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302 更新時間：17-01-05 02:09
“你們真是……哎……”老和尚又歎了口氣，手一揮，兩塊蒲團出現在他們二人的腳邊，“坐下吧，還需要老衲請你們麼？”
“師傅，您竟然是我的師傅，就不要瞞著弟子，我不想身邊的人為我再去承擔什麼了，這債我已經還不起了。”原力直言道，他隱約覺得這一切還是因他而起。
“有些事情，師傅沒法告訴你，但是這一切非是你的過錯，而是師傅的過錯。”老和尚的解釋原力並不接受。
“師傅，若不是他取走藥師經，他們……他們怎麼會出來！”小和尚的話口無遮攔，老和尚登時動了真怒，一拳將小和尚打飛了出去，狠狠撞在了大殿的柱子上，獻血順著小和尚的嘴角緩緩流下。
“師傅！”原力第一次見老和尚這般狠厲，也不顧上別的，趕忙跑到小和尚哪兒，將他扶起，卻見小和尚一把將他的手甩到一邊，眼中沒有絲毫服軟的看著老和尚：“我說的可有錯？”
“你！？”老和尚氣的直哆嗦，但是小和尚說的沒錯，哪怕小和尚說的有錯他又應該如何反駁？老和尚終究還是拂袖而去，空蕩的大殿上隻有原力和小和尚兩人。
“普慈，你怎麼樣了。”原力沒想到自己的堅持竟會把場麵鬧成這樣，他原隻是想知道一份真像罷了。
“你總是這樣！因為你的堅持！而讓他人為難！在霍府是，在皇宮內是，在龍首關是，在梁家是，你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若不是你插足！事情都不會這樣！”小和尚的話讓原力的手僵住了，他不知道如何去接，他原以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幫助他們，但細想下來，他本想保住霍家，將霍家打造成鐵板一塊，卻害的霍家遠赴北境，霍子傑身受重傷；他本想繼承“原力”遺願守護原家，原尚書卻慘死，原家分崩離析；他本想與隗桓夢聯手讓霍家在北境崛起，卻沒想到隗桓夢差點因此殞命，霍家也險些因此遭受滅頂之災；他本想幫公孫賢重拾機關宗地位，卻沒想到他卻因為自己而死；如今就連霍子傑這等天之驕子，都好似與他在一起後，諸事不順，此刻甚至性命攸關。也許真的如小和尚所言，因為自己的插足讓原本好的一切都變得坎坷崎嶇。
“我……”原力想辯解什麼，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小和尚輕輕一笑，捂著胸口，步履蹣跚的往大殿外走去。
“這一切怎麼會變成這樣……不應該啊……不應該的。”原力喃喃自語道。此時被一個村子的小姑娘折騰的夠嗆的黑鴉，本是問罪前來，可看到的原力宛如失神的木偶，目光呆滯，聯想到門口見到的受傷的小和尚，黑鴉雖不知情，但也知道必然有什麼變故發生，默默在陰影中隱去身型。
直到傍晚，小和尚在自己房裏顛來倒去的是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舒坦，他也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些過分，怪就怪自己沒控製好情緒，思來想去還是得做點什麼。小和尚看窗外日暮西山，今天原力一天都沒去膳堂吃飯，想必是餓了，於是從廚房打了飯菜，用茶壺裝了些老和尚偷藏的佳釀，走到大殿中，想給原力道個歉，卻是空無一人，就在小和尚疑惑之時，黑鴉走出對他說：“他在練劍。”
“練劍？害我還白擔心他了，他倒是看得開。”小和尚舒了口氣，卻是嘴上不饒人。
“去看看吧。”黑鴉沒多說什麼，兩人走向大殿後的練劍萍。
“普慈？你來了？”正在練劍的原力看著小和尚和黑鴉一起過來，微微一笑，收了劍招，走到二人麵前，吸了口氣，便聞到食物的香氣，舔舔嘴唇說道：“你怎麼知道我餓了。”
“吃吧吃吧，也就是你心這麼大，還在這兒練劍。”小和尚見原力先開了口，一開始的忐忑尷尬倒是也煙消雲散了，沒好氣的將飯菜遞上。
“明日我就要離開了，趁著你們在我不得多練習練習麼。對了，你的傷勢無礙了吧？”原力吃著齋菜問道。
“沒事，皮外傷。”小和尚摸了摸胸口，老和尚那拳本傷及肺腑，他不過在房內調養了半日，便已無大礙，看來他療傷的過程中，老和尚還是擔心他，前來相助了。
“那就好。”原力笑了笑，卻給人感覺有些莫名的疏離。
“我……我今天說話有些過分。”小和尚雖然說的吞吞吐吐的，但是他也知道原力並不容易，這一切也並非他所期望。
“你說的沒錯，我想了很久，但是越是這樣，我越應該努力不是麼？當一切撥亂反正時，就算我離開了，也心中無愧。”話原力是笑著說的，但在場的兩人聽了卻橫生一種悲涼，方才看原力的神情中帶著疏離，原以為是和小和尚心生芥蒂，此刻看來或是因為這個世界將原力拒之門外。
“喂喂喂你們幹嘛這個表情。”原力拍了拍兩人，見兩人沒有反應，把手上的大白饅頭掰成兩半，塞到黑鴉和小和尚口中，兩人措不及防，嘴巴鼓的圓圓的，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噎的夠嗆。
“哈哈哈哈哈。”原力見狀開懷大笑，而兩人看到對方，也不由得笑了起來，邊笑邊咳。隻有一旁看著這一切的老和尚，看到這三個小夥子眼中的那抹淒涼。明明三個天之驕子，卻偏偏要在人生最應該輕狂的時代，承受這麼多苦與淚，歎了口氣，老和尚轉身，消失在了夜色中。不知道誰起的頭，三人開始劃起了拳，不得不說老和尚藏得酒果然是好酒，入口綿長，回味無窮，古時候的酒並不十分醉人，吹著夜風，三人有說有笑，也許這才是年輕人的生活吧。
“師傅？”就在三人喝著美酒，興致不止，高談闊論之時，身旁突然人影閃過，一個翩翩男子出現在三人身邊，來者凜凜威顏，卻多雅秀朗俊，一身金線紅綢佛衣綴滿明珠熠熠生輝，頸上金環束領，毗盧寶冠絲絛隨風輕揚，手中九環錫杖伶仃作響，周身佛光燦然。
“師傅？”黑鴉和原力都停下笑聲，目瞪口呆的看著身側之人，按理說小和尚的師傅，不就應該隻有同櫟老和尚才對啊。
“很驚訝麼？”佛者朱唇微傾似笑非笑，卻給人一種不可侵犯的美。
“老和尚！？”原力和黑鴉驚道。
“師傅平日裏崇尚自然輪回，所以將自己扮作老者，隻有當師傅全力施為時，才會變回真身。”小和尚平淡的說道，師傅既然已經這般穿著，說明時間已經快到了。
“充耳琇瑩，會弁如星，形容師傅你怕是都猶有不足。”原力發自內心的感歎道，之前人總說他原力冠絕京城，但與師傅一比，就如螢火皓月之差，此等絕色原力還是第一次見。
“不過一副臭皮囊。”同櫟一笑雖是寒冬，卻有種大地回春之感，看的眾人都呆了。
“別傻看了。”好在小和尚不是第一次看同櫟真實的樣子，還算有點免疫力，拍了拍身旁兩個失神的人。
“失態失態。”原力回過神，下意識的擦了擦嘴角。
“子時將至，時間不多了，我將助你隱匿你全身修為，除非道境高手存心探查，不然你便隻是後天修為，要入神道設教看的是機緣與悟性，我相信你必然無憂。”說完，同櫟手中錫杖一點原力額間，瑩瑩佛光融入原力體內，不需片刻原力已如尋常凡人無二。
“師傅……”突然要離開老和尚，不知道怎麼的有些不舍，也有點擔心，覺得自己還沒準備好。
“好了。”同櫟摟了摟原力，幽幽檀香沁入原力鼻尖，讓人有種莫名的安心，讓平日裏沒羞沒臊的原力都臉紅了紅，這種感覺不帶任何情色，而是一種原力從未接觸過的類似於父愛一樣的感覺，因為從未感受過，所以有些不可名狀。
“師傅，若我沒有來煙雨寺，一切會不會不一樣。”不知道怎麼回事，原力有一種悲從心生，也許他內心也有那麼一絲絲僥幸，也許小和尚之前說的一切都是偶然。
“有些傷口，不切開，便永遠都長不好，今日的苦痛是明日的解脫。”同櫟捧著原力的臉，輕柔的為他擦幹眼淚。原力不知不覺中又哭了，沒想到他來這煙雨寺哭了一次，臨走又哭了一次。
“離開吧，但是徒兒你記住，神道設教的聖尊不可信任。”煙雨古刹已經開始微微震動起來，地下一股陰邪之氣衝天而起，同櫟放開原力的同時，一股佛光從原力和黑鴉腳下升起，隨後兩人浮空而起，向著寺廟外飄去。小和尚突然想到什麼，起身追著原力跑去。
“帶去神道設教，帶給我妹妹！她叫於仙兒。”小和尚追上原力，將一個信封塞進他的手裏，隨後駐足。
“原力！若有一日這天地容不下你！記得回來！”小和尚突然對著原力高喊道。
“我會回來！我會回來證明你說的都不對！”原力亦喊道。
“哈哈哈哈哈。”隨後兩人大笑起來。
“普慈，你恨師傅麼？”同櫟看著原力遠去的方向，開口問小和尚。
“師傅，與你相守在此，本就是我的選擇。”小和尚走回到同櫟身側。
“你本可……”同櫟話沒說完，就被小和尚打斷道：“這山中八千陰魂本也是我的因果。”
“哎……”同櫟不知何時自己也習慣了這般長籲短歎，搖了搖頭，將錫杖置於身前，雙手持藥師佛印，身後七彩圓光綻放開來。
“準備好了麼？”同櫟看了眼一旁的小和尚。
“恩。”小和尚點了點頭，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也知道無憂無慮的山中清修之日終有一日會結束。
“藥師如來琉璃光，焰網莊嚴無等倫，無邊行願利有情，各遂所求皆不退。”同櫟和小和尚同時吟誦藥師佛偈，頓時一股琉璃寶華之氣自兩人之身衝上雲霄，在天空中形成一個巨型卍字，一時間佛光耀古刹，聖華濯魔氛。
“奉請宮毗羅大將”
“奉請伐折羅大將”
“奉請迷企羅大將”
“奉請安底羅大將”
“奉請額你羅大將”
“奉請珊底羅大將”
“奉請因達羅大將”
“奉請波夷羅大將”
“奉請摩虎羅大將”
“奉請真達羅大將”
“奉請招杜羅大將”
“奉請毗羯羅大將”
每當同櫟和小和尚開口奉請一尊十二大將，天空中便多一尊菩薩法相，或坐或立，或憐或怒，分別居十二方位。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同櫟周身聖氣繚繞，撇眼看向小和尚，說道。
“我意已決。”小和尚麵色堅定。
“封！”同櫟驀然將身前錫杖拔起，隨後狠狠的再次插入地麵，與此同時，飛起一腳將毫無防備的小和尚踹了出去。刹那間，小和尚如同射出的箭羽，直直出了煙雨寺的範圍。
“師傅！你個王八蛋！老烏龜！”方才尊請十二大將已經消耗了小和尚所有的力量，他甚至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他一邊罵著，一邊哭著，淚水順著眼角的風灑落在空中。
“你應該有你的人生。”同櫟笑了，隨後盤膝而坐的刹那，整個煙雨寺佛光大勝，梵音繞耳，竟有萬人頌唱之感，與此同時，山底的陰魂終於也衝破束縛，漫天飛舞，可無論他們怎麼衝撞，都離不開煙雨寺的範圍，下一秒，煙雨寺宛若齏粉消散在這片天地。
“師傅！！”小和尚無獨有偶的也落在了原力和黑鴉身側，趴在地上，小和尚衝著煙雨寺的方向泣血捶地，嘶聲呐喊。
“合道之招，果然奪天地造化。”一旁的黑鴉靜靜道，見識到今日同櫟絕式，才知道自己的世界有多麼的狹隘。
“走吧。”原力拉起小和尚，他雖然不知道一切的來龍去脈，但是想來老和尚應該是將自己與那些陰魂一同封印在了煙雨寺。
“原力我不跟你走，師傅說我應該有自己的人生，所以我會去做我應該做的事情，終有一日我們會再在這裏見麵，解決這混亂的一切。”小和尚擦了擦眼淚，轉身便要離去。
“你的妹妹不是你應該負責的麼？”原力雖然知道以小和尚實力出眾，但是江湖險惡，小和尚初出茅廬，心性單純，再加上此番變故，他有些不放心。
小和尚聞言身子頓了頓，卻依然沒有回到，隻是揮揮手道：“隻有她，請你幫我照顧好，算作一個朋友的請求吧。”
“……”原力沒有回應，也沒必要回應，看了看黑鴉問道：“你呢？”
“我自然與你同行，待你能控製無價珠時，還請你救人一命。”黑鴉由衷說道。
“那便走吧。”原力點了點頭，將手中的信揣入胸前，轉身離開，黑鴉隨其身後。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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