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85 更新時間：16-07-26 20:36
第124章：縱橫無敵對，敗於和尚手
夜色深深，寒風侵骨。
細碎飛雪灑向上華，今年的冬天比以往的冬天要冷一些，雪下得也早一些。
“下雪了。”史空佇立在城門，久久並未走入城中。
從遠處來的客，騎著飛馬從史空身邊掠過，帶起一陣寒風，史空哆嗦了一下身子。冷透了。
“要不今夜就住城外的客棧吧。”陳悸說。
史空又一次把目光投向城內深處，他懷念那個地方，卻不願在踏入，心裏隱隱地痛，還有懷念。他終究忘不了那個人啊，那個總是守時而來，又不得不趕在規定的時間離去的人。
史空勾了勾嘴角，轉身投向陳悸，二人一起在城外不遠的一個客棧住了下來。關於自己心中糾葛之情，史空一個字也沒有提。
愛過的人，哪裏是那麼容易就不愛了的。無論二人之間存在著多少不可能，但那愛，已經雋刻在心上，豈是輕易就可磨去的。
史空愧疚地想著在自己身後條然有序地收拾房間的陳悸，心裏又是一陣隱痛，感情之事，總是可以把人的魂魄都折磨得支離破碎。
史空揉了揉眉心，盡量不讓情緒牽著自己走，把神思轉到別人，“這次都回上華了，也不知道常白怎麼樣了，自從在末影山我和他分開過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唐澤放了他，他也在找你。”陳悸道，“不過莫擎怎麼投向藏鋒山莊了？”
史空道，“我當時希望有人打入易轉閣內部去，但是要進易轉閣又不容易，當時恰逢花清殺了藏鋒山莊的兩個重要人物，就讓莫擎伺機混入其中。從現在的局勢看來，也不知這個安排，我到底是做錯了還是對了。”
“莫擎還沒有離開藏鋒山莊，說明你的安排是對的，裏麵應該有東西可查，隻需要等莫擎的消息就好，我明日就派人去把常白找回來，身邊多個人，也好。”陳悸道，“我手下還有些人可以調用，要找一個人很容易。”
“那好，你幫我把他找回來吧。”史空道。
陳悸從忙碌中轉過身來對他微微一笑，笑容嫵媚妖嬈，一雙清澈的眸藏著情意萬千，接著，他便走了過來，伸過手來，摸了摸史空的頭。
史空也不躲他，由他的手落在自己的頭頂。
這個少年明明隻有十七歲，卻已比史空高出了很多，而且這才幾個月，他的輪廓又鋒利成熟了許多。
目光從陳悸臉上晃過，史空竟然紅了臉。
陳悸不逗他，對他道，“你好好歇著，我就在外間，不用擔心什麼，即便歐陽道子真的來了，也不用害怕。”
史空沉默地點點頭，他還想在說些話，卻說不出口了，因為心中有鬼，說出來的話總是口不應心，讓他羞愧難開口。
他感覺得到，自己的心事，陳悸都明白。陳悸越是明白，他越覺得自己對不住陳悸。
夜，沉寂，史空沒有睡著，安靜房間裏，他能夠聽到外間陳悸的呼吸。
陳悸也沒有睡著，但他聽到的是屋外的動靜。
離開了寧安寺，離開了那群山的保護，在外麵要拿史空的人太多太多，有的人想要留住史空為質，有的想要史空的命。
歐陽道子就是想要史空的命的那個人。
今夜，歐陽道子就在客棧外麵，兩個青衣打扮的青年漢子攔住了歐陽道子。
歐陽道子道：“君子做事總喜歡講什麼先禮後兵，我雖然不是什麼君子，但這是在薑國的土地上麵，我也願意先禮後兵一次，你們誰進去通報一聲，歐陽道子來向上華公子‘討教’。”
那‘討教’二字說的別提多嘲諷，多輕蔑了。
那兩個青年漢子便是陳悸安排在外守護的人，自然不會給歐陽道子進去的機會，歐陽道子當然也不是真的想要請人去通報，不過是想要在動手之前說句話罷了。
三人交手，那兩個青年漢子也是吳奎手下一等一的用毒高手，天下不知有多少人葬身在這兩個無名少年的手裏。
歐陽道子反手一刀，黑夜裏刀光一閃，隻有一刀寒光劃破黑夜，兩道血光濺在台階。
歐陽道子提著殺了人卻沒有染血的刀，一步一步，悠閑散漫地走到史空的門前，陳悸伏在門口，同時也放出了毒蟲。劇毒之蟲從門縫中爬出去，爬滿了整個樓道。
樓道上，歐陽道子手裏提著刀，看也沒看那地上密密麻麻的小蟲子一眼，腳下一抖，整棟樓都隨之一抖，那爬了滿地的毒蟲竟然全被抖出了樓去。
這是陳悸第一次和歐陽道子正麵交手。
這隻是一個開始，但高低已分。
史空自然也已察覺到，他從床上下來，走到陳悸的身後，把陳悸拉住，另外一隻手已伸過去開門了。
陳悸拉住他，不讓他動，“我還在，就絕對不會讓你出去。”
還不等屋內的二人開始爭辯，屋外的走廊上又起了一陣風，詭異的風，從過道的另一頭吹過來的，又一個人來了。
“你是歐陽道子？”來的人問。
“是。”歐陽道子道。
聽到屋外的對話，陳悸對史空搖搖頭，把史空拉倒自己的身後，“別急，先聽聽。來的人是李社。”
“太上皇？”史空矍然道。
陳悸點點頭，“李鈺的老爹，你未來的公公。”
此話，聽得史空臉一陣紅，隨即，又是一陣白，那被陳悸握著的手在此時也用力地回握住陳悸的手。他沒有說話，但他心裏有一個聲音，他不願意負了這個少年。
也許是在群玉山的一別時，他對這個少年就有了留念。那個紅衣如火，傲然冷漠的消失在他眼底的少年，惹他心疼，欲要保護。可誰都明白，隻有他才是最無法保護自己的人。
當時一別，他以為他們不會再見。後來重逢，已是另外一番情景。
“陳悸，我心負你。”史空低聲道，愧疚的心情讓他沒有足夠的勇氣抬起眼來麵對陳悸的眼睛。
“小心！”陳悸忽道，擁著史空往後退出兩丈，剛才他們所依的門板竟然在瞬間炸裂開來，木屑翻飛，帶著強勁，有穿牆傷人之力，凜冽冷酷地射向四麵八方，叫人避無所避，陳悸隻好帶著史空跳窗而出，逃到客棧外的樹林之中。陳悸把史空藏在樹葉茂密的樹上，囑咐道，“你別動，也別出聲。我下去把那些毒蟲都收回來，免得害了無辜人。”
史空無聲地任由他離開，有些話，不能說，有些人，不能愛。
這個道理史空早已明白，他克己嚴厲，卻沒想到這種事情還是發生在了自己的身上。陳悸到樹下，放出引毒的藥，然後把毒蟲都引到一處來，全都收入一個黑色錦囊之中，再把錦囊藏入袖中。
接著，陳悸便守在樹下，同時也在凝神聽客棧內的動靜。
客棧裏很沉寂，沒有聲音，發生了這麼大的動靜，客棧老板也沒有出來說句話，顯然是被嚇破了膽。
陳悸從袖中取出煙花暗號，點燃往天上放去，煙火在空中綻開，徇爛奪目，成了黑夜裏唯一的焦點。
遠在臥龍山的吳奎看到暗號，嘴邊勾起笑容，立即點起人馬，往上華城而來。
同時，沉寂的客棧內再一次發出了聲音，“你現在要是不走，過一會兒你可就沒有機會走了。”
“你怎麼又救了他一次？”歐陽道子問道，埋怨憎恨之意全在這一句話之中。
李社道，“碰上了，他終究是個孩子，我佛慈悲，怎容我見死不救。”
“你和一空一樣，都是假和尚。”歐陽道子狠狠的道，但他也隻能是狠，他很清楚自己和李社交手討不了好，所以他隻能忍。“你現在不殺我，以後你也沒有機會再殺我。”
“我不殺你，也是我佛慈悲，事事有因果，我的因果與你沒有幹係。”李社擺出一副高僧的姿態來，看他那眼神，似乎是要開始說教了。
歐陽道子可不願意聽他說道，你不殺我，我轉身就走，這才是正確的選擇，臨走之際，他也不忘高聲說一句：“要想活命，你就留在李社身邊，一生也別離開。”
“阿彌陀佛。”李社對歐陽道子離開的方向行了個佛禮。
李社從客棧裏走出來，走到樹下。
陳悸攔在他麵前，警惕道：“你要帶他去哪裏？”
“護他。”李社道。
“既要護他，又為何要先把他交給一空。”
“沒有辦法。”李社道，“他的毒，自有在寧安寺才能解。”
陳悸無話可說，這算什麼理由。
李社道，“你若願意，可以和我一起回清心堂。在那裏，外人不敢犯。隻有花清那個不懂規矩的人曾派了殺手去清心堂行刺，但花清沒有成功。”
“對我說這些做什麼？”陳悸說出這句話後他立即就後悔了，麵色蒼白，難看至極，這是李社對他的嘲諷，去了一個無人敢犯的地方，他又何必擔心史空受害，又何必還跟著去，李社這是在趕他走。
可他該走嗎？
李社看陳悸蒼白的臉色，心也不忍，繼續解毒的話題解釋道，“史空所中之毒，最好的解毒方法就是以內力化解，然後清心養性，方可漸愈，寧安寺建在鍾靈毓秀的群山之間，是療毒養身的最佳地方。林子行的毒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無法一次清理幹淨，中毒過後即便服了解藥，也要淨心調養幾年，才可痊愈。林子行的身份在這個鼎足而立的世界裏很尷尬，在很多事情上麵他沒有選擇，所以他的毒雖然都殘酷，但都有給人留下活路。這一次我確實隻是路過，如果你有林子行的消息，可以告訴我，算作這次我救你們的條件，我不殺歐陽道子，但我卻必須找到林子行。”
陳悸無言回應。對林子行的事情，他一個字都不願意對人提。他躍到樹上，手落在史空的腰間，要把史空帶到地上來。
史空見了李社，對李社深深一拜，“上次不知是陛下出手相救，請陛下贖史空久久未上門致謝報恩之罪。”
李社這個老和尚眨巴了一下眼睛。一張看似慈祥的臉上第一次露出詫異的神色，雖然詫異，但他卻明白史空這話是什麼意思。史空這是不樂意跟著他走呢。
史空道，“史空雖然生於亂巷煙花之地，但也知道男兒該以己身之力立於天地之間，如此才可不負這一生，陛下好意，史空心受了。”
“手無縛雞之力，也能護自己？”李社道，輕蔑至極，擺出一副你不樂意受恩，我還不樂意救的姿態來，“算和尚我多管閑事，就此別過。”李社甩甩僧袍，就此離去了。
就這話的語氣聽來，他和一空倒還真的有相似之處，難怪了那二人能夠成為朋友。不過一空比李社年輕了至少三十歲不止。——這二人，也是莫逆之交啊。
陳悸心中暗歎。
隨即，扶起史空來。
“他是真心相救，可我卻無法受之。”史空再次對李社離去的方向拜了一拜，以示感謝。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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