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918 更新時間：18-07-03 21:56
當夜幕降臨，我用詹姆斯給我的手機給他發了條告別短信，他回複說馬上過來，我沒理睬，隻是戴上另外一張麵具殺去了機場。
詹姆斯很可能搞不定這個爛攤子，雖是屍體處理得任人們翻破天也尋不到，但不管是警方也好，其他跟岩漿家族有利益往來的夥伴也罷，他們都不會善罷甘休的。我清楚這個家族的曆史，明白這其中牽扯了太多的人，也牽扯了太多太多的事務；站在財權巔峰的岩漿大財閥家族如此詭異的倒台消失，任是誰也不會置之不理，可現在那些勢力卻無從下手，單單從這方麵來說，就已經是給這個國家所依托的金錢世界一記重創了，雖然……粗暴了點。我默默估算著那些財閥世家以後的走向，默默的過了安檢，之後就默默的癱在了候機大廳的座椅上，閉上雙眼戴上耳機聽起了手機裏存的歌。
半個小時未到，忽然感覺有人輕輕的拍了拍哥的肩膀。
我慢慢的睜開眼，看到滿頭大汗的詹姆斯氣喘籲籲的立在了我的麵前，他雖然麵上十分著急，卻沒急著出聲，隻是用手語表示——-你在聽什麼？
摘了耳機就得跟他講話，所以我未睬他，隻是專心致誌的沉浸在音樂的世界裏放鬆。
詹姆斯見我沒理他，便坐到了旁邊的座椅上，除了像具蠟像般一動不動的盯著我，亦一言不發。
我別過臉去，過了十多分鍾，覺得被盯得很不自在，便摘下靠近他那邊的耳機遞過去，轉臉朝他彎長了眼：“林中漫步，聽嗎？”
詹姆斯沒接，臉上表情依舊淡漠，隻是微詫道：“你……這是要放過我嗎？”
我想了想，翹起唇角：“是。”接著摘下另一邊的耳機，把手機還到他的手裏，語重心長的說，“小孩兒，以後不要再往手機裏放追蹤器了喲。”
詹姆斯的臉上不見欣喜，聲音卻終是帶了一絲絲不容忽略的喜悅：“不會耍我吧？”
“不騙你。”我淡淡的笑了，“隻是我走之後，你要應對的東西可能會比我在的時候還要恐怖，你準備好了麼？”
“當然。”詹姆斯有些動容的看著我，“不會吧……你竟然會關心人？”
我說：“隻是隨便問問。對了，把我的東西還我。”
“什麼東西？”
我的目光掃向他身後一直背著的牛仔雙肩包：“當然是查理送我的禮物。”
那雙一直淡漠觀事的眼帶著迷惑和興奮，總算有了那麼幾分活氣：“你怎麼會想通要放過我的？”
老子白了他一眼，翻著他雙手虔誠奉上的雙肩包喟歎：“我從來就沒想過殺你
詹姆斯不敢置信的高叫出聲：“什麼？！”
一秒之內，那張淡漠的臉竟然神奇的分別閃現出被辜負、被戲弄、被擊潰、甚至是被拋棄的表情，令我歎為觀止。
我端詳著他的臉，嫌棄而認真的說：“說句真心話，你看起來就不好吃。”
過了好一會兒，詹姆斯平靜下來後說：“你真是個怪咖。”
我接道：“還是一個你今後再也見不著的怪咖~”
詹姆斯的臉恢複了淡漠神色，麵若靜湖：“不管怎麼說，多謝放過。”
“那你是不是得給點兒謝禮？”老子滿眼期待的搓了搓手。
霎時，他寒毛卓豎又緊張起來，一臉“果然在騙我”的表情：“你還要什麼？！”
老子在他急張拘諸的目光中悠悠的站了起來，隨後走到這孩子麵前彎下腰戀戀不舍地揉他頭上蓬蓬軟軟的卷毛兒，心滿意足的笑讚：“嘖嘖，這手感真不是蓋的，隻要摸過一次就會上癮的啊……”
“你！”
我如癡如醉地揉著：“怎麼了？”
終於，詹姆斯在沉默中黑了臉……
我回到了英國。
這次急著回來不僅是想換個環境換個心情，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我的一個賬戶正在被查。當然，這種事兒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不過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處理掉才行。
天上的雲厚厚的堆在太陽旁邊，夕陽的光透過雲縫漸漸暗下，萬物的影子像顏料滴入水與大地慢慢的融為了一體。
下了飛機，我撕去臉上的麵具，按著約定好的時間趕到了勞爾家，笑著進門正欲道謝，卻見一豔如桃李的年輕美婦冷若冰霜地和光頭勞爾一同坐在客廳的長沙發上。
現已入夜，頭頂的吊燈明亮如晝，房間各處的紫藤花串繁盛茁茁，飄著淡淡的清香；穿著像隻火烈鳥、斜癱在沙發上的勞爾放下手裏開防爆門的遙控器，衝我燦爛一笑：“來啦維姆，快過來坐！”
“嗯來了。”我點頭示意，眼光掃向在沙發上正襟危坐、穿著純黑幹練套裝的美婦，“這位是……”
不知道是不是老子眼花，恍瞬之間，那張玲瓏精致到如上帝親手細雕的臉看起來馬上就要崩成碎渣，但轉瞬又恢複了原樣，好像剛剛不過是我的錯覺，然後我就聽到了介紹————
“我媽。”
老子意外之餘心裏嘀咕，既然母親要來你這裏，怎麼也不通知我一下，兄弟好做個心理準備啊……
勞爾的臉色慢慢的沉了下去，緩緩的歎了口氣，聲音不帶有一絲感情的說：“媽，這是維姆派爾。”
“你好。”美豔的婦人伸出手來，象征性禮貌的勉強微笑了一下，笑意雖曇花一現又淡薄如霧，卻足已攝人心魄。
我走上前屈身同她輕輕的握了手：“您好，克裏斯托弗夫人。”說完我便退後了幾步。
她的聲音有些嘶啞：“沒想到你就是維姆派爾。”夫人一直也未起身，隻是一直看著我，目光漸漸冰如冬河。看起來她好像十分不滿。
這個女人一看便是個又體麵又知禮的，態度何故如此？老子有些不解，卻又想不出緣故，隻好道：“是啊是啊，難道勞爾跟您說過我的事麼？”
“原先我是不知道的，但是今晚在你來之前，他跟我提了些。”
難道沒說好話？我一記眼刀飛向勞爾：你小子說什麼了？
勞爾立刻站了起來，躲著他母親走到我麵前用眼神說：你得幫我！必須得幫我！要不然我就死定了！求你了！
老子眼皮一跳，感覺大大的不妙。
克裏斯托弗夫人一動不動的盯著勞爾和他對麵的我，仔細一瞅，發現連臉上耳鬢處細微的汗毛都在戰栗，像再難掩慍色，她冷冷的說：“勞爾，我不允許你和他在一起，而我也相信，我個人完全可以代表咱們家族的意見。”說完她頓了一下，目光緊緊的鎖定在了我身上，聲調更為冰冷，“我聽勞爾說了，你出身平凡家裏也沒什麼人，跟我們不一樣，隻是一個普通人。很抱歉孩子，我們這樣的家族和企業隻需要精英，無法接納你。你也知道，你又是個男人，而勞爾是我唯一的孩子，更是這個家族唯一的繼承人，相信你是有自知之明的。”
萬萬沒想到啊，原來是把老子拖下水了……眼前這個場景莫名眼熟，不過卻換了個對象，我覺得很荒唐。可是瞧著勞爾麵對著我的那張泫然欲泣生無可戀的臉，又想了想他也曾我義無反顧的幫過我，我也就沒吭聲的———認了。
勞爾背對著她：“媽，我以為跟誰戀愛或結婚都是我個人的事。”
“個人的事？怎麼會是個人的事？！你十七歲時堅稱你的愛情裏麵沒有人類，隻有藝術，所有人都嚇壞了，我和你父親更是被你氣得好多天都沒有睡著覺，但是，我一直覺得你是能改變的，這些年不停地跟你做心理疏導，我從未放棄過，現在你三十歲了，終於動搖了，還說有了喜歡的人，我作為媽媽其實是非常高興的。”克裏斯托弗夫人的眼裏燃燒著炙熱的熊熊火焰，其中有恐懼也有寬慰；她一直將腰板挺得筆直，好像這樣就可以信心滿滿，像極了一位充滿執念的女巫在與魔王締結契約時孤獨而決絕的跳著祭祀之舞，“既然你能喜歡男人，為什麼不能喜歡女人呢？我毫不懷疑的堅信我的兒子終是能夠與一位才貌皆備、符合所有人標準、真正配得的姑娘結婚。不管以後還要花多少年，我都會繼續勸化你。媽媽深知你是一個優秀而聰慧的人，隻是在愛情方麵稍稍有點轉不過來彎而已。”她自信滿滿又有些懊惱地昂著天鵝頸，眼裏都是執著。
勞爾始終沒有轉過身看她一眼，也沒有為自己申辯，隻是無助的看著我，無聲的咧嘴笑了，不知道是在笑他母親還是在笑他自己。
我隻好和他一同沉默。明明是很近的相對而立，卻像遠隔著條銀河救他不得。
克裏斯托弗夫人貌似很樂見得這種沉默的局麵，她衝我嫣然一笑，如同一片秋海棠在雨中綻放：“維姆派爾先生，我不想用‘出價’這種庸俗的方法迫使你離開我兒子，因為我相信你肯定是擁有其他人都沒有的特殊的魅力才讓勞爾愛上你的，而個人魅力是無價的。但是呢，我把醜話講在前麵，你們是無法長相廝守的，更不會結婚。因為我、我們家族的所有人———都不允許。”句句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老子更頭大了，明明是個被拖下水的局外人，在剛剛被訓導的某一刻，竟然神奇的與勞爾感同身受，瞬時如墜冰淵，不得不拜服這強大的洗腦神功，又想到勞爾在這種誅心論調下竟十幾年不改初心，不由既敬佩又哀憐。老子打了個激靈，掛起一個笑，說：“好的夫人，我是一個有自知之明的人，會掂量著辦的~”
克裏斯托弗夫人回望著我，頷首莞爾：“那就好。”說罷，她從容的站起身，拿起了放在旁邊的提包，貴氣且婀娜，“兒子，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她走之後，眼前的勞爾眼裏頭就失了光，仿佛被抽掉靈魂般失去了表情，仿佛經曆了一次重大的天災人禍，全然不見了平時的興奮，他就那樣僵在那兒麵對著我，很久都沒有緩過勁。
最後，我實在忍不住用手指杵了他一下：“喂，沒事吧兄弟？”
勞爾徐徐回神，好久，才展顏道：“沒事，習慣了，這是我應得的。你……不會怪我吧？”
“怪！當然怪！怪你沒有事先通知我，害得我完全不知道如何應付啊。不過———”我用拳狠狠懟了下他的胸膛，痛然一笑，“可以理解。”
勞爾捂著胸口眼中含淚：“謝謝，我就知道你會理解我的！因為隻有你和我最最談得來，唉，我也是被逼無奈才臨時把你搬出來當擋箭牌的，在你來此之前，我媽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已經在我這兒絮叨整整兩天了，要是再不想辦法脫身，我就真瘋了！”
所以才鬆口說喜歡上了老子？你也是真可以啊……哥不吝露出一個背鍋俠經典笑容：“沒事，我也習慣了。”突然想到什麼，不禁問道，“你真的沒愛上過誰麼？”
他嚴肅又正經的答說：“我的愛情世界裏麵隻有藝術創造，沒有女人。我無法欺騙自己，但事實就是這樣。當然，我也不想去騙老媽，我申辯過無數次自己的想法和立場，然而完全她聽不進去，也不理解我，理解不了就勿談接受。你也聽見了，她可是足足勸了我十幾年啊！倒是挺有耐心的……家庭成就了我，也刺痛了我。”他的目光暗淡下來，隨即自嘲道，“你不會嫌我的話矯情吧？”
“當然不，隻是知道你對待藝術的感情為什麼會執著而瘋狂了。”我頓了下，確定的說，“是遺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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