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88 更新時間：16-07-26 07:47
衛夫人此時眼露絕望之色，那痛心和失魂落魄的眼神，叫殷豐樺如梗在喉。如果自己再強一點，至少才出世兩天的小寶寶不該有事的！
衛子林雖然沒看到過自己的孩子，也許這輩子他就隻有那麼個親生孩子，但剛才樺兒和妻子他們的驚險處境他看得很清楚，孩子要真不幸夭折，也怪不得旁人。就算真的夭折了，就當他衛子林命中無子吧！但他還有豐樺，這些年來，他對豐樺一直視若已出……
他走向自己的夫人，柔聲安慰妻子。對他而言，夫人才是最重要的。至於孩子，能找到自然最好，如果找不到，那也是上蒼的安排……
殷豐樺看著舅母痛抱著舅舅痛哭，心裏也是五味雜陳，事已至此，他無力回天。隻希望那些人能幫著找回那個才臨世兩天的小嬰兒，他的弟弟。
“老爺，夫人，屬下無能，不能找回小少爺……”小分隊的首領回來了，垂頭喪氣的向衛子林彙報，後者無奈的幽幽歎了口氣，滿是無奈的說：
“…下去吧！”
本來還覺得有希望的衛夫人，在聽到這個消息後，她才出世的孩子，以這樣慘無人道的方式離開了她的身邊，哪還有可能活下來。一口氣再無法提上來，便又一次昏死過去。
看著慌亂的舅舅，殷豐樺越發覺得自己的無能……此仇一定得報，他一定要揪出幕後者，一定要殺回皇宮，直取那些挖空心思要害他性命的混帳——他們的賤命他一定要全部索回！
“此地不宜久留，小敏，把夫人扶上馬車。”馬車是衛子林帶回來的，在第一時間得到他們的舊居被襲擊時，他帶著先遣隊伍衝過來救人。他們後麵的那支隊伍也已經趕到，他吩咐小敏。對方會不會反撲，暫時還未知，但他們必須早些趕路離開。
“留下一支分隊，跟我把此地清理幹淨，以免被人查出異端來。”衛子林對下屬說，他不想再留下蛛絲馬跡給敵人輕而易舉的再次找上他們。
次日一早，太陽漸漸開明，一輛豪華馬車慢慢行駛在官道上，馬車後跟著一支小隊伍。馬車裏，一位滿鬢白發的老夫人，正半倚在軟墊上歇息。在她身邊，坐著一個梳著未出閣的少女，靠門口坐著另一個年齡稍長的少婦，三人均在假寐。
“什麼聲音？”突然，老夫人睜開眼睛，問身邊的小丫環。
“夫人，大概是野風的聲音吧，也有可能是馬蹄聲……”小丫環睜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對老夫人笑著解釋。
“……”老夫人聽了後，便重新閉上眼睛準備假寐，隻是很快她再次睜開眼睛，“不對，是有聲音，像受傷了。叫阿餘去看看。”阿餘是他們的侍衛隊長。
門口的媳婦模樣的女人連忙答了聲：“是，婆婆。”。便掀開門簾，對坐在馬車門口的小童吩咐一聲，小童跳下車，攔到壯年男子跟前，道了聲：老夫人要你去巡視四周，她說附近是不是有受傷的小動物。
半盞茶後，一年輕侍衛抱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小包袱過來……
“稟報隊長，撿到受傷的小嬰兒。”年輕侍衛並不輕鬆的孩子交給侍衛長，後者接過孩子也隻是淡淡掃了眼。孩子身上的血跡已經幹涸，看來是不流血了，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沒力氣睜開眼睛，隻是嘴角一抽一抽，想哭又哭不出聲音來。侍衛隊長皺了皺眉，剛想把這晦氣給扔了時，卻聽聞少夫人開口了：
“嬰兒？”
“孩子？抱過來吧。”老夫人此時已經完全睜開眼睛，連身子也坐正了。看著兒媳抱過來來的孩子，臉上都有些髒，甚至還有幾隻沒被捉幹淨的螞蟻在爬……
“天見可憐的小家夥，還有氣兒，叫我看到了，也算是一樁福事吧。”老夫人說完，對小丫環說：“黃鴛，把我放藥的袋子拿過來。”
“是，老夫人。”黃鴛立即從掛在馬車一角的袋子裏掏出幾個小瓶瓶罐罐，說：“夫人，都在這裏了。”
“梅麗，”老夫人對媳婦說：“倒點水出來，隻要幾滴就可以了。”
“是，母親。”梅麗笑著回答。
老夫人此時已經挑出一顆有杏仁大小的褐色藥丸，遞到黃鴛跟前，說：“抹成粉，放進小蠱裏，調勻了給我。”
“是，夫人。”黃鴛拿過藥丸扔進藥臼裏，看著過大的藥丸，她有些困惑的看著夫人，問：“夫人，孩子這麼小……”
“嗯，全部研成粉。”老夫人說，“四分一用來食，四分三用來塗傷口。”
“是，老夫人。”黃鴛說完就開始碾起來，很快就把藥丸碾成了粉。
看著老夫人把粉取出四分之一，放入蠱裏，拿小竹勺輕輕攪攔著，直到完全融入水裏。看著正出神看她拌藥的黃鴛，輕聲道：“去喂孩子喝下去，不要有漏掉。”
“是，老夫人。”黃鴛立即答應下來，同時老夫人又對梅麗說：“把這些粉塗到他傷口處。”
“是，母親。”梅麗接過藥臼放在腳邊，隨後開始替嬰兒清洗肩膀，清洗過後才把藥粉撒到他肩膀處，抹勻後等著藥粉完全融進肌膚裏。
“少夫人，我來喂吧。”黃鴛端著小茶蠱，用小勺子舀了一小勺，蠱也就空了，她把藥湯喂給嬰兒喝的時候，雖然嬰兒似在昏迷，但藥的苦還是叫他難受了。
他抽抽咽咽的極為虛弱，倒也沒像別的孩子那樣把藥吐出來，一小勺藥湯分了三四口也就全部喝光了。
“倒也是個能吃苦的孩子，也不知道是誰這麼狠心，對這麼個嬰兒動手。”老夫人滿是歎息的說，“梅麗，你與猛兒成婚已經快有十年了，一無所出。這孩子如果能活著，你就養著吧。我活著能護著你，哪天我若死了，護不了你了，你也可有個孩子傍傍身。”
“可是……”梅麗雖然知道婆婆是為了她好，如果不是婆婆來接她回來，其實俞家她根本沒臉再進了。結婚十年，一無所出。而她的夫君也從最初對她無比溫柔百般寵愛，結果還不是在兩年後先娶小妾，隨後半年又娶了一個，之後到了每半年娶一房……而她，早被夫君拋到九霄雲外了，一個女人，雖然是元配，卻不能生下一兒半女的，結果可想而知。
“回去後，黃鴛知道要怎麼說吧？”老夫人微笑的問心腹。
“老夫人請放心，黃鴛知道要怎麼說，要怎麼做。”黃鴛保證道，目光看著俞家的長媳，當年梅麗嫁進俞家的時候，也算是非常受到老爺的寵愛。
一是因為梅麗的娘家在大殷皇朝相當的位高權重，簡直可以說和魯觀政平起平坐。隻是後來，少夫人的娘家在殷皇這邊慢慢被降職，直到現在官位不及二品，少爺整個人都變了。從原來的在外麵偷腥，到後來的帶回來做妾，再到現在，公然的明媒正娶各種鶯鶯燕燕，甚至連那些個妓院裏的花魁他也不放過。這公然是在侮辱身為大家閨秀的少夫人，雖然她還小，但也不是少不知事。對少夫人，她是同情居多。現在有老夫人的偏幫，對梅麗來說，這也算是好消息。至少在俞家，再不用看那些個已經有生養的小妾們臉色了。
“這孩子是個能吃苦的主兒，以後你也要小心照應著，別再讓那些有居心的女人們打到他的主意。”老夫人說這話時，眼睛已經閉上了，就在兩個女人以為她睡著時，她卻又突然慢悠悠的開口說：
“以後叫他書涵吧，做個有學問的孩子，別再像他爹和他爺爺那樣，光有一身蠻力，卻不知進退。野心過大，隻怕到時候弄巧成拙成蛇吞像。”
“母親，不會的。夫君他不會……”梅麗聽出婆婆言語裏滿是責備，不由得想替背叛自己的夫君辯上幾句，隻是一想到夫君對她的各種明裏暗裏的羞辱，她是真找不出一件好的事來說服婆婆。
“看吧，梅麗，連你都說不上一件來，更何況我還是生他的母親。堯兒從小與他爹爹親，這與他們俞家的家教有關。女人是他們的附屬品，隻是你嫁到俞家，如今連附屬品都稱不上，叫我這個做婆婆的心裏難受得緊。”老夫人歎了口氣，“我當年能在俞家熬到今天這樣子，是堯兒的奶奶一直撐著我。我向她學習了很多東西，有些東西，我也該找個傳人來做了。”
“母親，梅麗不敢有覬覦之心。”老夫人在俞家並不像一般大戶人家的老太君那樣，有著一群愚孝的子孫。她憑的是一手高超能治病救命的藥劑，也因此，俞家她才算是說得上話的唯一一個女人。其他的女人，則要看夫君對她們的態度了，如果寵愛的，那在俞家一定能活得風生水起，如果不寵愛的，就像她這樣的，被仇家擄去整整半年，卻不見俞家拿贖金來換她。
心寒之餘，梅麗覺得自己已經生無可戀了。她看著躺在黃鴛懷裏的孩子，也許這個孩子是她的希望，不是希望俞堯猛對她會因為這孩子對她態度有所改善，但至少也不再讓那些個小妾來為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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