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218 更新時間:16-11-25 08:01
隻要是個心智健全情感正常的人,就都是這樣子,不會主動拒絕喜歡自己的人,也不會主動拒絕別人對自己的示好。
他剛剛說的這番話,暗示的意味真的是很明顯。
我若是再沒有聽明白他的弦外之音,我這二十年可當真就是白活了。
如果我沒猜錯,他一定是不討厭我,或者說還稍微有點喜歡我,不然非親非故的,他為甚麼要替我的喜好著想,還賠了錢把人家飯館的桌子給劈了。
他的英俊的臉孔,在我的腦海中,跟大美人的臉孔相重合。
我暗自在心底裏比對了一番,如果是選美,我們家大美人絕對是完勝於他。
但是他的整體感覺,卻比大美人要好,大美人有點過於陰柔,過於完美,完美的讓我感到不真實,完美的讓我感到有壓力,有的時候會帶給我一種,難以捉摸的神秘感,有的時候又會帶給我一種,易碎的脆弱感,但是他不一樣,他就隻是有點冷的冰死人,其他的都還不錯。
隔著桌麵上的裂痕,我不動聲色的回望著他,腦袋高速運轉起來。
我飛快的回想了一遍,大美人慣常的處事方式,又飛快的回想了一遍,大美人曾經說過的話,把他每一句話裏麵的每一個關鍵性詞語,把每一個關係到大美人好惡的事情,每一個有可能觸及到大美人底線的事情,都過了一遍腦子,然後才慢慢的道:“公子說的也對,這樣大的風雪,本少即便是出門另尋別家,也未必找得到。劈壞桌子的錢都賠了,我若是現如今說要走,豈不是浪費。”
我覺得,我就隻是因為禮節,跟一個喜歡我的美男一齊吃個午飯,這事情不管站在誰的角度立場看起來,都應該不能算是,我背叛了大美人,也不能算是,我逾越了大美人給我劃定的邊界線吧。
他的臉上,仍舊是淡然處之的冷漠,冷漠到沒表情,一根修長白皙的手指頭,隔空指了一下我的飛雲扇道:“公子你這把扇子就是你的武器是吧?”
我點了點頭,這事情沒必要騙他,也騙不了他。
隻要是個會武功的行內人,一看就會明白我這把扇子的用途。
他點了下頭又道:“聽公子說話,不是本地人吧?”
我道:“不是。如果我沒聽錯,公子你也不是吧?”
他麵無表情的道:“不是。”說完又抬手招了小二哥過來點菜。
我看著他點菜幹脆利落麻利不糾結的樣子,就記起小魔女說我點菜磨磨唧唧。
我發現他這人,好像不怎麼喜歡吃油膩的東西,隻是點了幾道青菜。
他抬頭問我吃甚麼的時候,我的選擇困難症就再一次不合時宜的爆發了。
我爹曾經說過,人生在世就是一場殿試,這殿試裏麵會有一道又一道的選擇題讓你來做,有的時候你隻需要選擇對或者錯就可以,而有的時候,你不但要選擇對或者錯,還得進一步去選擇,更加詳細的分支內容。
其實我爹說的這些道理我都明白,我也很想按了我爹說的去做,隻是我有選擇困難症啊,我每一回做選擇題的時候,都會很糾結,都會很自我矛盾,不是怕選錯了,是怕做出選擇之後,我會無法應對接下來會產生的一連串連鎖反應,所以,隻要不是必須要做的事情,我寧可選擇棄權,寧可選擇不做選擇。
他等了一會,見我沒反應,便又問了一遍:“你要吃甚麼?”
我咬著下唇又想了一下道:“你說呢?你說我要吃甚麼?”
他瞥了我一眼,嘴角流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道:“喜歡吃麵嗎?”
“一般吧。”
“家常燒?”
“不要,這幾天天天吃,我可不想再看到那些東西了。”
“排骨還是肉食?”
“太鹹。”
他抬起頭,很平靜的打量了我一會,眼睛半埋沒在窗口明昧不定的陰影之中,決斷的道:“不用說了,我替你做決定,青菜和米飯,再加個湯。”
你瞧,在這些小事上,隻要是有人替我做決斷,我的辦事效率都還是蠻高的。
此時正值午飯的高峰時間,飯館裏的人愈來愈多,擠的水泄不通。
上菜的速度明顯減慢,催了好幾次都沒有上菜,就隻有耐下心來坐著等。
飯館裏麵人聲鼎沸,但他就好像是與世隔絕了一般,一臉根本沒有聽到任何聲音的樣子,隻是抱著胳膊環著胸,安靜的坐在我的對麵,安靜的隻有眼睛還是醒著的,安靜的一瞬不瞬的盯著我的臉。
一時間我和他靜默的對峙,在飯館中,就靜成了一副別有深意的場景。
我就在他不算炙熱,但是很持久的目光的注視下,牢牢的釘坐在我的位置上。
雖然我向來就曉得,我這一張臉孔,生的是很有幾分容易招惹人的。
但是,像他這樣一瞬不瞬盯著我看的男人,除了大美人,他還是第二個。
大美人看我的目光比較柔和,甚至是有一些故意挑逗我的嫵媚。
但他看我的目光,就完全是一種犀利,甚至是帶有了一點刨根問底的感覺。
剛開始的時候還好,愈到後麵他的目光就愈深邃,我就愈有些招架不住。
我打開飛雲扇,放在身前輕輕搖了搖,看著他微笑道:“公子,你能不能不要這樣一直盯著我看,我不習慣被人一直盯著,那會讓我感到很不舒服,況且……”
他抿了抿唇,一隻手指在桌麵上立起來,輕輕敲擊著桌麵,開口打斷了我未完的話:“請問公子怎麼稱呼?”
我該如何回答,我想想,為了保險起見,幹脆就不要說全名,免得將來運氣背,被大美人抓到了我的小辮子,又會平白無故挨一頓整,我把扇頭在手心裏敲了一下道:“我姓薛,公子怎麼稱呼?”
“我叫逸塵。”
我隔著桌麵破裂了的桌麵,微微欠了欠身道:“初次見麵,逸塵公子好。”
他沒有說話,隻是極其冷淡的點了下頭,壓根就沒有想要還我禮的意思。
這事情也就是他敢在我麵前如此,若是換做了別人,本少我就得收拾他。
不過話說回來,他這個名字跟他本人的性子倒真的是很般配,一樣的清冷孤寂,一樣的清雅離群,如果可以用顏色來形容,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感覺,我認為他應該是銀白色的,被冰雪掩蓋了的銀白色,被嚴寒冰封住的銀白色。
他剛剛敲擊著桌麵的手指,又向著我的方向伸過來一些。
然後就還是那樣把修長白皙的手指立起來,停在了我的手邊。
“薛公子是從哪裏來的?”
我又想了想,他既然知道我這把扇子是做武器用的,又知道了我的姓氏,如果我再把泰山派的門牌給搬出來,那他很自然的就會聯想到我的真實身份。
要知道,我這把精鋼打造的扇子,在整個江湖上可是太顯眼了。
日後他若是也跟大美人一樣,偶爾喜歡發個神經,一發起神經來就興衝衝跑去泰山找我,那還不是一找一個準,萬一被我爹給撞見了,兩個人相聊甚歡,再聊出點能跟斷袖掛上邊的話題,我不就是在我爹的麵前自投羅網了。
算了,雖然他很帥,雖然我也很喜歡他,但還是不得不先防範一下。
我道:“我從北方來。”
他很玩味的看了我一眼,然後道:“薛公子是北方人嗎?北方我去過不少地方,不曉得薛公子家在北方的甚麼地方?”
我剛剛說甚麼來著,我剛剛是不是說,他這人大概是有點喜歡我的,你瞧,現實狀況就是,不幸被我給言中了,這才剛認識了多久,他都開始詢問起我的個人隱私了,隻不過他這問題,可當真是問到了點子上,我若是多說一句,就要被他給套出話來了,所以我就繼續使用,幾天前對付莫焱塵的法子,那個法子叫做答非所問,我揣摩了一回他的心理,笑著道:“逸塵公子家在哪裏?”
他想都沒想便道:“我家在奉元,恒山下麵的奉元城,薛公子去過嗎?”
“哦?你家在奉元城嗎,那裏我去過一次,夏季的時候很美,雲容水態的。”
“薛公子去奉元是為了去取禹洲天境給你製的這把扇子吧?”
我很警覺的閉了嘴,回望了他一眼,不可能,這事情他絕對不可能知道,我這扇子為了怕小魔女起疑,連禹洲天境的標都沒有打,除非他是禹洲天境裏的工匠,不然他絕對沒可能知道。
他見我無動於衷的沒說話,便繼續道:“薛公子是想問,我是如何知道的對吧?薛公子想說,你這扇子上連標都沒打,我又是如何知道的對吧?”
“你在禹洲天境裏呆過嗎?我怎麼從來也沒有見過你。”
他不置可否的把手伸過來:“扇子給我,我告訴你。”
我堅決的搖了搖頭:“不成,這扇子是我的武器,沒道理把自己的武器交給陌生人保管,就像你隨身帶著的武器,你會把你的武器交給我來保管嗎?”
他安靜的看了我一秒鍾,然後手擦著我的手邊滑過,一手一邊抬了一下,下一秒鍾,一把長劍,一把短刀,就端端正正擺在了我麵前的桌麵上。
長劍全黑色,劍鞘上錯金鏤空了金色的隔片,一把短刀無鞘,通體灰白色,是把黑檀木手柄的錡刀,他平靜而自信的道:“行走江湖,警惕性高一點總是對的,你的性子我很喜歡,如果以我的武器換你的武器,能夠打消你的疑慮,我無所謂,一切都按照你說的來。”
我都不明白,自己為甚麼要相信他說的話,不明白為甚麼他說的話,在我聽起來可信度就是特別的高,我一手握著他的佩劍和短刀,挪到自己的麵前,毫不遲疑的,就把飛雲扇的開口手環打開,扇子取下來交給了他。
他接過飛雲扇的時候,說了一句:“你的手生的也很美,就是有點像女孩子,骨骼偏軟。”
我愈來愈覺得,他是瞧上我了,而且他對我的觀察也是愈來愈細致。
飛雲扇在他指節修長,骨感分明的手中,唰的一聲張開來。
金屬的光澤借著窗外白雪的反光,映在他冷若冰霜的臉上。
有一種很冷硬的氣質,和小魔女說我的風流瀟灑,清秀可人有著天壤之別。
扇子橫在他的手中,完全就是一種男人特有的硬朗和霸氣。
他指著扇骨上的一處凹槽道:“這裏的這道凹槽是做甚麼用的,你知道嗎?”
我搖搖頭:“從我拿到手就一直是在這裏,也沒甚麼特別。”
“不管你的武器是不是打上了禹洲天境的標,你都沒辦法把這個事實給掩蓋過去。我猜你之所以沒有打標,就是為了避人耳目,怕被人認出你這把扇子的來曆對吧。所有禹洲天境出品的兵器都會打標,這是眾所周知的外部形態,但是內部,還有一個隱蔽的標識。禹洲天境可不隻有高端定製兵器最厲害,他們的售後服務也很有名氣。你就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你這把兵器壞了需要修補,而你的兵器上又沒有禹洲天境打的標,你要如何證明你這把兵器的身份?”
我半信半疑的道:“你的意思是,扇骨上的這個凹槽就是另一個,隻有禹洲天境的工匠們自己認識的標?”
“對,所以我才知道,你去奉元是為了取兵器。”
哦,原來是這樣,嚇我一跳。
“那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問你是不是在禹洲天境裏呆過。”
他的一根手指頭終於挪到了我的食指上,沿著我的指關節,輕輕地觸摸起來。
是一種很輕柔溫暖的撫觸,帶給我舒適的安全感。
我都不曉得我當時究竟是怎麼想的,我不但沒有甩開他,反而還理所應當,很安心的享受著他對我的觸摸。
他也繞過我的問題,問了另一個完全不相關的問題:“薛公子現在住在哪裏?”
我大概真的是落進了他的圈套,大概真的是被他給迷的昏了頭。
腦袋一發熱,就大嘴巴的告訴了他,我住在莫焱塵的硯月山莊裏。
他聽到硯月山莊四個字之後,低頭做出了一副沉思狀,他那表情看起來有些躑躅,又有些意料之中,然後他道:“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下一回我會一齊告訴你。”
“還有下一回?為甚麼不是今天?為甚麼要等到下一回再說?”
然後他抬起頭,用他自己特有的,冷死人不償命的眼神,和溫柔的能把人心融化了的語聲道:“你不想有下一回嗎?”
那一刻我真的覺得,我是空虛寂寞了太長時間,我覺得我真的需要跟大美人好好獨處幾天,把該做的事情都做完,我覺得我第六感的提示一點都沒錯,他真的是瞧上我了,而且,他現如今對我的行為,也已經完全超越了暗示,這簡直就是明目張膽在測試我的定力。
他這人委實是太危險,委實是太可怕,我猜,他大概還不清楚,他自己就是我喜歡的類型,大概還不清楚,我這人是最受不了,來自於美男發出的誘惑,大概還不清楚,我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幾乎就已經快要把持不住了。
我忍著有可能會錯失他的失望,淺淺的笑道:“逸塵公子,你這是要提前約我下次聊天的時間嗎?”
他把我的一隻手,放到他的手心裏握緊:“不可以嗎?”
我又笑了一下,來緩和自己的情緒:“如果隻是聊天,那沒問題,如果不隻是聊天,恐怕就要讓公子你失望了。”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看我,隻是低著頭,把我的手指頭一根一根捋直了才道:“有沒有人說過,你長的既有女孩子的美豔,又有男孩子的俊美?”
我道:“你這樣恐怕不大好吧,我已經有別人了。”
他執著我的手,在凳子上換了個坐姿,正了正腰身又道:“無所謂,我不在乎你的以前,我喜歡你,這就夠了。”
這一刻我的內心裏是一種甚麼樣感覺?
震撼,震驚,開心,溫暖,還有些心潮澎湃的激動。
但更多的是恐懼,對未知的恐懼,對大美人的恐懼。
這事情如果沒有發生還好,我可以對大美人假裝甚麼事情都沒有。
這事情如果發生了,我不曉得逸塵他下一步會做些甚麼,也不曉得如果被大美人知道了,大美人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情,會如何處理他,如何處理我。
處理我的事情,我大致可以想象到一些。
除了平時經常會發生的,不輕不重的惡作劇,故意找茬折磨我,或者是讓我付出點相應的代價補償他,剩下的基本上都是些沒新意也不會很嚇人的小把戲。
但是處理他的方式法子,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依了大美人的性子,應該是會比較冷血殘忍的吧。
想了想我還是道:“逸塵公子,我可以把你說的話理解為,你是有一點喜歡我嗎?如果你的答案是確切的,那麼我不得不提醒你,我已經有別人了,所以我隻能感謝你喜歡我,但是我不能跟你之間怎麼樣,這事情你必須要理解。如果你的答案是不喜歡,那非常好,恭喜我們兩個人都沒甚麼麻煩事,也不需要考慮下一步的問題,你明白我在說甚麼吧?”
他還是那樣一副,萬年冰山不化的冷漠表情:“我也說過了,我不在乎你的以前。這世界上沒有甚麼事情是絕對的,也沒有甚麼事情是一成不變的。你今天可能還有別人,明天不見得還會有。如果有可能,我可以等你,一直等到你想找我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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