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99 更新時間：17-11-19 20:28
九陽君身為神武界四宗諸位公子之首，活了這麼大，大概是第一次明白什麼叫‘東逃西竄’。他身為四宗嫡係，生來尊貴，這幾日卻被一支支接連不斷的魔武賊寇追趕的頗為狼狽。此前一直光鮮亮麗昭顯身份的衣服，如今卻是沾染塵埃透著一絲狼狽；此前總是被發冠規規矩矩的束著的長發，如今隻是草草的束在腦後，前額垂下的一縷長發給這舉止優雅的男子平添了一抹狂野。
若說此前九陽君好似誤落山林中的仙人，那麼此時他便好似山林中化出好看皮囊惑人心神的精怪。
一臉多日被輪流偷襲，九陽君再好的脾氣也消失殆盡了。他褪下了平日一直掛在臉上溫和的笑意，麵色冷峻、目露寒光，仿若多與他說一句話都會被遷怒。要說起來，九陽君做的已經比四宗其他的公子好太多了，換個人來，他們這一隊人可能早就死絕了。但是再怎麼優秀，九陽君也是平日裏高高在上，收人追捧的天之驕子，何時也不曾受過這般窩囊氣，咋加上魔武速來口不擇言，滿嘴汙言穢語。連日下來，九陽君一邊與他們交手，另一邊自家的祖墳都快被這群不積口德魔武罵的冒了煙。這麼多隻耳朵聽著都氣的火大，更何況九陽君這個被人點這名罵老祖宗的了。九陽君沒殺了這群人，然後再鞭屍就算他修養好的了。
一路下來，他們這一行人或多或少有死傷在所難免。於是，隊伍中的傷號從最開始的一個（小白），發展到如今的一半。這就大大的降低了他們的行動速度。
在一天內第三次被動停下修整時，九陽君臉上寒意更勝，他起身，不發一言的離開了他們休息的營地。於是，他帶來的人有些麵麵相覷，卻誰也不敢追上去安慰一下。劍十一見九陽君不再是往日那個溫文爾雅的君子，卻是一副毫不驚訝的樣子。但是，之前還在運功調息的小白卻不禁睜開眼，有些不解的看著他的師兄。
劍十一嗤笑一聲道：“這不很正常麼？三清宗尊貴的二公子讓魔武的雜碎當‘狗’碾了一路，一路上的打罵，能把他家老祖宗氣的爬出來，這麼窩囊了，要是還能裝的下去，我就要給他磕頭了。”
而後劍十一又在心中笑罵了一聲‘偽君子活該’。
九陽君是不招他待見的。
為何呢？
劍十一記得他見過很小很小的九陽君，那時候他還是天峰太一劍宗的二弟子。九陽君生辰，四宗前來祝賀，因為次子生來三花聚頂，武途不可估量。就連甚少過問世事的太一都派了他這個二弟子前來祝賀。
那時候，九陽君還沒取得現在的封號，大家隻叫他‘二’或者‘小少爺’（三子未出生），而劍十一也不叫劍十一，他那個取名很隨意的師尊叫他‘二白’弄得他恨不得一輩子不下天峰，羞於見人。縱使萬般不願，劍十一還是在三清宗的大廳上看見了坐在兆陽君身邊的小孩子。
直到現在劍十一還以記得那樣子，精致的宛如瓷娃娃的小孩子，臉上一絲喜悅的表情都沒有，眼神卻有一種讓他說不出的詭異感，那絕對不是一般小孩子的眼神。那眼神就好像是能照透心底所想的鏡子……
之後，席上幾個十八門的嫡係孩子有大有小，非要拉著小壽星去玩耍。許是生辰的緣故，素來對次子異常嚴格的兆陽君點頭同意，讓端坐在哪裏小娃娃去跟同齡的小孩一起玩耍。
那時，挨著劍十一的是四宗的正氣劍宗。他們兩宗雖都是劍宗，此時的席位便挨在一起了。劍十一時而與少劍天說上兩句，直到少劍天帶了獨子，鬼鬼祟祟的離席，他才略微想了一下，決定去看看。
這一跟出去，可真是讓他開了眼，看見了大宗門弟子表麵和善後的樣子。原來那些十八門的弟子根本就不是約這小娃娃出來玩，而是要教訓他。
跟出去的劍十一，一看這有大有小的一圈小‘蘿卜頭’圍著一個更小的‘蘿卜頭’，簡直要氣笑了。他正猶豫著要不要暗中幫一下這小娃娃。卻看見‘鬼鬼祟祟’的跑來的少天澤說道：“誒呀！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倔！他們都是阿邵找來找你麻煩的！你不服軟，以後還會被找麻煩的！”
劍十一一聽，心中明白，他說呢，十八門的孩子這都傻了吧，沒事跟四宗嫡係過不去，合著這是有同為四宗嫡係的弟子在背後搗鬼啊？想明白了劍十一，心中卻有些惱怒，這些小屁孩才多大？不想著好好修煉，竟然在背後用著上不來台麵的損招。現在歲數小這樣，日後長大了還得了？！
那時，他看見那個被圍著的小娃娃笑了。那笑容愣是讓他出了一身雞皮疙瘩。然後，他聽見那好聽的好似銀鈴的童聲說‘我當你們還有什麼本事呢。真讓我失望。枉費我特地走一趟，看你們刷什麼花樣。’
劍十一隻覺得，這山下的孩子都是什麼鬼！？還有沒有一個正常的了？聽見這話，他就萬分唾棄自己還要插手一群小屁孩的事，於是掉頭回去了。
再後來，三清宗的黑心娃娃回來了，隻是臉上帶著一些傷。有人關心的問他怎麼了，瓷娃娃低著頭，說自己不小心傷到了。不一會兒，‘圍攻’他的那群人也回來了，那些人明麵上雖然好好的，劍十一卻想，這衣服底下什麼樣還不一定呢！
本來這也沒什麼，小孩子小打小鬧麼。當天晚上，卻出了一件大事，讓好好的喜宴差點變成喪宴。
天塹十連宗主峰少宗主，赫連邵誤入三清宗禁地，觸動禁製，被廢了一身功力，差點喪命。
就在眾人手忙腳亂的救人，或者調查事情經過的時候，劍十一下意識看向站在兆陽君身邊的小孩子。隻見，那小孩子還是一臉麵無表情的樣子。樣子沒變，但劍十一卻是頭皮發麻。
再後來，劍十一就下意識避開三清宗。他覺得那地方邪門，養個幾歲的小娃娃都能那麼滲人。
他們再見的時候，這人玉樹臨風，笑容燦爛，一雙丹鳳眼明亮有神，跟他印象中那個麵無表情的恐怖瓷娃娃簡直判若兩人。讓他差點以為兆陽君中途把人掉包了。
小白不理解他師兄為什麼對九陽君那麼大的敵意，他覺得這不對，但是他又不能出言頂撞師兄，隻得起身道：“我去看看。”
劍十一這才停止了回憶，蹙眉想攔下，轉念一想：與其一直阻撓，不若讓他自己看清偽君子的麵目，一了百了。於是，他這才重新閉上眼，放下來阻攔的手臂。
見師兄閉目凝神，不再阻止小白便尋了過去。
九陽君走的並不遠，離他們休息的不遠的地方有處水源。冰涼的小溪自山腳上流下，途徑此處，而後湍湍流動不知到何處而止。九陽君的鞋子整齊的拜訪在溪邊，他赤腳淌下溪流，似是洗過臉，額間是不是留下水滴。
他早就察覺小白過來了，卻不曾理會。
小白本以為來了這裏會看到一個正在發脾氣的好友，誰知，眼前的男子，英俊的麵孔上不見一絲情緒。若要小白形容，他會說這個人此時的表情就好像是山川湖泊。因為，山川湖泊是沒有情緒的，他們屹立於世，亙古不變。
一個人，怎麼會有這樣的表情？一個人，怎麼能變化如此之大，簡直可以說判若兩人了。
小白過來本打算出演勸慰幾句，見此，卻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於是，他便盤膝坐在溪邊，隨手去摸那伽，想要擦劍。有時，在他不知如何與人相處的時候，他變回沉浸在劍的世界中。但這次顯然不行了。因為那伽被劍十一的符咒捆的異常結實，於是，小白隻能棄了這個念頭。他便坐在溪邊，靜靜的看著溪中站著的九陽君。
片刻後，九陽君回到溪邊，傳上鞋襪，神情不知不覺中已經變成小白熟悉的那個九陽君了。他坐到小白身邊，道：“十一樓主居然放你過來？”
九陽君語氣如常，就好似剛才小白看到的一切都是錯覺一般。
小白道：“過來看看。”
九陽君看小白對他的態度依舊如常，不見一絲一毫的異樣，對著人又覺得：“白師弟你真的……很有趣。”
小白不懂九陽君說的有趣是指什麼，但他不問。就像他對這個人的反常不去追問一樣。
九陽君，道：“你不好奇？”
小白不解，反問道：“好奇何事？”
九陽輕笑了一聲，道：“難怪你這麼小的年紀，武學卻如此高深了。這樣直率的性子，想來天生便是武學奇才。這世界就是這般好笑，有的人什麼都不想，能成為武學奇才，有的人心思縝密、機關算盡，到頭來武學卻是馬馬虎虎。”
小白聽完，問道：“那你是那種？”
九陽君低聲一陣笑，然後也反問了回去道：“白師弟，你覺得呢？”
小白收回視線，看著麵前流淌的小溪，道：“若我二人為友，為何？因武學資質？”
九陽君挑眉，道：“自然不是。”
小白道：“那這邊無關緊要了。”
九陽君開懷一笑，道：“我能叫你小白麼？”
小白有些不解的看著他，問道：“為何不能？”
九陽君笑道：“嗯，私下裏叫。不然劍十一非給我下毒不可。”
小白也不覺得九陽君直呼他師兄的名字有什麼不妥，隻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這個觀點。
九陽君輕笑一聲，覺得這人怎麼跟貓似得，非要逗弄一下才給一點回應。但某些方麵卻遲鈍的可以，也沒有一點少年人的好奇心。
這邊九陽君剛如是判定，那邊小白便想了想，便問道：“你方才為何故那副模樣？”
九陽君不答反問，道：“那你如何有知道我現在的樣子不是裝的？也許我已經氣的要死，卻故意神色如常的與你交談呢。”
小白看著九陽君黑色的瞳孔，那裏倒映著自己的樣子，沉默不語。
九陽君見這人真的在考慮那樣的可能性，笑了一聲，手不自覺的揉了揉小白的頭，道：“你以後遇到敵人，可千萬別跟人瞎說話，不然非讓人騙了不成。”
小白：“……”
九陽君收斂了笑意，端詳著小白的神色，問道：“你真想知道？”
小白卻搖頭道：“並非。朋友，關心。”
九陽君又讓小白的直接逗笑了，他道：“等你真心好奇的時候，我在告訴你吧。”
小白見那個在劍台上照拂他好似兄長的人又變回了以前的樣子，便放心的點了點頭。他自認這裏沒有事了，於是起身欲走道：“我回去，一起？”
九陽君不打算跟他一同回去，他擺了擺手表示婉拒，然後靜靜坐在原地看著眼前流動的溪水，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
直到到了規定啟程的時間，九陽君才回來。他大步流星的走向小白，然後將路上摘得一些野果一下子‘倒’到了小白懷中。
小白看看各色各樣的果子，又看了看笑眯眯的九陽君，悶聲說了句：“謝謝。”
一旁的劍十一，看的額頭又一抽一抽的疼，他怎麼覺得這兩人一會兒的功夫，怎麼好像更親近了？這不對吧？不應該是這樣吧？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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