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58 更新時間：17-07-04 08:51
步惜元接回曲譜，微微蹙眉道：“你也沒辦法？唉，不將它改好，我總有些寢食難安，這樣，我們一起研究，多個人，思路也寬廣些，隻是耽誤你們休息了。”
高揚忙道：“這樣一首好曲子世間難求，能為它出一份力是奴才畢生的榮幸，耽誤休息又算得了什麼？”
步惜元展顏道：“不錯，若能修改好曲譜，幾夜不睡也沒什麼，喜愛音律的人果然想法相似，來來來，將琴搬過來，我們試試這一小節，我總覺得問題似乎出現在這裏，這裏，銜接得似乎有些生硬。”
高飛暗暗翻了個白眼，高揚平日有些沉默寡言，行事也穩重，可獨愛音律，這步公子的一首曲子算是把他收服了，看看他那副狗腿的樣子，比麵對皇上時還熱情。
步惜元也沒有忘了他，吩咐了巧月拿了點心茶水，和幾本人物傳記類的書來給他解悶，卻沒提讓他先去睡的事，就像是麵對喜愛的事，一時欣喜，忘記了，就像高揚，他根本不記得他的兄弟還在這裏。
兩人小聲討論，時不時彈奏一段，越是深入，高揚就越是心悅誠服，在巧月又來送一次湯水後，終於將曲子改好，天已經快亮了，高飛已經斜倚在椅子上睡著了，高揚卻沒有絲毫睡意，精神亢奮得很，每每看向步惜元時，兩眼都放著綠光，他取出自己心愛的蕭，與步惜元的琴聲合奏了一遍，隻覺得心潮澎湃，難以自己，恨不得跑出去高呼幾聲，這首曲子修改完成後堪稱絕世佳曲，空靈婉轉，令人心神沉醉，仿若天籟之音，這樣一首曲子的修改工作有自己的參與，怎能不讓他激動自豪，看著步惜元的眼神十分熱切，這才是真正的音律大家，他能譜出這樣的曲子，留在他的身邊對自己的進益是無法想象的，他再也不敢對步惜元有絲毫輕視，自己是受身份所累，他又何嚐不是？他少年成名，天姿絕頂，隻因父親一首似是而非的詩才會落到如此境地，將來林將軍若是倒了，這樣一個驚才絕豔的人要受到怎樣的對待？那些隻看到他的容貌侮辱他的人知道他的才華嗎？
為什麼皇上定要除掉林將軍呢？他守衛邊疆，立下赫赫戰功，而且他隻是拒婚而已，並不曾起反心啊。
他猛的打了個激靈，被自己剛才的想法嚇了一跳，滿頭的熱血也涼了許多，他怎麼敢質疑皇上的決定？他是皇上的奴才，隻要執行皇上的命令就行了，怎麼敢胡思亂想！
他晃了晃頭，轉身麵對步惜元，一揖到地，恭聲道：“公子大才，奴才心悅誠服，能參與這樣一曲絕世佳曲的修改，是奴才此生之幸，天色不早，公子身子單薄，還望公子珍重身體，早些歇息。”
步惜元頷首，高揚躬身後退，想要出門，這才發現高飛還在這裏，步惜元歉意道：“哎呀，我隻顧修改曲譜，忘了高飛還在這裏。”他衝巧月埋怨道：“你怎麼也不提醒我一聲？他一個人隻怕等得無聊，睡在這裏也難受得很，難為他了。”
巧月低頭道：“是奴婢的錯，奴婢見公子修改曲譜心神沉醉，實在不忍心打擾，又看高公公已經睡了，就沒有叫公子，不過奴婢已經給高公公蓋了毯子，不會著涼的。”
高揚忙道：“怎麼能怪公子？奴才也忘了高飛還在這裏，我們做奴才的，在哪裏都能睡一覺，不妨事的，公子也千萬莫怪巧月姑娘。”他這些日子冷眼旁觀，知道步惜元平素最是疼愛巧月，此刻他對步惜元恨不得頂禮膜拜，對巧月自然也愛屋及烏，對她平時的冷嘲熱諷也不在意了。
他走上前拍了拍高飛的肩膀，說道：“天快亮了，曲子改好了，我們退下吧。”
高飛這才醒來，其實他也沒睡多長時間，那兩個人討論得熱火朝天，他一個人枯坐著，又不敢上前打擾，實在是無聊極了，這才忍不住睡著了，然而主子還沒睡，奴才先睡是大忌，他忙站起身，對步惜元行禮道：“奴才該死，竟然睡著了，請公子責罰。”
步惜元溫聲道：“如何能怪你？是我一時忘情，忘了讓你先回去睡，累著你了，明天給你們放一天假，不用來伺候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高飛道：“這如何使得？伺候公子是奴才們的本份，怎敢休息？”
高揚沒有做聲，心裏對高飛略顯頂撞的態度有些不舒服。
步惜元隻是頷首，沒有說話，巧月脆生生道：“高公公若不想休息，別人可管不得，不過公子累了一夜，明日是要好好休息的，高公公是宮裏出來的，更懂得如何伺候主子，想必不會沒眼色的來打擾公子吧？”
高飛臉上依然帶笑道：“這是自然，奴才們隻在門外等候，怎敢打擾公子安眠？”
巧月哼了一聲道：“那兩位公公就請吧，我家公子要歇息了！”
高揚一拉高飛，又是一揖到地道：“請公子安歇，奴才們告退了。”聽到步惜元應聲，一直倒退著到門口，才打開門走出去，輕輕的合上了門。
巧月走到門口，將耳朵貼在門上，確定他們走遠了，回身端起放著剛才送進來的青花蓋碗的托盤走出門去，一路穿過庭院，走到廚房，不斷有人影飛快的縱身離去，無聲無息的回了各自的住處休息去了。
步惜元將一側的窗子打開了些，立即竄進兩條人影，他將窗子重新合上，回身問道：“怎麼樣？此去可有收獲？”
招財摘下蒙麵黑巾，露出瘦削俊挺的臉，拱手道：“公子睿智，所料不差，楊振那老匹夫確實有異動，我與進寶在他書房潛伏了半夜，看到五撥人進出，楊振武功不弱，為防他發現，我不敢靠得太近，倒是進寶輕功好，趴在房梁上聽到不少東西。”
步惜元看向進寶，進寶也摘下了黑巾，白淨秀氣的臉上難得收起了嘻笑的神色，表情有些嚴肅道：“這陣子京城的風聲的確是楊振那老匹夫在背後推動。”他咬牙切齒道：“他說皇上多疑，本來就對將軍無處拿捏而不放心得很，此次他為了……為了公子拒婚，便是拒絕皇上的拉攏，皇上十分憤怒，隻是礙於北境戰事才不得不壓下，此時他在京城散布消息，推動將軍的聲望，便是捧殺，皇上本就不滿，看到將軍呼聲這樣高，定會忍不住對他下手的。
那幾撥人都是他安排的人手，有專門寫一些歌功頌德的詩詞教人傳唱的文生，還有說書先生，他請了門客寫好了段子，拿去給他們去說。”
步惜元手撐在桌子上，緊緊的捏住桌角，骨節泛起青白，他沉吟道：“飛羽剛到北疆便傳捷報，百姓本就十分興奮激動，此時有心人暗中煽動，飛羽的聲勢自然會如火如荼，一發不可收拾，我們要想個辦法，讓皇上打消疑慮。”
進寶恨恨道：“皇上是吃飽了撐的嗎？有這份心思為什麼不想想如何治國，非要在將軍身上打主意？當年若不是將軍將他推上皇位，他現在隻怕已經在皇陵裏陪那幾個兄弟了，現在將軍在邊疆浴血奮戰，他不但不知感恩，還處處懷疑將軍，真是不可理喻！”
步惜元沉聲道：“這便是人心不足了，皇上少年不受重視，自然一腔熱血，說要海晏河清，國泰民安並非隨口欺騙飛羽，可他一朝得勢，體味了權勢的甘美，這滿腔的心思便放在如何鞏固地位上了，當年的誓願自然被放在了一邊，他以已度人，當然覺得別人也是這樣，做任何事首先想的便是自身權勢，如何能明白飛羽的抱負？他拿捏不住飛羽，自然無法放心了。”
招財道：“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公子所言極是。”進寶氣得呸了一聲，歪了歪嘴。
步惜元兩手在身後交握，在屋子裏緩緩踱步，輕聲道：“我要想個辦法，讓皇上打消疑慮。”他轉頭道：“杜大人、曲大人那邊，消息送到了嗎？”
招財道：“送到了，曲大人說，他們會留意皇上的態度和宮裏的動靜，讓公子放心。”
步惜元道了聲好，在桌邊坐下來，輕輕閉上眼睛，用兩根纖長的手指按揉著太陽穴，招財和進寶見他在沉思，不敢打擾，都屏住了呼吸站在一邊，害怕打斷了他的思路。
過了一會兒，步惜元睜開眼睛，鋪紙磨墨，寫了三封書信，將其中兩封交給招財道：“你將這兩封信連夜送給杜大人和曲大人，先去曲大人府上，不出意外杜大人也會在那裏，省得空跑。”
招財珍重的雙手接過，小心收進懷裏，抱拳應了聲“是”。
步惜元又將最後一封信交給了進寶道：“你輕功絕佳，腳力最快，將這封信送去京效軍營，知道如何與飛羽留下的人取得聯係嗎？”
進寶點了點頭道：“知道，將軍走時交代過的。”
步惜元道：“那好，飛羽留下的人領頭的叫祁勇，你將這封信交給他，就說裏麵交待的事關乎將軍的安危，讓他務必辦好。”
進寶嚴肅道：“請公子放心，進寶一定盡快送到，不讓任何人發現。”
步惜元點了點頭，拍了拍他們的肩道：“招財穩重，行事穩妥，自不必多說，進寶今晚表現也極好，不曾毛躁衝動，成熟了許多，此事若成，你們便是救了飛羽，大功一件。”
進寶的小臉繃得緊緊的：“公子言重了，我等受將軍大恩，一直苦於無處報答，今天雖然隻是跑趟腿兒無法報答將軍的恩情於萬一，但能為將軍做些事情，進寶心裏很高興。
當然，便是不為將軍，公子要進寶做什麼，進寶也是沒有二話的。”
步惜元容色無雙的臉上露出笑容，緩緩點了點頭，進寶晃了晃眼，傻兮兮的跟著笑，迷迷瞪瞪的一轉身撞到了椅子上，被招財一把抓住，無奈道：“穩重些，公子剛誇過你，今晚千萬保持住，等完成了公子交待的事，你再將毛躁拿出來不遲。”
進寶輕咳了一聲，嚴肅的回身向步惜元施了一禮，飛身從窗口躍出去了，招財衝著窗口無奈的笑了笑，也向步惜元一禮，蒙上麵巾，飛身竄了出去。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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