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696 更新時間：16-04-01 02:58
今日的晚膳是郭嬸兒親自送來的，精致的菜肴一碟碟的擺在外屋的餐桌上，等待著少爺處理完軍務便開席。原力此刻正坐在床上在聽著楚非給霍子傑呈稟今日的軍情。屋內的氣氛十分嚴肅。
近些年，大夏國力穩步提升，算得上是國泰民安，雖無夷狄侵略，但是江湖流寇還是不少。霍子傑是四品中郎將，手中掌握著三萬精兵，這些年掃蕩流寇屢立戰功，此刻正駐紮於皇城之外。表麵上風光無限，裏子中可是暗藏玄機。霍子傑幾次請求將這些兵士收編，但是皇上一直押後，三萬的精兵不是個小數字，如果有什麼問題造成動蕩，霍子傑必定會惹火燒身。
“少爺，這些天您大婚，軍中同樂，但是軍士們都不能隨意入城，在軍中閑極無聊，多有些口舌之爭。今日械鬥的都有兩起，屬下都鎮壓了……”楚非欲言又止，輕咳了一聲繼續道：“鬧事的均是咱們霍家軍的老人，實在不好處置。”
“所為何事？”霍子傑眉頭緊蹙，軍中械鬥可是大事，如果被有心之人鬧大，自己怕是要落得個治軍不嚴的罪名。
“主要是軍中霍家軍與雜牌軍的賞賜不均之事。”因為霍子傑大婚，老將軍犒賞三軍，誰知所賜酒肉霍家軍分得了七分，而雜牌軍隻分得了三分，於是便生了嫌隙，轉而起了爭鬥。
“我向來不是要求軍中不分貴賤均是兄弟，是誰分的賞賜？”霍子傑眼神有些慍怒。
“這次的賞賜是老將軍賞下去的，由廣威將軍秦勇毅送至軍中分發的。”楚非不敢隱瞞。
“秦勇毅？姑父那邊的親戚？”霍子傑眉頭已經蹙成了川子，秦勇毅是爺爺的老部下，怎麼會做出如此糊塗的事情，但是他是四品將軍，論官位略高於霍子傑，又是長輩，霍子傑不好指責，況且自己軍中出了這樣的事情傳出去也是笑話。
“好了楚非，天色不早了，一同先用膳吧，先將鬧事雙方帶頭的兩個全都抓起來，記住傳子傑的命令。”看天色不早，此事的處理又不在一時，原力起身拍板暫且揭了過去。
“這……”楚非看向霍子傑，平日裏都是他和少爺兩人討論軍事，今日多了一個人，楚非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按少夫人所言去做吧。”霍子傑知道原力必定有了想法，而且此刻先將問題冷處理無疑是最好的方式，如若論處霍家軍必定寒了軍心，但若不處置又失了公允。
“是。”楚非點頭道。
“走，一同吃飯吧。”原力說著拉霍子傑走出了內室。
“少爺，少夫人。”郭嬸兒看二人出來了，趕忙放下手中的菜肴行禮道。
“郭姨不要拘禮。”霍子傑攙起郭嬸兒，對於這個伺候了他們家兩代的婦人，霍子傑心中隻有感激。
“行了，都坐下來一起吃吧。”原力先落了坐，環顧四周看元寶不在，向著門外看去，便見元寶低頭若有所思的往屋內走，“喲，小夥子有心事？”
“少爺！”元寶一抬頭，看眾人都看著自己，當下一驚，趕緊躬身請安。
“今兒怎麼這麼有禮貌。”霍子傑莞爾一笑。
“好了，都快入座吃飯吧。”原力一手拉著郭嬸兒，一手拉著楚非就要讓他們都坐下。
“少夫人，這怎麼可以。”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而霍子傑則盯著原力拉著楚非的手覺得有些礙眼。
“都一起吃吧，沒外人。”霍子傑徑自走到原力身邊，隔開了他和楚非。
“少爺，這怎麼符合禮數。”郭嬸兒和楚非還是不肯。
“郭嬸兒可別忘了，我可是禮部尚書的公子，論起禮數，我既然說了，必定是合的。”比起耍無賴，原力還真沒什麼下限。
“少夫人……”看著原力眼中的認真，兩人對視一眼，歎了口氣入了席，而元寶早就已經坐著，盯著菜肴眼睛打轉了。
“這就對了，一家人沒那麼多講究，這麼多菜吃不完也是浪費，以後都一起吃了，少一個人少夫人我就不吃了。”原力喜歡人多吃飯的感覺，這才是一大家子人的溫暖，以前在軍政大院的時候他們也總是一大家子人一起吃飯，有說有笑，人多了食欲都好了幾分。
一頓飯吃的並不拘束，郭嬸兒辛苦的兩個時辰做的飯菜也基本沒有浪費。趁著原力與郭嬸兒他們收拾著碗盤，元寶走到了霍子傑的身邊。
“霍少爺，你覺得將軍府的守備如何？”元寶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中十分凝重。
“何意？”因為霍子傑武力卓越，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
“我方才感覺到有人探視，便出去一探，本想捉來一問，沒想到那人輕功十分了得，我隻留下了他腰間的一塊令牌，你看看可否認識。”說著元寶從袖口中拿出一塊黑色鐵質令牌，正麵寫著影，背麵刻著十二。
“影衛。”霍子傑接過令牌，揣入兜裏，對著元寶道：“他可看見你的麵容。”
“我穿著將軍府製式的下人服裝，天色又黑應該沒看到。”元寶也不敢確定，但是被發現時那人明顯慌張，應該注意不了這麼多。
“恩。他們暫時不會再來。”說完霍子傑對元寶搖了搖頭，示意元寶不要說出去。元寶點了點頭，就繼續去幫著收拾餐桌了。
霍子傑看著窗外清冷的月色，沒想到霍家世代忠君，卻還是招來了君王的猜忌。猜忌之心一旦生根發芽，早晚會為將軍府帶來浩劫。原力之前說的沒錯，將軍府已經是大廈將傾了。
“軍中之事，我自有辦法，咱們先去宗祠吧。”原力進屋看見霍子傑眉心緊鎖，以為他是為了軍中之事，便安撫道。
“好。”霍子傑並未解釋，他不想萬事倚靠原力，他也有自己的戰爭。
霍家的大宅依山而建，山上多是鬆樹銀杉，並不算高，平日裏除了能賞賞風景，更多時候是祭祖之用。霍家的宗祠便建於山頂。不比府內暖和，山間夜裏本就濕冷，原力怕霍子傑再染風寒，便給他套上了個大氅。兩人踩著月光，漫步在山間小道。並沒有讓別人陪同。
“原力，這才大婚第一日，就讓你如此勞心。”霍子傑看著一整天都沒停下來過的原力，心中有些自責，當初還說在將軍府內必定好好保護好他。
“你錯了子傑，既然成婚，夫妻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需在朝堂與君鬥，與臣爭，而我則為你解決一切的後顧之憂。各司其職怎麼算是勞累，這是分內之事。”看出霍子傑的自責，原力笑了。
“恩，榮辱與共。”霍子傑攥緊了原力的手。
“今日軍中之事，子傑願不願意聽聽我的意見？”見山路還長，原力便想跟霍子傑聊聊治軍，畢竟他出身軍隊。
“恩。”霍子傑當然願意，如今軍中軍紀不嚴，這絕對是驕兵必敗之相。
“第一點我與子傑不謀而合，那便是不論貴賤，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是原力二十餘年所受到的教育中，最根深蒂固的一點，平等。這也是他曾經求而不得的東西。看霍子傑深思的麵容，原力繼續說道。
“第二點我認為便是賞罰分明，有功必賞，有罪必懲。”原力之言對霍子傑衝擊極大，好一個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在這個看出身的社會中，平等是最可笑的無稽之談。
“今日之事，必是有人故意為之，所圖想必子傑也明白，這既是一次算計，但是也是一次機會，一次讓子傑將軍中進行一次改革的機會。敢問軍中霍家一派和其他派係之人大概什麼比率？”無論是原力還是霍子傑都明白，此事與西廂之人脫不了幹係。
“霍家占四成左右。”霍子傑心中盤算片刻回答道。
“既然如此，子傑明日不如……”兩人相談甚歡，不知不覺中已經爬至山頂，夜間的宗祠，襯著幽幽燭火，有些滲人。屋外便聽到裏麵女子的啜泣聲。
原力推門而入，猝然聽到仿佛能衝破天際的一聲尖叫。三個女子抱在一團本來就嚇得要死，突然地推門聲讓三人徹底崩潰。
“別叫喚了，叫床啊。”仿佛玻璃摩擦發出的聲音，強的讓原力耳朵都出現了短暫的失聰，趕緊捂住耳朵吼道。
三人定睛一看是原力與霍子傑，頓時收住了叫聲，起身整了整衣服。齊齊欠身道：“夫君。”
“府內就不要拘禮了。”霍子傑看這陣仗有些不習慣，不敢去看原力趕緊對三人說道。
“好了，收起你們的小心思。”原力雖然知道霍子傑與她們並沒有什麼幹係，但是還是不太爽，便開門見山道：“我與子傑已經一見鍾情，天雷勾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了，我們之間斷然插不進去任何人了。”說到了這兒，原力一臉雲淡風輕的瞥了眼驚呆了的三個姨娘和有些無奈的霍子傑。剛想繼續說，就聽到三個女人又哭了起來，此刻的傷心倒是有些發自肺腑。
“祖宗們都看著呢！別哭了！”原力被她們三個哭的一陣心煩，嚇唬道。果然，一下子三人強忍住了哭泣，偷偷瞄了瞄身後祖宗的牌位，“我給你們兩條路，第一條你們都是完璧之身，家境優渥，想必出府再嫁也不難。”三人聽到果然是要趕她們出府頓時又作勢要哭，她們嫁入將軍府時人盡皆知，完璧出府不知道別人會笑話成什麼樣子，還不如死了算了。
原力看幾人又要開始哭，趕緊說道：“還有一條路，繼續呆在將軍府，幾位各有所長，我執掌將軍府也需要人力，比起其他人，還是自家人我更信任。”其實放這三個人出府，原力是舍不得的，第一她們三人的背景不可謂不強，如能借勢皇上都要忌憚三分。而且今日聽霍子傑介紹，這三個女子出嫁之前也都是驚才絕豔之輩，此刻原力正是用人之際，如能得她們相助必輕鬆不少。
“讓我們管事？”三個女人頓時眼睛一亮，她們本都是眼高於頂的女人，嫁入將軍府之後，無聊的時光與爭寵消磨了她們的脾性，讓她們似乎忘了為女子時她們有不輸於男子的能力。
“我們可以麼？”今日被原力掌摑的王氏反倒最為積極。她曾言終身不嫁，卻被皇上指婚，嫁入將軍府後，也曾經無數次的想做些什麼，但是都被當時掌權的大小姐拒絕。
“當然可以，明日開始我便要清算將軍府，劉氏你精於算術便幫我一起理賬，王氏你持我印章帶著東廂的仆人將將軍府在外的各處財產的賬本全部取來，王氏明日我給你幾個小樣，你幫我畫成成品，我日後有用。”原力早就根據這幾人的長處為她們設計了工作，而且也必定知道她們必會答應，因為在這個男人為尊的社會中，除了自己誰又會讓女人拋頭露麵，盡顯才華。
“我願意。”王氏搶先答應，這感覺像是回到了出嫁之前，感覺自己的能力再次被肯定了。其他二女也紛紛點頭，眼中滿是鬥誌與渴望。她們渴望讓這個世界知道，女人除了結婚生子勾心鬥角，還有不輸於男人的實力。
“好，不過你們畢竟是子傑的娶回的姨太，所以外出之時一定要謹言慎行，萬萬不可失了我將軍府的威儀。”原力提醒道，畢竟他還沒有能力改變這個社會。
“是。”三人躬身答應後，又開始興奮的嘰嘰喳喳起來，絲毫沒有了剛才的愁雲慘淡，連宗祠仿佛都沒那麼可怕了。
女人果真都是善變的動物，五人一起下山時，三個女人已經絲毫沒有了對原力的敵意，而是左邊拉著原力的胳膊，右邊勾著原力的手指，唯有言氏還算注意儀態，霍子傑完全被擠到了一邊，三個女人好像有問不完了問題要問原力。原力不由感歎真是三個女人一台戲。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山，霍子傑一把摟過原力，兩人逃難似得回到東廂，三個姨太才意猶未盡的回到了自己的廂房。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原力，一臉劫後餘生的對霍子傑開起玩笑說：“我都有些後悔留著她們了，不然我還是累點吧。”畢竟能如此圓滿的解決霍子傑心頭一患，原力很是開心。
“原力，你是安邦治國的相才。”這幾日與原力的相處，霍子傑越來越覺得原力嫁給自己委屈了他，如果入仕，他必可留名青史。
“子傑，人就一輩子，我不在乎身後名，我眼中隻有今生，隻有你。若你為帝王，我必為你平國難定江山；若你為漁夫，我便為你結網補衣；哪怕有一天你成了乞丐，我都會陪你乞討賣藝。”原力看著霍子傑的雙眸，這輩子他隻想做自己，讓自己不後悔。為了愛人他願意名劍藏鋒。
霍子傑緊緊摟住了原力。
皇宮內
年輕的君王滿麵怒容坐於金座之上，殿下跪著一個黑衣男子。
“朕的堂堂三十影衛竟然還不如將軍府的一個尋常奴仆？”年輕的君王大發雷霆，他的影衛在之前的平定戰亂中多次相助於霍家，別人不知道的影衛，霍家是知道的。但是此刻還不是與霍家正麵交鋒的時候，這次的暴露必定會打草驚蛇。他斷然沒想到一向擅長隱匿的影衛竟然被人抓了個正著。
“請皇上降罪。”男子心知自己的差錯萬死難辭，但是他實在不知道哪裏露出了馬腳。
“降罪有什麼用？殺了你難道就能洗清霍家的猜忌？起來吧。將將軍府的眼線全數收回，你去霍子傑的駐軍偵察，如有動亂立刻報給朕。”年輕的君王雖然懊惱，但是卻不失理智，冷然的吩咐道。
“謝皇上不殺之恩，臣必定將功贖罪。”說完黑衣男子一臉感激的對著金座上的人行了大禮，然後縱身離開了。
“霍子傑，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俊美的帝王獰笑起來，低沉的聲音在大殿之中回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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