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53 更新時間：16-07-13 04:39
“你真的很有勇氣！”皇普深吸了一口氣，聽得很是窩火，滿腔怒火不知找誰發泄！半晌，又坐到了椴木龍椅上，右手中指不住的點擊著身側的飛鶴雕龍玉琉璃桌案，閉目沉思。
秋荷靜靜的等待著，將頭窩在身前，很低很低。
“你說你受了蝶妃的脅迫？”
“是，”秋荷臉上湧出激動的光彩，似抓住一顆救命稻草，立刻如倒豆子般將家境交代了個一清二楚，“奴婢祖上三代行醫，祖父也曾當過太醫，故去之後，父親誌不在皇宮，遂雲遊濟世，奴婢本隻是個鄉野醫女，奈何中樞令大人的門生司徒德崇抓了奴婢父親，奴婢迫不得已才替蝶妃入宮坐胎，奴婢無心害人，卻身不由己，奴婢也是被逼的走投無路，為求自保，隻能行此下策！奴婢並未猜到皇上要用整個漱芳齋的人為嫻貴人陪葬！奴婢隻求皇上饒過奴婢卑微的賤命！”
“朕不殺你！”
秋荷大喜，不住叩謝皇恩，伺機期待問道：“皇上能否開恩，下令釋放家父？”
皇上漠然道：“朕不殺你，是兌現剛才的承諾。但，你膽敢謀害後宮妃嬪，這罪過，就讓你的老父替你還了吧。”
秋荷一愣，這和自己的原意不符啊！
秋荷淒厲喊道：“陛下，奴婢也是迫不得已啊，家父是無辜的呀，陛下若不開恩，蝶妃找不到奴婢，家父必定身死啊，陛下開恩呐！”
“朕不喜歡討價還價，”皇上冰冷的口吻沒有一絲情感：“來人，將秋荷重打四十大板，流放蒙州，永世為奴，其九族，誅！”
“皇上，求您行行好，放過家父吧，他是無辜的，他真的是無辜的啊……皇上……”
“朕也不喜歡你自作聰明，況且，”皇上冷冷一笑：“朕從來就不是個仁慈的君主！嫻兒本就不易，你們一個個還拿她當爭寵算計的工具，簡直罪不可恕！你太天真了，憑一樁血崩的真相就妄圖掩蓋你謀殺嫻貴人的事實，真是癡心妄想！朕不殺你已屬開恩，你再求情，朕真的會忍不住一並滅了你！”
秋荷被兀統領扯得魂飛魄散，涕淚橫流，不住哭喊著求情的話語，“皇上，你放過我父親，奴婢做牛做馬報答你……”奈何皇上目光冷酷決絕，恍若未聞。
皇普聽完了事情始末，頓時心如刀絞，恨不得將這幾個元凶殺光了泄憤！可是，理智告訴他，不能！
皇普深吸口氣，目光緬懷，對著窗外陰雲密布的遠景悵惘眺望，自語道：“嫻兒，這件事，朕早晚給你一個交代！”
秋荷求情不成，突然變得心如死灰，絕望一笑，“哈哈哈，皇上，你真當你的妃子對你都是真心的麼，真是可笑，可悲！我算來算去，偏偏沒算到你對春申嫻竟有一絲真感情，天意……天意啊……父親，這輩子，女兒沒能力贖回你的命，隻好來世變作牛馬伺候你！我秋荷的命是賤，但從來都是由我自己決定的，輪不到別人來取！父親，我在九泉之下等著你，咱們父女陰間再聚！”說著嘴裏使勁一咬，將舌苔底下含著的毒藥丸嗑破，自盡了……
也不知是什麼毒這般厲害，秋荷一死，七竅中立刻淌出一灘灘森然的黑色濃稠血液，眼睛渾黑一片，瞪得老大老大，瘮人非常，竟是死不瞑目。
兀統領一愣，心歎這女子好氣性！皇上已經給她留了一命，她卻不願苟活了！隻可惜，生不逢時啊……
皇普瞥了眼秋荷的慘狀，微微歎了口氣，思慮片刻道：“毀容後扔亂葬崗去吧。”
“是。”
夜，靜思，無眠……
皇上獨自靜坐好久，直至煓容華仝海瀾的漏夜到來。
仝海瀾一身天水藍的繡花綢子，配上端莊的碧彩鴛鴦髻，淡妝素裹，豐腴的身姿手提一個食盒推門進入，嫋娜而來。
“你來了……”皇普疲乏的睜開雙眼。
“更深露重，皇上想必餓了，嬪妾做了盤芝麻糯米香糕，這糕點是用閩南新結的芝麻和東北隔年的五常糯米做的，新鮮可口，皇上嚐嚐吧。”仝氏三五步便走近了皇普的身旁。
“人都處決了麼？”
“還沒，”仝氏微微躊躇道：“嬪妾核對了幾遍，涉案者一共五十三人，獨獨缺了個叫凝露的宮女。”
“她已經死了，”皇上不願再提此人，稍稍舒緩了下思緒，須臾才道：“其他人，明早斬立決！”
“嬪妾一弱質女流，如今借陛下的光，也要沾染血腥了，不知菩薩佛祖知曉了，會不會怪罪嬪妾罪孽深重呢。”
皇普似沒聽出她為無辜的人求情，又或者不願多加考量這些該死的從犯，不近人情道：“朕意已決！嫻兒死的慘，她和她腹中孩兒的命，就用這些下人的命來填吧！”
仝氏心裏一歎，暗道這些可憐人是沒得活了。
許久，皇普沒話找話道：“你在這件事上處理的很好。”
“謝皇上誇獎，陛下吃一塊兒芝麻糕吧，甜甜的，爽滑軟嫩，是最適合這個時節的吃食了，嬪妾可是做了整整一個時辰呢。”
“怎麼，想晉封了？”皇上看了眼糕上滿滿的芝麻粉，淡淡的問。
“就知道瞞不過陛下，”仝氏微微一笑，也不推脫。不是有句俗語叫“芝麻開花節節高”麼，仝氏提了整整一食盒芝麻糕，動機不言而喻。
“之前朕幾次三番想晉你的位份，你都不依，這次是為何？”
“嬪妾有苦衷，不能說。”
“無非是受了些氣罷了。”
“陛下還沒說答不答應嬪妾的請求呢？”仝氏追問道。
“你進宮幾年了？”
“四整年了。”
“朕倒忘了，你和皇後，巶貴嬪是同期入宮的。可朕總覺得，你怎麼比她們年輕不少，更有朝氣呢？”
“嬪妾老實、心態好，這樣的人顯得年輕。”仝氏自顧自的解釋道。
“你這嬪妾的稱呼朕聽著膩歪，改叫臣妾吧。”
“是，那臣妾就謝過皇上了。”仝氏臉上一喜，表情輕揚，兩個淡淡的酒渦都露了出來。正三品以上自稱臣妾，從三品以下自稱嬪妾，皇上叫她改了謙稱，無疑是答應晉她位份了。仝氏心事一了，再無久待之意，說著就要告退。
“你也不問問朕給你什麼位份？”
“隨便給一個便可，臣妾不在乎，臣妾隻想讓有心人明白，臣妾也不是好欺負的就足夠了。”仝氏氣哼哼道，雙手叉著蠻腰，眼睛一眨一眨，說不出的俏麗可愛。
“妃位如何？”
“呀！”仝氏一驚，忙推辭道：“不可不可，皇上還是賞個正三品的貴嬪得了，臣妾沒誕育皇嗣，位份太高又該鬧出風波了。”
皇上哈哈一笑：“你若要封妃，朕也依你。”
“皇上笑了，臣妾養心殿這一遭就沒白來。臣妾有自知之明，隻求貴嬪一位，不上不下，剛剛好。”
“你這妮子，明明什麼都懂，還總在朕麵前裝無辜，不過朕就喜歡你這點。”皇上心情轉安，伸手一勾，欲將仝氏摟在懷中。
不想仝氏閃身一躲，堪堪避開了皇上的“龍爪”，仝氏眨巴了下大眼睛，煞有介事的撅著小嘴答道：“陛下今晚心思不佳，明早可還要上朝的，還是早早歇息吧，臣妾就不耽誤陛下就寢了，臣妾明早就在疊閬殿靜候皇上冊封的聖旨了！”說著也不待皇上接話，天水藍的身影一轉，滑溜無比，逃也似的離開了養心殿。
次日一早，皇上的聖旨頒下，不過晉封的卻不隻是仝海瀾一人，同時升遷的還有睿貴嬪田惢晉從二品睿姬，命二人於嫻貴人仙遊三月期滿後行冊封禮，足見皇帝對嫻貴人春申氏用情至深。
當然了，還有幾個皇上能記得起來的侍寢過的低階妃嬪也跟著沾了沾喜氣，如宮女出身的庶妃樊才人晉了從六品的美人雲雲。
不得不說的就是姍良娣楊然姍，皇上本來把她忘的一幹二淨，還是太後在皇帝麵前“不小心”說了一嘴，皇上才無可無不可的晉了她一級，成了正五品的姍嬪，好歹也是位正經主子了。
如此後宮主位上除了皇後劉毓若在位；副後級的皇貴妃一位從缺；正一品的貴妃、淑妃、賢妃、德妃四位從缺；從一品的二夫人隻有整日與青燈古佛為伴的慧儀夫人忽婉凝一人；正二品的四妃位上有蝶妃、彥妃二人；從二品的六姬位上有肅姬、睿姬二人；正三品的六貴嬪位上有敦貴嬪、巶貴嬪、煓貴嬪三人。正三品以上的主位本應二十四人，如今滿打滿算才九人，這和皇上登基才短短七年不無關係。
經此一役，皇上對蝶妃有了疙瘩，削了蝶妃的大權，將協理六宮之權交給了肅姬、睿姬二人，二人都是皇上登基前就伺候在側的，隻是沒有子嗣，才未能封妃，雖說二人位份稍低，但在太後眼裏，二人分權總好過那個舞伎出身的蝶妃一枝獨秀，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皇上胡鬧去了。唯彥妃不滿肅、睿二姬掌權，親去養心殿問過皇上，皇上直說她性格莽撞，掌不了權，叫她好生撫育剛剛成年的雙慤公主便可。彥妃大大的丟了回臉麵，在整個闔宮鬧出了好大的笑話，好在肅姬、睿姬將餘波大力壓製，此事才不了了之。
蝶妃自己被皇上冷遇，她義父中樞令李楓亦深陷受賄案中無法自拔，蝶妃急的焦頭爛額卻沒有任何辦法，總是托關係請中樞令進宮議事而不得，已是忙的自顧不暇，哪裏有精力再去除掉煓貴嬪這一潛在對手。
反觀巶貴嬪借春申氏複寵一事也沒了下文，皇後三番五次想救巶貴嬪龍氏邁出啟祥宮，總遭彥妃、蝶妃阻撓，睿、肅二姬總持觀望態度，不輕易發表言論。而皇上似乎也看穿了巶貴嬪之前的陰謀布局，換來的卻是春申氏的慘死，令皇上對巶貴嬪本就不多的愛憐更加稀薄了。皇上還是那句承諾，隻要巶貴嬪寫滿一萬遍女則女訓，就放她出來，於是乎巶貴嬪夜以繼日的在啟祥宮謄寫女則女訓，一點閑暇工夫都沒有。她素日嬌生慣養，何曾寫過這許多書籍。翻來覆去的寫字，仍恨時間過的太慢，倒是把她淩厲跋扈的棱角也漸漸磨的平滑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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