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45 更新時間:16-02-04 12:21
今年的大雪比往年來得早,供暖還沒開始,白茫茫的雪就鋪天蓋地下了整整三天,孔靈來我的出租屋時裹得像隻北極熊。
算起來,今年是我們交往的第三個年頭,他這麼死腦筋的人,不會別出心裁想什麼驚喜的點子出來吧?
結果,他扒著我的電暖照了起來,凍得直哆嗦。
“要不要這麼怕冷?陰曹地府可涼快多了。”我學他的語氣說,他上次去超度亡魂,還去了趟地府,回來時整個人虛脫得站都站不住,還涼涼道:“下麵可涼快了,比16℃空調都涼快!”
孔靈置若罔聞,他眯著眼舒舒服服躺電暖前的地毯上,仿佛一隻貓,縮成一團。
我知道他的喜好,下了掛麵放了青菜雞蛋,端給他吃:“這麼怕冷就不要過來了。”
孔靈捧著碗,津津有味地吃起來,末了擦擦嘴,把我拉過去頗為深情道:“這麼大的雪,我怕你一個人寂寞。”
我抽了茶幾上的餐巾紙擦掉他嘴角的麵條:“得了吧,明明是你自己受不了跑過來蹭吃蹭喝。”如果不是怕寂寞,誰會招一群厲鬼在家開派對,想起第一次去他家看到滿屋子鍋碗瓢盆飛來飛去,蒼天大地,簡直恨不得昏過去!
孔靈不懂浪漫,他最喜歡遊戲和虐鬼,因為鬼沒有人權。這次他跑過來,我吃不準是不是因為別的。
“知道過兩天是什麼日子嗎?”孔靈問我。
想了想,我回答:“哦,冬至。”
他這樣的人,對節氣什麼的很敏感吧。
我和孔靈認識的那天,就是冬至。
“嗯,你不回家?”他知道我是個孝順的孩子。
我指指外麵呼嘯而過的風雪:“車都停運了,你讓我走回家啊?”
孔靈哈哈大笑:“那感情好,陪我過個冬至吧。”
“有什麼好處?”
“賞你一記爺的香吻。”
“……放下碗,你可以滾了。”
所有的節假日,我都回家陪爸媽過,和孔靈在一起的日子,大多隻有雙休日。
孔靈的存在是爸媽都認可的,但他很少和我一起回去,他的身邊總是有一堆危險的人事物出現。
我曾疑惑:“那你拉上我做什麼?”
孔靈那叫一個暴跳如雷:“老子好不容易看上一個姑娘,再不栓住豈不是要一輩子打光棍了!”
那年他19歲,說著什麼一輩子的話,我完全不信。
後來他披荊斬棘把我從厲鬼手中救出來,哭著嚎著說:“我一輩子都不會靠近你了,一輩子不會讓你再遇到這種事情了!”
我是心疼的,他在這個城市,孑然一身,好不容易上個學還被退學了,也是個倒黴孩子,算了算了,看在他有幾分賣相的份上,就認栽了吧。
孔靈的父母雙全,遠在他鄉,據說還是個挺大的家族,孔靈是幺子,既不用繼承家業也不用通曉陰陽,家裏也就指望他有點本事不被欺負就好。
不過孔靈說,他們還是有個很難以啟齒的條件的。我問是什麼,他一本正經道:“婚要結,娃要生,開枝散葉傳宗接代,25歲之前做不到就家法伺候。”
我又問家法是啥,他就笑笑,笑得滿目猙獰。
於是,自那以後我一直偷偷算著他的25歲。
孔家的冬至節我是不知道怎麼過的,他也沒有要帶我回家的意思,倒是在我這兒躺了一整天,渾渾噩噩的,眼睛都睜不開。
冬至夜,我繼續給他煮清湯掛麵,然後有人敲門。
瞅著沙發上那隻一動不動的樣子,隻能是我去開門了。
一打開門,冷風嗖嗖地吹進來,我給凍懵了。
孔靈拖遝著過來把我拽了回去,一把甩上門,老大的動靜。
他大爺似的坐在沙發上,翹著腿,攬著我的肩膀悠悠道:“冬至夜都不讓我安生地過,說吧,什麼事?”
我對著他麵前的空氣盯了好久,才開口:“啊要我去倒杯水?”畢竟這也算是“客人”。
孔靈摸摸我的腦瓜子:“乖,他喝不了,給我倒杯熱可可。”
我去廚房,轉個身出來就看到我的男朋友夾著根煙吞雲吐霧……一臉欠扁的模樣。
孔靈其實不愛抽煙,他抽的煙連個牌子都沒有,味道也與尋常的煙草不一樣,這種味道,我並不排斥。
他一抽煙,就是遇到棘手的事情了。
“你的事情我不是不能管,就是懶得插手,老子金盆洗手大半年,不能平白無故去棒打鴛鴦吧?”他吸了口煙,吐出的煙霧在空氣中團團轉,隱約顯出一個人形。
這段日子他確實很清閑,閑到把我窗前的盆栽剪了個光溜。
在我看來,孔靈一直在自說自話,他一會兒眉毛一挑道:“拿你還不是分分鍾的事情,不用威脅我。”
一會兒猶豫再三道:“不好辦呐,裏麵還涉及到陽間的法則。”
如果這裏還有第三個人,一定會覺得這人精神分裂了。
“清淺,我的熱可可都要涼了,還不端過來?”他的大爺範兒端得穩穩的,莫名讓我想抽他一頓。
我把杯子給他,試探地在他凝視的空氣前晃了晃手,然後一股寒氣噴薄在我的額頭,掀開了劉海。
孔靈一把扯我的胳膊,掐滅了煙頭,發出警告:“不要調戲老子的女人,吹氣也不行。”感情他扮大爺扮上癮了。
過了幾秒,孔靈的神色變了,他用較為平常的語氣和那位我看不見的客人說:“我量力而行,你應該打聽過我,知道我什麼水平什麼脾氣。”
之後,那個客人應該走了,孔靈把門鎖上,伸了個懶腰:“該死的,又要幹白活。”
我抱著抱枕笑他:“你不是經常義務勞動嘛。”說起來他高三還是個稱職的勞動委員。
孔靈沒有告訴我那位客人的請求是什麼,而我也不想過問,那個世界的事物,我越少接觸越好,這是孔靈說的。
不過我不接觸,不代表就不會有麻煩。
比如冬至後的第一天,我對著鏡子刷牙,手滑掉落的牙杯騰空了。
我默默叼著牙刷敲開客房的門,把孔靈揪去了洗手間。
他進去第一句話就是:“你TM怎麼還在啊?!”
隨之就是他不知道抓著什麼東西衝出來的身影,一把甩出了陽台,重重關上落地窗。
我回到洗手間洗漱完畢,問他早上想吃什麼。
孔靈神奇地從睡衣口袋裏摸出一根煙,打了個響指點上,一臉抑鬱寡歡:“隨便來點,我要盡快送走這隻瘟神。”
我盡快地把冰箱裏的麵包給他,還有一盒牛奶。
孔靈換好衣服出來,把落地窗打開,低聲交談了些什麼,轉過身隆重向我介紹他身旁的空氣:“這位是鬼魂洪先生,就是我這次的苦主。”
我很禮貌地對著那邊的空氣招手:“你好。”
這個畫麵一定是詭異的。
洪先生貌似又說了什麼,孔靈皺了皺眉,咂了下嘴:“嘖,破規矩這麼多。”
我看出他的為難,卻知道他總是能在下一刻想出解決法子。
“清淺。”他叫我的名字。
“啊?”
“穿上外套,我們出門。”
“哦。”
難得,他要帶我出門,而且是有目的性的,或者說……出差?
我們出門下樓右拐,直走後再右拐,進入了一家服裝店。
孔靈給自己和我整了一套正裝,打包拎著袋子,出門之際還碎碎念:“破地方,兩塊布就要四位數!”
我給他順順毛:“沒事,你存款絕對還是八位數朝上。”
孔靈的有錢我是見識過的,某一次他為了鎮鬼,跑去古董店掃購了一堆唐宋時期的冥器,把古董店老板樂得合不攏嘴。
洪先生應該還在邊上,因為進了空調間我還是覺得周圍冷冰冰的。
這一次孔靈不得不帶上我,是由於他要去的是一場遊輪派對,而且規定必須攜帶女伴,正裝出席。
我心裏是偷著樂的,可是嘴上就不這麼老實了:“你家不還養著一隻婀娜多姿的牡丹花妖嘛,不拉出來溜溜?”
孔靈撇嘴:“冬眠呢,她比我還怕冷。”
說起這妖精,那膽兒可大了,敢直接掄著鋼筋打爆孔靈腦門的狠絕色。
後來孔靈收了她,說是不給她折磨散架就不罷休。
我是不介意男朋友家住著隻美女花妖的,原因……也就是被孔靈打回原形,別說是化成人身了,開個花都要養個幾年再說。
等快到目的地了,我們才換上那單薄的正裝,孔靈不喜歡西裝,所以穿了一身神棍常穿的唐扣襯衫,有點像練功服那種……一般隻有上年紀的神棍才穿的。
我那件旗袍就比較常規,蘭花的刺繡和同款的繡花鞋,走路還要留神別絆著了,那開叉開得還真是十分保守。
“拿著。”孔靈扔給我一枚銅錢。
他以前也給過我類似的東西,我都放家裏,沒舍得拿出來。
“你是哆啦A夢嗎?身上一個口袋都沒有還能拿出東西?”我驚奇道。
孔靈的尾巴立馬翹了起來:“那是,你男人我優越的地方多著呢。”
“哦?我不記得我剛才哪裏誇你了。”我說話間把銅錢收到手提包裏。
迎麵走來一些疑似成功人士的富豪,人人手裏端著個紅酒杯,逢人敬酒,我看到了孔靈那一瞬間冷下來的麵孔,知道他進入狀態了。
好吧,這一次,是什麼妖魔鬼怪要倒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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