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624 更新時間：18-01-09 21:07
自白·邱芃之章
我有一些難以忘懷的事情始終縈繞在心頭，那大抵是一些難以啟齒的或者回想起來就會隱隱作痛的事情。
在我們國家的西南部，對，沒錯，我的家鄉，西南部的某個地方。
我記憶之中或者說直到我能記事為之，我們家才通上了水電。那並非是因為政府有多窮，而是因為村子偏僻的地理位置和崎嶇地勢所導致的。因此通電通水理論上來講是可以完成的事情，但是貧窮與環境限製了我們奮發向上的決心。
老實說我學習很優秀，這是我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事情。盡管隻是個小村子，可是我們也會有小學也會有初中，而離我們不遠處的鎮上也會有高中。
那個年代想要考上高中已經實屬不易了，更何況我考上了大學。錄取通知書下來的那天，村子裏敲鑼打鼓的慶祝聲尤使我記憶猶新。甚至把我考上衛津大學這件事放在鎮上來講，那都是創造曆史的一件事。據說我是我們高中建校二、三十年來唯一一個考上一本的學生，並且還是遠近聞名的衛津大學。是的，哪怕是在如此閉塞的西南部的一個小鎮一個無水無電的小村子裏，衛津大學也是人盡皆知的名校。
拿到錄取通知書那天，先是我離開學校前發現了校門口掛著紅色的橫幅——“熱烈祝賀邱芃同學考入一本院校衛津大學。”然後是傍晚回到村子時就見到村子被浸染成了喜慶的紅色。村長親自與我握手，挨家挨戶都送來了自釀的好酒，母親更是罕見的從集市上買回了半斤豬肉準備晚上炒給我吃。我不知道消息怎麼傳的那麼快，但我還是很高興，畢竟對於一個吃慣了燉飯的孩子來講，能吃上豬肉著實是一件令人幸福的事。
所謂燉飯，並非是指我後來在衛津大學食堂見到的那種大鍋飯，而是一種極為痛苦的回憶。
因為能上高中的人很少，所以當時班上大概二十來人，那些像我一樣從周圍村子來到鎮上的同學臨行前都會帶上一碗燉飯以作為一周的夥食。何為燉飯呢？簡單來說是每周去鎮上上學前父母會給我們一個碗大的方形小鐵盒，裏麵裝上生的玉米粒、紅豆和大米，當然，條件稍微好一些的不會裝那些亂七八糟的粗糧，鐵盒裏會是滿滿一盒白米粒。然後在塞一些鹹菜、蘿卜幹什麼的給我們。當我們周一到周五在學校住校、上課時，就會用到這些小鐵盒。
每每十點來鍾的時候，吃燉飯的同學會集中將自己塞滿生大米的鐵盒灌上一定的水然後放到一個竹筐內，大概快十一點的時候食堂的師傅會來端走這些竹筐，集中蒸飯。因此，我們吃燉飯的同學往往不用像鎮上的孩子那樣在食堂排隊，而是在教室裏等著食堂的師傅將蒸過的竹筐重又放回教室，然後各自領取自己的鐵盒，那個時候裏麵的不管是大米也好、紅豆玉米也好，都會冒著熱氣，散發著食物香味。可是有一些很討厭的同學，鐵盒從來不洗，因此蒸汽一蒸就會出現黑色的髒水，有的先前蓋子沒蓋緊的同學就會因此而遭殃。他們拿到手的燉飯興許已經摻上了髒水，所以經常會出現有同學鬧肚子的情況。
當然，這些還都不是事，更糟糕的是碰上一些並不道德的同學，因為自己帶的一周的糧食吃完了，所以明明沒有放鐵盒在竹筐裏卻還是會裝模作樣的在飯點時拿起一盒，等吃到一半才故作驚訝的還給原來的同學，嘴上說著不好意思拿錯了，其實已經飽餐了一頓。不過我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因為我的鐵盒子裏盡是些難以填飽肚子的粗糧，就算吃完了一整盒也未必就能填飽肚子，因此那些不道德的同學從來沒有把我的燉飯作為目標。
我鮮少有緬懷過去的時候，隻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總會想起以前的事。來衛津後就沒有見過父母了，算起來十年多了，隻是會每個除夕打個電話回去，不過那也是近幾年村子裏通電後以前鎮上的高中同學給我說才發生的事情。不過那至少能讓父母知道我還生活的不錯，因為我也會時常寄點錢回去，因為父母沒有銀行卡，也不會有積蓄什麼的，所以每次寄的也很少，大概每個月四、五百塊錢，按現在的市價來算，每周能吃兩次豬肉，因此我也安慰自己以此來減輕自己對父母的愧疚感。
好了，就到這裏吧，不能再說更多的了，再說多的話眼淚就止不住了。接下裏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去做，以“津城破”的身份，去做“津城破”該做的事，這是我生存在衛津這座大都市的方式，也是我能賴在這座都市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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