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65 更新時間：17-04-05 23:45
才剛剛過了卯時，原力便已起來，這些日子除了看書之外，他還給自己安排了晨練。誠然原力並不是一個愛早起的人，但自我克製和執行計劃是融在他軍人世家的血液中的。
沐浴著第一縷晨曦，在小院兒內來去仆人詫異的眼光中，原力旁若無人的舞起了一套拳法。這套拳法並非為了殺伐，隻是強身健體之用，講究的是極盡鬆柔，不可用半分力氣，不徒耗絲毫氣血。要知道外家拳法，至陽之剛用以搏擊的極多，但是內家拳法用以養生的卻是世所罕見，當初原力的爺爺也是托了幾層關係才弄到手的。
畢竟這具身體隻是個書生，底子太弱，必須要先固本培元，才可以進一步練習。半個時辰過後，原力已經出了一身薄汗，感覺全身已經舒暢無比，便開始跑步。原府是一品大員的府邸，說起來可是著實不小，多是曲徑通幽的小道，跑一圈下來也要個小半個時辰。待原力再回到自己的小院，結束晨練，已是辰時，元寶早就準備好了熱水伺候原力洗漱更衣。
“少爺，今日禮部儀製清吏司的主事，尚服局的兩位尚服，尚儀局的兩位尚儀都將來尚書府為公子籌備大婚之事。”元寶一邊說著一邊伺候著公子更衣。他這些天已經習慣了公子的作息，一開始對公子強身健體還甚是吃驚，畢竟以前公子最看不起那些粗魯莽夫了。
“這麼多人？要說霍子傑也不過是個四品中郎將，而本公子一個從前的太子伴讀更是無品無職，籌備個大婚來的都是五六品的實權官員。”原力由著元寶擺弄著，笑著說道。
“那可不，畢竟一個是禮部尚書之子，一個是當朝大將軍之孫。”元寶看了看鏡中的公子，果然是玉樹淩風，頗為自豪的說道。
“行了，以後隻會有我原力與霍子傑了。”掛著別人的前綴原力一向不喜，上輩子他也從不靠著祖輩蔭庇。他始終認為祖輩的幫助隻能讓你優中取優，而不是求生的稻草。
“少爺，今日各部來訪，咱們還是前去膳廳吧。畢竟到時候還是堂屋會客比較妥當。”元寶今日不像往日去廚房內取來少爺的早餐，而是準備領著少爺同去膳廳。
“又要見到那些聒噪的人了？”原力想到那天堂屋的首聚，嘲諷一笑。“走吧，少爺難道還怕了他們一幫婦孺之輩？”
原力主仆走進膳廳之時，廳內已布好了菜肴，但是偌大的八仙桌上隻有老爺和二少爺在用膳。如今新皇年輕且戰亂方休一切百廢待興，基本上是日日早朝。看原老爺穿著定是剛剛下朝回來。原力暗喜自己不居廟堂，就算他意誌力驚人，但是每日晚上八點就睡覺，早上三點就起來上朝，對一個習慣現代作息的人來說，實在是忍受不了。
“父親，哥哥。”原力這點禮數還是要遵守的，問安後方才坐下。
原老爺眼神複雜的看了看他，並沒有什麼表示。倒是這二少爺原雨跟他點了點頭。當然原力絲毫不會在意這些，看著桌上近三十道菜品，一方麵感歎古代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一方麵已經選著感興趣的重點攻破了。晨練以後最需要補充能量了。
“大夫人，二夫人，大少爺。”侍女的問安聲，打破了膳廳內安靜的氛圍。
“大夫人，二夫人，哥哥。”原雨原力也紛紛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起身向著來的三人躬身請安。
“老爺。”“父親。”兩位夫人和大少爺直接越過了原雨和原力，對著老爺行了個禮。
“都起來吧。”老爺清了清嗓子發話道。
眾人落座，原力無意惹事，繼續補充著能量，心想趕緊吃完了撤退。但是這世道總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原力剛夾起一個煎包，就聽見二夫人尖酸刻薄的聲音道：“這原家的膳廳還從來沒有要嫁人的庶女進來過呢。真是晦氣。”這話裏話外說原力要嫁人，是庶出，原力都忍了，畢竟都是事實，但是這女一字，戳了原力近期的逆鱗。自己暫時確實未必壓得住霍子傑，但是哪個男人喜歡這種事情被人念叨，哪怕是擦邊都不行。
“二夫人，你剛剛說的晦氣是對著我原家子孫說的呢，還是對著將軍府未來的孫媳婦說的，還是對著朝廷四品誥命夫人說的？”原力飯也不吃了，筷子一甩，身體靠著椅背，語氣中已經盡是挑釁。
“當然是……”二夫人正要開口，原力又搶先一步打斷道：“夫人您可想好了！”
二夫人雖然急性子，但是也不傻，來去這麼一琢磨，冷汗頓時下來了。一句話卡在喉嚨裏，說出來也不是，吞下去又打了自己的臉。
“力弟，百善孝為先，二夫人怎麼也算是你的母親，無論你是哪個身份都應該尊重她不是麼？”大少爺明顯和二夫人是一丘之貉，想站在道義的製高點上扳回點顏麵。
“大哥此言差矣，我的嫡母乃是大夫人，而我的生母是良姨娘，二夫人雖然是我長輩，但是與孝字相差甚遠，平日裏大哥還是要多讀讀書才是。且我原家子孫，要的是建功立業、光耀門楣，豈容一個夫人置喙；再者我就算嫁入將軍府也依然姓原，可為原府謀利，她一個深閨婦人又能做什麼？最後我是皇上欽點的四品誥命，雖然還未成婚，但是也是皇恩加身，她一個小小側室安敢以下犯上觸怒龍威！？”原力每說一句身子便向前傾一點，說到最後一拍桌子，整個人離著二夫人已經不足一臂的距離，看著一張保養姣好的美顏，被憤怒、驚恐、不甘所扭曲的略顯醜惡，原力突然沒有了爭辯的性子。
嗤了口氣，不過是個見識短淺，被虛榮與偏見迷昏了頭的女人罷了。原力的話語戛然而止，驀地落回自己的座位，又夾了兩個煎包，起身對著一臉震驚的眾人拱手道：“孩兒吃飽了，先行告退。”然後拉著元寶走出了膳廳，前往堂屋候客。
“老爺，你看他說的些什麼……”二夫人一臉委屈的把目光投向老爺。她以為原力如此以下犯上，老爺必定嚴懲。但結果確實事與願違。
“閉嘴！吃飯！”原老爺冷聲道。頓時膳廳又回歸了安靜，隻有稀稀疏疏的碗筷相擊聲。
此刻的堂屋內，擺脫了幾張尖酸的嘴臉，原力頓時覺得空氣無比的清新，心情無比的暢快。原力對於自己的終身大事也有些好奇，畢竟當了兩輩子的處男，男朋友還沒談一個，直接就蹦到結婚這一步了，趁著各部管事還沒來，便與元寶閑聊道：“元寶，你說禮部拿出我的婚服樣式不會是女子的鳳冠霞帔吧。”
“當然不是了少爺。”元寶看原力的眼光像是看傻子一樣，“我朝別說是男夫人了，就是男後都出了幾位了，男子婚嫁製度已經非常完善了。”
“那就好，我可不想扮成女人。”原力鬆了口氣。堂堂原少爺嫁給別人已經夠丟人了，如果還扮成女人真是天大的笑話了。
就在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時，門外來了一小廝向著原力揖首道：“少爺，禮部主事和尚服尚儀已經到了，與老爺夫人寒暄過，就會來為公子籌劃婚禮，老爺讓奴才特來通報。“
“好的，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原力為自己倒著茶，一抬頭對上元寶一張皺包子臉。“你又怎麼了，哭喪著臉，今日也算是你少爺我的好日子吧。”
“是啊，少爺也知道今日是好日子，方才用早膳之時真不應該與二夫人發生口角，婚嫁之事本應該父母陪同，聽剛剛那奴才的口氣，今日老爺夫人定是不會來了。”元寶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看著原力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還以為少爺是故作鎮定，頓時又替少爺感到一陣委屈。
“不來還好些，你說那幾個哪個是省油的燈，我可不想好事兒讓他們給我霍霍了。”原力畢竟是新時代的好兒郎，獨立自主是原力的立身之本，根本沒有元寶心想的那麼依賴他人，此刻原力的開心真是發自肺腑。
但是出乎兩人意料的是，幾位大人們來的時候，是原尚書陪同的，甚至整個婚嫁的商討，原尚書也一直坐於原力身邊。原力倒是並沒有什麼所謂，倒是元寶十分感動。
就這樣，忙碌的一天中，原力定下了自己的爵弁玄端，纁紅色的禮服繡著玄黑色的花紋，古樸中帶著不可小覷的鋒芒。同時也看到了霍子傑的婚服，與他正好相反，玄色的吉服上點綴的絳紅的刺繡。真是心有靈犀，想想霍子傑身穿禮服的樣子，必定俊美無儔。
尚服局的兩位尚服為他量了身子，畢竟不是女子，不需要那麼多的珠寶點綴，原本兩位尚服也未提及，但是原力卻主動提出他想要做兩件首飾。尚服還以為是男子所帶的玉佩一類，卻沒想到原力拿出了一張紙，上麵早已畫好了兩個小樣，大體是個戒指的樣子，標注了內外徑，和上麵鑲嵌的寶石如何打磨切麵，乃至指環的材料都清楚明了。如此詳盡原本已經足夠了，可原力還是事無巨細的為尚服解釋了一遍，可見此物的重要性，並對鑲嵌的兩顆寶石的質地成色，指環的亮度顏色都提出了嚴苛的要求。
沒錯，原力想為他和霍子傑打造兩枚戒指。雖然原力沒有談過戀愛，但是俗話說的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他覺得此舉定是浪漫的。隨後又與兩位尚儀敲定了婚禮的流程，並約定了後續幾日宮中派嬤嬤前來教授婚嫁禮儀的事宜。
待所有事情商量完畢，送走了幾位大人時，已經日落西山，原力這一天可是累的夠嗆，用了點晚飯就睡了。可他卻不知道屋外有一雙清亮的眼睛，注視了他整整一天。那雙眼睛中有過憤怒，有過安慰，有過喜悅，有過滿足。
作者閑話：
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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