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14 更新時間:17-12-04 20:02
九陽君在仙樂天府宗落腳的地方叫‘宮調行苑’,此時這裏的堂屋主座上端坐著一閉目養神的男子。這男子身著鴉青色雙龍戲珠袍,劍眉斜飛入鬢,高挺的鼻梁下是顯得寡情的薄唇,這人應是極好看的,但周身氣卻是勢咄咄逼人,讓人不敢對他這副好相貌生出一分遐想。
堂屋的客座上也坐著一個人,他年紀要比主座的男子小上不少。看樣子,也就十七左右。這少年身穿茶白色的祥雲翻龍袍。除了顏色外,花紋卻是與九陽君身上的一般無二。他相貌初見男子該有的英俊輪廓,眉眼與主座男子像了四分,但他沒有主座上那男子迫人的氣勢,加上少年人好動活潑的天性,整個人給人感覺朝氣蓬勃的,讓人見了便心生喜愛。
與主座上坐如鍾的男子不同,要讓少年老老實實的坐在椅子上不動似乎是件很難的事,他變這法兒的在椅子上微微挪動,似是怎麼也沒辦法的老老實實的保持一個姿勢坐在那裏,但他又顧忌著什麼,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
主座的男子雙目倏地睜開,目光似鷹般稅利又帶著寒星般的森冷。一直留意他的少年嚇的瞬間正襟危坐在那。可是,那男子並沒留意他,而是雙眼死死的盯著堂屋的大門。
隻見大門被推開,進來的人不是氣宇軒昂的九陽君又是誰?
一進門九陽君便與坐在主位上的男子目光相接,他似是早已習慣了這人看他的眼神,快走了幾步立於主位下不遠的位置,他手執著滄瀾扇,身形似蒼鬆,任風吹雨打去,傲骨不折腰。九陽君對主位端坐的男子聲音恭敬卻有些疏離的叫了聲:“大哥。”
而後,側首,對客座上掩蓋不住欣喜的少年柔聲道:“三弟。”
來人便是兆陽君的長子武英君與今年年初剛剛得了封號的幺子楚陵君。
撇開武英君與九陽君兩人自身相差甚多的氣質不說,但看兩人相貌卻是不難看出這兩人有很近的血緣關係的。隻是,武英君那棱角分明的俊臉總是冷冰冰的,光是看一眼就覺得冷到骨子裏不敢再看第二眼;九陽君被稱作四宗第一公子,又被諸多女修芳心暗許,卻不是因為他比大哥武英君英俊了多少,而是有幾分相似的臉上總是帶著宛若春風化雨的溫柔笑顏,讓人即使在寒冬臘月也能感到如沐春風般的舒適。再說兄弟倆的唇,兩人的唇明明都像足他們的父親兆陽君,但那般看似薄情寡義的薄唇在武英君的臉上就偏生沒有在九陽君臉上來的好看。
武英君那好似能凝結成一柄利劍的視線掃視著九陽君,然後冷冰冰的問道:“你的劍何在?”
世人都識滄瀾扇,但少有人知曉九陽君其實是用劍的。但他很少佩劍,自然也很少有人見他用劍。
親兄弟時隔數月相見,沒有任何問候,隻是一句冷冰冰的詢問,好似人還沒有一柄劍重要。九陽君對他大哥這個樣子與態度似是早就習慣了,也不見他情緒有什麼起伏,隻是淡淡的回道:“落在宗門了。”
武英君目光頓時一淩,眉頭蹙起,口氣也變得嚴厲了許多,道:“你,明知神武大會,卻不佩劍?”
坐著的楚陵君見大哥要發怒,二哥狀似無意多做解釋,他生怕兄弟之間又鬧得不歡而散,急忙勸道:“大哥……”
楚陵君話未說完,便被武英君厲聲嗬止。
“住口!我沒問你!”
楚陵君自小都是被九陽君嬌慣、寵溺長大的,是故對九陽君的親近甚至遠過於對父親與大哥。他見二哥被大哥為難自然是要向著二哥說話的,但這在武英君眼中便是狡辯。九陽君見小弟因他受訓,神色也不似之前那般淡漠了,他話音轉冷,道:“不過是把劍而已,不至於如此吧。”
生氣的人最忌諱別人跟他頂嘴,你來我往的爭執下去,雙方的火氣就更旺了。武英君本就隱有怒色,而九陽君駁他的話效果怕是要比旁人來的強上百倍。
武英君手掌一拍座椅旁邊的桌案,生生的將厚實的木桌拍出了一道裂痕,那響聲振聾發聵嚇得楚陵君一個激靈。武英君霍然起身,道:“我可是說錯你了?長幼有序,你眼中還有我這個做大哥的麼!”
九陽君早上心情本是不錯的,結果被人莫名其妙這般找茬,再好的脾氣也要生出幾分火氣,況且他兩人向來如此。聽見武英君最後一句話,九陽君氣的笑了,他想,惡人先告狀也不過如此了吧?若是以往他是不會這般去跟武英君爭吵的,但近日他性情大變,便把一直心中的一句話說了出來。他冷冰冰的說道:“兄不……”
九陽君這話剛輸了兩個字,便被風君推門而入打斷了。風君擔憂心最近明顯有些不對勁的九陽君與武英君起了衝突,故一直守在門外。剛剛他聽到九陽君說那兩個字,腦中便迅速想到他要說什麼。
【兄不友,弟不恭。】
這句話若是說出來,武英君肺葉子怕是都要氣炸了,那絕對是要當場活劈了九陽君了,雖然他未必能真劈的了。但兩人這個修為打起來,這行苑肯定要遭殃。神武大會沒開始,三清宗便鬧了手足相殘的笑話,回頭等兆陽君來了,估摸著在場的人誰也跑不了都要先去刑堂後進悔過崖思過。
於是,風君回過神時,已經單膝跪在了九陽君身邊。堂上三人目光紛紛凝聚在他身上。其中以頭上武英君投來的目光為甚,那即使不抬頭去看都能看覺到的眼神,讓風君心中連連叫苦。
九陽君要說什麼風君猜的出來,武英君自然也猜得出來。武英君定了風君半晌,而後後槽牙咬的咯咯作響,他目光中帶著怒火,一字一句的說道:“濮陽破天!把你剛剛要說的話給我說完!”
武陵君是氣急了,卻是連名帶姓的對著九陽君呼喊了出來。風君見情形不妙,想打個岔把這事糊弄過去,給兩邊一個台階下,誰知他剛要說話便被武陵君怒目一瞪,什麼話都卡在嗓子裏,卻是一個字都不敢說了。
九陽君此時也冷靜下來,他隻覺得最近自己的性情是越來越難掩飾了,盡管那日風君提醒後他又稍加注意。此時,他若真把那話說出來,便是不智了。九陽君麵上又掛起三分笑意,與七分疏離,對著武英君那宛若天神怒像的麵目,不卑不亢的說道:“兄,不乏麼,一路奔波,不若早些休息。養精蓄銳好備戰神武會。”
風君見九陽君恢複了理智,退了一步,給武英君留了麵子,才鬆了口氣。誰知,九陽君說完這話,還不等武英君說話,便又開口道:“我還有事在身,兄長,不奉陪了。”
說罷,他再不多看麵色鐵青的武英君一眼,轉身離去。
風君見兄弟二人又一次不歡而散,不由的心中苦笑,心道:可能這算是最好的結果了吧?
他本想尋機遁走,誰知卻被武英君一把按住,那冷冰冰仿若聲音都能掉出冰渣子的聲音,問道:“他,出何事了?”
武英君雖然對九陽君算得上是百般刁難了,但卻是很了解的,往日他這個二弟總是笑得讓他生厭,但此前這般衝撞他是不曾有過的。很快發現問題的武英君自然會找人詢問清楚。
武英君問完發現風君有些顧慮的神色,便側頭對盡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楚陵君的弟弟,道:“出去。”
楚陵君聽見這兩字簡直快壓抑不住自己臉上的喜色了,但最後他還是繃住了臉,一本正經的說道:“是,大哥。”
這人先是喜上眉梢,後又是滿臉嚴肅。這過程自然是落入武英君眼中,若不是有外人在場,楚陵君這頓教訓是跑不掉的了。
才穩著步子出了堂屋,楚陵君便四處巡視,果然看到了已走遠的二哥的背影。他腳下生風,一路疾馳,嘴上呼喊著:“二哥!等等我!”
九陽君聽到動靜停住了腳步,回身便一下接住了撲過來的三弟。他麵上因剛才的不愉快而覆蓋的陰霾才散去不少,他淡淡一笑道:“多大了還這般不穩重。”
楚陵君撅起嘴,道:“還不是二哥你,自己跑出去樂得清靜了,把我扔在宗內,天天對著大哥!”
九陽君將‘掛’在自己身上的三弟‘扯’了下來,正了正衣襟,神色不變的道:“別胡說。”
楚陵君撇撇嘴,然後神秘兮兮的環顧了四周,之後跟九陽君耳語道:“二哥,我跟你說,我打算棄仙道,轉修俗家道了。”
九陽君不禁蹙眉,對於三弟修什麼道他是沒有任何看法的,但是他父親兆陽君那裏可是個大問題,若讓他知道三弟偷偷改修俗家道,怕是要出亂子。
九陽君不想再此處與自己這個混世魔王轉世的弟弟爭執,便正色道:“你先不要在這個時間口鬧事,等過了神武大會,再議此事。”
楚陵君見他二哥果然沒有反對,便不由一喜,又要去抱他二哥,卻被他的二哥用滄瀾扇處住腦門製止了。
二人聽見有人走來,循聲望去,卻見一白衣少年用手拂開了遮蔽在小路上探出枝頭的合歡花樹枝,舉步像他們走來。楚陵君端詳這人,隻見他身形修長,長長的墨發微微束歪了一些,神色寡淡,容貌出塵,舉手投足都讓人跳不出瑕疵。但是他莫名的就是不是很喜歡這個人,這樣冷冰冰生人勿擾的氣質他們家就有兩個了,再來個路人也是這副樣子,恕他敬謝不敏。
楚陵君剛要問他二哥這人是誰,就見他二哥麵上掛上了他都沒有見過的笑意,迎著那白衣的少年走了過去。
九陽君含笑道:“白弟,你頭發束歪了。”
說罷他便不等少年反應伸手將少年束發用的寒冰玉簪拔了下來。墨發隨之披散而下,少年有些窘迫。不遠處的楚陵君覺得自己好像白日做夢一般,看見了幻覺,他掐了自己一下,覺得有些疼。而後不可置信的望過去,心中卻是忍不住咆哮道:這他、娘的是我二哥?!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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