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27 更新時間:16-07-08 09:09
陶碧然在寺廟裏的生活簡單而平靜,或許她需要的就是這樣一座可以讓自己平靜下來的寺廟,她不僅學會了平靜簡單的生活,還學會了給廣德洗內褲。用佛的智慧想想,紅塵其實就像廣德的內褲,髒了洗,洗了髒,隻留下滿池汙水。廣德說善哉善哉,萬物皆有佛性,佛法無邊,豈是我這等世間濁物所能參透。
我等世間濁物修建了廟堂,立起了佛像,供之香火,續其善緣,卻終日隻聽參不透的佛法,所以我問廣德,這佛爺能不能給點實實在在的東西,發個萬兒八千的,我立馬皈依門下。廣德誠惶誠恐地念了幾聲阿彌陀佛:“凡俗之人,佛主莫怪。”隨即轉向我,擺出威嚴師道,大談奧義真經。以我的經驗,這和尚隻有兩種情況下和你故弄玄虛,一是他缺錢了,二是他們廟裏缺錢了。一問,原來廟裏正準備新立一座金身大佛,造價不菲,眾小沙彌紛紛背起褡褳下山化緣,老和尚們四處籌集善款,我這號大財主,又是廣德的俗家弟子,廣德自然不會落下。
佛主保佑,錢一直來得順風順水,這次和關公幹的大買賣,望能再得我佛庇佑。我拿出支票本,給廣德寫了十萬。廣德小眼大睜,捧著支票傻笑。興之所至,提筆贈我四個大字:厚德載物。
一個字兩萬五,我苦笑著拜謝了這位大德高僧,轉到大殿看望金曼。金曼正虔誠地跪在佛前,雙手合十,嘴裏念念有聲。我挨近她身邊跪下,聽她低語著什麼前世今生,神情凝重,眼裏淚光點點。扶她起來,我說小曼,你今天怎麼了?金曼掉了一顆眼淚,什麼也沒說,從佛台前拿起簽筒,搖了個下下簽。
解簽的老和尚摸了會金曼的手心,說女菩薩掌紋亂象,背負太沉,命中多劫,此簽不解即為上簽。下山時金曼一直默不作聲,經過一個亭子,有個年輕和尚搖頭晃腦地邊敲木魚邊唱道:
“我怕激情過後是陌生,
我怕曖昧過後是冷漠,
我怕努力過後是失敗,
我怕認真過後是痛苦,
我怕挽留過後是回憶,
我怕信任過後是利用,
我怕做錯過後是再錯,
我怕夢見過後是不忘,
我怕溫柔過後是冷淡,
我怕牽手過後是分手,
我怕最後還是一無所有,
我怕了那麼多卻發現該做的還是做了,
我怕了那麼多卻發現做了以後仍然不曾回頭……”
與這和尚談了幾句,人生一世,躲不過心底一個“怕”字。和尚問金曼:“你怕什麼?”金曼淚眼朦朧地看我,我轉過臉,看天邊漂泊的雲。
我和金曼之間的關係現在越來越尷尬,我能明顯感受到她對我不該有的依戀,是的,她愛上我了。若是普通的風塵女子,不過撒點錢而已,但是麵對金曼這份複雜的愛,我有些害怕。我隻能盡量把金曼當做一個特殊的風塵女子,並在每一次和她相會時經常告誡自己:這一切,隻是一場遊戲一場夢。
回家後悠然洗了熱水澡,細心刮了胡子,抹一把啫喱膏,穿上新款阿瑪尼西服,配一條雅戈爾斜紋領帶,收拾得漂漂亮亮,準備妥當參加新一期的《城市先鋒》。原編輯劉進財已被欄目除名,這廝做了他這輩子最傻的一件蠢事,他寫了封匿名信舉報副台長。據說信的內容長達幾十頁,從副台長小時候的隨地大小便舉報到如今隨處找女人睡覺,每一個都介紹得詳細具體,以便紀委核查。當然,其中肯定少不了劉進財那位一路睡到央視的絕代佳人。可讓劉進財想不到的是,副台長和紀委書記居然是他媽的親戚。兩人隻隔著一代血緣,是實實在在的表親。礙於官場利害,一直低調來往,圈內鮮為人知。更讓劉進財想不到的是,這封匿名信不但原原本本落入副台長手裏,還被副台長發現了他這位匿名作者,原因是他信中有一句:“此等淫濁之徒,為劉某生平所憎。”劉某在電視台從此一落千丈,全力打造的這檔收視率極高的欄目也被改版得一蹋糊塗。副台長剛大學畢業的小侄兒取代了劉某編輯一職,增加了名模走秀和各種互動遊戲,把指導青年創業的正經節目硬生生改成了不倫不類的娛樂天地。我仍然作為嘉賓出席,繼續回答迷途青年的弱智問題。至於劉某這條落水狗,在電視台甚至比不上一個掃地的。
節目一開場就讓我大吃一驚,衣著性感的女主持款款走上台,嬌滴滴地自我介紹:“觀眾朋友們好,我是本檔節目的新主持人,我叫張娜娜,希望大家記住我的名字。”張娜娜朝現場深鞠一躬,毫無顧忌地展示出圓潤的乳溝,花枝亂顫,傲然挺立,令人讚歎不已。現場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張娜娜這名字在很多人心裏留下了豐滿的印象。
我暗自竊笑,小騷貨如此豪放,本應前程似錦,隻可惜攤上我這號爛人,染了一身毒癮,又勾搭上林文興,這輩子算是毀了。看著台上搔首弄姿的揚州大美女,我突然想衝上台扯掉張娜娜的衣服,來一個現場直播。這麼一想錄節目的時候就很難專心了,導致看到每個上台提問的女青年,我都想衝上去扯衣服。
一直憋到節目錄完,我給張娜娜撥了通電話,等在電視台後門。將近半小時後,張娜娜姍姍而來,還是那身性感主持的打扮,惹得我心裏火燒火撩。我說娜娜,你今天真漂亮!順便在她白嫩的腿上捏了一把,她一邊故作忸怩地躲躲閃閃,一邊充滿挑逗地問我想她了啊。我說想死你了。之後一腳油門直奔酒店。
車行不暢,堵了幾次,紅綠燈也像故意和我過不去。我不停按喇叭,在十字路口還招來了警察。張娜娜終於進了電視台,心情格外開朗,一路歡聲笑語。我無意間透過後視鏡再次發現上次停在公司路邊那輛可疑的車,不遠不近一直跟在身後。我放慢車速,給關公打了個電話,關公讓我把車開到效外一座廢棄工廠,他帶人伺機而動。想到之後又是一場血雨腥風,心裏一陣緊張,對身旁浪聲浪氣的張娜娜頓時沒了興趣。我在五一廣場讓張娜娜下車,她賴在車上撒嬌:“不嘛,人家也想你了嘛。”我說娜娜,哥辦完正事再找你。張娜娜依依不舍地親了我一下,推開車門,走入迷茫的人群。楊柳細腰,豐乳肥臀,顯得分外美麗和肮髒。
廢棄的地方總是讓人感覺不安,關公和幾個小痞子蹲坐在一台鏽跡斑斑的破機器上,手裏各自握著棍棒砍刀。我停下車,指向身後不遠處那輛黑色的普桑。關公哼笑一聲:“我倒要看看,誰他媽活膩歪了,敢找我兄弟麻煩!”
黑色普桑停在工廠門前十幾米處,關公一夥人迅速上前包抄。一個中年男子緩緩下車,神情泰然自若,嘴角帶著一點蔑視的笑意。銀光閃閃的關公刀從關公手裏不自覺地掉落,我看到關公臉上抽搐了一下:“陳,陳警官?”
我恍然想起和常小山在公安局的審訊室裏見過的這位陳警官,那時候關公還癱在桌邊迷迷糊糊,陳警官手裏拿著一本厚厚的《儒學與中國政治》,拍得關公麵紅耳赤。
陳警官慢條斯理地走到關公麵前,撿起地上的關公刀在手上把玩:“怎麼著,想動手啊?”關公愣了半天,陳警官一聲冷笑。一個不知好歹的家夥罵了聲“操他媽的。”其他幾人同時盯住關公,我相信當時關公隻要略皺一下眉頭,我們氣定神閑的陳警官一定當場被剁成肉泥。可是我不能讓他被剁成肉泥,事實很明顯,姓陳的跟了我好幾天,準是高建民安排的任務,如果他在跟蹤我的這項任務中被剁成了肉泥,高建民能放過我嗎?這麼一想,我隻好上前解圍,把陳警官手裏的關公刀扔去一邊,擋在他和關公之間,陪著笑說:“誤會誤會,都是自己人,沒人想動手。陳警官有什麼事招呼一聲,保證隨叫隨到,何苦跟著我東奔西跑。”
氣氛緩和下來,正準備剁爛陳警官的小混混們紛紛收起了刀棍。關公也不再發愣了,從口袋裏掏出煙,擠出一臉笑意給陳警官敬煙:“吳哥說是自己人,那就一定是自己人。兄弟以往有不對的地方,還請陳哥多多包涵。”
陳警官沒搭理關公,轉向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挺有名啊,天天上電視,不過我提醒你,別把自己看得太高,犯了事一樣抓你。這些混蛋都是在局裏掛了號的,離他們遠點,小心哪天也栽進去。”
我和關公尷尬地對視一眼,陳警官拉開車門,慢悠悠地開走了。那個罵過“操他媽”的小混混湊上前來:“大哥,就這樣讓他跑啦?”
關公驀地甩了他一巴掌:“你活膩啦,他是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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