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25 更新時間：16-07-03 20:32
第101章：無關情愛，卻關情義
夜色籠罩下，昏黃的燈火將易轉閣籠罩出了一股神秘之色。離易轉閣不遠的農家瓦舍之上，兩個年輕人並肩而立，白衣青衫，衣袂紛紛揚揚，夜裏的風刺骨般的冷。
“按照吳奎的意思，就是這兩天動手了。”青衫獵獵，花清緊緊地握著身側那人白袖下的手。
“時機並不算好。”林湘轉過臉，麵對著黑夜，視線也從易轉閣移開“我明白李社為何要對雲光澗下手，但卻不能明白他為什麼要做的滿城皆知，鬧得民心惶惶。”
“李社這麼做了，但是並沒有人知道殺害雲光澗數十人挑釁朝廷威嚴的人就是他，不是嗎？那二十一個人，全都是胡人行商打扮，誰能想到那些人就是他的人呢。”花清攏住林湘的肩膀，下巴抵在林湘的頭頂，溫暖的呼吸灑下，似要將懷中之人籠罩住一般，“主子，我一直害怕我所懷疑的事情是真的，但就目前的情況看來，十有八九是真的，否則單憑吳奎個人的本事，他不可能如此輕而易舉的離開鎮魂塔，而且他在留仙山數十年，卻依舊有本事控製江湖，必定是背後有人助他。”
“如你所猜，如果是易轉閣的人助他，那吳奎又何必要滅易轉閣呢？”林湘喟歎道，這個世界太複雜，他還沒來得及去認清這個世界，就已經有滔天大浪一波接著一波地朝他打來，打得他無處可避，無處可逃，無路可走，隻有迎麵而上。好在還有花清陪著他一起走在這滔天大浪之下，一直握著他的手不曾放開過。
“歐陽道子是巫國人，長儀道長身中巫國劇毒，讓長儀道長功力大失，身體羸弱，不得不經常閉關修煉以保自己身體康健。這其中不可能沒有關聯，何況易轉閣並非歐陽道子在近年所建。如果我所收到的資料不出錯，當初建立易轉閣的人一個是巴國的劍客冉鳳清，一個是巫國的伊涼，歐陽道子是他們共同收的弟子，身上有一半峪國人的血，一半巫國人的血。易轉閣建在薑國上華曾得到薑國皇帝李維的認可，它的初建目的隻是為了給各國各地傳信，郵物。一座不起眼的黑色樓宇，承連著四個國家，沉靜威嚴，暗藏殺機，幾十年過去，不露鋒芒的易轉閣羽翼已滿，卻鮮有人去在意它是如何建立的和他建立的目的。如今也隻有隱秘的重要的和難易轉達的信件和物品會交由易轉閣處理，普通人都已經與這個地方劃清了界限。”花清麵不露色將易轉閣建立以來的走勢慢慢道來，每說一句話，他都全心留意懷中人的反應，對他來說，懷中的人才是珍寶，天下如何他不在乎，他算盡機關，細心籌謀，一心所為不過是為了懷中人的安全和臨風門的安寧。
“如今的藏花也是峪國人啊。”林湘慨歎道，“那人曾在小空手下多年，都未曾露出過任何疑跡，近來要不是他自曝身份接近小空，你我也不會如此輕易的就查出他的身份來曆，此人也不容小覷。”
“藏花這人雖然有滿腹打算，倒也不用擔心他會傷害小空公子，他的身份和來曆我都查得清清楚楚，不會出錯，至於他手下有多少可用之人，我心中亦是有數。他隻不過是歐陽道子的一顆棋子罷了。歐陽道子的父親是巫國的國師，他的母親不過是峪國的一個書香世家的偏房小姐，有些學識，但並無身份地位可言。”花清說道。“所以我猜李社這次把雲光澗的事情做得如此慘絕人寰，後來又故意放出那句話，就是為了逼急冉露和花清，最好也能讓我為此事心慌跳牆，最好的結果就是逼出歐陽道子，讓巴國和峪國還有吳奎都看清歐陽道子的目的。當然也可能適得其反。如果歐陽道子始終不出麵，這件事情多半會被嫁禍到吳奎的身上，逼得朝廷不得不殺了吳奎，先吃了歐陽道子的這可叫做‘吳奎’的棋子，這樣一來就隻會加快易轉閣和吳奎自己的鬥爭，吳奎現在手裏拿著各派江湖勢力的把柄，逼得我們不得不聽他派遣，薑國內亂便會以星火燎原之勢激化，薑國從此內危也。如今還是要先脫離吳奎的控製，脫離吳奎比跟歐陽道子鬥要容易許多，上華的事情得盡快下手，雖然此次行動會給薑國一次重擊，但也會給我們自己一條生路，過兩天行動的時候我想先離開上華去留仙山把東西偷出來，如此……”
他想說，如此我們就自由了。可那隻是他的想法，林湘又怎麼會放下史空不顧呢。雖說林湘對史空的感情並非出自男歡女愛之情，但也是感情至深，願意為之赴湯蹈火。
當時離開臨風門來到上華，林湘欲先見史空一麵，可史空卻已先一步離開上華，而回風樓又被一把火燒盡，林湘心中既悲又憤，執意要以臨風門的名義把回風樓修複。那時他也曾恐花清心中因此不悅，便向花清道：他能為我點玉蘭花燈多載，我亦能為他以命博之，此中情誼無關情愛，卻關情義。
“如果唐澤倒戈了回如何？”林湘將整件事情在心中鋪成開來，把參合其中的人物都一一度量了一番，今夜他已經親眼看到李鈺走入回風樓，唐澤緊跟在後，李鈺離開之後，唐澤又跟著冉露到了易轉閣，可見唐澤對李鈺之心並非臣服，而是別有所圖，在一個人有所圖而不能有所得的時候，必然會另辟蹊徑。冉露必定也是看出了這中間的關鍵所在，所以才拉上了唐澤到易轉閣來。
“他在如何做，想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攪亂整個布局。”花清道，“他不是個不知輕重的人。能夠在朝廷和江湖都有一席旁人不可奪的地位的人不會不懂得審時度勢，他會明白他現在該怎麼做。倒是李鈺，他是帝王，無人敢真的忤逆他的決定，此間他潛入回風樓與小空公子交談甚久，唐澤又在竊聽他們談話之後態度有異，可見他此次對小空公子說的話並不簡單，我怕李鈺做出什麼事情來亂了局勢。”
“李鈺是皇帝，身後有朝廷，倒不用擔心，即便他死了，太上皇也還尚在，何況他還有個表兄李銓可繼承皇位，現今朝局還算穩定，一時亂不了風波。”林湘道。在他眼裏李鈺就是個可有可無的皇帝，他的命似乎並沒有和價值連在一起，而是隻和皇位連在一塊兒，在林湘看來李鈺若不是皇帝，那他的存在與否也就不重要了。
“……”花清勾了勾嘴角，在心中苦笑，乖巧地不說話了。隻因林湘會錯了意，花清不願在這種事情上與林湘辯解徒惹林湘多生憂慮。在這件事情上麵，最有可能亂了全局的人便是李鈺，隻因這一切權謀所指都並非在個人而是薑國的整個天下，李鈺現今所代表的就正是薑國的天下。
麵對這局好不容易才摸清的以天下縱橫阡陌為棋盤，以世間人為棋子的棋局，若是忽然被打亂，又要花費多少功夫才能夠有把握算出下一步而不至於敗的棋路，花清想想，心下恐慌。
“恩。”花清沉默少頃後，還是順著林湘的話接了一句，“城內城外的兄弟都以埋伏好準備好，就等著一聲令下攪亂上華，以調虎離山之計蒙騙京中重軍，讓吳奎的人行動了，等吳奎行動之後我們就按照計劃慢慢退出這場亂局，我也會盡全力讓小空公子全身而退。”
“恩。”林湘在他懷中點點頭，身體靠著他的胸膛，二人站在黛瓦之上，一動不動。
遙遙望去，濃夜淡光之中，青黛瓦片上的天人少年，宛若畫師筆下之作。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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