的,撕裂的。
左夜恰好是從書房的位置進入屋內,被那樣的聲音吸引著走去,客廳的燈明亮著,由門口開始散亂了一地的衣物直到沙發上。他看見江利銘光裸著身體,正不斷侵犯著壓在身下的那名少年。那名少年的大腿左右敞得極開,被那人死死的按在身下,哭叫聲極力隱忍著怕被人發現,隻有痛極時才會真正叫喊出來。
僅一扇門之隔,外頭的人卻不知道裡麵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即便少年高聲哭喊,晚宴上的噪音仍然掩過這一切。
左夜早該發現,江利銘看那名少年的眼神並不單純。這一瞬間,他似乎有些了解那人的權力從何而來,恐怕這些事情傳揚出去,能夠成為相當有殺傷力的醜聞。
少年似乎哭喊著累極了,到最後竟停下掙紮,痛得昏過去了。那人身上的慾火似乎還沒發洩,勉強就著少年軟弱的身體抽插了幾回,見身下的人沒有反應,漸漸提不起興致。
參加晚宴的人禁止攜帶武器槍械,左夜當然是空手而來。他隨手抽走書桌上的一支鋼筆,彈出筆蓋,露出尖銳的筆尖,待那人神情有一絲鬆懈時,立刻衝了出去,舉起手中鋼筆便往江利銘的心臟刺去。那人起初確實是愣著的,但竟很快就反應過來,往後一閃躲過左夜的攻擊。
左夜確實震驚他同樣是有底子的人。但他沒有時間多想,既然出手,就不會收手。
左夜的動作很快,並且乾淨俐落,這是他至今能夠完美執行任務的主要原因。但左夜快,江利銘卻更快,而且熟悉這房間內的一切事物。他向後閃躲過左夜攻擊的同時,已拉開抽屜,迅速拿出一把槍指著左夜的頭。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江利銘將手中的槍慢慢的下移,瞄準左夜的胸口。
左夜在被槍指著的那一刻就丟下手中的鋼筆。他順從的回著話:「剛才,從窗戶。」
江利銘此刻才真正的上下打量起左夜,聽了話後竟讚嘆了下:「你長得真不錯,眼神也不錯,像你這樣的殺手多來幾個就好了。」
左夜沒有回答,臉上也看不出任何緊張,隻是問:「黑帝與你也是這樣的關係嗎?」
黑國位於西方一座島上,麵積並不大,然而各種礦產與天然資源都集中在這裡,是全世界最富有的國家。君王黑帝以政治權術與商業聞名天下,手段厲害,人人聞名色變。左夜指的那個人,自然就是江利銘背後的靠山,人稱黑帝,意喻便是統率黑暗界的帝王。
江利銘的臉上露出微妙的表情,片刻後,他道:「你既然發現了,就再也不能活著走出去。不過在此之前……」
那人此刻仍是赤身裸體,剛剛些微委頹的下身此刻竟興奮起來,這樣的暗示左夜也注意到了,卻是皺了皺眉。
江利銘不愛女人,喜歡男人,尤其喜愛瘦弱且皮膚細白的男孩。左夜雖然已不是少年的年紀,但清冷秀氣的容貌與氣質卻對極了他的胃口。尤其在盯住獵物時那一瞬間的眼神既狠絕又美,讓他心裡又發癢起來。為了助興,他自己事前同樣也服用了助興的藥物,此刻正是到興頭的時候。
「你是殺手,當然不能以普通人的待遇對你。」江利銘仍是警戒著,知道離一個殺手最好的距離是兩步以外。他又拉開旁邊一個抽屜,取出一個小罐的精緻玻璃瓶,丟給左夜道:「桌上有杯水,自己倒出來吃。」
左夜雖然是殺手,沒有什麼人命關天的正義感,但對象畢竟是一名少年,某種意義上倒是勾起了他僅有的一絲不忍。
左夜沒有多問,轉開瓶蓋,倒出一些白色粉末。他服用前稍微聞了味道,果然是情藥之類的藥物。他此刻卻不想後果會是如何,第一個想到的人竟然是白若暘那邊的情況不知道如何了。
服下藥物不久,左夜額上開始冒出一些汗,但這不能影響他冷靜的判斷。他看著江利銘問道:「剛才的身手,你曾經也是殺手?」
江利銘雖然早已難耐,但仍有等待藥效發作的耐心。他順口回道:「是。」
「為什麼願意幫黑帝做事?」
江利銘看藥效已經發作,左夜已有些站不穩,不知是否此情此景勾起某些回憶,竟然認真回答他的問題:「我曾經也有像你這樣驕傲的眼神。最後一次的任務,便是暗殺黑帝。」
左夜不需要問也知道結果怎麼樣了。他垂下眼,漸漸開始覺得呼吸有些急促,力氣像是突然被抽空。
江利銘這才放下手中的槍,慢慢朝左夜走來。他扯開左夜的衣服,說道:「就算同情,我也不會放過你。」
左夜僅是任那人擺佈,也不掙紮,也不回話。
江利銘粗魯的扯開左夜的衣領,隨著白皙的肌膚一點一點露出,男人的眼神漸漸暗了起來。他將左夜推倒在沙發上,吻上他的鎖骨,下身早已迫不及待的摩擦著他的身體。那名少年就躺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深鎖著眉頭,卻依然沒有清醒的動靜。
「你的身體很漂亮,真讓我意外。」他咬著左夜的耳朵說,聲音裡滿是興奮的情慾。還等不到左夜情動,那人已先動手撕破衣衫,不安分的手漸漸探進下身。
左夜此刻突然抓住那隻手,像是才開始要掙紮。
江利銘忽感興致的抬起頭來,卻見左夜目不轉睛的盯著上方,表情是難掩的訝異。他雖感到疑惑,卻看見更驚人的事,他從左夜的眼中看到另外一個人的身影。
江利銘幾乎是當場僵立著,不可置信。而後,由上頭緩緩傳來這樣的一句話。
「抱歉打擾你的好事了,隻可惜……你無福消受了。」
不知何時就已蟄伏在上頭的白若暘,雙腳勾住壁上吊飾,眼神透出冷冷殺意,由挑高一層樓半的天花板一躍而下,手中的短匕準確無誤的刺入江利銘的心臟,連柄沒入。那人幾乎是當場氣絕,連哀嚎都來不及發出。整個過程不到三秒。
直至感覺到血花噴灑在自己的臉上,左夜才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
白若暘迅速的把屍體推開,用自己的白色衣袖擦去左夜臉上身上的血水,眼神閃動一種晦暗難明的光說道:「抱歉,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左夜直直盯著白若暘的眼神,那人此刻卻早已退去全身的殺氣,像平常一樣溫和平靜。這一瞬間,有某種東西,他看不透。
「不,你做的很好。」左夜若無其事的垂下眼,理了理身上的衣物,第一次出自心底的稱讚。
剛才的情況,就算白若暘沒有出現,江利銘仍然必死無疑。受過特殊訓練的人,即使徒手也能輕易殺人。更何況,他並沒有真正的受到藥物控製。
「你的身體……」白若暘有些欲言又止。
「我做過抗藥性的訓練。」左夜彷彿沒事一般的說道。
倒是白若暘站著愣了好一會,不知在想些什麼,許久才嘆了口氣輕聲道:「……可惜。」
左夜橫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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