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88 更新時間：16-06-21 06:07
禦花園：
“翠喜，你打探清楚了，皇上這個時辰正要經過禦花園？”
“小主放心，奴婢這幾日對皇上近身太監小旺子使足了銀子，他的消息，一準沒錯！”翠喜俏生生答道。
“嗯，那就好！”軒彤再三確定沒什麼紕漏，又左顧右盼布置一番，這才放心。
“小主你看，後麵人影綽綽，怕是皇上的禦攆過來了！”翠喜眼疾，快速提醒著。翠喜本是語晴封嬪時指給軒彤的一等丫鬟，用來替代那年歲尚小又不很放心的宮女茉莉，故而翠喜為救語晴，比自己的小主還著急。
軒彤也隱約聽身後有聲音，眼中閃過一縷決然，為了救寇姐姐顧不上其他了，遂把心一橫，正值身後的人群拐進禦花園門角之際，噗通一聲背對人群大力跪倒在禦花園正門的青石小徑之上，口中念念有詞道：“奴妾翊坤宮美人王氏，入宮後奴妾遙感陛下皇恩浩蕩，大衍福澤綿長，奴妾願以蒲柳之身，厚顏向皇天後土許下三樁宏願：一願百姓安居樂業，二願皇上身心康健，三願王朝萬世永存。”說著拿著翠喜剛遞過來滿滿一盅的高粱米酒，緩緩灑向地麵，緊接著實打實的叩了九個響頭，以表誠心。軒彤拜完最後一拜時，並不起身，似乎在等著身後之人的反應。
“王美人心太誠了，本宮真是感動的都要掉眼淚了！”
軒彤一聽這語氣，心尖兒猛一顫，驀然回頭，卻見敦貴嬪白玉玢正帶著蛇蠍般的笑意冷眼覷著自己，她身後的宮女眼裏也淨是戲謔的神色，軒彤整顆心頓時涼了半截，暗道不妙，怕是要栽在這裏！
“敦……敦貴嬪娘娘萬福金安！”軒彤跪著轉過身來。
敦貴嬪斜了一眼軒彤，冷颼颼道：“王美人再接著拜皇天後土吧，本宮也跟著聽聽，看看王美人究竟能有多心誠！隻是如此心誠，本宮怎麼聽不到一點兒動靜呢。”說著拿一隻玉手貼在耳後，作勢欲聽。
“奴妾不過是無心拜祭，不想有辱娘娘聖聽了！”軒彤臉皮一紅，赧顏解釋。
“隻怕是拜者無心，卻巴巴的想著聽者有意呢吧，”敦貴嬪諷刺道。
“娘娘誤會了，奴妾絕無此意，奴妾隻想著找個人煙稀少的地方聊表寸心，以慰天地。”
“那本宮就給你‘聊表寸心’的機會，”敦貴嬪幽幽冷哼：“依本宮看，王美人隻叩了一九之數怕是心不夠誠，必定要湊夠九九之數才好！”
“娘娘，”翠喜驚呼道：“我家小主病體初愈，怎經得一口氣磕八十一個響頭，那是要了小主的命啊！娘娘要處罰，就處罰奴婢吧，奴婢皮糙肉厚，怎麼叩頭都沒事。小主，小主的身子還虛弱著呢啊！”翠喜爬到敦貴嬪腳下，連連叩頭，直磕的青石地麵‘砰砰’作響，眼看額頭就要滲出血來。
“噯，你這丫鬟說的是什麼話！”敦貴嬪看也懶得看一眼，散漫道：“本宮是給足了你們小主表誠心的機會，旁人求還求不來呢，這樣吧，本宮也給你個表忠心的機會。”
“真的？”翠喜忙抬起了暈乎乎的腦袋，驚喜謝恩：“奴婢謝貴嬪娘娘！”
“當然！”敦貴嬪對軒彤嫣然一笑：“王美人，本宮可真羨慕你有個如此忠心護主的奴婢，既然她如此忠貞，不如……”
軒彤一驚，心道她定是要連帶著罰罰翠喜，忙打斷道：“娘娘聖明，給奴妾向皇天後土謝恩的機會，奴妾自當感激不盡，娘娘既如此深明大義，定不會讓旁人分享了奴妾的誠心吧。”說完連連給翠喜使眼色，製止她再擅自出聲。
“王美人的誠心是一回事，這丫鬟的忠心是另一回事，一碼歸一碼，怎可相提並論！”
“娘娘，”軒彤急呼！
敦貴嬪哪裏肯讓她再開口，對丫鬟喝道：“你也聽懂了，本宮念在你忠貞有嘉，在王美人答謝天地之時，也賜你同為王美人磕九九八十一個響頭！”
“娘娘！”翠喜才明白過來，慘叫出聲！
“那就開始吧，本宮好話不說二遍！”敦貴嬪陰狠道：“剛才王美人拜了九拜之後都過去有一陣子了，這誠心呐，可斷不得，一斷，就不作數了，還要再請王美人一氣嗬成磕完九九之數才好！對了，就以剛才你這丫鬟叩頭的力道為參考吧，別有氣無力的磕得像個沒斷奶的孩童！”
軒彤含淚道，不死心的乞求：“娘娘，您饒過翠喜吧，您怎麼消遣奴妾都成，翠喜她才十四歲啊！”
“不、不，”翠喜口不擇言的涕淚橫流：“娘娘您光罰奴婢吧，奴婢磕二倍，二倍成嗎，小主實在是剛剛痊愈啊！”
“如此說來，本宮此舉正是大大的成全你們主仆二人，翠喜呢正是磨練經驗的大好時光，而王美人麼，正好讓她頭腦清醒一番，去去晦氣！”敦貴嬪淡漠道：“你們還不開始？！難道非要本宮去向蝶妃娘娘請旨嗎？！蝶妃娘娘近來執掌六宮，身心俱疲，煩躁的很，若是聽說你們的動人事跡，定然感動非常，到時候可就不一定賞賜你們磕這個數兒了！”
軒彤無法，手指死死扣進肉裏，隱忍道：“奴妾陋顏，怎可驚動到蝶妃娘娘。”
“算你有自知之明，那還不速速開始！”敦貴嬪斷喝道。
“是，”軒彤緊閉雙目，眼淚如水般流淌到衣襟，卻不敢耽誤，忙領了翠喜噗通噗通磕起頭來。
敦貴嬪冷笑，隨便指了個身後的宮女，故意吩咐道：“本宮累了，就此回宮吧，如芙，你去回了蝶妃娘娘，就說本宮身子不爽，甚是疲乏，不能陪她去暢音閣同皇上聽戲去了。”
“是。”
“如萍，你就在這數著，等王美人和她這個丫鬟叩完頭之後再來回稟本宮。”
“是。”
敦貴嬪又大聲叮囑如萍道：“記住，查仔細了，若少了一個，本宮拿你是問！”說完心滿意足的徐行離去……
軒彤也不記得叩了多少個響頭，隻覺頭越來越重，脖子酸痛無比，渾身也愈發沒力氣了，或許，就這樣死了便好了，我就解脫了，我終於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隻是姐姐，我沒用，救不了你了，你不要怪我嗬，下輩子，我隻盼著，還和你做姐妹……
“啊，小主！小主！”翠喜發現軒彤突然暈了過去，驚叫起來，掙紮著爬到軒彤身上大哭不止……
如萍見此情景，哪裏還敢逗留，灰溜溜回景陽宮複命去了。
翊坤宮：
軒彤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翠喜大喜的湊過來道：“小主，你醒了？”
“我這是在哪？”
“當然是在咱們的瑟儀居了，”翠喜淚花點點解釋著：“小主都昏迷大半日了，奴婢真怕小姐這一睡就再也……”
軒彤苦笑：“我倒是希望我一覺不醒，可是我夢到我身在鬼門關前一過，牛頭馬麵不讓我進去，皆言我時辰未到，叫我繼續回來做人。”
“啊？真的有牛頭馬麵？奴婢還以為是訛傳呢。”翠喜兀自思量著，見軒彤微微含笑望著她，心下登時明白，惱道：“小主是編了個故事哄奴婢呢。”
“自從寇姐姐被天象所困，你為救她四處奔走，比我還上心，人也清減了許多，我知你是從永壽宮撥過來的，但你也不要太勞累了，把自己累垮了，寇姐姐再從我要人，我可怕交不出個活蹦亂跳的翠喜。”
翠喜知其好意勸慰，感動的一塌糊塗道：“奴婢是伺候過寇小主沒錯，可是現下是伺候小主你的，看著小主日益憔悴，奴婢也跟著發堵，隻求小主早些想開，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軒彤執了翠喜的手嗚咽道：“你我同是天涯淪落人，不需說什麼的，我都明白。”
“小主為救寇小主，這幾日做了如此之多，隻可惜時運不濟，沒有成事，就更要打起精神來，才能百戰不殆！奴婢打聽清了，是小旺子收了敦貴嬪的錢在先，有意透露假消息給奴婢，好讓小主入甕，當眾出醜！”翠喜恨恨道：“這種沒根兒的東西！就是信不得！”
“想我一向自詡清高，為了生活，如今竟也落魄到做這般荒唐事的地步，我都覺得自己賤！”軒彤頗有感悟的自嘲道。
“小主快別說喪氣話，可忌諱著呢，”翠喜忙堵了她的嘴，生怕軒彤再說些什麼不成體統的話，忙道：“剛才煓容華來過，見小主還昏迷著，就留了話讓奴婢轉告小主。”
“仝主子說了什麼？”軒彤忙問。
“倒沒多說，隻交代一句，叫小主沉住氣，安心養病。”
軒彤思忖翊坤宮位份最高的就是煓容華仝海瀾，皇上特許她以正四品的位份居正殿，代理一宮主位之責，自己又在她的宮裏，出了事，她說什麼也得來看看，隻是沒想到她能說出這麼體諒人的話來。
“煓主子人很好呢，特地派人找了太醫，順帶著叫太醫給奴婢也診了診，又派人給小主熬藥，還親自動手給小主喂下藥去，這才離開。”
“我說呢，恍恍惚惚感覺有誰在伺候，沒想到是她，能在此時雪中送炭，看來她真真是個好人。”
“對了，霖貴人也來過，也是聽宮女們私下裏傳的閑言碎語，才知曉了此事，來了之後什麼也沒說，撂下一包說是能將小主額頭上的傷口治的不留疤痕的藥，就歎息著離開了。哦對了，霖貴人臨走前還留了一個信箋叫奴婢轉交給小主。”
“拿來我看看？”軒彤急急的道。
軒彤順手接過一土黃色小信封，刮掉上麵抹得嚴嚴實實的火漆，從內裏抽出一張薄薄的宣紙，上麵隻寫著一字——避。
軒彤怔怔的看著紙條出神，許久才沉吟道：“我豈不知道該避！可我怎能避！寇姐姐身陷囹圄，生死未知！多少雙眼睛盯著永壽宮呢，巴不得她早早離去，我若再不救她，就沒人能拉她出苦海了！”
軒彤又悵惘半晌，才吩咐翠喜將信在眼皮底下燒了。
“小主前些日子為寇小主憂思成疾，今日之事又傷了額頭，其他事再急怕也得緩上一緩了，小主還是先且養好病再說吧。”翠喜不無關心的勸慰著。
“上次你隨我千辛萬苦夜探永壽宮，寇姐姐淒慘的模樣你又不是沒見著，你叫我怎能不急！”
“再急也得有本錢呐！”翠喜急道：“甭說小主著急，奴婢著急的可是一點也不比小主少，可再急也得從長計議，奴婢頭上帶點兒彩倒沒什麼，可小主得等額頭上的傷疤除了再行事啊！”
軒彤歎息：“唉，隻能如此了，希望賈英奇給我的藥真有效，不要留下什麼痕跡才好。”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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