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06 更新時間：17-04-11 10:45
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長久。
世上，讀懂了這十二個字真正意義的人，卻少之又少。
林西取笑辛曉來往信息內容之精彩豐富，除了是看到了他和他那位“現任”仿似瓊瑤小說對白一樣的肉麻台詞外；也包括了那些形形色色，眼花繚亂的吃喝邀請和以撰文來拉讚助的無恥買賣。
從辛曉的角度來看，這是行業規則，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看在林西眼裏，總算是明白了當代為何會缺少了純文學，一切趨向於利益；造成“詩人已死”現象的根本症結。
不過，他還來不及替文化界悲天憫人，義憤填膺；他要麵對的麻煩，比之要棘手多了。
辛曉，略顯難堪地對上林西含笑的雙眸，反複揣度著對方會在心裏怎麼憋著勁兒地嘲笑他。說實話啊，他還真是想多了，林西倒沒有那份兒閑心。
“說吧，想好了嗎？我們從哪裏開始？”林西，俊秀的臉孔，端得方正；帶著禁欲的清冷，與親切的優雅。無論他曾經做過什麼，心中有多麼陰暗，都讓你有提不起怨恨的念頭。
辛曉不敢大意，萬分小心地說道：“我手機錄訊錄裏麵有個叫‘張宓’的人，他在兩年前是李之輔公司的行政助理。我以前采訪李先生的時候，也是通過她來聯係的。就是不知道，她還在不在公司了，做不做那個職位了。也不能肯定，她的電話號碼有沒有換……。。”
林西心裏有譜，在職場打拚到了一定年頭，有了比較穩定人脈網的人；一般來說是不會輕易更換手機號碼的。
“這，不是問題。”
林西一笑，翻著手機通訊錄，很快找到了張宓的聯係電話。他，輕觸屏幕，電話撥了出去。
“但願……。你運氣夠好。”林西，上揚的語調，十分輕快地說道。隻有辛曉才知道，這樣輕鬆自在的語氣背後，暗藏著多麼陰險狠厲的殺機。
“別緊張，我在這兒陪著你呢……。。”林西，笑得邪魅。
辛曉，開始在心中做著禱告：老天爺保佑，千萬別讓張助理心血來潮換了電話號碼，或者辭職不幹。要不然，他指不定還得累死多少腦細胞，才能尋出別的法兒來。
慈悲的老天爺，似乎聽到了他虔誠的祈禱：電話響了四五聲之後，有人接聽了。並且接聽的那個人，正是他記憶中帶著救世主一般光環熟悉的，嬌滴滴的女音。
辛曉一聽，就知道是張助理。
林西早已按下了免提鍵，豎起耳朵，坦然自若地聽著他們講話。這種場景，電影電視劇裏無數次見過；沒想到，今天自己倒成了戲中人。
辛曉，做了一個深呼吸，安定住心神。再次確認了接聽電話的，的確是張宓本人後，做了一下自我介紹。毫無意外地，對方對他沒有印象了，口氣也隨之變得相當地冷淡。聽起來那態度，好像接到了跨國詐騙電話，言語之中充滿了防備和不耐煩；急不可待地想要掛斷了事。
他也沒招兒，隻好努力地講述兩年前采訪李之輔舊事的細節，以求讓這位助理記起他。並一再強調，自己必須親自和李先生取得聯係，雖顯唐突，確有要事相談。
一年到頭，我們的李先生接受的媒體采訪，多到數不勝數；說與他相識的人物，更如過江之鯽。張助理對於這類說辭，已練就百毒不侵之身，根本不當回事兒。一口一個“不”的拒絕，說得像不要錢似的。辛曉幾乎可以想見，電話那邊膚白貌美的助理小姐，頻動螓首，搖頭晃腦的機械運動狀。
不止辛曉，林西聽著那單調的字音，腦瓜仁兒也跟著疼。
辛曉，也是被這位婆媽的助理惹得急了，沒壓住火，衝口氣勢壓人地說道：“張小姐，我一直覺得您是個通情達理，懂得人情世故，做事分寸得當的人。怎麼，偏要在我見李先生的事兒上這麼較真兒呢？我們又不是沒有打過交道的，我也不是要陌生拜訪他。我的確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須和到他詳談，你在中間攔著，算怎麼回事呢？！你的職責，不應該是協助他嗎？……。。”
生命受到了威脅，作為人的自製力，隨時處在崩潰的邊緣。辛曉，哪怕盡力控製，也沒那麼好的耐性在哄著她了。說出來的話，軟中帶硬地刺著對方。
張助理嬌軟嗲氣的語音，馬上變得刻板，冷漠，浮上一層明朗的輕蔑：“哼！你說認識就認識嗎？每天打著各種幌子，要見我們李總的人多了，我怎麼知道你是好人壞人？再者說了，我們李總，也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你以為你是誰？……。。”
林西聽了，暗暗發笑：怎麼一個助理說出來的話，儼然一副“李夫人”的口吻啊？！看樣子，李先生被封為廣大女性“夢中情人”的稱號，不是浪得虛名的。魅力著實不小，連下屬言談間都自帶“老婆”的屬性。
辛曉，一臉挫敗和無奈地看著，含笑不語的林西，焦急之色溢於言表。
“張小姐，我找李先生是有性命攸關的大事。你確定，你能承擔得了這個責任嗎？”辛曉，被逼得沒了退路，隻得冷下音調，以無比凝重的語氣，開始恫嚇她。
這一回，張小姐倒是真給唬住了！話筒裏，霎時安靜了下來；隻傳來微弱的幾聲，卡在喉間猶豫的“呃”音。
林西一旁，表示讚許地點了點頭。意謂：這一招，先發製人，用得不錯。
趁著對方在考慮的空子，林西把自己的手機舉到辛曉的眼前，示意他照著上麵的話來說。
辛曉，也很快地會意了。
他輕輕咳了一聲，語氣放軟，對著電話那邊長久的沉默，說道：“張助理，我隻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李先生商量，沒有讓你難做的意思。這樣吧，我也不想耽誤你的寶貴時間，一會兒我給你發條短信，你把這條信息幫我轉給李先生就可以了。我相信，李先生看了會主動聯係我的。你看，這樣不讓你為難吧？……。。”
辛曉的這個提議，無疑是適時地給雙方一個都能接受的台階下，張小姐不會想不到。
電話裏她又靜默了幾秒鍾，傳來勉為其難的一聲輕歎：“好吧，我試試。”
“謝謝了。”辛曉，不動聲色地依舊繃著神經，以高冷的姿態，表達了感謝之意。
對方，沒有說話，直接撂了電話。
辛曉，暗自撫摸自己千瘡百孔的小心髒，不管怎麼說，第一關算是挺過去了。隻是很奇怪，林西會給李之輔發怎樣的一條夠特別的短信，能自信滿滿地認為，高高在上的李大總裁會主動找他呢。
林西，唰唰唰用了不到兩分鍾，編輯好了一條信息，用著辛曉的手機，給張小姐發了出去。對方，隨之秒回了兩個少得不能再少的字：“收到。”
林西暗道：這個助理，倒是個辦事有效率，有條理的。隻是不知道，這條意義重大的信息，什麼時候才能轉到李之輔那裏呢？他不怕李先生看不懂他的短信，他最怕這位“老板娘”附體的女助理，會無意當中壞了他的大事。
瞟了一眼，額頭上冒著冷汗的辛曉：他不無嘲弄的說道：“車到山前必有路，你不用那麼怕吧？！……你現在隻能求神明庇佑，這位張小姐不會壞了你事兒……。不然的話，你真得總結一下，是不是自己做了太多虧心事兒了。”
辛曉在心裏氣得直罵：站著說話不腰疼！敢情，要死的人不是你們啦，說得這麼容易！老子不過是，碌碌求生的小人物一個，都是為了生活而已；能做多少虧心事？你們都殺人放火，成了通緝犯了，怎麼還沒看到報應來呢？！
“我的辛大編輯，今天是第一天……。。”林西，悠揚的語調，夾著溫和的氣息，撲進耳膜：“有個好的開頭，總是成功的一半。生命，誠可貴，是不是啊？……。”
已是初夏的時節，辛曉卻覺得寒風呼嘯而過——仿佛，周身禁錮於冬季的又一個輪回：望不到邊際的冰冷……。。林西，微笑的眼底，冰天雪地；好像有一股說不清的神奇力量，將他緊緊地吸進那個如深淵般的瞳仁中去……。
惟落下白茫茫的一片，大地真幹淨。
事實上，他不記得自己是怎樣走出那個房間的。繩索加身也就罷了，最可怕的，神魂無據，頂著一具空殼，恰如無主的遊靈，晃蕩了出來。
羅莎看到他滿麵蒼白，雙目失神的樣子；已然料到，又是受了一番不小的刺激。
辛曉到了最後，也沒看到林西到底發了什麼給李之輔；羅莎問了半天，亦是白問。兩個各揣心腹事的人亂猜了許久，也沒理出個頭緒。隻有一點是明確的：危機，迫在眉睫。
這條莫名其妙的短信，不僅令他們坐立難安，也令那位助理小姐是百思不得其解。
林西發給她的，隻有一個網址鏈接。點開鏈接，看到的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個人微博；而且還是關注度相當不高的微博。
最新的更博，是在今天；大概便是特意要她看到的內容：
“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複西斜。——茲是粗鄙，四六不懂。”
張小姐查了百度，才搞明白這四句詩出自於《春江花月夜》。但他翻來吊去地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這和“性命攸關”的大事，有個毛關係？對方是在和她玩文字遊戲呢？還是故意弄些噱頭，引起李總的注意呢？
一向精明周全的助理小姐，犯了難……。。想了好幾個來回，本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原則，還是膽戰心驚地將信息，原封不動地轉發給了敬愛的老總大人。
她可能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條不起眼兒的信息，恰如曆史上那輛坐著斐迪南大公，不該拐彎的車子；她不太費力的一點觸屏，便讓事情朝著無法挽回的局麵，一路狂奔而去……。從而，短短幾日，與此相關的幾個人，命運徹底走向顛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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