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09 更新時間:18-07-02 22:10
早在蘇子橦還沒出生的時候,這崇吾山上就棲息了很多靈獸。但隨著朝代更迭,殺戮不斷,靈獸漸漸絕跡,慢慢孕育出了種種惡靈。雖然有鬼差不斷在封印它們,但萬物守恒,屠刀下的亡靈總是源源不絕。
“蠱雕原近水而生,山下雖有珍珠河,但水流湍急,並非蠱雕棲息的絕佳之地。”眼前警力充沛,為了捕獲這種未知生物,捕獵裝備也算是齊全了,趁著李三河在布防稍遠處的車子裏的休息空檔,蘇子橦就坐在一旁跟他商量對策。
李三河再次看了看地勢,“但願今晚行動成功。我已經跟陳超和調來的人都說了,如果見到溜出封鎖口的蠱雕,就用電網全部困住,等集中撞車之後,我會想辦法用斬魂把它們都收拾了。”
蘇子橦聽了,眉色沉了沉,“其實,我從未親眼見過靈獸模樣的蠱雕,但依著書上記的,也絕不該是如今這般猙獰的樣子。它們慘遭屠殺,就算是化為惡靈,卻也被逼的藏匿於崇吾山,實在是……”說著長長歎氣,“小生自認看盡萬千世態,大多悲劇不過都是因為人禍罷了。”
這小書生竟然多愁善感起來了?
李三河看著他,抬手將他因垂頭滑下的一縷頭發捋到他的耳後,認真地說,“子橦,我小時候聽過這樣一句話——‘大自然賦予每個生命它應有的角色’,當時電視畫麵演的是一隻非洲獅在吃它的獵物,獵物……對,是一隻小羚羊。那一刻我可難過了,雖然這話說的沒錯,但是小羚羊畢竟生生就被撕成了碎片,這個角色未免太過於短暫。可這就是世界的生存法則。蠱雕也跟這世界上千萬種已經滅絕的動物一樣,它們的角色在很久之前就該結束了,無論是被其他動物吃掉,還是被人類獵殺,該終結的時刻,一個都逃不掉。你之所以能感受到悲傷,因為你是人,你有感情,你有情緒,而動物整天麵對的更多是生死存亡。人類有時候的確很殘忍,但你要明白,連獅子、鬣狗都懂得為了生存協同作戰,那麼人更不用說了。有你這份善心,蠱雕也是值了。但它們畢竟傷害了無辜的人,作為人,是絕不能視而不見的。更何況……”李三河想起自己不爭氣的考試經曆,忽然有些泄氣,靠回自己的座位上歎氣,“既然老天要我來當警察,我也不好浪費一個大好名額還不好好幹工作,對吧?”
蘇子橦原本看著一本正經開解自己的李三河,心裏正是一番感動,誰知這最後一句分分鍾就破了功,實在嚴肅不起來,就強忍了笑意,“三河兄說的對,是小生優柔寡斷了。”
“你啊,你是我今晚唯一的幫手,拜托你一定要堅定不移,不然我的小命可不保啊!”李三河一邊說著一邊就下了車,快步跑走去了遠處,把走近警車的丁小滿給攔在了半路。
蘇子橦一想還真是這麼回事兒,雖然他肯定不會讓李三河有什麼閃失,但同情蠱雕這個念頭,還是危險了些。不行不行,要打起精神!蘇子橦抬手用力拍拍自己的臉。這一番動作也被交代完工作李三河轉身看在眼裏,這小子,可愛過頭了。
夜幕已至,檢查完山下的封鎖和蘇子橦有意為之的封印,李三河拽著一臉崩潰的丁小滿上了崇吾山,對外就說是進山簡單搜查。雖然也有反對的人,但架不住是元山分局重案組的主場,雖然這個分局沒什麼規模,哪怕這個重案組人丁單薄……
丁小滿自打進了山就渾身不舒服,濕冷陰森的樹林間繚繞著白色的霧氣,像極了墨言山上那一晚。丁小滿十分痛恨這樣恐怖的氣氛。
“那麼多人手,你非拉我來幹嘛啊!幹嘛啊!”丁小滿一路抱怨,“我到底資曆比你老,你這是不是有點太不客氣啦?好歹是你前輩,怎麼總被你牽著鼻子走!簡直是白混了!”
李三河笑著哄他,“你跟我可是最親密的隊友,我不跟你跟誰啊?我的後背可是要你來照應的!”
丁小滿聽了就要跳腳,還沒開口,卻兩腳一軟,重重倒在了地上。
李三河徹底笑出了聲,“這個丁小滿,跟我出勤是最安全的好麼?哪有像現在這樣一到現場就能睡覺的好待遇!”
蘇子橦在一旁也現了身,“小生也實在不知屢次這般讓這位睡下有無大礙,暫且施了術,讓蛇鼠蟲蟻避開此地,要不下回……”
“不不不,下回還得是他。”李三河立即駁回了蘇子橦的換人建議,看著倒地不起的丁小滿調侃起來,“他習慣習慣就好了。那毛利小五郎不也是被柯南的麻醉針射了十幾年也好好的嗎?”
“毛什麼?”蘇子橦完全不知道李三河在說什麼。
李三河揚了揚下巴,“《名偵探柯南》,沒看過嗎?”
蘇子橦搖頭,對剛才李三河說的話依舊是丈二和尚。
“好啦好啦,走吧!”這小插曲頓時讓李三河剛剛進山的緊張感消失了大半,順勢拉起蘇子橦的袖子繼續上山。
月色瑩瑩亮亮,讓這山林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奇怪的是,除了踩在碎葉上的聲音,四周一片沉寂。蘇子橦忽然握住李三河的手臂,“三河兄且慢。”
“怎麼了。”
蘇子橦豎起耳朵仔細分辨了一下,“你聽,那嬰兒啼哭之聲。”
李三河也屏住呼吸,樹林深處確實傳來隱隱約約的聲音。
“三河兄小心,蠱雕想必已知曉我們進山,正準備伺機而動。”
“你說我倆像不像準時送上來的點心?”李三河咂咂嘴。
蘇子橦不像李三河大大啦啦,十分謹慎,“三河兄,還是將斬魂握在手中吧。”
此時,李三河已經聽到剛才還隱約不清的聲音正在密集地靠近,立刻握劍打起了精神。
原本皎潔的月光瞬間被雲層遮蓋,稀稀拉拉向雲層外透著幾縷白光,李三河和蘇子橦放慢腳步,樹林間窸窣的聲響快速由遠及近。
忽然,一陣詭異的風揚起地上的落葉和沙塵,李三河不由得眯起眼來,蘇子橦麵色嚴肅,快速靠在李三河的後背警惕地觀察著四周,“三河兄,當心。”
李三河嗯了一聲,遠處幾個紅色的光點在黑暗中閃爍著,不正是蠱雕的眼睛嗎!
“來吧!”李三河大喝一聲,幾乎是出於本能地揮劍,就將已在黑暗中低飛撲來的一直蠱雕的腦袋刺穿,甚至來不及看清對方的樣子。
看到同伴倒下,端立在一個大樹枝頭上的蠱雕發出撕裂的長嘯,瞬間引得藏在枝葉之間的其他蠱雕齊齊哀嚎,就像一群哭到撕心裂肺的嬰兒集中在一起,聽得人心煩躁。
“看來,那便是蠱雕的首領,”蘇子橦盯著為首的蠱雕,“擒賊擒王,我們找機會先殺了它,剩餘的沒有領袖組織引導,就會自亂陣腳。”
李三河耳膜都快被蠱雕的叫聲穿破了,咬牙道,“那還等什麼!走!”
蘇子橦甩出流光索捆住另一隻撲來的蠱雕,李三河趁勢一刺,又一隻消滅了。
兩人默契超然,一個抓一個刺,像極了流水生產線的機械作業,這行雲流水的速度,須臾片刻,竟讓除了首領外的數十隻蠱雕悉數化為灰燼。
蘇子橦默默地觀察著枝頭上蠱雕首領,它紋絲未動,冷眼看著同類紛紛喪命。
等了結了最後一隻時,李三河將蘇子橦往身後一扯,自己護在前麵,“子橦,不對勁。”
“三河兄也發現了?”蘇子橦先是被李三河的小動作暖了一下,兩人一起盯著那隻蠱雕首領。
從剛才開始,這隻蠱雕就十分安靜,仿佛剛才慘遭屠殺的同類與自己無關。那雙赤紅的眼睛讀不出任何情緒,就連時間都仿佛被凍結在此刻。
李三河擰著眉頭,握緊斬魂,朝這隻蠱雕首領問,“你這是幾個意思?!”
聽了這話,蠱雕首領歪了腦袋,似乎想要繼續聆聽。
“這什麼情況……”李三河見不得一隻喪屍模樣、長著犄角的老鷹衝自己賣萌,不禁一陣惡寒。
這時,蘇子橦沉默著向前走出兩步,收起流光索,抬起右手,掌心暈開一抹銀色的光,這束光慢慢推向蠱雕首領,而它竟也不躲不閃,直到身體迎合了整個光束。
李三河怔然在旁,眼前蘇子橦眼波盈動,這光圍繞在青色的長衫之外,再任由山風吹揚起絲絲長發,教人根本挪不開視線!
緊接著,蘇子橦翹起嘴角,流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他收回右手中的光束,輕輕垂下手臂,一言不發地轉身。
正在此時,蠱雕首領忽然發出一聲淒厲的長鳴,雙翅打開,直衝衝就俯衝了下來!
“子橦!”李三河心中一緊,瞬間將人帶入懷裏,抬劍就撕開了蠱雕首領的胸膛,夾雜著不隻是腐肉還是血液的東西瞬間灑落在地,也濺了李三河一身。
“王八蛋!”李三河一聲怒吼,見對方倒下,隨即推開蘇子橦,狠狠將斬魂刺入蠱雕首領的腦袋,瞬間,地上隻留下一灘灰燼。
“你沒事吧!?”李三河拔劍趕到蘇子橦身邊,心裏十分緊張,“受傷了嗎?!”
“小、小生,無礙。”蘇子橦臉色煞白,如果不是李三河看錯,那雙眼睛裏正噙著閃光的淚花兒。
“子橦,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對那隻蠱雕做了什麼?它、它怎麼會突然襲擊你?”
此時月出雲端,借著月光,蘇子橦看著地上隱隱約約的灰燼,“這群蠱雕早知你我要來,今夜,就是來送死的……”
“你說什麼!?”李三河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
原來,剛才蘇子橦施法與蠱雕首領建立了聯係,這蠱雕早就厭倦了千年來東躲西藏的生活,在上次遇到手握斬魂的人時就決定求個解脫了。蠱雕組織性極強,即便是十五月圓夜獸性大發,也能聽從首領指揮行動。今夜這番行動,完全就是一場蠱雕自導自演的自殺!
蘇子橦抬頭看著李三河,悵然道,“三河兄,你白日裏與我說,大自然賦予每個生命應有的角色。但你卻忘記了,不隻是我,還有這群惡靈,我們早已不屬於自然之物。以這般不死不滅之形態苟存於世,更不是我們的初衷啊……原來,哪怕、哪怕是一隻靈獸,也都想在這世上活得有尊嚴,也希望主宰自己的生死。那我呢……?”
心陣陣疼痛,李三河再也聽不下去,把蘇子橦的腦袋狠狠按在自己的胸口,“子橦你聽著,我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你,過去的數百年,你都是一個人過著,但現在有我呢,我就是你最好的朋友,是你最親的親人,別再懷疑自己,聽到嗎?!”
蘇子橦的額頭緊緊貼著李三河的胸前,那鏗鏘有力的心跳聲似乎正在傾訴自己的真誠。再多糾結,也化為不舍了。蘇子橦想,暫時忘了吧,忘了蠱雕首領剛剛告訴自己,這把斬魂劍,是世上唯一能解脫自己的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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