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256 更新時間:17-05-23 23:49
斬魂劍是梁楷生前貼身的除妖之物。這把短劍長不過一尺,但手持靈活,削鐵如泥。在劍鋒上刻著細小又密密麻麻的銅錢一般的紋路,劍柄卻與劍身的明亮產生了強烈的對比,是木質的,而且木紋幹裂,握上去的時候,李三河手心並不是很舒服。蘇子橦說,這正是最重要的部分。
要在短時間內學習駕馭這把劍,李三河是興致勃勃的,他擺好架勢,以為就跟洪七公教郭靖降龍十八掌一樣,心法是心法,招數是招數,結果……蘇子橦就教了他一招——對準惡靈的腦部猛刺,而且隻有三個要點:穩、準、狠。
“那個、子橦啊,”李三河摸摸鼻子,“你告訴我,我該怎麼樣讓每一隻惡靈碰巧在我準備好的時候把腦袋伸過來讓我戳呢?”
“那自然……”蘇子橦神秘一笑,卻見李三河忽然瞪大了眼睛大叫一聲快跑!
蘇子橦回頭,就見那群惡靈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追到了眼前!這下硬著頭皮必須要應戰了!蘇子橦咒法靈活,但畢竟是個書生,說起武鬥可實在不怎麼樣。一群惡靈纏身,他隻能一手定對手身,一手甩出一道流光索鉗製。他瞄了一眼正在撒丫子逃跑的李三河,大喊道:
“三河兄,用斬魂啊!”
李三河手裏正握著斬魂劍,狂奔的他聽到蘇子橦大喊,慌亂著轉身,眼前一直大雕正朝自己飛來!不對!這隻雕沒有揮動翅膀啊……李三河仔細一看,原來是蘇子橦將一隻怪雕用流光束縛住,生生拋在了自己的眼前!
我靠!原來蘇子橦教他的目的是這樣用劍戳現成的腦袋啊!李三河心中一陣白眼兒,手中也不敢耽擱,用足了力氣把劍刺進了眼前的雕頭裏。就見這隻惡靈忽然焚燒起來,瞬間化為灰燼。
“這麼牛……?”李三河欣喜若狂地看著手中的斬魂自言自語道。
“三河兄,快接!”
李三河抬頭,另一隻也被蘇子橦送到了跟前兒,這回可就少了幾分緊張,抬手就刺,又一隻惡靈消滅了。
“再來!再來!”李三河有些興奮地對蘇子橦說。
蘇子橦抿抿嘴,他一個人周旋眼前這十幾隻惡靈,又要掌握好分寸控製它們送到李三河麵前已經頗為吃力,可沒辦法,短時間內他並沒有想出更好的辦法來對付這群惡靈。於是,硬撐著頭皮將惡靈一隻一隻按照前後次序扔給李三河。惡靈雖是動物,但多為靈獸轉化,智力並不低,吃過幾次虧,它們發現眼前的兩人配合默契,而且還持有寶劍。為首一隻赤瞳的雕發出一陣斷斷續續的叫聲,另外幾隻就突然停止了攻擊,少半就這樣飛走了。
李三河殺的正是熱火朝天,見到幾隻惡靈逃跑連忙喊:“哎呀,子橦,快追啊!快追!”
蘇子橦臉色烏青,疲憊地看了李三河一眼。李三河識趣地閉上了嘴。
那隻赤瞳的雕留在最後,揮動殘破的翅膀前,它用犀利的目光盯了李三河一眼,看得李三河渾身一個激靈。
“你還別說,咱們配合的還不錯哎!”等惡靈全部走遠,確定不會再反擊時,李三河收起斬魂,一把攔住蘇子橦的肩膀,開心地說。
蘇子橦微微搖頭,“想要三河兄完全學會使用斬魂劍,少則一年,多則三年,這劍玄機重重,並非尋常器物。此次事出突然,我臨時想到這個辦法,算是有了應對。但這惡靈摸透了我們的路數,下次恐怕就不能再這樣對付了。”
“那看來我得抓緊學啊。”李三河隻覺得滿身熱血躥動,小時候老爹李義山帶他第一次射擊時就有過這種感覺。
“可是剩下的幾隻怎麼辦?”李三河比較擔心元山區的老百姓。
蘇子橦答道,“若小生所記無誤,這惡靈名叫蠱雕。每月十五現身覓食,到下個月十五之前,應該不會再有什麼事兒發生了。”
“這就是你說過的,曾被人虐殺絕種的靈獸嗎?”李三河問。
蘇子橦說,“有的是,有的卻不是,這蠱雕並非靈獸,本近水而生,擅用叫聲引誘人類上鉤,然後吸食腦髓。所幸蠱雕個食量不大……等下月十五我們再來崇吾山一趟,將它們除掉便是了。”
“那就是說,女死者秦璐晨跑時被蠱雕叫聲吸引,以為是有嬰兒被遺棄,所以才會跑進街心花園的花叢裏被害的…那……這件案子破了啊……!”李三河覺得蘇子橦簡直就是元山區專屬辦案神器,“你說說,你真的是元山分局的大功臣啊!”
蘇子橦卻搖頭,“要不是我,這些惡靈也不會從封印中溜出來……說起來,就怪我術法不精。而且,還讓三河兄今日獨自進山冒險,差點就……”
“說什麼呢!幸虧你在,不然我早就被開腦洞了,而且你跟我合力滅了這麼多惡靈,要不是因為你是鬼,我還真的想跟局裏申請特別表彰呢!”李三河笑著說,“你這麼善良,這麼熱心,待在分局這麼久,之前就從來沒想過要幫著誰把這些懸案給辦一辦?”
蘇子橦垂著眼皮,低聲道,“因為從來不會有人敢麵對我、相信我,隻有你除外。”
李三河收起笑容張張嘴,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蘇子橦的心情,他似乎可以有些體會。
不過,秦璐的案子恐怕就會這樣了結了。估計所有人想破頭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也幸好元山區的懸案一大堆,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就算是上級也不會過於較真追查。受害人的親友恐怕還要傷心好一陣子,而命案本身卻會在資訊泛濫的新聞中被慢慢淡忘。
有那麼一個瞬間,李三河覺得能遇上蘇子橦是陰差陽錯的巧合,更是妙不可言的機緣。在這樣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充斥著很多難以想象的事物。不知道是元山區選擇了他,還是他冥冥中選擇了元山區。他想到身後背著的斬魂劍,內心燃起了一團火,是一團將那些惡靈除去的火。
下山後,蘇子橦因為抵擋蠱雕,有些疲累,於是就靠在車裏休息。李三河就到區醫院去找丁小滿。
丁小滿還守在陳超的辦公室外。陳超一直在糾結那個襲擊了死者的生物到底是什麼。看到李三河走了過來,還帶著滿腳的泥,丁小滿忙站起身打量著他,“你這是怎麼啦?查到什麼啦?”
李三河低頭一看,不在意地說,“去了趟崇吾山。”
“崇吾山?”丁小滿提高了八度嗓音,“大哥你怎麼這麼喜歡爬山啊?!你又……”緊接著壓低了嗓門兒,說得十分氣惱,“你又不是不知道,元山區的山都有問題!!!”
“你不是說我命硬嗎?而且都回來了,反正山上什麼都沒有。”李三河眨眨眼,有些心虛不敢直視丁小滿。
丁小滿懶得理他,轉身又坐回走廊的長椅。
這時,陳超打開辦公室的門走了出來,他手捧著文件夾,表情嚴肅。
“怎麼了?”丁小滿問。
陳超抬頭看看李三河又看看丁小滿,“查出來了,是蠱雕。”
“啥玩意兒?”丁小滿一時摸不著頭,擠在陳超的身邊拚命要看清材料上的東西。
李三河定定地看了陳超幾眼,他發現陳超沒有任何異常的神情。
既然能查到這個動物的名字,陳超就該知道蠱雕是滅絕物種了。現在這種生物正在元山區害人,再加上白蓁蓁的目擊證詞,陳超的反映都太過於淡定。難道不應該為發現滅絕動物而欣喜或困惑嗎?這就是天才?想到這裏,李三河再次看著陳超。
而陳超頭也不抬,隻是比劃著文件繼續說,“……定性成動物襲擊沒有問題,但是這蠱雕分明已經滅絕,你們看,資料上記載‘其狀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嬰兒,是食人’,外形我們已經可以參考比對了,可是聲音卻沒有得到確認。求證這些情況,找到襲擊動物,就隻能請你們繼續處理了。”說著,他看看手腕上的表,仍舊沒有抬眼正視過眼前兩個大活人,“如果需要可以來找我谘詢,不過我很忙,行,你們走吧,我不送了啊!”
“哎……”丁小滿一時惱火,眼見陳超轉身就進了辦公室,還嚴嚴實實地關上門。
“算了,材料到手,回去吧!”李三河對陳超的傲慢並不在意,而自己也想早些回去再向蘇子橦討教斬魂的用法。這次蹩腳的配合雖然擊退了那些智力超群的惡靈,按蘇子橦的說法,下次可就沒這麼好運氣了。
丁小滿一回局裏就跟葛天告狀,悉數了對陳超的各種不滿,葛天對此也頗為認同。
但是大家最後都對那名叫蠱雕的動物犯了愁……這是要在小小的元山區內尋找滅絕動物啊……鎖定了目標動物是蠱雕之後,除了派人加強了巡邏,幾次跟動物管理局的搜尋行動也一無所獲。
這幾天,李三河刻意回避了一些搜查工作,他為了在下個月十五除掉藏在崇吾山裏的惡靈,每天晚上等大家都睡了就會跟蘇子橦到分局後頭的樹林裏練劍。蘇子橦對於師父的劍法十分熟悉,看了很多年,卻因為陰陽相克,不能用手觸碰那把斬魂劍,所以武藝也就這樣被耽擱了。但李三河身體底子好,擒拿格鬥基礎也是有的,經蘇子橦的點撥,把斬魂也耍的有模有樣。
又是一個夜黑風高的夜。
“感覺真不錯!”李三河興奮地看著手中的斬魂,隨著練習的加深,他把斬魂使的越發得心應手。
蘇子橦也笑著點頭,“三河兄,沒想到你跟這把劍緣分不淺,據師父說,斬魂極具靈性,一旦與主人達成默契,威力驚人。照此進度,下月十五,我們聯手定可除掉那些蠱雕!”
“這樣說起來,其實惡靈也並沒有那麼可怕,以後有我李三河在的地方,絕對不會讓這些小怪物作祟!”李三河頗為得意地說。
“可不盡然,惡靈的強弱與其生前的屬性大有關聯。蠱雕屬水性,相比較弱。而火性之族,可就不是鬧著玩兒的了……”蘇子橦還記得明末清初那段日子,戰亂頻繁,他曾默默地在明長城的城頭上坐了七天七夜。明清兩軍交戰,傷亡慘烈。
不少死的很新鮮的士兵做鬼也不忘國仇家恨,在凡人肉眼看不到的屍堆上繼續用靈魂在廝殺。那時,有一隻渾身燃著火焰的惡靈巨獸忽然出現,憤怒的吼叫聲讓戰場霎時地動山搖,腐朽的臭氣夾雜著劇毒,戰場上的凡人就在一個瞬間紛紛倒地,而一旁的鬼魂們則嚇得全體消失不見。巨獸那可以一口吞下整隻大象的嘴輕輕一張,就見死透的和沒死透的人們全被吸了進去。蘇子橦第一次看到那樣的場景,更不知道眼前這隻怪物滿身的火焰,是因為憤怒而燃燒,還是因為燃燒而憤怒。
“……三河兄,若你獨自遇到惡靈,萬萬不可逞能啊!”蘇子橦拉回思緒,看著李三河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樣子,不是很放心。
“哦,嗯。”李三河答得有些敷衍。
罷了罷了,我留意便是了,就算不能製服對方,帶著李三河逃跑也還是能做到的,蘇子橦無奈地想。
李三河白天打盹已經不是稀奇。他一早迷著眼睛坐在辦公桌前,幾乎什麼也不做就能趴到中午吃飯,辦曲哲案時的熱情蕩然無存。崇吾鎮的派出所仍舊一門心思找傷人的動物,重案組又恢複了以往的冷清。就連屋子裏飛過了幾隻蟲子也能襯托出幾分熱鬧來。
“這家夥不會真的像聊齋故事的男主角一樣,一到夜裏就出現美女勾他的魂兒吧?”丁小滿手中拿著一個八卦盤,指著一動不動伏在桌上的李三河對葛天說,“照此下去,他可很快就會精盡人亡了啊……”
葛天瞪了他一眼,但心裏其實也對李三河的狀態困惑著,於是開口問,“三河啊,你最近晚上休息不好嗎?”
“……嗯……”李三河聽到兩人的對話,可是眼皮沉重,哼哼了一聲。
“是因為不習慣……?還是……”葛天心想,不會還是李三河當初介懷的414裏的不明男人吧。
李三河抬頭,長歎一口氣,“你們這兒入秋的蚊子太毒!整晚整晚吵我,你說你想吸血就安安靜靜地吸,吸飽了滾蛋啊,偏偏就要嗡嗡嗡,嗡嗡嗡……你們看,我這滿身的包啊!”說著,他擼起袖子露出了胳膊上的紅包。這都是晚上樹林裏的蚊蟲叮咬的下場,蘇子橦原本一直都會在室外給他驅蟲避物,可是最近小書生自己也要研究學習《五俱經》和《內經》,練到投入時根本管不著李三河是不是已經滿頭包了。李三河作為三更半夜樹林裏唯一有血有肉的活物,自然是防不勝防。至於宿舍裏到底有沒有蚊子,每天練劍回來倒頭就睡,他根本就不知道。
“我去,那你起來打呀!”丁小滿一聽並不是心中期待的聊齋,一下子就沒了興趣。
“打?那麼困,起來還要找半天,太浪費體力了!”李三河哀嚎一陣,又癱軟在桌上。
葛天表示無語,從抽屜裏拿出一個蚊香放在李三河的桌上,“這你不早說,要蚊香是幹嘛的啊?今晚記得點上!”
“謝謝啊……”李三河懶懶地表示了謝意。
突然,丁小滿桌上的電話響了。
幾人頓時來了精神,連李三河也坐直了身子盯著電話。
丁小滿有些激動地拿起電話,“你好,元山分局重案組……”
“……啊?哦……好的……我知道了……”
掛上電話,丁小滿麵無表情,朝李三河揚揚下巴,“有人找你,在大院兒門口呢。”
“找我?”李三河奇了怪,這元山區除了眼前的倆同事和蘇子橦,沒有熟人了呀。
葛天一聽不是工作,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戳開電腦上的掃雷開始點點點了。
李三河下了樓,正巧看到蘇子橦正在分局院兒裏亂晃。
“三河兄要去哪裏?”
“說是門口有人找我……”李三河端著身子直視前方,以避免旁人看出他在說話。
兩人都朝大門望去,卻見一個身穿白色衛衣和紅色短裙的長發女孩兒站在大門口。她看到李三河,高興地揮手,還酥酥地叫了一聲:“三河哥哥!”
李三河定睛一看,“白蓁蓁?!”
之前白蓁蓁穿著校服,也沒仔細瞧過,倒沒覺得什麼。可這會兒……李三河的雄性本能還是在心底癢癢了一下。身材姣好的少女長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臉頰微紅,化了淡妝,蜜色的小嘴微翹,露出潔白的牙齒,黑色長發齊肩,抓絨的衛衣和紅色短裙讓整個人透著青春的可愛,黑色漆皮的小皮鞋上還綴著精巧的蝴蝶結,顯然今天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但……
李三河一邊走到白蓁蓁跟前一邊努力回神,他好像跟這個丫頭沒什麼交情……而對方居然叫自己“三河哥哥”……
想到這裏,他瞄了瞄蘇子橦,結果發現蘇子橦也是雙眼緊盯著眼前的小美女,一副挪不開的架勢。
李三河心中小小的鄙視了蘇子橦一下,哼,還以為這家夥一本正經,不食人間煙火呢。
“你找我?”
白蓁蓁乖巧地點了點頭。
“看樣子,你精神恢複了啊……”
“沒錯!”白蓁蓁笑著說,單純的笑容裏根本讀不出一絲街心花園命案留下的恐懼,“過去的事兒就讓他過去吧,我今天來,是有事情拜托你的!”
“我?”李三河指著自己反問。
“恩恩,就是你!”
“那你說說,什麼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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