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58 更新時間:16-02-04 12:45
滾了一路,我居然沒暈過去,一身是傷,雙手血肉模糊,滴滴答答把腳下的石塊都染紅了。
檢查了一下身上的零件,我發現頭上的簪子不見了,反正在這深山老林也沒什麼能做的,隻能摸黑找起簪子來。
我能看到微弱的月光,這個方向能照到這種角度的月光,是鬼刹山沒錯了,頭頂上時不時翻滾的雲層也告訴了我目前的處境很危險。
這應該是鬼刹山的邊緣地帶,還有月光,但也隻是一點點,可能沒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月光不是被雲層徹底擋住,就是隨著天明逝去。
我在斜坡上摸索,總算是把那根簪子找到了,它完好無損,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我握著簪子,在樹上刻了一個“水”字,這個筆畫簡單,我很快就能刻出來,孔靈若是發現,就能知道是我了。
為此,我感謝孔靈媽媽送我的是翠雲簪,而不是那個賣相很好卻不經摔的碧玉釵。
夜晚的山很冷,我覺得的血液都快凝固了,刻字的手抖得不像樣,最後用手指沾了點未幹的血,在樹幹上寫了最後一個“水”,我開始尋找能休息的地方,例如古樹下的天然樹洞。
冬天的樹洞裏很幹燥,有著幹枯的樹葉,我蜷縮成一團,不讓體溫流失得太快。
鬼刹山的鬼可變化得和常人一樣,我甚至聽到了徘徊在山路上腳步聲。
樹洞外有什麼壓著枯枝爛葉靠近,我嚇得立馬把簪子對準洞口,準備不管是什麼,先紮成馬蜂窩!
洞口有一個黑乎乎的影子,我撲上去就要狠狠地紮,人驚嚇過度會喪失理智,這是真的。
或許,我已經迷失自我,變得喪心病狂!
我的手才抬起來,就被抓住了手腕,肩膀也給扣住了,那是一雙滾燙的、人類的手,還有讓我有些想念的聲音:“水清淺你謀殺親夫啊?”
孔靈側了側頭,避開翠雲簪的尖端,他摸到我手上粘膩的血液,伸出另一隻手過來摸我的臉:“你這一身傷怎麼回事?”
我知道他在黑暗中也能看見東西,沒有驚訝他為什麼能立馬認出我。
“你等等。”孔靈悉悉索索的,把外套披在我身上,說:“我帶你去安全的地方。”
“你也等等。”我疼得動不了,喘口氣道:“怎麼證明你是孔靈啊?”我半說笑半認真,等他的反應。
孔靈身形一頓,然後他轉頭看我,我突然看到了他的臉,是死人的灰白,凹陷的眼眶、瞪圓的眼珠子還有滿嘴的尖牙和淌血的嘴臉……
“啊啊啊啊啊!”
我從噩夢中醒來,恐懼讓我無法再繼續躲樹洞裏坐以待斃,我跑出去,寒風下,我的臉快被吹得幹裂,可我不敢停下來,哪怕摔倒了,身體也沒有要休息的意思。
那時,我知道,沒有了光明的人類,一定會走向滅亡。
我像個瞎子一樣亂走一通,從頭到尾就沒一塊好皮,可能就我這個普通人比較淒慘,說不定孔靈他們連個擦傷都不會有。
扶著一棵樹喘氣,山霧升騰,我的身體漫無目的地往山上走,爬了很久很久,久到我真的不行了,我吹到了涼風,又給吹得清醒過來。
這麼大的風口,證明我到了一個空曠沒有樹木遮蓋的地方。
腳下的雜草變得稀少,再往上,就連可以扶著的樹木都沒有了,前麵黑乎乎一片,我一點點向前,用腳尖小心試探……空的!這一下驚得我迅速退後,看來我到了一個類似於懸崖的地方,下麵的氣流湧動,我在一個很高的地方,從這裏摔下去,我就能變成孤魂野鬼飄著去找孔靈了。
想到孔靈,我破罐子破摔,雙手放嘴邊做喇叭,深深吸足一大口氣,傾盡全力去喊:“孔……靈……”
“孔靈……”
“孔靈……”
“孔靈……”
回音層層疊疊把我的呼喚傳得老遠,我再也沒有力氣站著,坐在風中,強迫自己不要睡著,不要再做那樣的夢。
可我喚來的不是孔靈,是雲薇。
她陰森森地出現在我身後,拿著手電筒,說一句話的機會都不給我,就再次一掌把我推了下去。
我騰空的那一瞬間想:今年我一定犯太歲!
從物體自由落體運動來說,我下落的速度很快,在這之前的人生走馬燈似的回放,我很欣慰,二十多年的生命中,我沒有什麼遺憾,一定要說有的話,就是從來沒和孔靈好好去旅行,我喜靜,四肢不發達也不愛運動,平時就陪孔靈在家宅,唯一出門的機會就是去樓下扔垃圾。
在我落地前的二十米,我被攔腰抱起,在空中翻轉了好幾個圈,緩衝了下墜的衝擊力,平安著陸。
我生命的男主角抱著我大喘氣:“你、你、你跑來作死啊?!”
我我我、我激動得無以複加,摟著他的脖子悲喜交集:“你怎麼才來啊?”
孔靈放我下來,我倒抽一口涼氣,他好死不死碰到我傷口了。
“誒喲,怎麼傷成這樣?!心疼死小爺了,來來來,我呼呼。”他把我的手臂抬起來吹氣,眼睛裏有水汽凝聚。
我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發現周圍有好幾個人拿著不同的照明工具盯著我們看戲一樣,笑得意味深長。
孔疏也在這群人之中,他提著很應景的白燈籠,問我:“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隻道一言難盡,孔靈把我拉走,還對著後麵一幫子大老爺們說:“我給我媳婦兒檢查檢查,不許偷看啊。”
孔疏和那些人又交談,我聽不到,孔靈拉著我到一塊大石頭後麵,他把蓮花燈往地上一放,從身上搜刮出一些繃帶和酒精棉。
“忍著啊,別亂叫,那些人裏有狗耳朵。”孔靈提醒道,手上動作不停,把酒精棉往我傷口上擦。
我沒叫,反正痛啊痛的,就那麼回事,疼痛到了一定程度會麻痹,哪怕我身上每一個細胞都疼得顫栗,我也沒有力氣鬼吼鬼叫什麼了。
孔靈擦完了四肢,讓我脫衣服,我猶豫了下,轉過身把扣子解開,衣服慢慢褪下。
“嘖。”孔靈可能被我的後背傷勢嚇到,他好久都沒有動,我的傷口暴露在空氣中晾幹,還挺舒服的。
良久,孔靈說話了:“清淺,我下不去手。”
已經到了這種程度嗎?我忍不住扭脖子去看後背,可惜看不到,倒是看到了孔靈一張痛心疾首快要哭出來的臉。
“這衣服你別穿了。”孔靈擦擦眼睛,他有個乾坤袋,裏麵放了備用的衣服。
以前我見他往乾坤袋裏放東西,問他為什麼不放多一點,這樣就能有備無患,可是孔靈說,裝多了緊要關頭拿不出來就壞事了。
我穿著孔靈的衣服,寬鬆得不行,還得卷袖子,他隻帶了這一套,是我上個月才給他手洗的襯衫、線衣、牛仔褲。
孔靈輕輕抱了抱我:“真舍不得讓你給那幾個人看了去。”
我很累了,沒說話,他把我帶回大部隊,正式介紹:“我媳婦兒,水清淺。”
我看了一圈,這些人裏我隻認識孔疏還有已經見過麵的兔子眼。
“孔小五,你怎麼抓個鬼還拖家帶口?太過分了啊,我們還單身呢。”
“你單身又不是我的錯,這裏麵除了我四哥就你年紀最大,怎麼沒見你找一個?黃豆芽,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豆芽菜一樣。”孔靈說完對著那瘦高個一指,對著我說:“黃豆芽,他那毛,天生的。”
我看了好久,才從昏暗的光線裏分辨出他真正的發色是偏黃的。
“我家小弟嘴貧,見笑了。”孔疏淡淡看了孔靈一眼,以兄長的身份讓他閉嘴。
兔子眼遞給我一個小黑罐子:“這是我自製的膏藥,活血化瘀。”
“謝謝。”我接過,身上沒口袋,隻能讓孔靈保管。
孔靈也不客氣,收了膏藥拍拍兔子眼的肩膀:“嗯,出息了。”
接下來孔靈一一介紹,我驚奇地發現,不算上我和孔疏的話,這就是孔靈去培訓營時的那支隊伍。
黃豆芽用草杆子搓了一個稻草人,拳頭大小,很可愛,頭頂一截小蠟燭左搖右擺地在前麵探路。
這是巫蠱術的一種,那個小人就是黃豆芽的替身,它所看到的一切都能傳遞到黃豆芽的腦海中。
孔靈告訴我,聽到我聲音的人,是狗耳朵,他學了口技,能模仿各種聲音,學給孔靈聽後,孔靈才逆風而行,及時把我接住,不然我非摔得粉身碎骨不可。
狗耳朵穿著某大學的校服,戴著耳機,像在聽音樂,有一句沒一句接大家的話。
這些人裏隻有一個人從頭到尾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那就是小啞巴,他靜靜地跟著隊伍,存在感頗低。
稻草人跑回來,黃豆芽蹲下,稻草人跳到他的掌心,便一動不動。
“前麵有個山洞,可以休息。”黃豆芽說完就走到前麵帶路。
我趴在孔靈背上,睡意一陣陣襲來,我用力掐手心,不讓自己睡著,反複幾次,孔靈發現了,問我幹什麼,我說怕做噩夢,他讓我安心睡,不會再做噩夢了。
也是,我的身邊都是一等一的捉鬼大師,夢魘什麼的弱爆了。
山洞最多能容納三個人,孔靈找了幹草鋪了一張“床”,讓我躺著,除了我們,火堆邊上還坐著一言不發的小啞巴,其他人都在外麵烤火。
“喂,小啞巴,你那裏還有吃的嗎?”孔靈一點也不客氣。
小啞巴從也有個乾坤袋,裝了不少吃的,還有很多礦泉水。
“你來旅遊的啊?”孔靈把水和食物遞給我,鄙視小啞巴的準備太過充足。
小啞巴揚起嘴角,難得說了一句:“不多不少,剛剛好。”
“故弄玄虛。”孔靈嘀咕了一聲,躺我邊上雙手叉腰放後腦勺,望著洞頂發呆。
我蓋著他的外套,很快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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