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之居然又叫我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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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一章 男主你敢想嗎?

章節字數:3911  更新時間:16-08-25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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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蜚語流言,出於一人之口舌,入於邯鄲千萬人家,口耳相傳,潛滋暗長,流遍閭裏坊市。世有英雄,國有貞士,外人之言,不可毀傷,然而直到義士之血,濺上殿前丹墀玉陛,趙人方覺五雷轟頂。

    趙王遷雙目赤紅怒瞪著伏跪在旁的男人,“司馬尚!你還有何話可說!”

    男人張張口,彌散在四周的血腥之氣卻爭先恐後湧入咽喉,一城百姓隻有寥寥十數活著走到邯鄲,九死一生方才謀得一線生機,卻又在麵君之際,義無反顧,以死相諫,他望著一個又一個遍體鱗傷,曝骨履腸,死難瞑目的同胞,耳邊還是那一聲聲震得他心神欲裂的恫哭悲號,他聽見有人說,“王上,話已說完,妻兒還在道中等我,陽世未能護她周全,實不忍陰間再叫她母子獨自上路,這便去了!”

    有人說,“李牧做了秦國的武安君,房子成了第二個長平,我等有負王上重托,已再無麵目苟活於世!”

    有人說,“叛臣不除,趙國難安,一城百姓在天之靈,唯李牧之人頭可堪告慰!”

    有人說,“趙人不懼強敵,卻恥於內鬼,李牧之惡,甚於白起,吾生不能索命,死當化為厲鬼,累世糾纏!”

    司馬尚彷徨失措的眼中滾下兩行恨極痛極的淚水,將軍哪將軍,積毀銷骨,這銷得究竟是忠骨,還是反骨,眾口鑠金,又鑠得到底是真金。還是逆心……

    起承轉合,一場大戲,戲中愛恨,從來相伴相生,愛有多重,恨便有多重,李牧就戮於邯鄲西市時,滿城百姓無一人憐之,嚼穿齦血,切齒崩心,同仇共慨之下,恨不能爭飲其血,生啖其肉。

    趙王遷三年,秦人以衣冠立塚,大祀武安君李牧,三路大軍,枕戈剚刃,以複仇之名,攻城拔地,直取邯鄲。

    “阿弟,你滿意了嗎?”陰暗寂寥的內苑深廷之中,雙鬢花白,容顏憔悴的婦人緩緩邁出幽閉已久的寢殿,望著早已枯敗荒蕪的花徑上逆光立在不遠處的男人,恍惚中,那些過往的時光仿佛又重新回到眼前,男人似乎依舊還是那個跳脫頑皮的少年,總在落日時分,踏著家中那條繁花盛開的小路,捧著新打的鳥兒,得意洋洋跑到自己跟前,興高采烈地說,“阿姐,我特意給你逮的,你喜歡嗎?”

    未等失神的女人喃喃自語一如往日隨口答出“喜歡”二字,男人已經沉默轉身,正將離去。

    晚來風起,滿苑悲涼,一世榮華轉眼已成日暮,女人哀從中來,一時放聲大哭道,“阿弟!你是趙人哪!如此作為,你不怕遺臭萬年嗎!”

    男人望著遠山之上即將墜落的太陽,勾起唇角,幽幽一笑,“阿姐,你似乎弄錯了,遺臭萬年的可是李牧……”

    王宮中一地鋪陳的香汗與鮮血,染紅寢宮之內最後一尺絹帛,少年靜靜看著一眾美人四下滾落的頭顱,又抬頭看向提著滴血的長劍,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的君王。

    趙王遷瞪著一雙嗜血的眼瞳,一張須發蓬亂的臉麵,如同癲狂的厲鬼,“韓倉,你我少年相識,也算情誼一場,君王死社稷,你當與寡人同行。”

    少年坦然一笑,“王上先行,韓倉自當隨後。”

    趙王遷欣慰點頭,隨即將掌中透著血光的白刃壓向自己的咽喉,劍鋒之上森森的寒氣透過肌膚直直戳入骨髓,他竟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一時竟連手腳也軟將下來,長劍“鏗”得一聲落在地上,一腔豪氣也立時磋磨殆盡,男人心怯之餘麵上反而越加凶惡猙獰,“不行!你先死!否則寡人又怎知你不會棄我而去!”

    少年神色怔忪,麵露愴然,“王上怎麼忘了,前日已賜韓倉鴆酒一杯。”

    趙王遷恍然,臉上不覺擰出一個詭異的癡迷笑容,“也是,倉兒一副好顏色,正是寡人心頭所愛,怎能如那些賤妾一般隨手砍殺,故而寡人賜了韓倉符迷,可以讓他死的時候也跟活著一樣恬美。”他說完,忽又裂開雙目,一把扯掉床帷前羅墜的珠簾,大力纏上少年白皙的頸子,怒聲吼道,“但是寡人等不及了!你現在就要死!你們都得死!寡人的東西,絕不允許任何人染指!秦人想要趙國的城池!想要趙國的財貨!想要趙國的百姓!還想要寡人的女人!寡人告訴你,絕無可能!蒼天不會絕我趙氏!”

    頸上突然收緊的大力,幾乎勒斷少年的脖子,韓倉放下無處著力的雙手,虛軟的雙腿徑直朝前跪倒直直跌進男人懷中,他望著對方凶惡醜陋的麵孔,突然從心裏生出一股難以抑製的恐懼和絕望,這一生何其蕭索,除了阿弟,竟再無任何值得留戀的東西。

    他原以為眼睜睜看著趙王的兵卒虜走娘親殺死阿爹,已是他此生經曆過的最可怕的事情,卻不料多年以後少不經事的太子遷竟也如當年趙王一般,又一眼看上了邯鄲街頭玩耍的幼弟,正當他準備帶著弟弟逃到天涯海角遠離是非之時,卻又因緣巧合遇上了趙國權勢滔天的建信君郭開,那人告訴他,進宮侍主便可報父母之仇……

    至少,一切都將了結,趙王已死,趙國將亡,廩兒也無須再因為有一個作嬖人的兄長而感到羞辱與難堪。

    坐立不安心神不寧磨了一整晚劍的韓廩,終於按捺不住再次潛入宮中,遠遠嗅到寢殿內飄出的血腥之氣,繼而又望見麵目驚惶,四散奔逃的宮人,他心急之下,也再顧不得遮掩那張跟兄長一模一樣的臉,便大步奔入內廷,誰料甫一推開虛掩的門扇竟正見瘋魔的趙王遷手挽珠簾緊緊勒著韓倉的脖子,少年一張貫無血色的臉已是一片青紫,韓廩心中痛極,立時大吼一聲,撲上前去一腳便踹開了神誌不清的趙遷,提劍就要往對方心窩刺去。

    歪倒在一旁張口急喘的人,顫抖著拉住弟弟的衣角,按著幾乎被人絞斷的脖子,啞聲懇求道,“廩兒,別殺他……”

    韓廩丟開佩劍,屈膝跪地扶住眼前虛弱至極的人,恨鐵不成鋼道,“他如此對你,你卻還要我留他性命!韓倉!你簡直不可救藥!”

    少年苦笑著倚在弟弟肩頭,再沒說出一個字來,自從父母去後,無人替他溫粥醴,無人勸他加餐飯,無人為他製寒衣,隻要一張笑顏能夠討得君王歡心,又有誰人理會笑裏是悲是喜,他雖不奢求旁人眷顧,卻最是知恩圖報,但凡受人一絲一毫恩惠,必將時時刻刻銘記於心,所以無論趙遷待他如何,夜深人靜,寂寂時分,他卻總會記起對方的好。

    兩軍合兵時,衛無疾本不欲出現,照他估計,以扶蘇的個性,房子城的事情必要跟他討個說法,一麵要成反間之計,一麵又憐取無辜性命,世上哪有兩全其美的事情?但無論如何,此事他確有自作主張之嫌,想來還是交代清楚的好。

    三家分晉,乃有趙氏,秦趙同宗,一脈相承,秦湛曾經生活的時代,距此已太過遙遠,如果時光不曾倒流,也許他永遠隻會有一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虛無的概念,也許永遠都不會明白為何數百年間七國戰事頻仍,烽火不絕。他為這樣一個陌生又熟悉的世界勾畫了一副宏偉的藍圖,這是他從未對任何人說起過的最英雄的理想,如果他的所謂理想得以實現,那便意味著有無數人的追求將走向滅亡。無論是對是錯,沒有人會心甘情願放棄自己對這時代的堅持和期待,如果不能取得認同,那便誓死相爭,這就是男人的命運。所以生逢亂世,不得不戰,不能不戰,不敢不戰,而區別,大約也隻是有人為了活著,有人為了讓別人活著,有人為了活得更好,有人為了讓更多的人活得更好。他原以為自己即便並不高尚,卻也還有底線在前,可當那些最親密的夥伴接二連三倒在自己眼前的時候,他便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敵人永世不能翻身。

    衛無疾在房子做出的事情與他為毀掉李牧所花費的心思,二者究竟哪一個更加肮髒卑劣,不言自明。他知道秦王爹心中憋著一團屈辱的烈火,火種就在趙國,無論衛君所作所為究竟是不是秦王授命,為臣,為子,都沒有他置喙的餘地,唯一令他擔憂的便是,比起愛,仇恨更能讓人變得無所畏懼,世間仇怨,易結難解,冤冤相報,人事兩傷,如今攻國拔地,濫殺無辜,欠下累累血債,來日不知又要催生出多少個豫讓,專諸,多少個荊軻,聶政。楚漢亡秦,亡的不隻是大秦,也是七國遺民對秦人的累世仇恨,當秦宮成為一片火海,當嬴氏子孫慘遭屠戮,當傳國玉璽幾度易手,其時大仇已報,誰又理會殿上君王究竟是何麵目,究竟姓甚名誰。

    前事已為,功果早鑄,心知覲見太子,必逢刁難,衛無疾也算早有準備,隻是對方越是笑臉相迎,便越是令他脊背發涼,不寒而栗。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從頭至尾扶蘇隻字未提,隻是臨別時分,鄭而重之,再三交代,君上安危,請他多多掛心,他雖不明白話中之意,但也不覺多出幾分慎重來。

    漳滏之濱,一道城垣依山而立,長城內外荒草連天,穹廬如蓋,銀漢迢迢,趙國早春遍地生寒,墳前剛剛斟上的熱酒眨眼又冷透心腸,男人伸手給眼前剛剛壘起的新墳添上一捧黑沙土,長太息道,“生不逢時,不若歸去。”

    “李牧一死,義父對‘友人’也算有所交代,可……李牧果真叛趙歸秦了嗎?”少年嗬出一口白氣,任憑寒風割裂麵頰。

    男人搖頭笑道,“怕是不必義父再做交代,我有能耐借趙王之刀,卻沒有本事借趙人之刀,借刀殺人在前,興兵複仇在後,真真假假,恐怕再也說不清了,世間難測者,莫過人心,識取人心已是不易,擺布人心至此,實叫人歎服。”

    韓廩無暇思索那些令上位之人樂此不疲的陰謀權變,想起那個自離開趙王宮便越發衰弱的人,又急又怕道,“義父,我們離開趙國吧!再不走,韓倉他會把自己逼死的!”

    男人潑出一壺熱酒,上祀天中朗月,下祭枉死孤魂,然後伸手攬住少年的肩膀,點點頭,輕聲說了一個“好”字。

    秦軍開進邯鄲時,一輛雙馬軺傳正悠悠然駛出城門,韓廩給尚在昏睡中的人掖緊絲被,有些期許又有些好奇地望向身旁氣定神閑的人,“義父,我們要去哪裏?”

    郭開掀開車簾,最後看了一眼越來越遠幾不可見的趙國城池,“去秦國。”

    “那義父去秦國做什麼?”

    想起當初應承的事情自己並沒怎麼出上力,郭開不禁也有些惆悵起來,“秦王許我上卿之位。”

    少年一臉懵懂地搔搔頭發,“秦國的上卿有趙國的建信君大嗎?”

    “大約……沒有吧。”郭開暗自比較一番,不覺訕訕道。

    “怎樣才能讓義父還做建信君?”

    男人將目光移向身旁沉睡的少年,愛憐地輕輕撫弄著少年蒼白憔悴的臉頰,戲語道,“除非秦國太子也像趙國太子一般喜愛倉兒。”

    聞言,韓廩立時雙眉一凜,手按長劍,“他敢想,我便敢殺。”

    正在邯鄲收拾亂局的秦湛,莫名覺得脖子有點冷,他收起剛從趙王宮內撿到的半塊玉玦,十分不自在地挺直了脊背,娘的,一定是最近壞事兒幹多了,簡直被害妄想症了都,怎麼總覺得有人在惦記他這顆人頭?

    作者閑話:

    是不是我家小編大人發現我更了兩個月,還冷得像個冰箱,所以又悄悄給了我一個推薦(ㄒo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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