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75 更新時間:17-03-29 08:51
一匹鬃毛駿馬飛馳而過,翻卷著黃沙滾滾,前方就是已軍營地,一位麵色凝重卻著將軍戎裝俊朗剛毅的少年拚了命的抽打著黑珠子奪命狂奔,十幾名隨從的馬蹄子撩起的塵土迷了天日,緊追身後的大隊人馬漸漸拉遠了距離,洛羅渾不敢有半分懈怠,夾緊馬肚子揚起皮鞭……
突然,半坡上一閃而過的亮光掠過,洛羅渾心下暗驚,糟了!
“嘭——咻咻咻——”三支響尾翎箭風一般疾馳而來,嘭——右臂,嘭——右肩,嘭——太陽穴!
“小少爺,小少爺……”屋子裏圍著一屋子的下人著急的驚呼。
“徐大夫,這豆大的汗珠子簌簌的冒,這孩子……”
“老爺,不礙,小少爺出汗了就好,出汗了就好。人多了反而不利,睡一夜退燒就不礙了。大家都回去歇著吧。”
洛羅渾靈魂抽離般的俯視著這一切,十幾名隨從無一幸免,殺手箭無虛發,淩厲的目光之下絕然的每一發,箭箭迸血,身旁的護衛一一追隨著自己的主人應聲倒下,禦賜的良馬黑珠在最後淒厲的長嘶一聲後被一箭射中側肋,倒在血泊之中。
十萬精兵,一夜戰場狼煙,殺聲震天,久久彌漫,洛羅渾留下了一行熱淚,劃過臉頰。
少頃,天邊似是傳來一陣悠揚宛轉的樂聲,像是這音浪的末端帶著把鉤子能把人霎時勾去一般,與這刀劍血腥的戰場格格不入。
彼時,床上躺著的那位麵色蒼白,身形消瘦的少年,微微轉動了眼球,抬起沉重的眼瞼,稍稍眯了眯眼睛,戰場的廝殺聲聲不絕,依然在腦海中回蕩。結局如何,不得而知,隻知突然被一陣平緩而安靜的曲子拉回了元神,洛羅渾一聲驚歎:好一場噩夢啊!
“蓮芸,茶。”這小蹄子又跑去哪裏偷懶了,洛羅渾下榻欲要披衣趿鞋,卻不曾識得這床下的一雙像是沒有船板的船是何物?
見無人應答,洛羅渾轉念一想,此次行軍遠至巴蜀之地,妻妾怎會隨軍,想必是那首曲子有思鄉之意?洛羅渾不自然地摸了摸腦門,糊塗了,糊塗了啊。
“巴圖,更衣。”
半響仍未見有人進來,怎麼這巴圖也沒有貼身跟隨嗎,洛羅渾猛的驚醒了,環顧四周,所在之處竟然如此陌生,此為何處,洛羅渾慌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偌大的房間內隻有一張近一丈的紅木雕花床,況此榻無幔!
莫不是進了蠻夷之地?
耳邊又傳來了那陣舒緩悠揚的樂聲,洛羅渾定了定心,不能慌,不能慌,總不能壞過戰場肉搏,順手抄了一個門口的盤子,盡管他也不明白這盤子怎麼會有個獨立的支架立在櫃子上,但還是拿在手裏,慢慢聞聲尋去,打開了房門。
啊——
這是什麼地方!洛羅渾睜大了眼珠錯愕的盯著這房子的每一處,每一個角落,哇呼——這地方比我的郡王府大多了,院兒就建在屋子裏?這台階還在屋簷下?這得費多少瓦片啊!
這是哪裏,我在哪裏。
洛羅渾緩緩走下台階,樓下正中坐著一個白皙幹淨,眉宇分明,一身白色短打,天外飛仙般的裝扮,像是正在沐浴陽光的精靈,這精靈翻動著手指在一座黑色的龐然大物前飛快地移動著,靈巧的一跳一按,那首與戰場格格不入的曲子就從這打開的蓋子間飄出來,曲調高山流水,柔和明亮。
直到越走越近,這精靈的模樣才越發清楚,這是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男子啊,怎麼長得像女子一般細嫩。
一雙蒼白沒有血色的腳丫子映入慕衍風的眼簾,不用想,也知道這是誰。
慕衍風剛剛拚命壓抑刻意裝出來的平靜,此刻像是被點燃了的火焰一般又重新熊熊燃燒,這家夥果真醒了,這就是個死不了的傻子!
彈奏的曲目一下從舒緩平靜的《kisstherain》強行過度到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
突如其來的幾個憤怒的重音在寂靜明亮的清晨格外刺耳,洛羅渾不禁後撤了幾步,捏了捏背在身後的盤子,臉色由白轉紅,這人從未見過,卻不知為何驟然有種揪心的感覺,這是誰?
這一切印在慕衍風的眼裏,不知為何猛的就心情大好了,蔑了他一眼,思忖著,幾個音就他媽把你嚇成這樣,你還真是個廢物!
“係何人?”洛羅渾左手背後,伸出右手稍稍抬了抬。
“慕衍裕,磕了回腦袋怎麼把舌頭給磕長了?捋直了再說話。”慕衍風不屑的笑笑,沒有理他。
最後一個音平穩而又厚重的落下,他停下手中的琴鍵從琴凳後饒了一圈繞到慕衍裕麵前,戳了戳他的額頭,一臉燦爛的說道:“你別以為這事會完,不過哥想通了,真要沒你,我還真沒意思,今晚乖乖等我哦。”
洛羅渾雖然不明白眼前這個像是吸納了無數的高亮的光線在臉上的小子說的是什麼意思,但是這種壓迫感分明表示了這是一種羞辱,是一種挑釁,登時不假思索地甩了一胳膊甩他肩上。
哪有什麼精靈,有也是一隻邪惡的閻羅殿惡鬼轉的。
這突如其來的一記卻讓一大早就籠罩在一根根透亮明媚的光柱下的整個一樓會客廳仿佛時間戛然而止般的寂靜。
慕衍風愣了,這是什麼路數。
“你還敢打我?你是腦袋被撞壞了吧你!”慕衍風回神立刻死死抓著慕衍裕的右手腕,三指就把他的手腕捏起了一圈紅印,慢慢向身後壓去,洛羅渾漸漸被掰的彎成了個煮熟了的蝦子。
洛羅渾疼的齜牙咧嘴,心裏直罵,但是武將出身的他卻絲毫不露怯,連一丁點的聲音都強烈克製沒讓它從喉嚨口擠出來。
現在,可以完完全全確定這是個敵人!敵人!
洛羅渾背著的左手早為了支撐垂落下來,使足了勁兒想要把他手裏的盤子甩到這男人頭上,卻不想慕衍風狠狠捏著的手腕讓他毫無反抗之力,盤子連舉都舉不起來,這雙手連十幾斤的弓都不在話下,怎麼可能被這人一個小小的擒拿手壓製住!
“嘿,小子,長心眼了哈?知道拿武器了啊?你拿個經打的啊,拿個盤子算什麼?”慕衍風簡直被慕衍裕的行為給逗樂了,笑的人畜無害,一臉燦爛,絲毫看不出來他在對一個17歲的小孩子施以暴行。
洛羅渾臉都憋紅了,使盡了全身力氣就為了扭轉局麵,卻反而弄得自己更急,狠狠吐出了幾口氣,還要再試。
慕衍風突然彎彎腰緊貼著洛羅渾的耳垂,磨著後槽牙,輕聲說道:“你也別白費力氣了,你說,我都能把你從後山推下去,你還能拿我怎麼著?啊?”
洛羅渾像被灌滿了水銀般的僵立在原地,他在說什麼?
“少爺早!啊,小少爺醒了,小少爺醒了。”下人剛剛端著茶盤出來就連忙驚呼,趕緊跑進去叫人。
慕衍風在一瞬間就鬆手、插兜,一切行雲流水,要說這男人剛才隻是路過也絕對沒有人會懷疑,一手輕鬆的提起琴腳邊的帆布包,往肩上一甩,瀟灑地衝慕衍裕甩甩頭:“待會就說我在學校吃,你,慕衍裕,新的一天開始咯!”說完,痞痞的一笑,摸了下慕衍裕光滑無色的下巴大步走出去。
走到門口,這人又扭回頭來:“那個早清的官窯記得放好哦!”,說完還不忘擠了擠一隻眼睛。
洛羅渾,吾乃洛羅渾,洛羅渾!暴力之後又敢以下犯上?此廝忒猖狂,豈敢不識我的禦賜將軍印!
洛羅渾憤怒的撒氣一般重重的把盤子甩在這架他並不認識的鋼琴上。
洛羅渾全身上下都摸索了一番,盡是些薄衣棉衫,哪有什麼什麼大印,連自己的盔甲玉佩都不知何處去了!
“蓮芸!蓮芸!”洛羅渾急切的驚呼,處在這麼一個倍感慌張焦慮的所在,洛羅渾下意識呼出的卻是自己小妾的名字。
“小少爺,怎麼光腳呢,我去拿拖鞋。”一個小女孩子著著急急跑出來,隻看了一眼,又著著急急跑上樓。
洛羅渾未看清來人,忙追著叫蓮芸。
“小裕,你醒了?”二樓欄杆上不知何時出現一位藍色馬甲氣勢十足的男子,旁邊一位身材高挑的像是隨從,正對著洛羅渾從一側樓梯走下來。
洛羅渾一驚,這是誰,這又是誰?眼看著這兩人正麵迎來,堵住洛羅渾的去路,那小丫頭拐上樓梯的一瞬間,洛羅渾這才看清,不認識,還是不認識。
洛羅渾腦海中走馬燈般閃過一生所識,就連軍中曾為自己牽馬的小童都一閃而過,這些人卻從未出現過。
洛羅渾心中異常錯亂,還有他們口中的小裕?哪個裕?剛剛那男人說的慕衍裕是何許人也,哪個衍,我是禦封的衍親王,是爵位,不是衍裕啊,這是何處?一連串的問題想的他頭疼欲裂,抬起雙手使勁摁了摁腦門,炸開一般的疼痛,這是夢魘?
以洛羅渾的思想,再聰明,再人精,也不可能能想的到現在的年代已經離他所處的年代相去300多年了!
不行了,洛羅渾使勁閉上了眼睛,莫不是哪座山頭的土匪?可這地方的土匪都不按大清律例留辮子就都是大逆不道!死罪,死罪!小王我征戰所過之處難道還有不服之地?
不對,這是夢,還是夢,我要趕緊去給大阿哥報信,不能在這裏停留。
洛羅渾退了幾步退下樓梯,尋著剛剛那男人出門的方向邊揉腦袋邊衝了去,此地不宜久留,不宜久留,洛羅渾一頭紮出去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迎麵而來的一個黑亮的東西砰的一聲——撞飛了!
翻滾了幾圈,落地。
好疼啊——
怎麼這麼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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