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66 更新時間：16-07-12 20:34
第110章：腹中之結，若非君故？
“來人！”李鈺喊道，“備吃的來。”
門外的人聽到聲音，立即就端著菜進來，全都是先前準備好的。李鈺醒來多時，卻忘了史空昏迷已久醒來會餓的事情，他也忘了自己也一樣很久未曾進食了。
吃的擺上，史空已經入座，他也不跟李鈺講什麼君臣之禮，更不跟他講客氣，心下還有些鬱悶煩躁，當下就舀了碗清湯喝下肚，然後才慢悠悠地吃菜。
藏花在旁邊看著，心裏一陣好笑。李鈺在意史空不假，但若說李鈺視史空為全部，將史空放在一切之上，那這絕對是假的。而且假的不能再假了。
藏花給史空夾了味道清淡的絲瓜，送入史空口中，“何時醒的？怎麼餓成這個樣子了。”
這話本是問史空的。李鈺聽到藏花的這話，一陣臉紅，心中愧疚不已。一時竟然有些呆了。
“陛下。”旁邊的太醫提醒了一聲。
李鈺立即止住太醫，讓太醫們都先退下去。接著，他自己也先退了下去。看到史空受傷，他很擔心，很著急，心裏仿佛有什麼東西掉了。好像是自己最重要的東西不再屬於自己了，很難受，很痛苦。看到史空醒來，他很高興，很歡欣，可他卻忘了關心。
史空醒來時，他那顆懸著的心安了下去，世上所有的事情，都已經變得不再重要，他便安心地躺在史空的旁邊睡下了，忘了人非凡人，會餓，會需要關懷。
屋外，陽光正好。
李鈺道，“等他吃完後，你再去給他摸摸脈，要是沒事我們就回宮吧。”
太醫怔了怔，這似乎不和李鈺的脾性啊，這麼風風火火的來，然後就這麼回了？！
但皇帝都發話了，他一個半身入土的人還跟著抬什麼杠呢，也就應了，順著皇帝的意，自己圖個太平安寧。
李鈺獨自一人悶悶不樂地在易轉閣內轉了轉，他想起唐澤說過，易轉閣不簡單，易轉閣的閣主歐陽道子是個難以對付的對手。
但眼下他沒有任何理由去對付歐陽道子，何況易轉閣對薑國來說是很重要的存在，有很多重要的機密的東西都需要易轉閣來幫忙郵送。
李鈺想了想這個問題，途中逮住一個小廝，問了問易轉閣的閣主住在何處？
那小廝嚇得渾身哆嗦，顫顫地道：“老閣主，他，他不住在上華。”
“不在上華？”李鈺吃了一驚。
那小廝道，“易轉閣一切都經由少閣主全權處理，我們都聽少閣主的。”
“哦。”李鈺點點頭，也沒有多加為難，反正通過一個小廝也打聽不出什麼來，他剛才也不過是隨意一問罷了。
另一邊，等史空吃完飯，太醫給史空把了脈，然後過來回複李鈺：“陛下，上華公子的身體暫時沒有問題了，隻是毒剛解，身體還有些虛，需要靜養，老臣也看不出上華公子這次重的是什麼毒，隻怕……”
“知道了。”李鈺道，“你留在他身邊吧，若是他有什麼事情，你立即回朕。”
“……”老太醫蒙了，他委屈，他堂堂太醫，在宮中連皇後都會給他幾分薄麵，竟然因為一個史空就給貶黜了？這是貶黜吧？
老太醫欲哭無淚，施了一禮，應道：“是。”
李鈺也知道他不願意，又補充道，“此事，是朕的私心，你且暫時留在他身邊，朕留給你進入宮門的令牌，等他無事了，你便回太醫院，朕不會虧待你的。”
“多謝陛下。”老太醫拜謝。
李鈺輕輕地歎了一聲。他心裏有一道坎，一道難以跨越的坎。
他對史空的擔心在史空醒來的時候沒了，但心中的內疚羞愧之情卻湧了上來，他覺得自己對史空不夠關心，不夠在乎，他曾以為史空於他而言，是至上的，無可替代的，但經此事情，他發現，在自己所顧慮的事情裏，史空不過是一粒細微的塵埃。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懷疑自己的感情。如同他坐在回風樓內望著史空是第一次懷疑自己的人生，否定江山，否定帝位時一樣。
迷茫之情湧上眉梢。
聽完太醫的彙報，李鈺再次回到房間裏，史空和藏花卻已到後院散步去了，易轉閣的後院很大，仿佛一個私家園林，院中珍稀樹木，奇花異草，處處皆是。
李鈺進入後院，遠遠地看著那兩個背影，心中免不了失落，但因心中的那道坎，他的腳步被攔住了，他無法再往前走出一步，隻能遠遠地看著。
藏花與史空一道而行，藏花將當天夜裏如何從長儀手中把史空救走的事情說了一遍。史空聽完向藏花道謝。
藏花道，“此事也不知李鈺是否知情。”
“他知與不知有何重要，他的問題，答案已經給他了，如此已經夠了。”史空中毒已久，身體被毒藥抽空不少，此時身體還很虛，麵色也蒼白，少了血色，施施然行走姿態間，顯出一副人見猶憐之態來。
藏花道，“你到底是因為他才去問那件事情的，後來也是因為他才讓長儀對你下毒手的。你不恨他？”
“恨又如何，事情已經發生了。隻是不知常白現在如何了。”史空擔心道。
藏花牽著他到旁邊的樹蔭下坐下，在旁伺候的婢女立即送上茶水糕點，擺在樹下的石桌上麵。
“此事還得問唐澤，那日我隻能趁機救你，從唐澤劍中奪人，我還沒有那個本事。”藏花慚愧地低了低頭，幫史空倒茶。
史空也沒有多問。這件事情就算這麼揭過去了。
藏花道，“以後殿下有何打算？”
史空聽罷，先是一陣沉默，目光往李鈺所站的位置看去。李鈺看到他回頭，又立即轉身。
史空還記得自己醒來時李鈺對自己說的話，這一次的事情李鈺不計較了，因為唐澤也受傷了。
“你想我怎麼辦？”史空反問道。
誰讓藏花身上背著保護史空的責任呢。
藏花道，“按照我國陛下的意思，是要殺了吳奎之後才能接殿下回國，也隻有如此，殿下回國才不會被人看輕。”
“既然如此，那還是一切照舊。”史空道，“我會先回回風樓。好長時間不在，隻怕冉露也不放心。”
“冉露那人心思多，不可信。他交給你的人，隻怕也不可信。你在我這裏的事情，他也知曉。”
史空聽罷，不以為然，嘲諷地笑了笑，“這世上，有誰是真的可信之人？”
此話，藏花無法回答，隻好沉默，以喝茶來掩飾。卻也是在心中歎了一聲，這世上人多，卻又有幾個可信之人？
二人在樹下坐了許久。皇帝在另外一邊等著，也不能讓他一直等著，終究還是要過去的，自己中毒不醒時，皇帝還在身邊守了十多個時辰呢，這份情，終究還是要記下的。
史空伸手入懷，摸了摸李鈺當時給他的玉牌。
那是一枚可以調動薑國所有軍力的玉牌，手握此玉牌，幾乎是等同與皇帝共享江山了。
但這江山，史空還享受不起，史空自己也明白。他向藏花道，“我先去與他道別，與你之事，我們改日再談。”
“好。”藏花起身，向史抱拳鞠躬，目送史空走向李鈺。
屋簷下，李鈺長身玉立，眸光黯然，藏著歉色。
史空走近他，行了個君臣之禮。
李鈺伸手扶他，史空卻有意避開，兩手捧著玉牌奉上，“陛下，此事我已辦妥，玉牌也該歸還了。”
“你？”李鈺看著史空，卻也不伸手。
史空低頭垂目，腰身還彎著。
二人就這麼僵持著。
藏花在遠處看著好戲，嘴角噙笑。
“史空。玉牌你留著，若不是我親自來取，誰也不能將它拿走。”李鈺盯著他，一字一字，如同誓言。
史空沉默，眼睛依舊看著地上，他的心思也亂如麻。他能夠分清楚自己對李鈺是什麼感情，他希望李鈺對自己也是同樣的感情。
但他感覺得到，李鈺與他，終究還是隔著一條無法理解，無法跨越河。
“今日我要走了，我本想接你回宮，但現在不是時候，我怕我會負心與你。”李鈺道，“我也怕以後你我再無見麵的時候。其中緣由，我無法說清，你能給我一點時間嗎？”
史空點點頭。
他並未明白李鈺這話到底是何意思。
他能夠為了李鈺燒了回風樓，能夠在因為李鈺身陷險境命懸一線大難不死之後還對李鈺心懷溫柔，他已經很清楚自己在想什麼了。他不是癡，不是傻，他清楚自己盡力在做的事情，是為了什麼，所以他不悔。
史空看到李鈺轉身，大步往外走。也提步跟了上去，繞過回廊，穿過月牙門。
李鈺始終沒有回頭。
卻在快要走出易轉閣大廳的時候，史空忽然開口叫住了他。
李鈺回頭，望著他，眼睛裏隻有他。一眼，一世，卻又恍如隔世，其中感情，史空摸不清楚，李鈺也覺得矛盾複雜。
史空道，“我想要保護兩個人，所以我希望你能夠答應我一件事情。”
“你說。”
“我希望你和林湘，永不為敵。”史空道。
林湘於他而言，如命一般的重要。李鈺於他而言……卻又是如何？史空望著李鈺，眼前這人，是在他心如止水的心湖裏攪起風浪狂潮的人，讓他願意相伴的人，願意付力去幫助去保護的人，哪怕自己本身力薄，也要努力擠出一點力氣來，去為那個人做點什麼。
史空見李鈺久久不答，便拜別送行，口中不熱不冷地道，“我會等你，但時間不長。”
此話何意？
李鈺迷迷糊糊，不是很明白，卻又清楚的明白，點點頭，目光落在史空的身上，仿佛看著一團謎。
史空麵色蒼白，氣息衰弱，已經有些撐不住。
李鈺在護衛的催促下離開了易轉閣。
史空身體斜斜地往旁邊的桌上靠去，嘴裏穿著粗氣，麵色蒼白，嘴唇也蒼白。
藏花從後麵走來，扶住他，“我送你回房吧。”
“不，我不喜歡躺在床上，給我一張凳子，我就在此處坐一會兒，等會兒冉露會來接我走。”史空道。
“我不希望你和冉露在一起，他沒安好心。”藏花勸道，“留在易轉閣，我能護你安全。”
“你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是嗎？”史空道，“這麼多年你都沒有對我表明過你的身份，現在你承認我的身份，怕也是被形勢所逼，我不會強迫你什麼。你也莫要阻止我，我有我的想法，需要幫忙的時候我會找你。”
撐著這個氣息衰弱的身體，一口氣說了長長的一段話，喉嚨一陣難受，腹中也是一陣翻滾，幾聲咳嗽，竟然咳除了血來。
作者閑話：
定時發布：7月12號晚上八點三十分定時發布，如果發布時間和章節有誤差，影響到正常閱讀，請聯係作者。
寫這章的時候，我正在準備新文，等你們看到這章的時候，新文大概已經發出來了，也可能沒發。。。。所以後麵的章節字數，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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