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52 更新時間:15-10-27 19:27
初中畢業是一場大規模的離別,很多人因為這次離別可能一輩子都沒機會再見,並不是因為距離的問題,而是被現實安排不能再見。現實總是很殘酷的,它令我失去了小C的消息;石傑說要到外麵闖世界,我們開始慢慢疏遠,最後也失去了他的消息;慢慢的,它令我忘記了很多人,很多事,很多屬於我的記憶。後來,我選擇到另外一個城市讀書,一切陌生的人,陌生的東西,陌生的環境讓我變得自閉,變得對這個世界發生抵觸。但也變出了另外的一個我,一個對這個世界的遊戲規則充滿好奇的我。
人生本來就是個流失的過程,每個階段都是全新的開始。新的開始需要新的麵孔,於是我開始虛榮著這個世界的一切。
林偉的召喚把我拉回到現實,他正用麵對白癡的眼神端詳著我,我剛一轉頭嚇得差點跳了起來,驚道:“你幹嘛呢?你什麼時候來的?”
林偉換了個正常的表情,答道:“我早來了,叫了好幾聲你都沒應,就看看你到底在幹嘛來著,你發什麼呆呢?這麼入神。”
“沒什麼,剛想起小時候的事了。”我把手中的信拿給林偉,說:“你看看,現在的孩子真牛×。”
林偉接過信,看了一會兒不禁笑了起來,說道:“這他媽也算情書?哈哈哈,真逗。我還以為這山裏的孩子感情發育得晚,沒想到比外麵還要開放。嗯,這孩子比我厲害多了,我長這麼大還沒寫過一封情書呢。”
我笑著說:“是啊,我剛剛也被嚇了一跳,比我們超前太多了。我覺得這孩子有前途。”
林偉把信交還給我,哈哈大笑道:“這小子遲早必成淫棍,哈哈哈哈。”
我遞了根煙給林偉,問道:“偉哥,你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林偉接過煙道:“算談成了。村長答應租給我兩畝地,明天帶我去看地。你猜猜兩畝地租多少錢?”
我搖搖頭說:“這個真猜不出。”
林偉伸出三個手指晃了晃說:“就這個數。”
“三千?”我猜測道。
林偉搖搖頭,說:“不對,三百。”
我訝異道:“這麼便宜?”
林偉笑著說:“哈哈,是啊。我開頭也猜三千來著,後來村長跟我說三百,我愣是給嚇了一跳,太便宜了,便宜得我不敢相信。不過確實是三百。”
我和著笑道:“那不錯,成本低,還能混日子,想起來也覺得瀟灑呀。哎,那張豪他們有什麼打算?”
林偉道:“我聽他說他要跟茹姑娘合夥兒弄一個小商店,賣雜貨食品之類的。”
我說:“在這開小商店太不實際了吧,你看這村裏的人能消費多少呀,我覺得••••••”
“不會。”林偉打斷我的話說:“米油鹽醋都是日常用品,大家怎麼著都得用,至少賣這些能保本,也給野村的人提供了不少的方便,做得來。”
我點點頭,心想也是。
林偉繼續說:“哎,對了,你知不知道曾哥有個未婚夫呢?”
我說:“我知道啊,她告訴你了?”
林偉說:“沒有,我是剛剛在曾老太太那聽說的。奇了怪了,她怎麼就單獨告訴你,我們大家可都全不知道啊。”
“可能她沒找著合適的機會吧,我也是湊巧聽她說的。我還不知道她結婚的準確時間呢,她奶奶有沒有說?”
“沒說。她就說有未婚夫這麼個事,她說曾哥明天就要去昆明見他未婚夫商量一下結婚的事,我看這事兒不遠了。”
“我想也是。哈哈,這下茹姑娘可就夠嗆的了。我看他對曾芳挺有意思的,你說他要是知道這消息會有什麼反應呢?”
“還能有什麼反應,傻了唄。不過這事兒也沒辦法,人家老早就訂了。茹姑娘他也不先了解一下情況,想插這麼一腳,最後受傷的還是他。”
“喜歡一個人總是沒錯的。”
林偉站起身說:“算了,不談這事兒,反正我們也幫不了。去吃飯吧。”
我把講義夾疊在書上麵,問道:“去哪吃飯呀?”
林偉說:“去曾芳她奶奶那吃呀,我剛路過的時候她說曾芳特地交代中午就給我們弄吃的,讓我們過去她那隨便吃點。”
我心有餘悸道:“不好吧這樣,太麻煩老人家了。況且,吃酸辣粉呐,我••••••”說著我搖了搖頭表示退縮。
林偉說:“將就著點吧,曾老太太差不多已經做好了。剛剛她跟我說她有來過,見你在想事情就沒打擾你,讓我來跟你說一聲。你也真怪,想什麼事情想得魂都丟了似的,要是像你這麼看家,非得給賊扒光了不可。”
我抱歉道:“剛太入神了,連你進來我都不知道。好吧,既然老人家盛意拳拳,咱去吃吧。”
我們過去的時候,曾老太太已經將幾個家常小菜擺上桌了,我心裏想,萬幸啊,不是酸辣粉。剛高興沒一半,曾老太太便端著三碗兒酸辣粉上了桌,說:“酸辣粉配家常菜,另有一番風味啊,你們可能沒試過,過來嚐嚐看合不合適。”
就席之後,曾老太太又說:“小劉啊,聽說你要在咱們這教書,是不是啊?”
我答道:“是啊,多虧校長看得起,就試試看吧,也不知道能不能教得好。”
老太太說:“好啊,教書好啊,真厲害。唉,要不是咱們這裏條件差,我當時也想讓小芳多讀幾年書。教書好啊,教書有出息。”
我忙謙遜道:“奶奶你太誇獎了,還不知道能不能教得好呢,其實小芳她也挺聰明的。對了奶奶,小芳她什麼時候結婚呀?”
老太太說:“這個我也不清楚,隻是聽小芳說她明天要去昆明,跟她男人商量一下。你們都不知道嗎?”
我和林偉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老太太接著說:“這個事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前兩天小芳突然告訴我說她打算要結婚了。我想好啊,我就盼著她能找到個好歸宿,一個女孩子在外麵漂泊也挺苦的。我就跟她說,好啊,奶奶很高興,奶奶盼這一天盼了很久啊,你結了婚就回雲南來陪奶奶,男家是誰呀。”
我和林偉異口同聲問道:“誰呀?”一問完便發覺自己太弱智了,這個人我們肯定是不認識的。
老太太說:“小芳說這男的也是咱村的,是靠著山的曾毅,你們認識嗎?”
我們尷尬地搖了搖頭。
老太太繼續道:“曾毅這孩子我知道,他小時候常跟小芳一塊兒玩的,那一堆孩子裏就他們倆感情最好,小時候小芳讓別的孩子欺負了,曾毅還常給她出頭呢。曾毅這孩子挺聰明的,雖然沒讀過幾年書,但說起話來倒頭頭是道,這孩子脾氣挺倔的,小時候在咱這已經是出了名的痞子了,其他孩子都不敢惹他。嗬嗬,沒想到他們這麼玩玩耍耍就要結婚了,想想也覺得真是有緣分呀。”
林偉笑道:“奶奶,你給我們講講他們倆的故事吧。”
老太太露出了意外的表情,笑著說:“原來你們也都不知道啊。其實這件事我也不大清楚,就聽小芳講了個大概,我老婆子腦袋不好使,很多都記不住了,模模糊糊就隻記得了一點點。不過我記得聽小芳說她跟你們講過啊。是不是?”
林偉頑皮道:“奶奶,不是我們,是個別人。”說著衝我瞄了幾眼,向老太太示意我就是這個榮幸的“個別人”。
我瞪了林偉一眼,忙解釋道:“小芳是曾跟我提過她要結婚的事情,但其他別的什麼事都沒說,我也不怎麼清楚,還是奶奶您說吧。”
老太太仍然一臉慈祥的微笑,說起孫女的終身大事就彷如國家元首大談政績,難抑製的興奮,她說道:“他們倆從小感情就好,曾毅特別護著小芳,有什麼好吃好玩的都拿來跟小芳分享,我以前就挺喜歡曾毅這孩子,那時候田裏忙,我又隻有一個人,根本沒法分身出來照顧小芳,幸虧曾毅這孩子,常常陪伴小芳,她才不哭不鬧。小芳從小就男孩子氣,一哭鬧起來真是沒完沒了。哦,這些我是不是剛剛講過了?瞧我這老糊塗,說個事也老反反複複,腦子不好使啊。小芳告訴我,在她16歲的時候,曾毅就說以後要娶她,結果兩個人就在一起了。那年剛好是他們離開咱村的時候,說是為了以後的生活要去外麵闖一闖,見識一下外麵的世界。曾毅因為昆明的親戚給他介紹了份工作就去了昆明,小芳呢就跟著村裏其他一些女孩子去了廣州,聽說他們在離開的前一天晚上因為分別還哭得很傷心呢。要是我早知道呀,準讓他們好好呆在村裏就行,要是他們那時候沒出去,我想這婚早就結了。你們說兩個人都在一起了,還要分開去不同的地方,這多沒意思啊,是吧。不過畢竟是年輕人,什麼事兒都不當回事兒。小芳說那晚他們還互相安慰,說以後還有大把好生活,這暫時的分別根本不算什麼事,反正終歸都還是會在一起的,而且這分離也是為了以後的好生活。這樣一說,兩人都坦然了很多,還互相激勵,互相承諾,分開也就沒那麼難受了。後來,曾毅這孩子在昆明做著做著居然自己做起生意來了,聽說生意做得不錯,好像是開了一間水果店,沒錯,是水果店,生意做得不錯。後來他就跟小芳談起結婚的事情,他們常常聯係,上網啊,打電話啊,現在的科技真方便,你們說兩個人離得這麼遠還能看見對方的樣子聽見對方的聲音,簡直跟魔術一樣,太神奇了。小芳覺得年齡也差不多了,就答應了,這個事大概就這樣了。嗬嗬,也真沒想到,他們倆從小感情好著能好到做成一對兒,而且曾毅這孩子現在還當老板了,小芳真有福氣啊,我是真替她高興。嗬嗬嗬嗬。你們能聽明白我說什麼嗎?”
我和林偉點點頭,說:“聽明白。我們也替小芳高興。”
我說:“奶奶,可能您不知道,小芳她去廣州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讓您過上更好的日子。她挺孝順的。”
老太太欣慰地點了點頭,微笑說:“是啊,這孩子真的很有心。我記得剛上廣州那會兒,她每個月都給我寄幾百塊錢回來,那時都是村裏的會計幫我領回來的,村裏的人都誇小芳懂事,孝順我,聽著我也覺得高興。可是我怕這孩子就光顧著我,自己在外麵受苦,我就跟她說,奶奶啥都不缺,你把錢留在身上防身,不用寄回來,奶奶不缺吃喝。可她就是不聽,後來越寄就越多,從幾百塊慢慢變成一兩千了。唉,你們說我老婆子能花什麼錢呢,這吃喝都是現成,我這把年紀也出不了門。所以啊,我就一分錢都沒花,當是給小芳存著,等她要結婚了可以給她辦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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